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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得突然, 讓寧稚的心跟著**了一下。
她一直看著屏幕,屏幕上的內容卻早就看不進去了。
“這很重要嗎?”她低聲道。
沈宜之也知道現在就問這個問題太著急了,等幾個星期或者幾個月, 讓寧稚冷卻一下更好。
可是她還是問了出來, 讓自己原本想要循序漸進的計劃從一開始就被打亂。
“很重要。”她回答。
寧稚轉頭看了看她, 沈宜之的眼睛裏映著一點燈光, 大概是因為坐得很近,她們一對視, 就顯得沈宜之滿眼都是她。
寧稚忙移開眼,心想不應該跟她坐得那麽近的,這個人太能擾亂她的心思了。
可是想歸想,她還是乖乖待在沈宜之身邊,沒有拉開跟她的距離。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哪怕是入戲最深的時候, 她也沒有混淆過她們兩個,最多隻是幻想沈宜之能像阮茵夢喜歡池生那樣喜歡她罷了。
之前會撒謊說分不清,隻是因為她們在劇組朝夕相處,她怕管不好自己。
事實也證明,這個謊撒得很明智, 她確實沒有管好自己, 一直纏著沈宜之, 要不是有入戲太深這個借口, 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行為。
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你是沈宜之,我知道。”寧稚語氣很正式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沈宜之以為聽到這個答案她會高興,她也確實輕鬆了很多, 以後不管寧稚對她的態度是什麽樣,都隻是對她, 而沒有其他人的影響。
可是她看到寧稚臉上沒有絲毫笑意,於是那點輕鬆隻是出現了短短的一瞬就消失了。
沈宜之碰了碰她的臉龐,寧稚轉頭看她,但沒有躲避,隻是露出些許疑惑。
沈宜之說得有些凝澀:“我可能會做一些讓你覺得很奇怪的事。”
寧稚漆黑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奇都寫在了臉上:“你要做什麽?”
她一邊說,一邊把筆電合上了,暫時放棄了跟這篇論文較勁,全神貫注地聽沈宜之說話。
沈宜之想了想,怎麽形容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比較好,但最終她還是隻打了個比方:“比如像今天這樣突然來找你,是不是很奇怪?”
寧稚皺了下眉,搖頭:“你擔心我。”
這是她剛剛問沈宜之來找她有什麽事,沈宜之給她的回答。她相信了,完全沒有想過,如果隻是擔心她,那她可以給她打電話,跟她視頻,或者幹脆等幾天,等方便見麵的時候,都要好過像現在這樣,在她工作時匆忙地趕過來。
沈宜之在心裏歎了口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笑著說:“還好我來了,不然就要錯過小玫瑰了。”
她白天就誇過她漂亮,現在又提了一次,看來確實很喜歡她的這套照片了。
寧稚洋洋得意地揚起了唇角,也誇了誇沈宜之:“你也很棒,能發現是玫瑰。”又很好奇地問,“是怎麽看出來的?妝造沒有指代吧?還是我的表現真的那麽傳神?”
她黑漆漆的眼睛特別明亮,惹得沈宜之也跟著笑了出來,看了她兩秒,終究沒解答她的疑問,給她掀開了筆電,示意性地點了點鍵盤。
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寧稚嘟嘟囔囔的,不想在這麽開心的時候碰論文這麽討厭的東西。
但最後期限就在眼前,時間緊迫,而沈宜之也像個監工似的在邊上監督她。
她隻好收起心思繼續寫。
沈宜之第二天上午就走了。
這麽匆匆忙忙地來,又匆匆忙忙地走,更顯得她對她的關心很可貴。寧稚送她上車,目送那輛車離去。
羊羊在邊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沈老師來找你有事嗎?”
寧稚自然地說:“她擔心我。”
羊羊腹誹有什麽好擔心的,這麽個出入都有一堆人跟著的大明星,她暗示性很強地問:“沈老師對你是不是過於關心了?”
“她答應過我奶奶會照顧我。”寧稚沒聽出她的暗示,答得理所當然道。
羊羊無話可說。
到了拍攝場地,那位拍攝助理一邊迎著寧稚往裏帶,一邊看她身後,發現沈宜之不在,遺憾地說:“早知道昨天就該勇敢點問問能不能合影的。沈老師太難遇上了。你不知道昨天好多同事想跟她說話都不敢上前。”
寧稚禮貌微笑。
林遲進來,環視了一圈,沒見到沈宜之,對寧稚開啟了嘲諷模式:“看你昨天得意的,還以為滿貫影後今天會陪你開工呢。”
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在提沈宜之。
寧稚本來還沉浸在見到沈宜之的高興裏,被她們這麽一攪和,那陣高興加速過去了,又進入了想念模式,想什麽時候再和她見麵。
她在C市也隻多待了一天,隔日就回去了,繼續拍那支廣告,也留意著沈宜之的動態。
沈宜之去國外參加一個頂奢的時尚晚宴,之後還出席了品牌活動。
她是那家奢侈品的全球代言人,合作十分密切。
寧稚在超話裏看到沈宜之出席活動的照片,照片裏她穿著品牌定製的禮裙,雍容端莊,盡顯東方氣質。
可比她的小玫瑰漂亮多了。
寧稚細致地把每一張照片都存了,還像超話裏的其他粉絲一樣認真地編輯了文案,把圖片精修,發了條盛讚沈宜之美貌的微博。
她的小號也有不少粉絲,微博很快就評論過百,還有很多人問她最近哪裏去了,好長時間沒見她了。
寧稚回複不過來,直接發了條微博說她去忙工作了,大家就安利了她好多這幾個月沈宜之的動態,重點放在《池生茵夢》上,一堆路透圖。
沈宜之的作品那麽多,已經是多一兩部作品也隻是錦上添花的程度,但粉絲們還是很興奮,熱情地給寧稚評論。
“快補路透,宜之這電影太絕了,到時候肯定爆。”
“這眼神,是光看圖都能昏過去的程度。”
“神仙聯手,希望梅導趕緊搞出來,速速定檔。”
她們的評論看得寧稚傻笑,那些圖片裏,很大一部分都有她的存在,她就待在沈宜之身邊,很近的地方。
拍完廣告後,寧稚就回學校準備補考了,好好地享受了幾天校園生活。
學校裏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也有許多人看到她會睜大眼睛,一臉“是寧稚誒!”的表情,還有些同學裝作不經意地偷看她,跟她的目光對上後,紅著臉轉開頭。
但沒有人找她要簽名,也沒有上前要求合照,給她留下了作為一個學生的空間。
這樣的氛圍讓寧稚覺得很舒服。
傍晚沈宜之給她打電話時,她忍不住告訴她:“大學生活真的好棒,以後我一定要回到校園裏沉澱兩年。”
回到校園裏這個念頭一直都在她的計劃裏,去年參加選秀爆紅後,她幾乎沒回來上過課,正經的大學生活隻過了一年,想想還是挺遺憾的。
沈宜之想了想寧稚在校園裏行走的樣子,說:“可惜我是學表演的,我們不是一個專業。”
她的聲音放鬆,帶著隱隱的笑意,通過耳機傳遞出來,就像真的在寧稚耳邊說話一樣。
寧稚走下教學樓的台階,莫名覺得耳朵癢癢的。
這兩天沈宜之找她的頻率很高,有時微信有時電話,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多數是問她在做什麽,忙不忙,有時也會說說她自己的行程。
所以,雖然她們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距離感卻反倒被壓縮了。
“一個專業能怎麽樣?”她問道。
“一個專業的話,我說不定有機會被邀請去講課,然後給你當老師。”沈宜之的笑意深了點。
什麽啊,以前想要做她姐姐,現在好了,想當她老師了。寧稚抱著幾本書,朝著食堂走去,心裏暗自嘀咕,臉上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笑:“那我肯定會逃課。”
然而下一句,沈宜之卻問:“這麽喜歡校園生活的話,為什麽會大一暑假就參加選秀?”
她語調自然,像是隨口一提。
寧稚臉上的笑意凝滯了一下,語氣不由自主地淡了:“就隨便試試啊。”
“哦。”沈宜之應道。
氣氛像是突然跌落到零度,寧稚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沈宜之也沉默下來。
直到寧稚走到食堂外,沈宜之那邊傳來一個工作人員的聲音,似乎是催促她出場。
“你去吧。”寧稚盡力地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活躍點,然後結束了通話。
耳機裏安靜下來,寧稚走了兩步,打開音樂播放器隨便點了首歌,耳邊響起旋律,不那麽安靜了,她才覺得好一點。
食堂已經過了高峰期,排隊的人不多,寧稚隨便找了個窗口。
阿姨不認得她,把餐盤遞給她時,歎氣道:“你太瘦了,要多吃點。”
餐盤裏的菜打得滿滿的,寧稚笑著謝了阿姨,找位置坐下,吃了幾口,卻又食不知味。
她想起去年四月份時,在路上走,一抬眼就看到沈宜之的巨幅海報掛在距離她不足百米的大樓上。
周圍人來人往,她站在人群裏,卻隻能看到沈宜之。
她們有那麽長時間沒有見過麵,沒有說過話。
她突然很想她,前所未有地想她,想見見她,哪怕隻是在很遠的地方看一眼。
回去時,正好看到那檔選秀綜藝貼在她們學校的海報,她當時想,或許這就是一個機會。
這檔選秀第一季特別糊,熱搜買了一籮筐,熱度卻低得可憐,沒想到居然還要辦第二季。
音樂學院的學生心高氣傲,報名的很少,寧稚參加了。
她說服自己,要是紅了,功成名就了,就去找她,要是不紅呢,不紅怎麽辦,她卻不敢想。
節目一開始也沒什麽熱度,直到中間,她的一次舞台被一名專業的音樂博主轉發盛讚,進入了大眾視線,當晚就衝到了熱搜第一。
之後她每唱一首歌,都能火,選秀還沒結束,商務接踵而來,許多圈裏人私下裏都酸她命裏帶紅,都是運氣好。
沒人知道她多拚命,多想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沈宜之麵前。
結果,真的遇上了,她反倒落荒而逃。
寧稚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端著餐盤去倒了放到餐具回收點,離開了食堂。
距離跟羊羊約定來接她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寧稚決定去自習室再看會兒書。
習慣性地掏出手機來看時,看到了沈宜之發來的微信,一張禮裙的圖片。
設計師把腰收得很細,沈宜之說她隻能餓著肚子,不然很可能穿不進去。
很平淡的陳述句,寧稚卻仿佛看到沈宜之打這行字時輕輕抱怨的神色。
她覺得這樣的沈宜之特別可愛,甚至覺得她是不是發現了她突然的低落,在努力地活躍氣氛。
這麽一想,寧稚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一抬眼,看到天邊的晚霞,是難得一見的粉色,將那片天空染得猶如夢幻。
寧稚忙舉起手機,精心尋找角度,拍了一張非常美的照片發給沈宜之,安慰道:“別鬱悶,請你看夕陽。”
找到自習座位時,她還在想,沈宜之不是故意問她參加選秀的事的,她又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也沒必要被那時候的心情影響,畢竟現在的情況已經比預想的好了太多。
直到她被羊羊接走,沈宜之都沒回複她。
應該是出席活動,手機不在身邊,她猜測道。
明天早上還有一門補考,寧稚看了會兒書,就上了床,習慣性地刷了一下微博。
每天新聞都差不多,沒什麽特別的,等到十二點,用小號在沈宜之的超話簽了到,正要睡覺,特別關注突然顯示提醒。
她的特別關注隻有沈宜之一個。
寧稚奇怪,沈宜之都快兩個月沒發微博了,她點開一看,看到沈宜之新發的那條,隻有兩個字——
“晚安。”
配圖是她請她看的夕陽。
寧稚睜大了眼睛,猛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