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揚古的回複當然是一個‘幹’字。

若問他要不要去山西做指揮僉事,這黑廝說不定還會猶豫一下,可一聽說能給關國綱做上司,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當初關國綱在京城時可沒少捶他,這黑廝早憋著勁兒想找後賬呢。

得到董揚古肯定的答複之後,趙崢便又策狗揚鞭,將這憨貨拋在了身後。

這回他要去的是柳如是處。

一想到要麵見寇白門,趙崢心裏就有些沒底,畢竟是為了賭氣不惜毀容的主兒,她興之所至會做出什麽來,著實難以預料。

和以前一樣,趙崢到了柳府就被門房直接領到了客院。

離著老遠,就聽到裏麵絲竹之聲不絕於耳,趙崢的音樂鑒賞能力不是很高,但也聽的出這些樂師都非等閑之輩——當然了,和陳圓圓、董小宛還是沒法比的。

估摸著一天下來也要不少挑費,更別說還是兩班輪著奏樂。

看來柳如是的家底遠比自己預料中的要厚,那自己這算不算是傍上富婆了?

想著些有的沒的,趙崢從左右兩班樂師中間穿了過去,隱約能聽到後麵傳來竊竊私語聲,估計是在猜測他的身份——看來這些樂師並非出自天香樓,且還沒圍觀過跨馬遊街的活動。

秦可卿已經躺在**昏睡不醒,眉心的亮光已經覆蓋了整張臉,瞧這架勢,隻怕要等白光覆蓋全身之後,她才會蘇醒過來。

看來這個月是沒指望了。

趙崢簡單確認了一下她最近的飲食情況,然後再次確定了一個事實:小仙女是真的不用上廁所。

咦~

這樣豈不是……

不不不,眼下可不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

趙崢將自己突然萌生出的腦洞壓下,起身出了客院,尋管事的提出要求見柳如是。

然後他便又被引到了中庭,而廳中在座的也還是那老四位。

趙崢上前見禮的時候,下意識掃了眼陳圓圓,卻見她也正笑吟吟的對自己點頭,舉止神態透著溫婉端莊,卻是在場四人當中最有慈祥貴婦風範的,說是寶相莊嚴也不為過。

若不是曾與她桌下展開攻防,趙崢壓根對其生不出褻瀆的心思。

柳如是示意趙崢在下首落座,笑問:“今兒怎麽不翻牆了?湄兒還憋著勁兒,想要人贓並獲呢。”

在場眾人都知道她與趙崢的關係,所以她調笑起來,也是毫無顧忌。

董小宛微微皺眉,陳圓圓依舊是淡然淺笑,寇白門卻將眉毛一挑,哂道:“有什麽好抓的,這樣的浪**公子我年輕時見多了,姐妹們誰沒經過幾個見過幾個?我還怕髒了手呢!”

柳如是聞言,掩嘴笑道:“我們都經過不假,你卻是幾時梳攏……”

“咳~!”

寇白門幹咳一聲截住柳如是的話,又急急忙忙岔開話題道:“你今兒大張旗鼓找上門來,莫非視我之劍不利否?”

趙崢還沒從寇白門是淸倌人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聞言差點回一句:汝劍利,吾劍未嚐不利!

虧得及時把話咽了回去,否則免不了被吊打一頓——畢竟他這把劍,還真就比不得人家鋒利。

“不瞞同知大人。”

他定了定神兒,拱手道:“我此來是奉了馬指揮使的差遣,如今北府五名指揮僉事已經配齊,接下來就該劃分各自的監管範疇了,所以馬大人希望您能早日赴任,也好盡快讓北府恢複正常運轉。”

“我說呢。”寇白門嗤笑:“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旋即又問:“你監管哪一府?別給我打馬虎眼,衙門裏肯定提前給你了透了消息。”

“這……”

趙崢訕訕道:“下官多半是要監管順天府。”

“順天府?”

寇白門拍手笑道:“如此說來,咱們兩個倒也有緣。”

這女人到底是久在公門修行,對這裏麵的道道門清的很。

隻是趙崢這會兒卻莫名不像來時那般抗拒了。

這是因為什麽呢?

約莫是因為知道,自己日後與趙崢共事機會多的是,所以寇白門倒也沒再對趙崢冷嘲熱諷,而是重新拾起了方才四女在閑聊的話題:關外異族。

這個話題估計不是寇白門挑起的,就是柳如是挑起的,因為陳圓圓和董小宛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的人。

以前說到關外異族,基本都代指蒙古人——女真人還沒來及崛起,就已經被迫舉族內遷了——但現在可就不一樣了,那異族是真的異,五花八門的異。

內中絕大多數都是從漠北叢林裏流竄出來的異界種族,另有一小部分,則是和本地生物雜交之後的新品種。

而在趙崢進門之前,她們正在討論是‘豺狼人’——柳如是將其稱為‘狼妖’。

之所以會討論到豺狼人,是因為這些家夥自從進入四月,就如同雨後的狗尿苔般繁衍的到處都是。

從山西大同一線到北直隸宣府一線,到處都能看到這些醜陋的怪物,拖家帶口的向著一切能狩獵的獵物發起攻擊。

若單隻是這樣也還罷了。

雖然成年豺狼人的戰鬥力不低,但朝廷提前進行了堅壁清野,頂在第一線的不乏地境高手,旗官更是大量替代了最基層的巡丁,這些拖家帶口的豺狼人麵對官軍,基本就隻有被單方麵屠殺的份兒。

重要的是這些豺狼人習慣了茹毛飲血,又從不會主動打掃戰場,結果搞的災異頻發,一些豺狼人部落甚至全都變成了邪祟的寄生體。

“當年蒙古人和女真人,就是因此才被迫向朝廷投誠,接受了被打散後遷居關內的條件——現如今這些狼妖,比之當年的蒙古人還要殘忍邋遢,再加上如今還有不少邪教徒跑去塞外尋寶,怕就怕鬧出什麽大亂子,波及到關內的百姓。”

聽柳如是說到這裏,趙崢心說怪不得二師兄屁股都沒坐穩,就急吼吼搬請救兵,原來塞外已經亂成了這樣。

說到血食會招來邪祟,趙崢自然是早就知道的,當初他在真定府做巡丁時,還曾負責過這方麵的檢查。

但他卻一直有個疑問:“那些草原上的野獸捕獵時也十分凶殘,卻怎麽以前從未聽過草原上的野獸,被邪祟控製?”

“這還不簡單。”

寇白門解釋道:“大多數被血食吸引來的邪祟,都是一些渾渾噩噩的存在,若是不依憑在生物身上,所能造成的影響十分有限。

倘若附身在獸類身上,依舊是渾渾噩噩,甚至不會生出保護肉身的想法,結果就是快速‘死掉’,然後再次被血食所吸引,幾次下來,自己就把自己給超度了。

但若是附身在人或者開啟了靈智的妖怪身上,這些邪祟就會繼承被附身者一部分的智慧,從而有機會變得更加強大,雖然幾率不是很大,但若是不加製衡,早晚會成為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