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喊趙崢一起去見周守道,確實是有些交接人犯上的事情,要當麵提點兩人。

但也是為了避開秦可卿,同趙崢聊些正經事情。

“你那神通寫的模棱兩可,上麵本來起意要查問,被我給壓下去了——我也不問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隻是下回千萬編排的仔細些,要不然你就幹脆別寫,直接往我和師父身上推,越是這麽含含糊糊的,越是容易讓人挑出刺來。”

趙崢還以為自己編排的那理由糊弄過去了呢,卻原來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他麵露羞慚的點點頭,又解釋道:“倒不是小弟有意欺瞞,實在是我那神通有些邪門,連我自己也還沒弄清楚,它究竟有什麽功用呢,這回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李定國抬手止住他的話,搖頭道:“我說了不會過問,但凡非常之人,誰還能沒點特殊的際遇?之所以提起這事兒,也是想教你些官場上的門道——麵對麵怎麽都好說,但事情一旦落在紙上就得多斟酌!”

這確實是經驗之談,趙崢忙正色一禮道:“小弟受教了。”

師兄弟兩個邊說邊往街口走,那邊周守道也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迎了上來。

麵對李定國,他的態度恭謹的甚至有些過頭,單瞧那股子親熱勁兒,完全看不出他是仗著外甥女婿,暗中給李定國和趙崢下絆子的人。

不過趙崢畢竟也不是什麽正經年輕人,自然不會看他這些表麵文章,反而是對他身上的飛魚服產生濃厚的興趣。

先前就說過,這年頭隻要是有品階的錦衣衛,身上穿的製服都被叫做‘飛魚服’,但實際上正四品指揮僉事以下的飛魚服,都是沒有飛魚圖案的。

旗官穿玄黑色,以亮銀色過肩雲紋的單雙來區分小旗和總旗,僅右肩有雲紋的是小旗,雙肩都有雲紋的就是總旗。

百戶、試百戶穿寶藍色,同樣以過肩雲紋區別——比如蘇百戶便是雙肩雲紋的,而錢百戶是單雲紋的試百戶,所以大多事情都是蘇百戶出麵做主。

因試百戶和百戶之間的職權區別不是很大,所以很多機構都沒有試百戶的編製,比如說真定巡察司,就直接略過試百戶這一級,百戶之下就是總旗。

千戶和指揮僉事都是大紅飛魚服,雙肩雲紋,所不同的是千戶身上的雲紋銀線織成的,指揮僉事的身上的雲紋用的是金線。

隻有成功進階地境,又或者立下特殊功勳的指揮僉事,才有資格在錦袍上添加飛魚圖案——前者如鄭經,後者如吳應熊。

不過為了和指揮使、指揮同知身上正版飛魚服區分開來,鄭經和吳應熊身上的飛魚服都少了肩頭的金色雲紋。

到了正三品指揮使、從三品指揮同知,才是真正完全體的大紅飛魚服,並以坐魚和行魚來區分高低——坐魚就是盤踞在胸前飛魚,行魚則是踏雲遊動的飛魚。

再上麵的正二品都指揮使和從二品都指揮同知,則穿著紅黃相間的蟒袍,以坐蟒、行蟒區分高低。

能達到這一層次的,基本上也就是北司的正副鎮撫使,南北直隸按察使,以及總領天下女軍的紅娘子了。

所以羅總旗看到李定國之後,才會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而趙崢盯著周守道,自然是眼饞他這一身大紅金雲飛魚服,有魚的他一時半會是指不上了,但若是李定國謀劃能成,這身指揮僉事的官袍卻離他並不遙遠。

或許是趙崢的目光太過熱切,最後搞的周守道都有些不自在了,暗暗琢磨著這小子是不是要打自己的悶棍,以至於後來交卸了這次差事,連著月餘都提心吊膽。

這且不提。

卻說送走了李定國,趙崢返回宅子裏,原本想找蘇、錢二人交代一下,不久之後移交人犯的事。

誰知這兩人一上來就連聲賀喜,鬧的趙崢還以為他們知道自己要高升指揮僉事了,後來才鬧明白是為了秦可卿的事。說實話,趙崢本想盡量低調,畢竟這事多少有監守自盜之嫌,雖然上麵不大可能因此降罪他這個有功之臣,但總歸是不好擺在台麵上說。

可蘇、錢二人都已經先斬後奏了,又是出自一麵好心——雖然是好心辦了錯事,但趙崢也不打算同他們計較。

於是另找了個理由叮囑道:“兄弟們的好意我感銘五內,可趙某畢竟剛定親不久,這事兒若傳揚出去,隻怕我那親家麵上不大好看,所以還請諸位兄弟千萬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蘇百戶忙拍著胸脯道:“公子放心,等明兒我挨個叮囑這些殺才閉嘴,斷不至讓尊親為難。”

錢百戶則在一旁笑道:“公子忒也小心了,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尋常事,況公子這般遮奢人物,便娶個三十妻四十妾也不為過!”

那不成‘水太涼’了?

雖然趙崢也是寡人有疾,可也沒想過要像水太涼或者張居正那樣,足足養上一條街的女人。

當下隻笑著擺手道:“夫妻之間總還是相敬如賓的好。”

頓了頓,又道:“既然大家都想要賀一賀,那我這就叫秦氏好生拾掇拾掇,晚上以茶代酒敬上兄弟們幾杯——到時候我這裏還有個好消息要公布。”

酒是沒處弄也不敢弄,幹脆把過幾日就要交卸差事的事情,留到晚上給大家助助興好了。

與兩個百戶約好了,傍晚時分去中庭大堂裏舉行儀式,趙崢便回到了客院裏。

秦可卿緩了一陣子,好容易才恢複了行動能力,此時能賣力的在屋裏掃撒衛生。

見趙崢打從外麵回來,忙沏了茶雙手奉上。

趙崢接過來抿了一口,隨口問:“那件成親的吉服可還在?”

秦可卿聞言紅著臉低下頭,羞聲道:“奴一會兒就取來換上。”

她顯然是誤會了什麽。

呃~

倒也不全是誤會,雖然趙崢問起那吉服,本意是想讓她在傍晚的儀式上穿,可誰說儀式結束之後,就不能拿來助興了?

想到這裏,趙崢伸手勾起她尖俏的下巴,輕笑道:“本來你畢竟是犯婦,這事不好聲張,但若不聲不響的納了你,倒顯得爺委屈你了似的,所以我準備晚上在中庭大堂裏舉行個簡單的儀式,你一會兒回去換好了吉服,就帶上那兩個丫鬟去三進那邊。”

頓了頓,又道:“記得喊上羅總旗和她手下的旗官。”

他隨口貪墨了蘇百戶等人的功勞,果然哄得秦可卿眼圈微紅,雖然已經下定了自輕自賤的決心,可又有哪個女人不希望嫁的更有儀式感。

說來上次她這般感動,還是前幾天寧國府興師動眾……

呃~

這還是不要比較了,如今能保住性命都已是天大的幸運,哪還敢奢求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問明趙崢別無囑托,秦可卿便央他派了巡丁引路,回轉四進院內梳妝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