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明天終於要出門放風了,課堂上的氣氛明顯變得浮躁起來。
不過這堂鎮物課也已經進入到了尾聲,李光地布置好課後作業,就準備宣布下課。
這時趙崢忽然又舉手示意,在得到李光地準許後,他起身問道:“李先生,你覺得以後還會不會有第三次高峰?”
李光地認真的打量了趙崢兩眼,然後才答道:“這個問題問的很好,但我也很難給出答案,不過我倒是大致可以確定,若是再有類似的情況,恐怕會比嘉靖朝、萬曆朝的情況更為凶險,甚至有滅世之危。”
聽到‘滅世之危’四個字,原本躁動的課堂陡然一靜。
趙崢肅然追問:“先生何出此言?”
李光地解釋道:“距離靈氣南侵,也已經過去七八十年了,現在天地萬物都已經逐漸習慣了這個世界的改變,除非再出現嘉靖四十一年,那樣從無到有的天地異變,否則很難想象會有鎮物大量出現。
但若是再有天地異變,那可就是在靈氣複蘇的基礎上進行疊加了,而且肯定不是小幅度的疊加,而是劇烈的疊加,因為唯有如此,才會使得鎮物短時間內大量湧現。
所以我才判斷,若有第三次鎮物高峰出現,所造成的影響必然會強過前兩次,甚至可能帶來滅世之災。”
李光地這番論斷,感覺有些像是後世在討論第三次世界大戰。
想到自己親眼所見的通天河,還有之前在天香樓聽說的大漠森林,趙崢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眼下是不是就處在第三次高峰的前期!
不過他並沒有把這番猜測提出來,以免被人扣上危言聳聽的帽子。
等到了李光地宣布下課後,教室裏一半人在討論第三次鎮物高峰,另一半人則開始暢想明天現場實習的情景。
馬應祥則是被姚儀帶人團團圍住,隻能求爺爺告奶奶奶的,許下無數好處。
趙崢莫名覺得心裏沉甸甸的,索性起身對劉燁道:“吃飯還早,出去練練?”
“好。”
劉燁答應的十分痛快,細看表情卻也是頗為凝重。
身為吳三桂的重點培養的嫡係,他了解到的情況肯定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所以通過分析他的表情,趙崢就覺得自己方才的猜測多半不會有錯。
剛走到門口。
後麵忽然有人嬌聲道:“趙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趙崢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叫住他的人果然是錢淑英,他不由挑眉:“錢姑娘找我和劉燁有事?”
錢淑英款款向前兩步,微微仰頭看著他道:“明天現場實習的事兒,若是有時間的話,我覺得咱們三個人應該先碰頭商量一下——你說呢?”
說話間,狐兒媚的眼睛裏脈脈傳情。
“他們沒空。”
不等趙崢回答,外麵忽然傳來鄭經的聲音,旋即就見他那半邊刺青的臉出現在門口,對著兩人招手道:“走吧,跟我去搬些東西回來。”
見到鄭經,錢淑英臉色就有些發僵,顯然又想起了開學第一天的尷尬。
趙崢衝她聳了聳肩,便同劉燁一起跟著鄭經出了教室。
幾乎是前腳出門,就聽教室裏傳出張玉茹的質問:“錢三十七,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我們領隊之間說話,關你什麽事?”
“你……”
“我……”
隨著漸行漸遠,後麵的爭吵聲也聽不太真切了。
趙崢有些擔心的回頭看了眼,他倒不擔心張玉茹吃虧,而是怕她控製不住脾氣,出手傷了錢淑英。
不過想想有那麽多人在場,兩人應該不至於會打起來。
“小子,你這豔福不淺啊。”
鄭經伸手勾住了趙崢的肩膀,嘿笑道:“女舉裏最漂亮的兩個姑娘你都占全了,也不怕同年們背地裏戳你的脊梁骨。”到底是曾和兄弟乳母私通的主兒,自從認可了趙崢和劉燁的實力後,鄭經私下與兩人相處時,從不講究什麽規矩身份。
當然了,在平常給武舉們上課時,他仍是那副鐵麵郎君的做派。
趙崢嘿笑道:“那錢家小姐過於‘豔’了些,我怕是無福消受——倒是李督察若肯休妻,沒準能嚐到甜頭。”
鄭經聽了,摸著下巴認真分析道:“那姑娘要是錢家嫡女,或是柳先生的女兒,還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啊?
李光地做人這麽渣的嗎?
趙崢下意識看向了劉燁,前有高士奇、後有李光地,麻子你這重用的都是什麽鳥人?
劉燁被看的莫名其妙。
其實這個鍋麻子背的多少有些冤枉,陳敬廷其實也是麻子曾經重用過的漢臣,排序還在李光地之上,人家的風評就好的很,隻是趙崢不知道罷了。
三人說說笑笑,來到一處斜行向下的地庫門前。
鄭經讓趙崢和劉燁在門口稍候,自己帶著手續去和門崗交涉。
這時劉燁忽然道:“一般文官講到毒龍的時候,不會刻意強調鎮壓毒龍的不是龍氣,而是王朝氣運。”
這話沒頭沒尾的,說的趙崢都懵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就大致明白了劉燁的意思,估計是剛才自己盯著他看,讓劉燁以為自己想找他打聽李光地的人品事跡。
那他這番話又意味著什麽呢?
趙崢先是看向劉燁,希望他能再給些提示。
但劉燁卻錯開了視線,顯然肯給的提點就到這裏了。
好在趙崢自己琢磨了一會兒,也漸漸琢磨過味兒來了。
龍氣代表的是什麽?
皇權,或者說皇帝本身。
而張相秉政百餘年,按照他自己的說法,非相,乃攝也!
皇帝基本上就是個擺設傀儡,大多數時候連做橡皮圖章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現如今貶低皇帝否定龍氣,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風險。
但劉燁也說了,普通文官通常不會這麽做,那李光地的特立獨行就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和張相一樣蔑視皇權,二者,他是為了黨附張相所以蔑視皇權。
結合鄭經的說法,他應該是後者。
所以劉燁這拐彎抹角的,其實就是在說李光地的人品確實不行。
想通之後,趙崢忍不住衝麻子翻了個白眼,這都還沒正經當上官兒呢,你弄這麽些九曲十八彎的累不累啊?
這時鄭經從門崗裏探出頭來,衝兩人招手示意。
趙崢和劉燁走過去之後,鄭經立刻從裏麵甩出兩件毛茸茸的大氅,然後是兩副厚厚的皮手套。
趙崢看了眼旁邊的地庫入口:“下麵是冰窖?”
“可不止冰窖那麽簡單!”
鄭經說著,又跟那門崗討價還價,多要了兩件大氅,再次丟給趙崢劉燁一人一件,這才提著鑰匙走了出來。
“都把衣服穿好,我要開門了。”
說著,他下到地庫門口,把鑰匙插進了鎖孔裏狠命擰了幾下,然後示意趙崢劉燁各自抓住門環。
趙崢現在的臂力穩穩在千斤以上,劉燁差了些,應該也不會低於九百,但兩人聯手之下,又被迫使出了龍虎氣,這才嘎吱吱的把那非金非木的厚重大門緩緩拉開。
而隨著大門開啟,濃白的冷冽寒氣從裏麵噴湧而出,也虧得兩人都套了兩套大氅一副棉手套,不然肯定要瑟瑟發抖。
反是穿著單衣的鄭經看上去沒什麽感覺,不過趙崢眼尖,發現他脖子以下的肌肉全都變成了紫銅色,估計也是用了些手段,才抵禦住了寒氣侵襲。
“走著,我先帶你們去瞧個稀罕。”
鄭經說著,率先邁步走進了冰冷的地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