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訓練引發的種種事端且先不提,從八月十七開始,為期一個月的培訓正式展開。
眾人原以為既然是武舉培訓,多半是以傳授武學修煉心得為主,但實際上即便是身為武教頭的鄭經,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在教室裏進行授課。
鄭經主要教授的是跟蹤、偵查、情報分析、臨場指揮、現場勘驗、傷勢判定、死因判定、鎮物收納等軍事刑事類技能。
李光地則負責教授公文奏對格式、官職差遣對應的職責,多方機構協調、輿論控製、疫情防治、鎮物辨別、緊急事件應對之類的技巧。
雖然很多東西都講的相對粗淺,但架不住種類多數量大,一些文化水平不夠的武舉們學起來頗為吃力,好在很多課程本身就十分有趣,短時間內倒還不至於讓人生厭。
譬如說這日下午,李光地就單開了一堂課講授‘鎮物’。
“所謂鎮物,就是需要鎮壓封印之物。
能成為鎮物的東西,大多具有某種特殊的能力,用的好了非但能成為驅除邪祟的利器,甚至在民政方麵也能起到非凡的效果。
像咱們現在常見的驢,就是老祖宗通過某樣鎮物優化改良出來的,力量耐力溫馴程度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至於北鎮撫司對外發賣的大日骨粉,則屬於鎮物的衍生物。
但這些鎮物本身,又大多存在某種負麵效果,若是放任不管危害極大,所以才需要朝廷出麵進行鎮壓封禁。
鎮物的種類多種多樣,可能是物件,可能是邪祟、可能是個活生生的人、甚至可能完全沒有形體,看不見摸不著……”
這時台下的錢淑英忽然舉手示意,對比脾氣火爆的鄭經,李光地的教學態度要寬容許多,而且也鼓勵學員們在課上提出問題。
而錢三十七正是他課上最為活躍的學員。
在得到李光地的準許後,錢淑英起身問道:“李先生,鬼魂對於多數人而言,也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您方才說的這種東西,和鬼魂有什麽實質上的區別嗎?”
“這個麽……”
李光地仔細想了想,緩緩搖頭:“眼下看似有區別,但其實並沒有實質上的區別的,這種鎮物隻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人更多,但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見摸不著,也不意味著它某一天不會被察覺。”
“原來是這麽回事。”
錢淑英衝著李光地微微一福,重新落座後,似乎是於欽佩李光地嚴謹治學的做法,滿眼都是不加掩飾的孺慕。
呸~
看見酸丁就**的狐媚子!
張玉茹暗暗啐了一聲,因為錢淑英開學第一天就出了個大醜,趙崢用名聲威懾她的設想,打從開始就胎死腹中。
所以這些天兩人明裏暗裏起了無數衝突,早已經成了不死不休的冤家對頭。
大致舉了幾種鎮物的類型,李光地又繼續講道:“既然鎮物本身很有可能是邪祟,那麽又該如何判定,是該將其消滅,還是要收押作為鎮物呢。
目前公認的判斷標準是:利大於弊。
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情況,比如某些鎮物是無法徹底摧毀的,隻能由朝廷出麵鎮壓封禁,這樣的情況比較少見,最著名的就是嘉靖四十二年,那頭被鎮壓在宮中的毒龍。
那頭毒龍據說是從東海而來,一路裹挾了無數魚蝦海怪,意欲破繭而出化為真龍之軀,但在經過京城時,卻被我大明的王朝氣運所阻,墜入城中。
雖然毒龍因此重傷昏死,但它身上的毒素卻給城中帶來了不少死傷——老祖宗在嚐試了無數辦法之後,最終才將其封禁在紫禁城內。
當時朝野間的輿論,大多認為是皇城的龍氣鎮壓了毒龍,後來經過不斷研究,才發現鎮壓它的其實是王朝氣運,也就是天下萬民對我大明的美好祝願之總和。”聽到李光地將王朝氣運,解釋為民眾對朝廷的美好祝願之總和,趙崢不由想起了山海教,在真定府掀起的那一場鬧劇。
當時陳敬廷就曾說過,他們掀起混亂是想要收集民怨,莫非是打算借此動搖王朝氣運?
那他們兼職反腐算是找對門路了!
老百姓對別的不關心,對這方麵的事情那可是既痛恨又嫉妒,三五個人閑下來就能輸出一整天的情緒。
還有一件事也引起了趙崢的疑惑,他原本以為這‘老祖宗’三個字,是用來指代先人的,但現在聽起來,卻總覺得像是某個人代稱。
這人似乎活躍在嘉靖末期和隆慶朝,為朝廷建立了不少的功績,可卻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留下來,實在讓人疑惑的緊。
這時李光地又提起了女軍的來曆:“最初設立女軍,其實也與鎮物收容有關,因為有些鎮物的能力專門隻針對男人生效——當然了,同樣也有專門針對女人生效的鎮物。
這一點,你們可以自行翻看剛發下去的材料。”
台下立刻響起一片翻書聲,顯然眾人都對‘女軍’很感興趣。
趙崢也翻開來找到了相關的段落,據上麵顯示:除了性別外,還被細分成了許多狀態,比如處子、婦人,有過生育的婦人,生理期、孕期、哺乳期、絕經期等等。
最需要慎用的自然是孕期。
如果可以的話,一般會使用懷孕的母猴子代替,但也有些情況,隻能由人類孕婦出麵。
材料上講的比較含糊,趙崢猜測大概是把需要鎮壓的東西,封禁在腹中胎兒身上——這什麽火影忍者?
不過旋即他又想到了,那個隨手弄出了十髒的半透明嬰兒,那玩意兒不會就是這麽炮製出來的吧?
等眾人翻看的差不多了,李光地又繼續講道:“收容鎮物的辦法沒有一定之規,常見的手法已經寫在材料上了,而且鄭千戶也會重點傳授,所以這堂課上這我就不一一贅述了。
你們當中,應該也有不少人聽說過鎮物,但真正親眼見過的隻怕不多,這是因為鎮物收容的高峰期,主要存在於兩個十年。
第一次高峰期是天地異變之初,也就是嘉靖四十一年到隆慶六年,這一階段的鎮物皆在長江以北,也正是靠這些鎮物的輔助,朝廷才度過了天地異變之初最為艱難的歲月。
後來甚至通過對這些鎮物的研究,開創完善了儒道和武道——所以說鎮物對朝廷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次高峰期,主要集中在萬曆二十二年到萬曆三十二年,當時正值靈氣南侵,所以這一時期的鎮物,主要集中在江南地帶。”
聽到這裏,馬應祥顧不上舉手示意,就大聲顯擺道:“我太奶奶年輕的時候正趕上靈氣南侵,現在鎮撫司裏收藏的許多鎮物,就是她老人家親自封禁的!”
李光地點頭道:“忠貞侯確實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乙隊每人抄錄十遍與女軍有關的材料,後天上課時交給我。”
乙隊的武舉聞言,紛紛對馬應祥投來怨念,馬應祥隻好轉著圈的作揖。
趙崢卻發現了盲點,於是舉手提問:“李先生,明天是有什麽特殊的事情嗎?”
“明天上午歇息半日,下午會由李千戶帶你們進行現場實習。”
聽到這話,連乙隊都顧不上鬱悶了,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大顯身手的心思肯定是有,但更主要的是在衙門裏被關了七八日,早都已經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