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火光搖曳。

木偶仿若定格。

一盞聚光燈打在木偶戲的三尺紅棉台。

音樂起。

古琴輕快,加上淡淡的鼓點。

簫聲起,為輕快的節奏平添幾分悲涼。

舞台上,聚光燈瞬間打了下來。

蘇煙雨一身戲袍,出現在舞台上。

她原本靈動的眸子,此刻泛著淡淡哀愁。

絕美的臉上,掛著苦澀的笑容。

“嘲笑誰恃美揚威,沒了心如何相配。

盤鈴聲清脆,帷幕間燈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對。

沒了你才算原罪,沒了心才好相配。

你襤褸我彩繪,並肩行過山與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大屏幕上,那燃燒的畫麵,配合著蘇煙雨清幽的嗓音,代入感直接拉滿。

木偶沒心,隻能依賴操控它的牽偶人。

有了牽偶人木偶才能開始表演。

牽偶人需要木偶幫他表演,才能吃上這碗飯。

所以,用天生一對來形容,完全不過分。

兩者相輔相成,才能成就那些無數經典的木偶戲。

這幾句歌詞,完美的將牽偶人和木偶之間的魂給寫了出來。

蘇煙雨在拿到這首歌之後,就認真的研究歌曲裏的感情。

所以這次現場,一字一句,演繹得非常的完美。

“是你吻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

演離合相遇悲喜為誰。”

舞台上似乎飄起了大雪。

這一刻,蘇煙雨仿佛置身於剛才那木偶戲所在的時空。

她遠遠地望著,像一個看客,口中吟唱,歌聲把觀眾帶入那個場景。

大雪夜,天寒地凍,襤褸老人的孤苦。

這些就像針一般紮進觀眾心裏。

他們仿佛能感受到老人的複雜情緒。

那種愛了一生的東西,卻讓自己苦了一輩子。

這些情緒,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徹底爆發出來。

一生清貧,唯有木偶陪伴左右。

始於愛好,堅持的是不甘還是不舍,不得而知。

現場觀眾有人已經淚目卻不自知。

隻等臉頰微癢,才知道那淚水已經滴在了身上。

“蘭花指撚紅塵似水,

三尺紅台,萬事入歌吹……”

牽偶人手指撚過的不是絲線而是紅塵流年。

區區三尺紅台,經曆了無數的歲月。

當觀眾還沉寂在悲傷的氛圍中時,吳百玲突然出現在舞台上。

那絕美毫無瑕疵的戲腔,瞬間響起!

這一刻,無論是台下觀眾,還是直播間的觀眾,如同遭到電擊一般。

腳底升起一股酥麻之感!

這種感覺瞬間衝上腦門,並以飛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

爽!!!

無數人發出叫好聲。

這就是戲腔!

這就是戲曲人的實力!

平時聽或許沒多大感覺,但是隻要一共情,每一句戲腔都會讓人無比的酥麻,那種感覺是根本無法控製的。

而吳百玲身為國家級戲曲演員,戲腔更是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她神態自若地唱出來,就足夠有感染力。

“你一牽我舞如飛,你一引我懂進退。

苦樂都跟隨,舉手投足不違背……

你枯我不曾萎,你倦我也不敢累。

用什麽暖你一千歲……”

轟!

火焰聲再次響起。

原本定格的畫麵重新活了過來。

那焰火搖曳,掠過老人丟下的木偶。

一身綺麗的舞袖歌山衫,撩著了椴木雕琢的細俏骨骼燒出劈裏啪啦的響動。

那一瞬間,她忽然動了。

緩緩翻身而起,活人似的悠悠下拜。

又端然又嫵媚地對著老爺子作了個揖。

她揚起含淚的臉,甜甜一笑。

哢一聲,碎入烈焰之中。

火焰越燒越旺。

將破廟照得透亮。

那刺骨的寒冷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有火光帶來的暖意。

木偶有情。

她在和老人告別,能在最後的時光中,用自己身體,為老人提供雪夜的溫暖。

這一刻,她終於不是老人口中的無用之物!

老人怔怔的看著那晃悠的火光。

仿佛失去了魂兒。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瘋癲似的大哭出聲。

接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哭聲中帶著解脫,笑聲卻無比的揪心。

“暖矣!孤矣!”

這下暖了。

也隻剩下我一個了。

“風雪依稀秋白發尾。

燈火葳蕤,揉皺你眼眉。

假如你舍一滴淚,假如老去我能陪。

煙波裏成灰,也去得完美……”

吳百玲的戲腔再次響起。

這幾句歌詞,配合著戲台的畫麵,觀眾再也繃不住了!

特麽的,哭吧!

木偶陪老人到老,化為灰燼後老人舍下眼淚,也算完美……

紮心,太紮心了!

吳百玲眼裏泛著淚花。

雖然這個故事林天青給她歌的時候,她就知道,但是現在依舊眼含熱淚。

那種苦澀的感覺,被她唱進了歌聲中。

直接令得在場的眾人淚水嘩地流了出來!

他們也會歌曲中的情感動容!

為老人燒木偶的舉動惋惜!

又為木偶對老人感激而揪心!

幼時尋木作偶,為木偶技藝違父母意。

漂泊一生,唯木偶相伴。

到老,連一件禦寒的衣物都沒有。

老人將親手刻雕陪伴了自己一生的木偶,丟進火堆。

看著她化為灰燼,那聲暖矣孤矣,道盡人間心酸。

“爸爸,他為什麽要把木偶燒掉啊?”

觀眾席,小男孩無邪的眼眸滿是疑惑。

“他啊,燒的不是木偶,而是兒時的夢想。”父親抹了把眼淚,幽幽歎道。

木偶與老人,就像夢想和人的寫照。

有人為了追夢堅持一生,最後卻什麽都沒得到。

那時,是放棄夢想悔矣,還是抱著夢想入墓?

相信沒有人會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