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找個地方坐好就好,今天的研究隻是為了一些基礎的外部數據。”

拉法埃爾跟著費舍爾又一起進入了之前的房間,隻見他一邊解說著,一邊從桌子上拿出一本拉法埃爾認不清字的紙質手稿。

外部數據?

拉法埃爾有些不安地抱了抱手,身後的房門又自動關上,霎時間整個房間安靜下來。

這個人類總是會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語,例如研究,數據這種龍語之中不明含義的話語,大部分是費舍爾用相近的詞語替代,實在找不到的就直接用納黎語音譯。

“別愣著,坐在後麵的椅子上。”

“……”

拉法埃爾一言不發地坐在了身後的木製椅子上,隨後,眼前的男人把四周立起的黑色長條狀物品觸碰了一下,那透明的罩子內竟然發出了亮光來,把她嚇了一跳。

不是魔法……是有什麽蟲子或者石頭一類的在發光嗎?還是他收集的亞人靈魂在發光?

她以前聽母親說過,龍人的靈魂是灼熱的,所以會發出光亮來,每年都會指引野外迷路的龍人回到家鄉,隻不過她沒有見到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不知道,光芒匯聚在她的身上,隻是讓費舍爾能夠更好的觀察研究對象。

他戴上了一片發出點點微光的單片眼鏡,這是特質的魔法物品,能看到生物身上魔力的流動。有些亞人的身體特征會隨著體內的魔力流動而發生改變,不知道龍人是不是也是這樣。

在西大陸很少能直接研究到龍人種,而他跑遍了南大陸才找到了這一隻紅色的龍人種。根據其他的龍人所說,這種顏色的龍人十分稀少,如果這是不是所謂“赤紅的龍女王”的話,他也隻能認栽了。

“從現在開始,不要動。”

他將辦公桌旁邊立起的移動小桌拉了過來,上麵放了一些拉法埃爾不認識的工具。但看見了那鐵質物品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她懷疑那可能是某種奇怪的刑具。

這就是研究嗎?

她咬了咬牙齒。

費舍爾剛剛拿出卷尺,就看見她閉上雙眼一股子慷慨就義的模樣。他微微一愣,臉上的表情卻毫無鬆動,隻是自顧自地開始自己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是要測量她的一些基本數據。

例如身高、體重、尾巴長度和年齡等等。

“你很害怕槍。”

感受著一股冰冰涼涼的東西突然覆蓋上了她的腿部,她的眼皮微微顫動。但那個男人平淡的,仿佛下定論一樣陳述句又讓她睜開了眼睛。

“如果你被那東西打穿過身體,你看到也會像個毛毛蟲一樣……”

“毛毛蟲?”卷尺微微拉開,反射出費舍爾認真嚴肅的麵容,“好形容。”

“……”

拉法埃爾咬了咬牙齒,手裏的爪子也捏緊了,她想要把眼前這個討厭的人類撕碎。

龍人的鱗片並不是渾身都是,但也覆蓋了很大一部分,像是膝蓋往上到小腹的位置似乎都沒有鱗片,但她現在穿著麻布衣物,費舍爾不太確定。

什麽時候刺殺我呢?

失敗了的話就可以進一步研究了。

費舍爾低頭看向她小腿處的鱗片,那裏,一小部分圓形的,比其他部位顏色稍淡的鱗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輕輕伸手,捏住了她的小腿部位,溫熱的鱗片連帶著小腿肌肉的形狀被他完全感受,龍人的鱗片並不硌人,摸起來十分舒服,除了少數成年之後起保護作用的鎧甲狀鱗片以外。

“唔……”

拉法埃爾不太自然地吸了一口氣,被捏住的右腳腳爪也微微蜷縮起來。

“很美麗的鱗片……你這裏被槍打中過,這裏的鱗片是新長出來的。”

“嗬……如果沒有那些討厭的槍的話,那些人類不僅抓不住我,而且全部都要死……”

她舔舐了一下嘴唇,碧綠色的眼睛充滿著獸性,仿佛是要吞噬人一樣。為了捉住她,人類出動了十幾位拿著槍械的捕奴人,被她殺了四分之三,所以在她被抓住之後受到了“特別關照”。

她還記得那些人類是怎麽毒打她的,怎麽把鉗子她的鱗片拔下來,怎麽用刀刃切割她的皮膚的。

拉法埃爾的眼瞳又縮成了一條豎瞳,隻要把眼前的人類殺掉,她就能回去,她要向人類複仇,讓他們為他們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

她的殺氣太過於明顯,費舍爾手裏的鱗片都開始立起來了。每次拉法埃爾情緒激動的時候,這些鱗片都是有所感應地立起來表達她的感受,不知道那些蒸汽是怎麽回事,等之後再研究好了。

他用手輕輕把立起來的鱗片撫平,隨後側身拿過桌子上的銀刀,看見他拿起武器,拉法埃爾又發出龍一樣的吼聲,費舍爾頓感手中溫度驟升,就像抓住了燒熱的開水壺一樣,讓他鬆開了手。

“吼!”

麵對她那嚇人的威脅,費舍爾正對她坐好,麵不改色。

“夜晚這裏和其他被打中的地方會痛,不是嗎?”

拉法埃爾瞳孔微微散開一小段距離。

“你被打中之後隻是被簡單取出了彈片,他們不知道怎麽為亞人處理傷口,恐怕為你處理傷口的都不會是一個正經的醫生,這讓你的右腿和左手留下了暗傷……下雨、活動、鱗片運動,都會觸動下麵損傷的肌肉,所以會很疼對吧……”

“之前你襲擊我沒有成功是因為你的身體並不協調,右腿跟不上左腿,左手跟不上右手,動作太慢,被我抓住了破綻……你帶著傷,沒有我的治療,你不可能刺殺成功。”

趁著拉法埃爾晃神之際,他輕輕用銀刀挑開那顏色稍淡的鱗片,隻見下方的肌膚呈現出黑紫色,與旁邊白嫩的肌膚截然不同。

“這不關你的事,我會殺了你!把你的皮剝下來,把你的血液塗在這片大地上,你會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我說到做到!”

拉法埃爾的鱗片又豎起來了,但沒有再冒出蒸汽,於是費舍爾又伸手握住了她的右腿。嘲諷一笑,他豎起了銀刀,

“能做得到嗎,小龍?”

銀刀側麵切入那腐壞的肌肉,除了被費舍爾死死捏住的右腿,她整個人痛苦地弓起,就好像重新回到了那枚子彈打入她身體的那一天,但這次的疼痛更甚,像是鑽入了骨髓一樣疼痛。

鬼知道那些奴隸販子為了讓這些身體素質強於人類的亞人倒地失去戰鬥能力在子彈上塗了什麽東西,裏麵的肌肉都快腐爛到骨頭了。

“砰砰砰!”

銀刀微微顫動,拉法埃爾的尾巴瘋狂拍打著地麵,但費舍爾的左手像是一把鐵鉗一樣讓她的右腿不能挪動分毫。

“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殺了……你……”

“嗚……”

從右腿到左手,隨著治療的深入,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滿含殺氣的威脅慢慢帶起了一些哭腔。一滴滴鮮血順著她的軀體落在了地麵上,而後竟冒出灼熱的蒸汽來,讓費舍爾肉疼地挪開目光。

他的地板……

不過好在治療終於做完了,費舍爾拿起紗布與藥物,一層又一層地纏在她的小腿處。

其實時間不算長,外麵甚至沒有傳來那幾隻亞人娘回來的聲音,隻不過這種疼痛多一秒鍾都是煎熬,尤其是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

“……會有機會的,如果你把握得住的話。”

這是對於她所謂要殺死自己的言論的回應。

費舍爾看著癱軟在椅子上的拉法埃爾,自顧自地接著用卷尺將其餘的身體數據測量完畢,忽視了她此時此刻殺人一樣的眼神。

“亞人的身體恢複得很快,想必沒多久就能痊愈,期待你的刺殺……今晚的研究到此結束,你可以回去了。”

他立起身子來,把染血的銀刀丟在了旁邊的盤子上,又用清水洗了洗雙手,將旁邊的燈光關上。

燈光雖然消失了,在拉法埃爾眼裏卻依舊留下了花花綠綠的殘影,連同那個男人背過去的背影一起,印在她的腦海裏。

“殺……了……你……”

“嗯嗯,加油吧,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