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在新落的厚重雪堆之中,幾隻被這巨大動靜吸引而來的蒼鷹站在了山頭上被積雪壓得完全彎曲的樹枝上,它們好奇地打量著下方,可下一刻,一個男人卻忽然抱著兩位女士從那厚雪中一躍而起,嚇得它們急急忙忙張開了翅膀對著下方嚎叫起來。
“你們沒事吧……上麵的積雪滑落了大半,祈禱它沒有將巴爾紮克提到過的補給點給埋了,不然我就要在雪地裏安放你們了。”
“那什麽鬼炮看起來小,沒想到聲音居然這麽大,那卡度的小姑娘一直不露麵,沒想到還藏了這一手……天哪,費舍爾,說起來我睡了這麽久都還沒記載過關於你們人類蒸汽機的技術知識,等下去之後你一定要買給我看看,偉大的書爵士不與時俱進怎麽能行……”
“嗯,下次一定。”
埃姆哈特一邊叫喚一邊落在了費舍爾的肩膀上,而費舍爾也順勢將瓦倫蒂娜背在了背上,還要攙扶隻是進行了一點簡單包紮的菲莉絲。
她的小腹被樞機給整個貫穿,費舍爾給她使用了身上最後一枚治療魔法,六階位獅人種的恢複能力和未成年的拉法埃爾不相上下,止血的速度超乎正常生物,如果剛才是正常人類挨了這一下估計就要當場歸西了。
隻可惜現在費舍爾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魔法了,之前在彌亞的時候他的魔法送人加使用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後來也因為厄爾溫德的警告沒有再鐫刻魔法。
至少在補完手冊這件事情上厄爾溫德沒有對費舍爾撒謊,因為當他停止大量消耗魔力來鐫刻魔法之後,那煩人的幻覺已經許久沒出現了,為了不再看見迦勒·烏茲的禿頭,他還是決定小心一些,更何況自己現在手上能用的魔法材料基本沒有。
“真可惜,過去了這麽久還保存得這麽好的咒死之囚說破壞就破壞,你們人類真是暴殄天物,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第二件這樣的聖物了,哎……”
站在費舍爾肩膀上的埃姆哈特回頭看著身後那一片厚重的積雪,似乎是有一些觸景生情,便感歎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他曾經的製造者——天使種。
咒死之囚之前在柯裏昂被瓦倫蒂娜射殺的時候就失控了,再加上它一直在消耗能量沒有封存物保管,在費舍爾脫離控製的時候它就撞斷了遠處的兩座山脈徹底變成了沒有用處的廢料,讓埃姆哈特覺得頗為可惜。
瓦倫蒂娜也不時地扭頭看一眼身後的雪堆,那裏還有被納黎特工搶走的幾枚費舍爾送給她的魔法戒指,不過在如此恐怖的雪崩麵前,想要掘地三尺去找那幾位納黎人顯然不太可能,費舍爾也不想在這裏浪費更多的時間。
不過總歸是有好消息的,雖然之前應對咒死之囚他差一點翻車,但至少現在他已經擺脫了四位敵人中的其中兩個,也是最弱小的兩個,剩下他需要麵對的就隻有梧桐樹內不知名的詛咒還有生命卿厄爾溫德。
在費舍爾背上的瓦倫蒂娜就在這時看向了菲莉絲,剛剛在史萊姆圓環裏實在是太黑了她沒來得及看清她的傷勢就已經被費舍爾包紮好了,
“菲莉絲,你怎麽樣,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差……”
“啊,沒事,老板……隻是感覺有些失血過多了,那武器比子彈還要厲害,嘶,人類什麽時候又搞出這種東西來了,有賣的嗎,我也想整一把來玩玩……”
腹部被樞機武器擊穿的菲莉絲到現在連眼睛都睜不太開,整個人基本上就是被費舍爾托著走的,竟然還有心情和瓦倫蒂娜開玩笑,讓瓦倫蒂娜都不知道該說她一些什麽好。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菲莉絲的樂觀使然,費舍爾他們的運氣還不錯,他一個人輕鬆地扶著兩個人終於抵達了塞瑪雪山外圍的最後一個峰頭,接近山峰頂部的側麵就有前人留下的駐紮痕跡,而之前雪崩的範圍剛好和這營地擦肩而過,使得其中的設施基本沒有受損,這是塞瑪雪山第一個可以落腳的營地。
許多攀登塞瑪雪山的隊伍在上山之後覺得輜重太沉可能在休息的營地中卸下一些以減輕負擔,下山的人覺得沒必要也會將還剩下的物資留下,這便是這些營地中可能有殘存補給的緣故。不過即使沒有這些物品,光是一處在雪山上能稍稍休息的地方便已然足夠寶貴了。
費舍爾扛著菲莉絲和瓦倫蒂娜躺在了這天然被三塊巨石包圍住的小小洞穴裏,洞穴中央還有前人用完熄滅的火堆與生活工具,費舍爾沒費多少力氣便重新點燃了篝火,取了一些雪狐種贈送的食物出來烤,
“吃一點東西吧,補給一下能量,順帶暖一暖身子……菲莉絲,以你的傷勢估計沒法再和我們往雪山深處前進了,我會將一些食物留在這裏,等到你能自由活動之後便直接原路返回下山吧。”
菲莉絲的鼻尖聞到了費舍爾烤的肉,她剛想要探起身子來吃點東西,便發現腰部疼得厲害,一下子又重新躺了回去,她歎息了一口氣,說道,
“我……我指定是不行了,接下來就靠你和老板的了。不過既然圖蘭家族那幫人全死在這了,加上這之後你們就要進入雪山最險峻的地方,他們應該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跟上來了。總之,祝你們好運。”
“現在嘛,讓我想想丟了工作以後去哪裏哇,卡度?不行,那裏好像不歡迎亞人來著。施瓦利?可那裏的食物又太難吃了,而且還是老巴的老家,我可不想去一個全部都是老巴那種人的國度……”
菲莉絲樂天派地掃了掃自己身下的尾巴,即使腹部的傷口還在傳來劇痛,但她竟然已經開始設想離開北境之後的事情了,惹得靠在岩石上的瓦倫蒂娜啞然失笑,但這因為笑容而不小心讓背部摩擦了一下石頭,那裏瞬間傳來了一陣刺痛,讓她皺起了小臉。
正在烤肉的費舍爾抬眸看了她一眼,一邊將肉放入碗中,一邊開口說道,
“你也受傷了?”
“啊……那個,之前在菲莉絲背上的時候被甩出去了,那裏的雪有一點薄,所以……”
費舍爾點了點頭,扭頭檢查了一下這個營地,發現有前麵隊伍留下的一點藥物,好像是卡度的傳統藥膏什麽的,卡度這個古老的國度即使到了現在也還沒放棄他們的傳統,將包括藥物在內的許多習俗不斷翻新,也算是他們的一大特色了……
他大概檢查了一下藥物是否還能使用,卻發現這藥物就是在近幾個月被拿上山的,他挑了挑眉,隨後握著藥膏來到了瓦倫蒂娜身邊,
“你……你要幹嘛?!”
瓦倫蒂娜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身體,臉色一紅地看著費舍爾,卻發現他也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她的眼神立刻躲開了。
費舍爾還沒說話,站在他肩膀上的埃姆哈特已經壞笑了起來,
“還能是幹嘛,當然是讓他看看你的傷口了~”
埃姆哈特那欠揍的氣息讓費舍爾沒來由地輕輕給了他一掌,打斷了他暗示性意味極強的話語,隨後他將肩膀上的埃姆哈特趕走,指了指遠處的帳篷,說道,
“用了藥你背上的傷口會好得很快,如果不好好處理發炎的話就麻煩了……我帶你那邊趴著就好,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瓦倫蒂娜撅了撅嘴,隨後小聲嘀咕道,
“還不會對我做什麽,反正我的腿也動不了,要幹什麽還不是……”
就在她念叨著念叨著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出口的話語頗為熟悉,緊接著,之前那在臻冰中的畫麵又再一次浮出腦海,讓她一下子嚇了一跳,又讓傷口撞在了後麵的石頭上,疼得她倒吸涼氣,
“嘶,好痛……”
“……你是笨蛋嗎?”
費舍爾無語地將她從石壁前麵抱了起來,隨後將她小心翼翼地扶到了帳篷之中,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另外一隻手則扶住了她的手,費舍爾被她白皙的脖頸和耳垂拽走了視線,他的目光晦暗了一點,鼻尖距離她的脖頸也越來越近,
“衣服,怎麽開?”
“等……等等,怎麽感覺你……我……我自己來。”
“……好。”
原來,除了瓦倫蒂娜外麵披的那一層厚重外套,她裏麵的幾件衣物都是背後開口的,不需要完全將衣物給褪下便能處理背上的傷口,她自己動手當然也可以,隻是之後需要費舍爾幫她再係上而已。
費舍爾頗為失望地等待著她的動作,隨著厚重的衣物一件件褪下,她的身上隻剩下了一件傳統的內襯,她的耳垂微紅,背對著費舍爾一點點將那衣物上背後的扣子拉下,下一刻,她白皙的背部便出現在了費舍爾的眼前。
隻不過,在那白皙的皮膚上,由脊椎為中間線在兩側不斷蔓延而出一道道扭曲的黑色紋路,那黑色的紋路在她蝴蝶骨下方一點的距離聚攏,由在那裏凸出了兩道畸形的凸起,就如同一對未生長完全的器官一樣徒增醜陋……
“別……別看,處理傷口……”
對於自己背部的醜陋,瓦倫蒂娜一直都有些自卑,感受到費舍爾有形的視線不斷掃過自己的背部,瓦倫蒂娜有些難堪地小聲開口,希望他趕緊略過自己背部的畸形趕緊進行治療。
“噓……”
但費舍爾卻不斷打量著那生長不完全的翅膀,他湊近了一些,灼熱的大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背上凸起的地方,讓瓦倫蒂娜敏感地顫動了一下身體。
在費舍爾微微發亮的眼中,那裏不是兩道生長的畸形,而是如同被連根斬斷的巨大羽翼,似乎瓦倫蒂娜體內的某種血脈已經開始構造她原本應有的姿態,卻因為血脈的稀釋而最後作罷,留下了這堪稱為“畸形”的殘次品。
“這是……翅膀,你原本應該生長出一對鳳凰種才有的美麗翅膀的,但因為血脈的不純粹而造成了現在的局麵……”
“翅膀?”
“嗯,你體內的鳳凰血脈已經足夠濃鬱了,但還是不足夠形成鳳凰種應有的樣貌……可想而知,當時和你們家族許下交易的惡魔到底將原本就稀薄的血脈分成了多少份注入了你們的族裔,但我覺得你一定有希望解決你家族的血脈問題,到時候你可能會真的變成一隻鳳凰……”
瓦倫蒂娜有些疑惑地回頭,卻發現費舍爾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裸背,羞得她又立刻回過頭去,語氣也有些顫抖,
“鳳……鳳凰?可我已經成年了,難不成還能接著發育嗎?還是……變成不是人類的鳳凰?”
費舍爾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
“研究了那麽多的亞人種,我逐漸開始認識到一個最基本的問題,那就是不能使用人類的眼光去衡量亞人種,階位越高越當如此……以人類短暫壽命所區分的成年與否對於鳳凰而言毫無意義,在我看來,你的身體還在發育,而且是往著鳳凰種的方向。”
此時此刻,在費舍爾的眼中,就在那一對畸形凸起的上方竟然冒頭一般地生出了一點點青藍色的花紋,但如果你仔細打量一下你就會發現,那壓根不是什麽花紋,而是一片細密的絨毛,如剛生毛的雛鳥一般,肉眼可見地散發著寒氣,而瓦倫蒂娜竟然一點都沒感覺到那一點點絨毛的寒冷……
費舍爾微笑了一下,他不再觀察而是用藥膏覆蓋在她背部冒血的傷口位置,倒是瓦倫蒂娜有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後她才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扭頭對著費舍爾問道,
“等等,你……你之前研究的其他亞人種,也有像是現在這樣……那個,脫衣服的研究?”
“……沒有。”
“這樣啊,那就好。”
瓦倫蒂娜心滿意足地扭過頭去,費舍爾真的一點也不歧視她身上殘缺的部分,這讓之前頗為自卑的瓦倫蒂娜頗為感激,就連包紮傷口都不覺得疼痛了。
而此時的帳篷外麵,全程聽著他們兩個對話的還有躺在地上的菲莉絲和正在火堆旁邊烤火的埃姆哈特,當菲莉絲聽到費舍爾回答“沒有”時稍稍挑了挑眉,她扭頭看向了旁邊那頗為淡定的書本遺物,卻見埃姆哈特早已見怪不怪了,他隻是一直盯著眼前的火堆,順帶小聲地對她解釋道,
“噓,他就這樣,習慣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