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北境禮服的阿拉吉娜快步走在帕特硫申島的喧鬧的商業街道上,正是午後,此時天空上正盛的陽光散落,被雲層亦或是房屋輪廓遮擋的光線等到落在地上時隻剩下了彼此分割、化作星星點點的光島鋪陳在這一方大地上。
明明此時的溫度正好,明明此時的氣氛熱烈,但阿拉吉娜越走卻感覺到身體越冷,就好像猛地一下回到了十幾年前行走在母親宮殿後庭院的時候。
那周遭熱烈的陽光在這一刻化作了北境那滿天的風雪,地麵上淺薄的光島也陡然厚了不止一層,變成了剛好淹沒阿拉吉娜小腿正中的厚重積雪。
阿拉吉娜比男人還要高大的身影仿佛在這一刻忽然縮小一樣,變成了那個年僅五歲,穿著棉衣,小臉蛋微紅的孩子。
“父親!”
偌大的分封王宮廷後院中,她脆弱的呼喊在庭院中傳出去很遠,將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雪花吹得晃**,周遭被寒霜覆蓋的湖麵與樹木沒長出自己的嘴巴來回應她,她隻好一邊喘息著一邊朝著庭院更深處奔跑。
她知道的,父親向來不喜歡待在母親的寢宮內,尤其喜愛一個人不帶侍從地來到庭院深處一個人獨處。
每當幼小的阿拉吉娜從午睡中醒來、從繁重的學習和戰鬥訓練中脫身時,她總是會像是一個懦弱的男孩子一樣追尋著自己父親的身影。
時年,北境冬天的天氣異常的寒冷,就如同霜鳳凰發怒要懲罰北境人的罪行一樣,薩丁女國的境內下起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
幼小的阿拉吉娜不顧宮殿內侍者的勸阻,一邊喘息著一邊獨自朝著庭院深處奔跑而去,尋找自己的父親。
宮廷後苑內飼養著許許多多她身為分封王的母親喜愛的猛獸,但即使是那些強壯的獵食者都被這樣嚴寒的天氣折磨得躲到了假山、樹叢的下方,隻睜開一雙眼睛注視著那在雪地中奔跑的阿拉吉娜。
“父親!”
她跑得實在太累,便雙手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再度對著這空曠的庭院大喊了一聲,不斷喘息的胸膛仿佛要將她胸口內的最後一點熱氣給驅趕,她幼小的身體也因此越來越疲憊,忍不住要倒在這冰雪中。
“阿拉吉娜?”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冰湖邊的小亭內忽然傳來了一聲回應,那熟悉的聲音宛若火柴一樣將她的內心點燃,她又急急忙忙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終於,她在亭子的角落處看見了坐在那裏的父親。
那是一位一頭白發、渾身都裹在一團厚厚裘衣內的溫和男士,他的麵容英俊,卻始終透露著一點病態的蒼白與憂鬱。
剛剛他似乎正盯著外麵的冰寒的湖麵發怔,直到聽到了阿拉吉娜的呼喚聲,他才愣愣地從那種失神的狀態中蘇醒,扭頭看向了那在亭子外不斷喘息的嬌小女孩。
“阿拉吉娜,你不是在午睡嗎,怎麽過來了?”
他緩慢地站起身子來對著亭子外的阿拉吉娜伸出了手,讓阿拉吉娜一路狂奔地撞入他的懷中。
薩丁女國的男士嬌弱,而阿拉吉娜的父親身體更是一個差勁,說不清是緣於長久天生的藥罐子軀體還是緣於她殘暴母親日複一日的折磨,反正此時他就連阿拉吉娜這撲過來的勁頭都抵擋不住,等將她抱入懷中之後他便不可避免地向後坐下,重新靠在了亭子的邊緣。
父親將年幼的阿拉吉娜包裹在了自己身上的裘衣內,避開了外界刺骨的冰寒,感受著父親平靜的心跳,阿拉吉娜前所未有的心安,在他的懷裏不斷磨蹭了起來。
“父親……”
“我在,阿拉吉娜。”
“你剛剛在看什麽?”
她的父親張了張嘴,等待了良久才搖了搖頭,微笑著回應道,
“……我沒在看什麽,隻是出來透透風而已。剛才午睡睡得怎麽樣,睡得好嗎?”
“還好……就是有點想你了。”
“這樣啊,那現在還想嗎?”
“想~”
阿拉吉娜沒說其他話,隻是埋著頭,悶悶地待在父親的懷裏。
在裘皮衣中,她蔚藍色的眸子落在了父親脖頸和手臂上那一道道明顯的青紫色痕跡上,雖然年幼,但她似乎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的雙手緊緊捏住了身旁的衣物,就像是要將那仇人的脖頸給捏斷一樣。
父親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和憤怒,輕輕地伸手將她的手放在了懷中,讓她放鬆下來。
似乎這樣還不夠,他又忽然想起什麽,伸手探入懷中拿出了什麽來,
“對了,阿拉吉娜,我有一個禮物想要給你……”
“好啊好啊……哎,這是什麽?”
阿拉吉娜從他的懷中探起身子來,卻見父親的手中捏著一條其中鑲嵌著蔚藍色寶石的金屬項鏈,那項鏈在父親的手中捏了許久,溫暖的溫度覆蓋了金屬原有的冰寒,所以等將它放在阿拉吉娜手中時,那項鏈已然暖洋洋的了。
“這是你的奶奶留下的飾品,我現在也將它送給你,就當是給你之後娶丈夫用的定情信物……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特別喜愛的男士,那麽就將這樣物品作為你情意的證明贈送給他吧。”
阿拉吉娜呆呆地在父親的懷中打量起了這條做工精美的項鏈,等待了良久,她才鄭重地將項鏈放入了懷中,點了點頭,
“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嗯,真乖。”
阿拉吉娜的父親點了點頭,微笑著伸手撫摸過了阿拉吉娜額上的白發,讓她舒舒服服地眯起了眼睛。
可就是在享受父親溫柔動作的間隙中,阿拉吉娜卻忽然察覺到什麽,外麵似乎有誰正在盯著他們看,那視線隱晦,始終沒穿透父女之間的溫暖,隻獨自停留在亭外的漫天風雪之中。
她從裘皮衣中探起了一點身子朝著亭子外麵看去,隻見在亭子的外麵,那被凍結的湖麵對麵,一位身材高大、和她有兩三分相似的女孩正扶在樹木後,靜靜地注視著她和她的父親。
那女孩阿拉吉娜認識,是比自己長了十歲的同母異父的長姐,
赫蓮娜·哈蒙德。
……
……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阿拉吉娜的腳步也同時在一家帕赫茲往常來帕特硫申島經常會光顧的酒館門口處停下。
隻見往常在白天也極其熱鬧的酒館此時寂靜得尤為詭異,半掩的門扉後傳來了少許酒精彌漫的刺鼻氣味。
不對勁,已經出事了……
是費舍爾說的納黎人嗎?
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費舍爾,可為什麽先來找帕赫茲而不是自己?
她稍稍皺起了眉頭,手中的冰王子劍幻影也同時投射到了她的手中位置,一股凜冽的寒氣從她的腳下位置迸發,朝著酒館的內部傾泄而去,而她的感知也順著那蔓延開來的冰塊延伸進入了酒館之中。
冰霜如同她多出來的感知器官一樣進入了酒館內部,她很快就感應到了內部的大致情況。
到處散落的酒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軀體、在地上流淌的酒精與血液的混合物,依舊側躺在酒館角落處神智不清、手中握著一柄火槍的帕赫茲,她的背後還躺著費舍爾帶上船的那位納黎老人老傑克……
而最後是,一雙立在房間正中的巨大人影。
隨著阿拉吉娜感知到那人影的位置,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她反應極快地拎著冰王子劍猛然退後,寒氣上湧的瞬間,一層頗厚的冰牆瞬間凝結在了她的身前,試圖抵擋裏麵如同風暴一般襲來的進攻。
“轟!”
“哢嚓!”
爆裂的風聲與冰層的碎裂聲同時響起,阿拉吉娜的藍眸微微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一隻輕而易舉地穿過冰牆、隨後停在冰王子劍刃前的手掌。
那隻手掌整體都被純銀色的鎧甲所覆蓋,上麵雕刻著宛如羽毛一樣的裝飾品,讓那隻伸出的手掌如同人類之手又如同傳說中鳳凰的尖銳利爪。
下一刻,那大手忽然反手緊緊地攥著阿拉吉娜手中的冰王子劍讓她進退不能,冰王子附帶的寒霜同時順著對方的盔甲蔓延,對方卻好似一點都感知不到寒冷一樣。
“鳳凰騎士?”
阿拉吉娜有些訝異地開口,顯然是認出了這盔甲主人的身份,但回應她的是一聲不屑的冷笑,
“不,不止是鳳凰騎士……還是你的姐姐。”
隨著那不屑的聲音從冰牆後傳來,那伸出的手掌也陡然攥緊收回,緊接著又伸出了另外一隻手對著眼前的阿拉吉娜猛地揮出了一拳,那一拳直直穿過剛才她打穿的冰牆窟窿,狠狠砸在了阿拉吉娜的臉上。
“碰!”
隨著一股巨力傳來,阿拉吉娜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倒飛而出,砸入了街道另外一邊的商鋪內。
交戰的巨響很快就被街道上行走的海盜與商販注意到,但感受到了這邊駭人的低氣壓,他們明智地選擇逃離這裏,將情況上報給當地的黑幫或者是海盜……
但顯然,即使他們這樣做也不會有任何一家帕特硫申島本地的勢力會犯傻地過來摻和這邊的戰鬥。
寒氣形成的冰塊被那從酒館中剛走出的女人粗暴地撕裂開來,從酒館中走出的高大身影遮蔽了天穹之上落下的陽光,在阿拉吉娜的身前形成了一層名為“赫蓮娜”的厚重陰影,將整條街道完全覆蓋。
“赫蓮娜!”
阿拉吉娜扶著商鋪破碎的牆體走回街道上,剛才被猛擊的鼻子中流淌出了鮮紅的鼻血,但她卻毫不在意一樣地伸手擦了擦,隨後眼神冒出了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意,看向了眼前那從酒館中緩慢走出的、如同巨熊一樣的女人。
赫蓮娜·哈蒙德,是自己那該死的分封王母親和結發丈夫誕下的第一個女兒,比年紀最小的阿拉吉娜大了整整10歲,同時,她也是和母親長得最像的女兒。
犯下弑母之罪的阿拉吉娜瘋狂地憎恨著哈蒙德家族的一切,憎恨著那個將溫和父親帶向毀滅的地獄,對於這個素少謀麵的姐姐當然也會一視同仁。
正如布萊爾所說的那樣,一旦她們雙方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就會不死不休地想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感受著從阿拉吉娜身上蔓延開來的寒氣,赫蓮娜那淡藍色的眸子裏倒映出了阿拉吉娜的麵容,那麵容似乎和記憶中的某個人完全重合,讓她微微愣神了一秒。
但很快,她便強硬地將那浮現在眼前的身影給驅散,將懷中抱著的頭盔戴在了自己的頭上,使得她原本粗獷的麵容變為了秘銀製造的鳳凰鳥頭模樣。
頭盔隔絕了心中揮散不去的人,讓她的內心變得冰冷起來,
“我還以為,當年做出那等大事的阿拉吉娜會變得多麽多麽強大,多麽多麽勇猛……到頭來還是一個令人失望的孩子,就像當年那個訓練裏被打哭就隻會偷偷跑走的懦婦一樣!”
“你也該慶幸,我把那人渣殺死的時候你不在宮裏,不然現在你也該和她一起在地底永受折磨。”
阿拉吉娜的話語剛剛說完,在赫蓮娜身後的酒館中便衝出了好幾位同樣穿著鎧甲的鳳凰騎士,手中各自握著一柄筆直而輕薄的細劍,緩緩地朝著阿拉吉娜的身周包圍而去。
“叛國者阿拉吉娜·哈蒙德,立刻束手就擒回國接受共主審……”
在阿拉吉娜麵前的鳳凰騎士話語還沒說完,她身後便伸出了一隻大手將她推開,赫蓮娜單手抬起了一柄閃爍著詭異光輝的錘子,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鳳凰的鳥頭麵具之下傳來,
“爺們唧唧的廢話什麽,給我滾開!”
“赫蓮娜大人,可是……”
隨著赫蓮娜手中的重錘被舉起,一股詭異的吸力從錘麵上迸發,周遭的碎石與她的目標阿拉吉娜同時不受控製地朝著赫蓮娜的方向飛去,就像是要將自己的頭顱主動送上一般。
遺物,【黑洞錘】
鳳凰騎士中隻有被共主冊封為“大騎士”或以上的人才能獲得受賜的遺物,而一位鳳凰騎士走到這一步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曆來能稱得上“大騎士”的騎士不過百位。
為了能與此等特殊的榮耀相符合,共主賜予她們的遺物通常都不是凡品,從此黑洞錘中便可見一斑。
迎著那有著恐怖氣勢的錘擊,阿拉吉娜神情嚴肅卻絲毫不慌,她那身上沾了一些汙漬的禮服緊緊地貼在了她的身上,跟隨著她在飛出的半空中做了一個漂亮的轉體,冰王子劍也宛如護身的盔甲一般摩擦著赫蓮娜的巨錘而過。
“嗡嗡!”
迸發的寒霜讓赫蓮娜企圖活動的關節變得極為遲鈍,但無奈於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大,她雙手持錘的一瞬,那巨錘的活動速度也快到了極致,很快就追上了阿拉吉娜企圖躲避錘擊的身影。
在半空中避無可避的阿拉吉娜瞳孔微微一縮,隻好盡最大努力減少損失,以雙手護住頭顱與胸口,咬牙準備硬吃這猛然襲來的一錘。
“唳!”
可就在這時,街道盡頭處猛然席卷而來了一道來自北境雪山的疾風,狂風吹得赫蓮娜揮錘的動作搖晃,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蒼青色的閃電猛然躥出將阿拉吉娜抓住帶離了赫蓮娜的攻擊範圍。
“轟!”
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毫秒之間,下一刻,赫蓮娜那揮空的巨錘狠狠掃過街她的身前,巨力順著街道蔓延像是要將整座島嶼擊沉一樣,爆裂的轟鳴夾雜著強勁的吸力順著空氣與地麵傳導,產生的餘波菁智將奧茜和她攜帶的阿拉吉娜一下子吹飛出去,翻滾了幾圈落在了遠處的地上。
“咳咳……”
“阿拉吉娜!站起來!你這呆板的懦婦,躲在父親懷裏的可憐蟲!”
揮空一擊的赫蓮娜卻依舊不依不饒,舉著手中的戰錘接著向阿拉吉娜的方向衝去,她身後的鳳凰騎士剛想跟上,便突然聽見了身後傳來的一陣如同蜜蜂快速扇動翅膀的密集響動。
“嗡嗡嗡!”
鳳凰騎士們回頭看去,隻見空曠的街道上兩三道不斷扇動的光芒圓輪正朝著她們快速地衝刺而來。
三環魔法,蜜蜂之舞。
“還有敵襲!”
那能切割鋼鐵的蜜蜂之舞轉瞬間就擊中了站在赫蓮娜身後的鳳凰騎士,但卻隻在她們的鎧甲表麵迸發出了一道尖銳的摩擦聲,完全沒穿過她們的防護。
在西大陸和北境正統的國度內一般都會有名為“騎士”的戰鬥單位存在,而由於不同國度獨特的曆史文化特點,他們各自也有不同的長處與短處。
納黎的皇家騎士擅長集體作戰,同時也是和現代火器配合得最好的騎士團,各項麵板都很均衡。
按照費舍爾的階位劃分法看來,一個標準製式的六人騎士隊伍中每人平均的階位大概在三到四階左右,算是各國騎士水平中最中規中矩的那一類。
而北境女性的平均身體素質要遠遠優於其他國度的男性,以身體素質與精良裝備著稱的鳳凰騎士的平均階位肯定是要比聖納黎的騎士要高上不少的,大概在五階上下徘徊。
費舍爾設計的蜜蜂之舞隻有三環的威力,當然打不穿她們的裝甲,不過他原本就沒想過要用蜜蜂之舞來解決她們就是了。
“費舍爾?”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奧茜和她翅膀中包裹的阿拉吉娜同時抬起頭來,透過剛剛因為赫蓮娜攻擊而漫起的一點煙塵,她們便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襯衫、頭上裹著一圈鬥篷的怪異男人正朝這邊狂奔而來。
奧茜的鬥篷對於費舍爾來說有一點短,而且跑起來非常不方便,為了遮掩自己的麵容,費舍爾隻好把那玩意直接裹在自己的臉上。
奧茜一眼就認出了費舍爾臉上的鬥篷就是自己的貼身之物,看到此情此景,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稍稍紅潤了起來。
而在她羽翼之下的阿拉吉娜張了張嘴,下一秒便伸手輕輕將旁邊臉色不正常的奧茜給推開站起了身子來,頗為擔憂地對著遠處的費舍爾大聲喊道,
“費舍爾,等等,小心!”
單純的阿拉吉娜此時隻將遠處心上人的安危放在首位,所以並不會在意其他的事情,就連身旁忠誠護衛奧茜的奇怪臉色都沒注意到。
眼前的赫蓮娜顯然意識到身後那裹麵男人與阿拉吉娜的親密關係了,隻見她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頗為戲謔地扭頭盯著眼前的阿拉吉娜,對著身後的鳳凰騎士開口說道,
“給我把那個男人給我抓住,我要當著這個懦婦的麵把他的衣服脫掉再好好玩弄一下她的男人,讓她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女人……”
站在遠處費舍爾肩頭上的埃姆哈特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想要替代費舍爾這位壞男人回答一句“還有這種好事”,但等他探出頭看見赫蓮娜那如同巨熊一樣的身形之後便又立刻啞了火,默默地縮回了費舍爾的肩膀後麵……
好吧,即使是對費舍爾有偏見的埃姆哈特也不得不承認,費舍爾這家夥隻是口味怪一點,平時喜歡“研究”一下亞人種,但他絕對不是瞎得人畜不分。
而正主費舍爾聽後卻沒有任何反應,對於敵人口頭上的威脅他向來都不在意,他隻是一邊朝著鳳凰騎士的方向靠攏,同時快速分析著周遭鳳凰騎士的戰力水平和攜帶物品。
沒有魔法,遺物也隻有那領頭的女人有,那家夥應該就是阿拉吉娜的親姐姐赫蓮娜了,那麽這些鳳凰騎士應該可以處……
“你這混賬!”
費舍爾還在思考,卻沒想到赫蓮娜如同口嗨一樣的垃圾話竟然出乎意料地將她身後的阿拉吉娜給徹底激怒了。
受到自己父親的影響,阿拉吉娜逐漸長成了一個和她母親截然不同的女士,也是薩丁女國人最傳統的那一類。
這樣的薩丁女國人對於愛情、對於戀人既忠貞又單純,極其痛恨破壞別人感情、插足別人愛情的混賬,不然第一次和費舍爾相遇的時候阿拉吉娜就不會在聽說費舍爾結婚之後就立刻果斷放手了。
而赫蓮娜那“牛頭人”一樣的發言瞬間就將阿拉吉娜這位來自薩丁女國的純愛戰神給激怒了,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阿拉吉娜的身上就如同雪崩一般宣泄出了可怖的寒氣。
但她沒有喚出冰王子的幻影,也沒有使用其他的兵器,她咬著牙猛地一下從後麵空手抱住了麵前赫蓮娜的腰部,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她猛地一下帶著那如同巨熊一樣的赫蓮娜朝著前麵的酒館衝去。
一直以來,在費舍爾的眼中阿拉吉娜都像是一位溫和的貴族公子,這樣的印象總是會讓人覺得她更像是一位颯爽的淑女,從而忘記她實際上是一位來自於薩丁女國的健壯女性的事實。
薩丁女國的女士驍勇善戰,喜好以戰鬥與舞蹈來對抗風雪,肉搏起來通常比其他國度的人下手還要狠。
“赫蓮娜大人!”
“碰!”
阿拉吉娜抱起赫蓮娜,硬生生地帶著她一路橫衝直撞地衝入了旁邊酒館的牆壁之中,猛烈的撞擊順著赫蓮娜的盔甲向內傳導,讓她下意識地抬手砸在阿拉吉娜的背部想要掙脫,但無論如何擊打都無法讓被激怒的阿拉吉娜鬆手。
下一刻阿拉吉娜就已經將她摁在了地上,一拳接著一拳地狠狠砸在了她的臉上,
“這就急了,阿拉吉娜?來啊!讓我看看你有什麽本事護住你的男人!”
“赫蓮娜!你這混賬!給我離他遠一點!”
那鳳凰的鳥頭麵具被阿拉吉娜一拳砸得凹陷下去,連帶著頭盔縫隙中的視線也因為金屬的扭曲而變得模糊了不少,
“嗡!”
酒館內金屬的哀鳴響起,門口那陡然出現一個大洞的牆壁也看得外麵的人心有餘悸。
外麵的街道詭異地安靜了下來,隻有那看完全程的埃姆哈特有些後怕地扭頭看向了身旁的費舍爾,嘴唇有些發抖地對他警告道,
“嘿,聽著……要我說,費舍爾,咱們辦完這裏的事情還是抓緊離開那艘船吧!那薩丁女國的船長不是一個善茬,之前咱們都看走眼了,還真以為她是一個無害的老好人,這種人是最恐怖的了!萬一以後你和其他女性的關係被發現了,這一下可不比被那聖納黎的伊麗莎白抓住結局要好,我敢保證是這樣的!”
“閉嘴。”
“……我這可是為了你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埃姆哈特那難聽的公鴨嗓將外麵稍稍停頓的節奏重新加速,奧茜在原地猛地扇了一下翅膀於原地浮起,鳳凰騎士們也拔劍對準了朝這邊不斷靠近的費舍爾和奧茜。
安靜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帕特硫申島在今天突然變得格外熱鬧,島內這裏的商業街,遠處的街道納黎人居住的酒館都是如此……
哦,還有附近的海域。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好幾艘標準製式的軍艦正在不斷朝著帕特硫申島靠近,他們的桅杆上統一掛著一條淺藍色打底,白色雲朵為主要標誌的旗幟。
這樣的旗幟對於見多識廣的海盜都顯得極其陌生,似乎是為了避免有人認不出這旗幟的含義來,在那旗幟的下方還特地使用了北境語寫下了一行單詞,
“彌亞”
那是來自彌亞的雪雲特攻隊的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