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鑒水也不說話,隻是默默走到桌邊給晉昭微倒了一杯水,然後淡淡地看了晉芸,就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晉昭微身上,關心地問道:“沒事吧?喝點水壓壓驚,被嚇狠沒?”
晉昭微接過水就慢慢喝了,隻是沒說話,依舊撫著胸口,重重地吸氣出氣。
這時晉芸才想起來,她二哥好像從小就體弱多病,為此還特意找了一個練家子的老師傅一直教著。
雖然現在個頭看起來比大哥高,但是看起來也比大哥瘦,所以他總體看著還是沒有大哥壯實。
晉芸越想越心慌,還有點委屈,該不會真的嚇狠了吧?以前也都是這樣玩的啊,怎麽這次就……
晉芸站在原地,臉上糾結著委屈和不知所措,低頭摳著手指頭。
殷鑒水瞅見晉芸那番模樣,便忍不住小聲對晉昭微說:“女孩子家家的,活潑嬌俏是好事,隻不過若活潑過了頭,就是不知分寸輕重了,這事……”
晉昭微接過話茬,抿嘴微鼓腮幫子,一臉認真的點點頭,也小聲回答道:“我會好好教她收斂的,嫂子放心。”
這般看來他的倒是心腸不錯。晉昭微心中暗想。
而殷鑒水看到晉昭微一臉的認真,反倒是心中有些失笑,他雖然看起來已經是大人模樣了,但那唇抿成線,腮幫微鼓的表情,還是能看出青稚之感的。
到底他也是個孩子,自己在想什麽呢,淨是多管閑事。殷鑒水暗自嘲諷自己。
那邊晉芸已經實在憋不住這種情緒了,她深吸一口氣就要說話,卻被晉昭微給搶了先。
“好了,下次不許太咋呼,同我這般玩鬧沒事,可不能對旁人這樣,省得讓外人嘴碎你沒規矩。”
晉芸一口氣哽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得很是難受,隻不過她眉頭一皺,剛要扯開大嗓門,卻被晉昭微瞥了一眼給打消了氣焰,誰讓她理虧,她氣弱?
隻能扁扁嘴,囁嚅道:“哦,我知道了。”
就在此時,有人突然將大門敲響,三人轉頭定睛一看,來人正是大丫鬟彩枝,隻見她昂首挺胸,手疊放於小腹,姿態端正,麵無表情,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鬟,手裏共同提著一個大食盒。
正巧錢姑從屋裏出來,帶著一幫的仆人準備向殷鑒水匯報屋子的整理情況,抬眼就看到了彩枝,接著她神色一凜,眼珠子一轉,用眼神示意那些仆人在原地站著,自己則默默地走到了殷鑒水旁邊規規矩矩站著,也不說話。
彩枝看見晉昭微和晉芸倒是神色變得柔和了不少,她微笑道:“二少爺和芸小姐也在啊,眼看著這晌午了,奴婢是來給少夫人送午飯的,新院裏什麽都沒有,怕是沒法子使喚小廚房的,所以奴婢特來給少夫人送飯。”
“你倒是有心了。”殷鑒水對她謙和一笑,錢姑則是隨手拉了兩個粗使得下人,把那大食盒給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少夫人說得哪裏話,大少爺平日裏忙得很,這些、種小事,自然不勞他費心,奴婢作為大少爺的大丫鬟掌替管著大少爺的內院,合該奴婢操心,做這些事情是奴婢的本職,算不得什麽。”彩枝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隻是隱約帶著些許得意和高傲。
就知道你這小賤蹄子沒安什麽好心,故意來這顯擺了是吧?沒規矩的下賤胚子,我呸!錢姑雖然麵上不顯,但是心裏卻是惡狠狠地罵著彩枝。
而殷鑒水聽了彩枝的話,臉上那絲溫親也在逐漸地消減,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卻並不讓人覺得那一抹微笑有一星半點的溫度,隻聽他淡淡開口道:“是啊,這麽些年來辛苦你了,你能如此為大少爺辦事屬實是有心了,不過大少爺昨日已經與我成親,有了這夫夫的名義,夫君後院裏的事就該我操心了。”
此話一出,彩枝臉上的那一點高傲和得意突然凝住了,杏眸微瞪,櫻唇微抿,臉上的表情尚且端得住,可她心裏卻沒有那麽平靜。
她在心裏惡狠狠地咆哮道:
大少爺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和大少爺根本就沒有夫夫之實,憑什麽這後院的權力要交給你?我盡心盡力伺候大少爺那麽多年,就連你們的大婚之夜少爺也是在我這過的,掌管後院的權利也是大少爺給我的,是我的!我才應該是大少爺後院裏的主人!
而老辣的錢姑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大丫鬟捏緊的手,知道她此刻怕是正在進行豐富的內心活動,頓時便渾身舒暢了。
我呸,活該!錢姑打心眼裏看不起彩枝,然後便是滿心的寬慰,心想:少爺雖然生性不喜與人爭,卻也不是一個輕易就能被人欺負的主,這般看來,日後老奴也可安心離開了。
氣氛就這樣凝滯住了,其他下人大氣不敢出一個,晉芸年紀小,看不出來什麽,晉昭微則是抱著看戲的態度,也不出聲。
好在殷鑒水有自己的分寸主見,對於這個敢於在新婚頭一天就敢給自己下馬威的丫鬟,他是不想得罪死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在這個深宅大院裏他還有得熬,不值得為一時之氣把事情弄得太難看。
於是他便開口道:“不過我初來乍到,對府上事情不甚熟悉,所以這後院的事還是繼續交由你打理得好,一來,是你一直在幫著夫君管理這後院的事情,許多事情做起來得心應手,二來也是我從未做過這些事情,若是在我手上出了岔子,那可就不好了。”
“夫人說的哪裏話,您終歸是大少爺明媒正娶進來的正房夫人,這些事情早晚都是要交到您手裏的,眼下奴婢也不過是幫您先打理一段時間而已,到時候全憑大少爺安排。”
眼見彩枝說著說著又把大哥搬了出來,晉昭微就一陣厭惡,這個女人曾經試圖以他未來嫂子的身份對待他和晉芸她們,態度十分令人不適,甚至於那些同她關係不錯的都在背地裏叫她少夫人了,要不是她招惹到了他,被他不著痕跡的直接給捅到了祖母那裏,此時此刻的她恐怕會更加囂張。
大嫂這一身氣度,看著仿佛一朵清蓮,有些不諳世事,卻不曾想到他與別人不同,並非隻懂忍讓承受,而是會利用自己所具有的優勢進行反擊,還能巧妙地把握分寸,既使自己不吃太大的虧,也沒讓別人討的好處,當真是個妙人。
這讓晉昭微不禁欣賞的喃喃自語,道:“好一枝淩於高牆的薔薇花。”
“嗯?”晉芸聽到了晉昭微的聲音,不禁好奇的問道:“二哥你說什麽呢?”
“我沒說話呀?”
晉昭微一臉的奇怪,成功讓晉芸打消了繼續問下去的好奇心,晉芸疑惑的歪歪頭,嘟嘴道:“哦,這樣啊,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不,你沒聽錯,我還沒說完呢,清美卻不柔弱。晉昭微在心裏默默把話說完。
“已經晌午了,二少爺和雲小姐不回屋用膳嗎?”彩枝對著晉昭微和晉芸笑的一臉溫柔,仿佛真的在關心他們似的。
“你餓嗎?”晉昭微突然轉頭問晉芸。
“啊?”晉芸突然被問餓不餓,就有點懵,然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臉茫然的搖搖頭,道:“我在嫂子這吃了好多東西呢,現在,不大餓。”
“我也不怎麽餓,我看那食盒挺大個的,我們兩個就吃一點點,食盒裏的飯菜,我們三個人應該夠吃吧?”晉昭微眨著清亮的眸子,臉上帶著一些希冀的看向彩枝,用眼神詢問她。
“啊這……”彩枝被問倒了,她為了彰顯自己的威風,特意讓廚房在這位剛過門的新夫人的飯食裏多添了幾道精致的素菜,這量自然是夠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晉昭微好奇的追問。
原來是彩枝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裏話給說了出來,她連忙回道:“隻不過奴婢隻準備了一人的碗筷,這怕是不大方便二少爺和芸小姐,與少夫人一同用餐。”
“這倒不是什麽麻煩事。”
殷鑒水輕聲開口,隻是看了錢姑一眼,錢姑便知道要做什麽了。
“二少爺和芸小姐,請二位先稍等,老奴去去就來。”乾錢姑向他們行了個禮,便低著頭邁著急促的小碎步進了屋子。
麵對晉昭微和晉芸的疑惑,殷鑒水解釋道:“前些年我找人打了兩套精致的銀餐具,看著模樣怪好看,便一直舍不得用,這次便一起帶了過來,這不,恰好就派上了用場。”
晉芸和晉昭微均是一臉的恍然大悟,然後就聽晉芸略帶興奮的說:“哦,這樣啊,那我是不是就能和二哥留在這裏陪嫂子一起吃飯了呀?”
“嫂子都讓人去拿餐具了,你這還看不出來嗎?蠢!”
晉昭微有點嫌棄的戳了一下晉芸的額頭,成功的讓晉芸鼓起了腮幫子,兩隻小拳頭跟敲鼓一樣,又急又快的砸在了晉昭微的身上,邊打邊不依不饒的說:“你才蠢,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最後一句話,徹底讓晉昭微忍不住了,他一邊“挨打”一邊忍笑道:“對對對,我全家都蠢,哈哈哈哈!”
就連殷鑒水都被他們逗笑了,摸了摸晉芸的發髻,溫柔道:“傻孩子,別再把自己給套進去了。”
這時錢姑手裏拿了一個大木匣子,把裏麵那兩套精致的銀餐具拿給晉昭微和晉芸看並道:“二少爺,芸小姐,這餐具老奴拿到了,待會兒用開水清洗一下,便能使喚了,您二位再稍等一會兒。”
“嗯嗯,不急不急,慢慢洗就成,去吧去吧。”晉芸見到那模樣精致的餐具也是非常的喜歡,開心的晃著小腦袋,讓錢姑去清洗餐具了。
“飯菜有了,餐具也有了,那我們便在這裏用午膳吧,那個彩枝你可以先回去了,記得告訴我娘,我和芸兒都不回去吃午飯了,快去快去,晚了的話,娘就該派人來找我們了,到時候又要數落我倆。”
晉昭微看起來十分不想挨他母親的數落,連忙擺手催促彩枝。
作者有話說:
我在思考一個問題,有人知道……誰是攻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心入坑啊,噬魔我不會虐的,我不會寫虐文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