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昭微的這一副模樣,讓殷鑒水忍不住想逗他,便故意說:“嗯,可能吧,我也感覺不到他在動了呢。”

然而也不知道他的這句話戳到晉昭微的哪一根神經,隻見他唰的一下起身,利落的拿布巾幫殷鑒水擦好腳,急匆匆的跑到門外將洗腳水倒了,然後將自己洗了個手,他又咚咚咚的跑了回來。

幫殷鑒水將外衣脫了,塞到被窩裏,擺好睡覺的姿勢,他便坐在床邊的腳蹬上,用手摸著殷鑒水的肚子。

“你先睡,他肯定還會再動的,我再摸到他動一下就去睡覺,你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關鍵是你這樣,我怎麽可能睡的著?殷鑒水在心裏無奈的歎氣,“你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明天再摸也是一樣的。”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他再動一次,沒事的,你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就去睡了,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晉昭微可憐巴巴的看著殷鑒水,乞求他答應。

“唉。”

殷鑒水是真的很無奈,但是也能理解,畢竟這也是晉昭微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胎動的喜悅,他剛剛也是才體會,可能是所處位置不一樣,孩子在他肚子裏,他是那個能感受到孩子更多動靜的那個人,也能與孩子擁有更多的互動機會。

所以在明白這一點之後他冷靜的很快,但是晉昭微卻不一樣了,若不是今天他主動說出來孩子會動了,晉昭微可能要等到月份很大,胎動特別明顯的時候才會知道這件事情。

麵對晉昭微那麽高的期待值,殷鑒水也是能夠體諒的。

“你若是想等,你等吧,我要睡覺了。”

“嗯嗯嗯!你睡吧,睡吧,我會安靜的,保證不會打擾到你。”

其實有一個人在自己屋子裏,還將手搭在了自己肚子上,坐在他床邊,兩個人距離近的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殷鑒水本是有些睡不著的,但就現在的情況若是他醒著將會顯得很尷尬,所以他就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晉昭微果然也就很安靜,他隻是靜靜的將手搭在了殷鑒水的肚子上,整個人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殷鑒水猛然之間感覺到有一隻手摸上自己的腳,他可能都忘了晉朝微還在他床邊坐著呢。

“瞧我這破記性,腳果然還是涼的,今兒個怎麽就忘記給他灌湯婆子了。”

殷鑒水聽見晉昭微小聲的嘟囔著,然後便感覺到他將搭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和摸上自己腳的手都抽了回去,整個人貓著腰,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出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殷鑒水都快要睡著了,才聽見門響,將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果然還是晉昭微。

下一秒他便感覺到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塞到了自己的腳下,冰涼的腳碰到了滾熱的湯婆子,頓時一股暖流從腳心湧向全身,整個人都輕鬆舒坦了起來,這溫暖的感覺,也將他的睡意烘托的更加明顯了,不過看看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已經睡著了。

晉昭微坐在殷鑒水的床邊,俯身看著他熟睡的睡顏,一雙眼睛盯在他的唇上,盯了好久,才慢慢低下頭來,將自己的唇印到他的嘴唇上,就這麽靜靜的貼了一會兒,晉昭微才敢張嘴,溫柔緩慢的在殷鑒水飽滿嬌嫩的嘴唇上輕輕吮吸。

越親晉昭微的心跳就越快,呼吸便越加沉重,當他想要將舌頭伸進殷鑒水的嘴裏的時候,殷鑒水卻突然扭了扭頭,翻了個身,嚇得晉昭微立馬就坐直了身子,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再輕舉妄動。

連親自己的心上人都親的這麽擔驚受怕的,你還真是沒用啊!晉昭微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膽小。

不過到底是被這麽一嚇,晉昭微就算看見了殷鑒水那被自己親的水潤的雙唇,卻也沒有了那些旖旎的心思,他替殷鑒水掖好被子,便推門出去了,他在院子裏走了好一會兒才平複自己的心情,然後回屋睡覺去了。

第二天的日子還是照常過,隻不過在他們快忙完吃午飯的時候,卻突然有一位長相一般,打扮樸素的姑娘,提著一個小籃子,頗有些不知所措的喊了一聲正在算賬的晉昭微。

晉昭微抬頭一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道:“姑娘可是要來吃飯的?店裏現下已經休息了,恐怕……”

孰料那姑娘聽見這話,立即將那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她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我是來找人的,請問掌櫃的,您這裏是不是有一個叫柿子的小二?”

“柿子?”晉昭微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恍然,“是,是有這麽一個人,姑娘便是來找他的嗎?”

那姑娘聞言一臉欣喜的點點頭。

晉昭微隨意的喊了一個離他最近的打掃的小二,“你去把小柿子給叫來,就說有位姑娘找他。”

“是,掌櫃的。”

“這位姑娘你先往裏麵坐一會兒,等著吧,人一會兒就來。”晉昭微指了指裏麵的桌椅,示意那姑娘進去歇著等人。

“謝,多謝掌櫃的。”然後那姑娘雙手捏緊自己的小籃子,好似一個鵪鶉一樣小心翼翼的走到裏麵,屁股就占了那個椅子的一小角,有些不安的在那裏坐著等。

沒一會兒就看到小柿子一臉驚喜的從後麵衝了過來,嘴裏大聲的嚷嚷著那個姑娘的名字。

“鶯兒!鶯兒!是你嗎鶯兒?!”

“柿子哥!是我!我在這兒!柿子哥!”那姑娘一聽見有熟悉的聲音正在喊自己,便立刻站了起來,開心的朝小柿子打招呼。

小柿子確定了位置之後,立馬便衝了過來,卻在離鶯兒還有七八步的距離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他低頭不好意思的抓著自己的腦袋,黑黃的臉上居然飛上了兩抹霞紅。

隻聽他不好意思說:“鶯兒,你,你咋來了?嘿嘿。”

結果他這也害羞,那姑娘就更害羞了,人家把頭低的都快低到地上了,聲音小若蚊蚋,“我,我在家裏做了點綠豆糕,俺娘就讓我拿點給你送過來,讓你也嚐嚐。”

說完他便將手中的籃子輕輕向前遞過去,小柿子一見,臉上頓時堆滿了傻笑,大大咧咧的將籃子接了過來,他將蓋在籃子裏的精致小手帕,掀到一邊去,捏了一塊綠豆糕直接就塞進了嘴裏,把腮幫子塞得滿滿的,然後含糊不清的說:

“好吃!好吃!嗯嗯!你做的綠豆糕,比那糕點鋪子裏做的還好吃!”

“哪,哪有,柿子哥,你別瞎說!”鶯兒羞答答的兩手糾纏,站在原地扭扭捏捏的“反駁”小柿子的話。

“我沒瞎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覺得你做的綠豆糕比那鋪子上賣的還好吃,我就愛你吃你做的綠豆糕!”

然後就看見他護食一般的將籃子抱的結結實實的,“這些綠豆糕都是我的,我誰都不給吃!”

“嘖嘖嘖。”

晉昭微正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對小情侶在那裏打情罵俏的,忽然一陣嘖嘖嘖聲從他旁邊傳來,他便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另外一個正在灑掃的小二,名喚敦子,也隻愛看熱鬧。

“怎麽了?”晉昭微有些好奇敦子為何是這副表現。

由於晉昭微平日裏表現出來的平易近人,所以樓裏的那些小二以及廚子們都不怎麽懼怕他,反倒十分樂意同他分享一些事情,就比如眼前的這一場八卦。

敦子見晉昭微也好奇,就幹脆將掃帚立在櫃台旁邊,趴在櫃台上,一臉八卦的向晉昭微解釋原因。

“哎呀,晉掌櫃的您初來乍到的不知道,這倆丫自打自小就是青梅竹馬,兩個人兩小無猜的,感情一直挺好,這不是這兩年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嗎,那姑娘她娘是打算將她許配給咱們柿子的,可是她爹不樂意啊。”

“哦?這是為何?”

“還能為啥,嫌咱窮唄!”說到這兒,敦子明顯對鶯兒她爹不滿,“她爹呀,那是打著讓她嫁個有錢人,他好撈錢的念頭呢。”

“那他們現在?”晉昭微挑眉,按照敦子的說法,那這兩人現在的狀況是?

“哎,這不是前兩天他們倆訂親了嗎。”

很顯然,晉昭微對敦子這種說話大喘氣的方式,有些無語,覺得他有去做說書先生的潛質。

而敦子這會兒才意識到了自己在對誰說話,他看著晉昭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收了他那吊兒郎當的姿態,不等晉昭微問,他便老老實實的將事情給講全乎了。

姑娘的父親之所以會答應這門親事,首先是因為晉昭微給他們漲了不少工錢,讓老爺子的態度軟和了下來,然後便是這姑娘和她母親,母女倆輪番上陣,對老爺子好一通磋磨,說好話,耍無賴的手段都拿出來使了。

最後還是老母親狠,直接說他要是不同意這門親事,她要和老爺子和離,然後帶著女兒改嫁,再讓他們兩個做夫妻,姑娘又說了一句,此生非小柿子不嫁,在母女兩個人的共同脅迫之下,老爺子才終於答應了這門親事。

前兩天訂完親,那老爺子還提著雞毛撣子把小柿子從街這邊給追到了街那邊,就因為他順嘴誇了一句別的小姑娘長得好看,鶯兒有些吃味,但也沒怎麽著,可是老爺子坐不住了,硬是那雞毛撣子逼著小柿子對天發誓,再也不多看別的漂亮姑娘一眼,和誇別的女人之類的一番話。

老爺子聽舒坦了,才將打的掉毛的雞毛撣子給扔了。

聽到最後,晉昭微都忍不住輕笑,這老爺子也是個活寶了。

然後他對目光就莫名其妙的定在那姑娘給小柿子送綠豆糕的籃子上。

他記得殷鑒水也是做的一手好糕點,自打出事,至今已有好幾個月,他沒再吃到殷鑒水親手做的糕點了,現在想起來,竟是十分的想念。

若是,若是他也能像這位姑娘一樣,將糕點做好了,給他送過來就好了。

但是這種事情,晉昭微也就隻能想想了,他完全不奢望,殷鑒水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