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青年朋友,準備回農村參加農業生產,要求同我談話,征求我的意見。我鼓勵他要有誌氣經過長期的努力,把我國落後的農業改造成為現代化的農業。我強調要有這樣雄偉的誌氣,不料他卻不以為然。

他說,我們不應該講什麽抽象空虛的誌氣,以免浮誇不切實際。他認為,所謂誌氣是主觀唯心主義的概念,根本不符合於唯物主義。我當時很直率地指出了他的這種看法是片麵的不正確的。我說,誌氣可以有唯心主義的解釋,也可以有唯物主義的解釋。現在覺得還有把我的意見寫出來的必要,以供其他青年朋友的參考。

我國古代學者,特別是宋代的理學家,常常把誌氣講得很玄妙。最著名的如朱熹,在《朱子全書》中說:“誌者心之所之,比於情意尤重;氣者即吾之血氣而充乎體者也。”真德秀的《真西山集》也有一篇《問誌氣》,其中說:“誌謂心誌,氣為血氣。”這些宋儒的議論,實質上都是對於誌氣的唯心主義的解釋。他們沒有可能把問題說清楚,而隻能似是而非地敷衍一番,令人費解。還有,元代的理學家許衡,在他所著的《魯齋心法》中說:“雲從龍,風從虎,氣從誌。龍虎所在而風雲從之;誌之所在而氣從之。”這一類牽強附會的說法,在古書中就很不少,我們現在讀古書,必須拋棄這些糟泊。要象沙裏淘金一樣,善於吸收古書的精華。

在這裏,我倒希望大家讀一讀諸葛亮《誡外甥》的一封信。這封信寫道:“夫誌為存高遠。慕先賢,絕情欲,棄凝滯,使庶幾之誌,揭然有所存,惻然有所感。忍屈伸,去細碎,廣谘問,除嫌吝,雖有淹留,何損於美趣?何患於不濟?若誌不強毅,意不慷慨,徒碌碌滯於俗,默默束於情,永竄伏於凡庸,不免於下流矣。”這位諸葛孔明先生,主要的活動都在公元第三世紀的初期,他的思想受了當時條件的限製,當然不可能都很完善,但是,他的見解與其他古人的相比,卻有許多獨到之處,確屬難得。他首先主張要樹立崇高遠大的誌向,反對庸俗下流的傾向。這一點就非常重要。我的那位青年朋友,害怕強調誌氣會產生浮誇的毛病,正是因為他不懂得立誌高遠的重要性。

其實,所謂誌氣,我以為應該用唯物主義的觀點,正確地說明它是物質性的。這個道理很明顯。任何人都不能沒有誌向;任何人為了實現自己的誌向,又都不能沒有相當的氣魄。一定的誌向和實現這誌向的氣魄,歸根到底乃是物質運動的客觀過程的一種反映;同時,也是人的高級神經這個物質本身活動的結果。

當你徹底地認識了我國農業十分落後的實際情況之後,在你的思想上就會發生一種強烈的反應,要把這落後的農業改造為現代化的農業。這無疑地是一種高尚的誌向。為了實現這個誌向,你又不能不從實際出發,分析各種主觀的和客觀的條件,從而下定決心,要進行長期的努力,去改造農業。這就是一種偉大的革命氣魄。由此可見,把誌氣完全看成是抽象空虛的、不切實際的、唯心主義的概念,那是非常片麵的、非常錯誤的。

試想一下,假若我們沒有崇高遠大的誌向,而庸庸碌碌地隻看到眼前的一切,那末,我們又怎麽能夠建設偉大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社會呢?

當然,這樣的雄心大誌,絕對不能隻是一個人的誌氣,而必然是最大多數人的集體的誌氣。在這裏,個人的誌氣和集體的誌氣完全可以統一起來。但是,在集體的力量支持下,從每一個個人來說,在年輕的時候,就應該根據祖國和人民的需要,樹立雄心大誌,並為它的實現而不怕一切困難,堅持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