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市。
正午時間, 一輛低調的黑色SUV在城際高速上疾馳。
“哇，我真的想不到, 這麽快就已經一年了啊！”茶茶絲毫不困, “一年！我都感覺送Frost離開的場景好像還在昨天一樣，是吧，隊長？”
副駕駛上, 男人撐著胳膊在看窗外，聞言很輕地“嗯”了一聲。
別說一年，這個休賽期發生的事情太多。
加上要適應新版本的日常練習跟訓練賽，林漾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 時間跟眨眼似的一晃就過去了。
茶茶的嘴壓根停不下來：“你說這麽久沒見麵，Frost看到我們會不會也生疏了啊, 我看他最近幾場比賽裏都好高冷。”
次級聯賽大部分賽程都在線上舉行, 線下的賽程很少，加上賽區不同，國內轉播很不方便。
但這不妨礙粉絲們把已經在北美賽區爆火的新人王以最快的速度剪輯並更新到網站上。
那些視頻林漾當然也會看。
林漾緩慢眨了一下眼, 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茶茶倒是先自問自答：“我感覺應該不會, 寒路讓那麽喜歡隊長, 你們這一年肯定沒少私下聯係吧？”
林漾頓了頓：“沒有。”
“啊？”茶茶皺起眉毛，“我不信！要不然他怎麽會專門訂今天的機票？”
“他比賽都才打完，一天也等不了就要回來，那個詞叫什麽來著？”文化沙漠拍拍旁邊人的大腿, “舟舟！”
陳斂舟在旁邊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歸心似箭。”
“對！歸心似箭！”茶茶挺起胸膛, 說完又蔫了，“他從那邊過來, 豈不是大半夜熬了十幾個小時, 還得睡飛機上？太慘了吧……”
一直躺在後座補眠的老張終於聽不下去了：“頭等艙, 哪有那麽嚴重？”
林漾安靜聽他們的對話，打開手機微信看了一眼。
他確實沒說謊。
寒路讓這一年很少跟他聯係。
訓練日程繁重，加上隔著15個小時的時差，他們的聊天僅限於寒路讓每周例行向他匯報自己的比賽成果。
他們上一次的微信對話還停留在五天前，簡簡單單的一句“隊長，我進半決賽了”。
林漾又往前翻了翻，幾秒後，關掉手機屏幕。
好久都沒有整合過的RTG終於又能齊聚，茶茶太過興奮，一行人下車後，話題又從寒路讓身上聊到了他們新簽下的另一個選手Hawk。
也是等一下要見麵的人，寒路讓在次級聯賽的輔助隊友。
中午的機場人並不多，直到一行人抬頭，和屏幕上顯示出飛機晚點的字樣麵對麵。
“靠。”茶茶表情垮了，“我就知道。”
同一時間，因為晚點而焦急的還有飛機上的人。
“草啊，我和戰隊經理約好了今天中午麵試，可別給我在天上轉個幾圈不降落啊……”同行都是一起從北美賽區回國的人，其中一個染了一頭紅毛的青年坐不住，跑到茶水間想緩解焦慮。
結果看著飛機軌跡在海麵上繞圈，他抓狂：“我不想一去就給人家一個遲到的印象。”
他隊友道：“你幹嘛把時間安排的這麽緊？”
“不是我安排的啊，人家安排時間，哪輪得到我挑。”紅毛哭喪著臉，“你當我是寒哥？各大戰隊的橄欖枝接都接不完。”
隊友：“……”
隊友：“那也是。”
說到這，隊友探出腦袋，偷偷往前麵的座位上瞄了一眼。
頭等艙座位之間都隔得很開，還裝了擋板保證隱私，從他這個角度隻能勉強看見座位上青年半截結實的小臂和一個寬闊的背影。
他看了幾秒，收回視線：“不過我是真想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麽非得回國啊？”
都是一同出來曆練的新生代選手，隊友加入T1的時間比寒路讓還早一年。
得知有人空降過來打人人都帶了不滿，包括他和紅毛。
不過這種不滿很快就從隊裏消失的一幹二淨。
因為寒路讓這人，是真狠。
進隊就一個一個找他們約戰。
那天的車輪戰打了整整六個多小時，隊裏還有人開了直播，寒路讓挑遍了所有人，上到次級聯賽的這群選手，下到任何想要一戰的觀眾。
沒人能從他手下拿到一個小分。
直到誰都打不動了，他還能保持最初的狀態。
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
打到後來，整個基地裏一片死寂，T1的老隊員連聲都不敢出。
最後是隊長親自走到寒路讓麵前道了歉，也是那天，所有人再看寒路讓的眼神都帶了七分敬，三分畏。
紅毛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說：“國內的隊伍這幾年也還不錯，不是有Young神嗎？”
隊友：“是還不錯，可是跟北美賽區這邊比起來……”
那當然是比不了的。
北美賽區從創始賽季開始就幾乎一直包攬著聯賽季後賽的前幾名，而國內光是起步就晚了一年多。
外麵賽事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國區甚至連遊戲都沒過審。選手們還得跟做賊似的，直播會被封，比賽也得自己去約，打完了自己複盤，全靠為愛發電。
無論是戰術體係，整個賽區的電競氛圍，還是整體的晉升渠道等等，都完全沒辦法比較。
“話說Young神以前也是挑遍了整個北美賽區無敵手吧？世界賽他真的好厲害。說實話，我真當他們能二連冠，可惜去年聯賽才四強。”
“他們不是開了個ICE嗎？那人去年季後賽突然變得賊菜，我看多半有貓膩。”
“不好說。”
“你們在聊什麽？”旁邊一個雀斑小夥聽到他們對話也加入進來。
“在聊寒哥為什麽回國。”隊友說，“我聽說光是加拿大這邊給他發邀請的隊伍就不下五個。價格還都開得很高，得有這個數。”
他比了個手勢。
雀斑做了個誇張的表情。
但很快也說：“不過寒哥打比賽是真的強啊，一年時間就能拿下北美賽區，是他的話，這個數也不算多。”
“他進聯賽要是還能保持這麽猛，打完一個賽季身價就能飆到前幾了。”
紅毛用力點頭：“這些邀請隨便選一個，未來都能一輩子不愁了，要是給我，我做夢都能笑醒。”
“但寒哥看都沒看，全拒絕了，還非要趕著一打完比賽就買機票回國，我真搞不懂。”
隊友歎息：“可能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吧，我們凡人是沒辦法理解的。”
雀斑聽完道：“我可能有點小道消息。”
隊友和紅毛眼睛一亮：“說！”
“我聽說……我也隻是聽說哈。”雀斑湊近，瞅了瞅寒路讓的方向，又壓低嗓子神神秘秘道，“好像寒哥是Young神的粉絲。”
紅毛和隊友異口同聲：“我也是Young神的粉絲啊，怎麽了？”
雀斑：“……你們小聲點！”
“我的意思是，他回國可能是想去RTG。”
紅毛愣了愣，哈哈大笑：“RTG？！”
“拜托，你是出來太久忘了咱們的古話嗎？一山不容二虎，RTG有Young神了，他倆都是吃資源的輸出位，寒哥怎麽可能去那裏給別人當踏板？”
“你說得對。”雀斑撓撓頭，“但是國內也就RTG最強了，Young神早晚有退下來的一天，說不定呢，寒哥比他——”
“年輕”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驀地撞到了寒路讓的視線。
後者不知什麽時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看向他們的方向。
青年的眼瞳黑深，眼睫攏出一道極深的陰影，更顯得幽冷望不見底。
隻一眼，雀斑背後汗毛炸起。
“比他啥？你說完啊。”紅毛問。
“沒，沒什麽。”雀斑生生把後續的話全吞了回去，也不顧他們二人的追問，低頭隨口扯開話題，“我有點暈，先回座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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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足足晚了一個小時，停靠的位置還很遠，下飛機後又上了一輛專屬巴士。
Hawk頂著一頭奶金色的短發，睡眼惺忪。
他轉頭想說什麽，還沒張嘴，話音卡在嗓子眼。
旁邊的青年垂著睫毛，在看手機屏幕，神情非常專注。
Hawk瞟了幾眼，有點像某個社交軟件，很多人分享近況的那種。
對方修長的手指不斷下滑，直到某張照片，停下，點開，放大。
寒路讓本來性子就很冷，眉眼也和五官輪廓是很深刻精致的類型，但他硬是能看出一股淩厲。
他常年沒什麽表情，渾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連奪冠時都沒見他笑過一下。
身邊的人通常都不太敢找他攀談。
此時此刻，他垂眸對著手機，卻讓Hawk看出一絲柔和。
還有一點點……隱藏很深的眷戀。
“泥在看女盆友嗎？”Hawk剛想湊過去看看那是張什麽圖片，就見寒路讓手指一抬，“哢嚓”按下了鎖屏。
最後一秒，他隻來得及瞥見似乎有RTG的隊服。
Hawk眼睛亮起：“RTG！”
他用略顯滑稽的中文飛快道：“泥是在跟RTG懟話嗎？是不是RTG的圍脖？窩綴進也在看他們的圍脖，不懟，一後就是窩們隊的圍脖了……”
寒路讓恢複了平日的表情，沒回答他的問題：“你剛才要說什麽？”
“啊？剛才……窩忘了。”Hawk撓撓腦袋。
他還在皺眉努力思索，擺渡巴士停靠在了站台。
車門開啟的動靜傳來，身邊一陣輕微的勁風略過，Hawk轉頭一看，人已經沒了。
“啊……啊！”Hawk趕緊去追，“Frost，Frost！Wait——燈燈窩！”
頭等艙通道的人很少，寒路讓走得極快，穿過街機平台的通道，越過行人，一路向前。
直到看見某個身影。
男人戴著他熟悉的棒球帽和口罩，側身對著通道出口處。身邊圍了幾個同樣裝束的人，正嘰嘰喳喳跟他講話。
他安靜地聽，講到有趣的地方，輕輕低下頭。
寒路讓知道他在笑。
下一刻，麵前的男人感應到什麽，倏地朝他轉過視線。
怔住。
又彎彎眉眼笑起來：“寒路讓！”
作者有話要說：
奔向隊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