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垂首道:“是,老爺。”說著拿走了飯菜,轉身出了門,她一直垂著頭,並沒看見來人,正巧撞到了剛要走進來的陳康。小蝶身子摔倒,那木盤脫手摔去。陳康驚道:“小心!”急忙扶住小蝶。陳佩之抬腳一伸,腳尖穩穩頂住木盤。他這功夫使來瀟灑自如,風度翩翩。陳洛也不禁微微一笑。小蝶驚慌失措,眼淚不自主的掉了下來,急忙接過木盤,不住道歉認錯。陳洛道:“好了,你回去吧,下次隻要小心點便好,摔個飯菜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好好重新拿些飯菜給劍兒吃才是。”

小蝶道:“是,是老爺。”說著急匆匆的出了門,陳康道:“大哥,公子吃飯了。”陳洛點頭道:“好,佩之,咱們也走吧,免得打擾劍兒休息。”陳佩之道:“是爹爹。”他轉身對雲劍道:“雲兄,你好生休息吧,下午我再來看你。”雲劍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目送他們三人走出房間。雲劍閉目休息了一會兒,不久小蝶便端來了一盤新的飯菜,雲劍身子不能動彈,小蝶便喂著他吃了。雲劍有些不好意思,卻也隻得張口吃,他看了看小蝶,心中忽地想道:“若是喂我吃飯的是婷妹,那該多好啊!”他自知這隻是自己的一片妄想,心中一番心酸,這餐飯食來也毫無味道。雲劍吃過午飯後,閑著無事,他轉眼瞥到屋中的書架,便叫小蝶讀書給他聽。小蝶讀的是一本唐詩,正讀到白居易的長恨歌:“漢皇重色思傾城,禦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雲劍聽得心中悵然,茫然念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小蝶問道:“公子,公子,你怎麽啦?”陳佩之走進來道:“雲兄,怎麽樣,身子好點兒沒。”雲劍驚覺道:“哦,嗯,好多了,多虧小蝶姑娘照顧。”小蝶臉上一紅,低頭道:“少爺你們慢聊,小蝶先出去了。”說著退出了房門。

陳佩之看了看二人,心道:“若是雲兄能把心思轉到他人,相思之痛便會好很多。”當下笑道:“不想雲兄也是刻苦讀書之人,在重傷之餘,竟還有雅興讀書學習。”雲劍笑道:“反正閑著也是無事,讀讀書消磨一下時光。”陳佩之坐下來,自己斟了杯茶,道:“看來雲兄很是喜歡香山居士的這首詩啊。”雲劍道:“這首詩的結尾二句當得我的心境。唐玄宗雖重色輕國,但二人的愛情卻也令人敬佩。”陳佩之道:“先生教書時總說,自古紅顏禍水,楊玉環敗家敗國,令得一個好好的大唐盛世從此走向衰落。但白居易此詩卻重寫二人感情至深至厚,打破常規,頗有獨到之處。”雲劍憤憤道:“可不是麽?若那唐玄宗真是愛國,楊玉環又不是狐狸精,怎能把一個好好的大唐給迷倒。正所謂,正所謂……”“正所謂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人若不好色,見美人者又豈會垂涎貪之?”陳佩之接著笑道:“雲兄可是這個意思?”雲劍恨不得一拍手,笑道:“正是此意!”兩人哈哈大笑,他與陳佩之越談越是覺得兩人甚是相投。雲劍忽道:“陳兄,那屏風上的畫可是你畫的。”陳佩之道:“不錯,不知雲兄何以知道?”雲劍道:“適才我問過小蝶姑娘,是她告訴我的,陳兄年紀輕輕,筆道卻如此老練,當真難得。”

陳佩之笑道:“雲兄誇獎了,對小弟此畫可有什麽見解?”雲劍道:“這畫畫得確實不錯,但詩卻題得有些不相符合。”說著念了起來:“章台滿別意,空庭鎖荒寂。休教花無情,廖落伴伊泣。這畫畫的是一幅佳人柳下撫琴的畫,與這首詩的意境有所不同。”陳佩之若有所思的道:“這首詩是爹爹寫的,這一幅畫是我懷念娘時所作,畫的是娘以前在柳樹下撫琴給我聽時的場景,但我才疏氣薄,寫不出好詩來,便題了同樣是懷念娘而作的爹爹寫的一首詩。”雲劍歎道:“單單的一幅畫,便融合了你父子對你娘的款款思念之情,我現在覺得這首詩題得再好不過了。”陳佩之微微一笑,握住雲劍的手,道:“當真多謝你了,雲兄!”雲劍笑道:“陳兄客氣了。”兩人閑談了不久,陳洛與陳康也一並走了進來,陳洛命陳佩之出去,自己與陳康留下,為雲劍運功治傷。雲劍所受內傷極其嚴重,陳洛耗費了一整晚的功夫才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此後要和陳康二人合力,給他排除體內的熱毒和寒毒。雲劍在萬劫莊養傷了一個多月後,終於能正常活動,但身子仍是虛弱,還未完全恢複。此夜,陳洛正為雲劍開個慶祝宴。

陳佩之一舉酒杯,道:“雲兄,祝你身子早日康複,那時咱們再來切磋切磋。”雲劍卻拿起了一杯茶,道:“多謝陳兄好意,到時再來領教陳兄高明的劍法罷!”陳佩之奇道:“雲兄你拿的是茶吧?來來來!男人該當豪飲才是。”說著拿起了一杯酒,塞在雲劍手裏,道:“來!敬意當前莫言辭,且過今朝明月醉!雲兄莫要客氣!”雲劍把杯酒放下,道:“古人以茶代酒,以文會友。陳兄,來,我們幹他一杯!”說著茶杯和陳佩之高舉的酒杯輕輕一撞,算是相敬了,仰頭便喝了下去,歎道:“好茶!”其實他從未喝過茶,隻覺喝在嘴裏口感有些苦澀,但主人麵前,隻得放聲讚歎,畢竟這比酒好喝的多。雲劍這杯茶進口雖澀,但入喉甘甜,卻也是從未享受過的,但覺自己說著話也不違背良心。陳佩之道:“這茶隻是龍井茶,也並非是什麽上等好茶,雲兄既喜歡喝茶的話,那就多喝些。”說著給雲劍斟了杯茶。

陳洛道:“好了,劍兒身子尚未完全康複,酒茶不宜多喝。待得他身子好後,再去大喝一頓也未始不遲。”他頓了頓,道:“我聽佩之說過當日之事……”雲劍忙道:“叔叔,隻怪當時劍兒衝動,並未搞清楚事情緣由,便出手和陳兄打了起來。請叔叔責罰。”陳洛笑道:“我又不是要責怪你,況且挫挫佩之這孩子的氣也是好的,讓他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道理。我是心中奇怪,劍宮成並無後人,亦無傳人,劍兒你卻怎會他的劍法?”雲劍驚訝道:“叔叔你怎會知道我使的是劍宮成的劍法?”陳康道:“那是我告訴大哥的,當日我也與你交過手,公子的劍法奇異無比,迫得我不得不使出天罡正氣劍。江湖上並無如此詭異無常的劍法,細想來便隻有百年前威震天下的九斬神魔劍宮成老前輩、那手殺人不過九招的劍法!”雲劍苦笑道:“當年他老前輩的確是威風,隻可惜我莫說不過九招,便是九十招可能也殺不了人。”他語氣一頓,心中略微思釀,便把自與蔣不通分首後的事說了出來。

陳洛三人聽得嘖嘖稱奇,陳佩之歎道:“不想雲兄竟有這番奇遇,那劍宮成當年叱吒群雄,端的是不可一世,卻不想到頭來竟如此終老,真是英雄末路,可悲可歎!”雲劍問道:“叔叔你可知當年與劍宮成老前輩拚殺的五個大魔頭的誰嗎,他在書中隻是一筆略去,並未詳細提及。”陳洛思索道:“光複祖是劍宮成老前輩退隱後才出道的,那時劍老前輩也不過四十左右,光複祖敬重劍老前輩高絕於人的劍術,把他的事有所記載下來,我記得光複祖在書裏是有所寫道,他說當年他千般打探,終於得知明教的五個大護法去過江陵,而劍老前輩也是當時退隱的,有此可知,那五個大魔頭便是明教的五個護法。”雲劍道:“明教的護法卻為何會被稱作魔頭呢。”他知道張明遙去西域會過明教,商議重事,因此在他心裏明教應該也是個正派。

陳洛道:“明教於唐朝時期由外藩流入中土,但後來因唐末戰亂,退至西域,其教教人行事詭異乖張,與我中原教派甚不相同,因此中原人稱其為魔教,而他們的護法也被叫做魔頭。”雲劍恍然說道:“原來如此,但明教當真如傳聞般行事詭異乖張,是個邪魔歪教嗎?”陳洛遲疑道:“這個,這個各人分說,意見不同,我也不好評論,但自從他們退避至西域後,倒也沒什麽惡行。”雲劍心中暗自想道:“照叔叔口中說來,明教自古來便被視做魔教,但大叔卻為何會與其結交,況且我爹爹也與其教主向天嘯拜作兄弟,這事須當問個清楚。”當下又問道:“叔叔,向天嘯是個怎樣的人啊?”陳洛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明教的教主而已,他似乎極少入中原,在西域也沒多傳他的事跡,所以說其教行事詭異。因此我也不知其為人如何,你問這個作甚?”雲劍笑道:“聽叔叔說來便對明教有所興趣,所以問了問。”他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決心自己將來好好查探清楚。

陳佩之道:“對了,爹爹,我聽康叔說你已窺得萬劫神劍的門道了是麽?”雲劍當日在林中也聽過李鈺城說過,他自聽得張婷婷說來,心中便對這打遍天下劍客的萬劫神劍充滿好奇,聽陳佩之問道,便凝神細聽。陳洛道:“這萬劫神劍傳來已近百年,但練成者唯獨這有創此神劍的光複祖而已,雖然我們家還掛著那天下第一神劍的牌匾,但卻已有些名不副實了。我深負祖上傳來的責任,自歸隱後便精心研究此劍法,雖說明得道理,但我此生隻怕是難以練成的了。”陳佩之急道:“怎麽會這樣?以爹的修為還練不成嗎?”陳洛歎道:“不錯!我是沒這個能耐,所以將來隻能靠佩之你來發揚此劍,令我萬劫莊再次揚名江湖!過些時日,我便來正式教授你!”陳佩之點了點頭,心中激動難言,他一直自豪著家裏有一部天下第一的神劍,但卻總無後人練成而耿耿於懷,聽得陳洛說這消息,心中自是激動無比。雲劍微笑道:“在下先在這裏恭喜陳兄了,祝你早日練成神劍,待你出關之日,我們再來較量一番!”

陳佩之大聲道:“好!此主意再好不過了!不過,你我這般稱呼太過陌生,不如這樣,我們這場比試誰贏了誰就當大哥,我們從此結為兄弟如何?”雲劍大聲道:“好!此主意再好不過了,到時你若輸了可別後悔!”陳佩之哈哈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談什麽後悔不後悔的,何況若是有你這樣的大哥倒也不錯!”兩人相對哈哈大笑,雲劍心中更是感動,他自萬獸莊一事後,雖得陳家父子精心照料,但仍難免不禁覺得獨孤無依無靠,而如此有了陳佩之這個還未拜把的兄弟後,心中自然溫暖的多,他此時的心情隻怕還要比陳佩之聽到陳洛說要教他萬劫神劍時的心情還要激動。陳洛與陳康二人相對望了眼,不禁莞爾一笑,心中均想:“這兩個孩子也未免太過胡鬧了吧。”陳佩之道:“爹,今年的刀劍大會您會去參加吧?”他心中高興,話語中不覺尊敬了幾分。陳洛笑道:“到時再說罷,那還得看看我這兒子有什麽出息,若是太過差勁的話,那隻得我這老骨頭再重出江湖,免得給祖宗丟臉,沾汙了天下第一神劍的名聲。”陳佩之傲然道:“你兒子絕不會給您丟臉的!”陳洛搖了搖手,道:“你先別把話說得太輕,若是詩萬裏今年還是參加的話,那我還不免得再出江湖。”

雲劍道:“我聽婷妹說過,她說詩萬裏是大叔平生敬重的人之一,想來詩萬裏確實有過人之處。”陳佩之道:“我瞧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若是爹爹和雲兄的爹爹當時有參加的話,仗著天罡正氣劍和六合劍法,我就不信詩萬裏還能靠著自己創的劍法取勝。白家的白雲劍法雖聞說是一部上乘劍法,但終究隻是聞其名,到底如何……”他話猶未完,陳洛便嚴聲說道:“世上的每一種武功,無論多厲害,終究是人所創出來的。詩萬裏是個奇才,他的劍法雖是剛創不久,但心劍和一,使得天成,比我們這些苦習上輩所傳下的武功要自然的多,故此你不要總以為隻有上輩放過光彩的武功才是厲害的,而對旁人所創的武功便不屑一顧,當真是井底之蛙,也太不識天高地厚了!”他說得聲色俱嚴,已是在教訓陳佩之了。雲劍聽完陳洛的這番話後,心中頓覺開明,仿佛是已快要抓住某種東西了。心中忽地想到:“這,這莫不是劍宮成在書中所說的心中無劍嗎!”陳佩之被陳洛罵得滿臉通紅,心道:“萬劫神劍本就是天下第一神劍,我就不信會輸給詩萬裏自己所創的雪花劍法。”他心裏說道,嘴裏自然不敢頂嘴。

雲劍心念一動,問道:“對了叔叔,我還一直沒請教你關於冰火二雄的事。”陳洛沉聲道:“劍兒,這冰火二雄可難對付,甚至比雁北天還要棘手。他聽聞說他們是一對兄弟……”雲劍插口道:“不錯,我見過他們,長得確實很像,隻是一人臉色紅潤,一人臉色卻發白。”陳佩之問道:“爹爹難道沒見過他們嗎?”陳洛搖頭道:“沒有,他們的長相事跡也隻是在江湖上聽過罷了,據說他們兩人極少露麵,一旦露麵便會有人傷死掉。二十年前,他們兩人是因為滅了上屆的刀王、鳳凰刀陸天豪一家後才從此名震江湖。而他們究竟為何要殺陸天豪一家,卻不由得人知,不過聽說那陸天豪倒是祖上積業下的大富翁,在江南這個地沃人富的地方赫赫有名。”陳佩之道:“那麽他們二人是為了劫財了麽?”陳洛道:“應該是這樣,因為那一夜陸家幾代人積累下的財產全部都不見了。這事轟動武林,在武林中的不少正派人士都前去討個公道,要為陸家報仇,卻不料無一人是對手,紛紛俱敗在冰火二雄的手裏,從此江湖上便極少有人敢去惹他們。”陳佩之道:“如此說來他們很是厲害了麽?”陳洛歎道:“的確如此,他們有一套玄冰烈火掌法,聯起手來至今還無人能夠戰勝。”雲劍心中黯然,心道:“此仇該何時方能報啊!”陳洛道:“好了,天時已晚,都各自回去休息罷!”如此這個宴席便已這種氣氛收場,各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情回房。

次日一早,陳佩之便過來探望雲劍,雲劍正運功完畢,仗著經脈周轉之法的奇效,和陳洛陳康輸給的內力,雲劍此時身子已差不多恢複,隻是有些元神較虛而已。陳佩之道:“雲兄,過幾天我便要和爹爹入關了,大概要一個月左右,你若是閑著無事,我書房裏的書你盡可去讀。裏麵無論是詩詞典賦,亦或是兵書小說,應有盡有,你隻管去讀好了。”雲劍道:“在下先在這裏祝賀陳兄神劍大成。”陳佩之黯然道:“隻怕爹爹說得對,這萬劫神劍終難學成。”雲劍道:“你爹爹不是說了嗎,這部神劍要靠你來發揚光大,那麽他就一定有方法讓你練成的,你放心好了,隻要認真練習,相信以陳兄的天資,要練成應該不是問題。”陳佩之心中很是受用,笑著說道:“好!聽得雲兄良言,陳某自當不負重托,雲兄這些日子來也要好好練習,免得到時隻得屈尊為弟!”雲劍笑道:“一言為定!”說著伸出右手小指,陳佩之看了看,忽地微微一笑,也伸出小指與雲劍拉了拉勾,算是男子漢之間的約定。

此後陳佩之便去閉關練劍,而雲劍日間練功練劍,晚上則挑燈夜讀,萬劫山莊書甚多,雲劍若遇到不明之處,便去問陳康,陳康飽讀詩書,自是有問必答,二人也常自切磋劍法。這日,練習完劍法後,雲劍獨坐在莊子外林子裏的一顆青石上,這顆青石形如椅狀,雲劍剛開始覺得好奇,便坐在這青石上,不想日子下來,竟養成了練習完功夫後便在這青石上坐的習慣。這青石雖然年代久遠,但石麵上竟無青苔。更怪的是這青石上竟有一個半尺多深的小洞,洞口圓潤,若說是長年累月水滴而成的話,這洞卻不是在青石的頂處,而是在青石的側麵。雲劍思索甚久,便去問了陳康,陳康當時聽完後,便笑著說道:“這個你還是等少爺出關後自個去問他吧。”雲劍心中悶著個葫蘆,此後這件事也就不多放在心上,而是專心練武。雲劍躺在石頭上,仰望著藍藍的天空,他自小總在這種時候便常會思索問題,想著些過往浮雲,人生遭際。雲劍心道:“聽叔叔說來,這熊炎熊寒二人相當難對付,許多武林前輩都耐他們不了,我又怎報得了此仇?”又想道:“記得叔叔說過,武功要博大精深,單隻會一種功夫,終究會照料不到。我隻是擅於劍術,若是手中無劍,隻怕終難應付。”雲劍翻身坐起,記起了張明遙教他的那三套武功。

雲劍找來了陳康,與他對練了起來,陳康武功高強,與陳洛不同,他所學甚廣,十八般武藝每樣均有所及,正也因此上劍術的造詣比不上陳洛,兩人是少年時所認識,雖是同姓,但絲毫無血緣關係。二人親如兄弟,陳洛成家後陳康便在萬劫莊作管家,陳洛也將家傳的劍法相授。陳康並無娶妻,陳洛常勸他,卻也隻是一笑而過,他心中卻把陳佩之當做兒子般看待,對其極好。雲劍與陳康切磋武藝,收益頗深,漸漸領悟到萬獸莊武功的精要。在萬劫莊內,陳洛與陳佩之正相對站在一間密室內,這間密室是陳家自古傳下來修習手創武功的場所,陳家的每一代劍術都在這裏出生。陳洛沉聲道:“你可知正門口那副牌匾的由來?”陳佩之道:“是光複祖當年打敗的那些劍客,從他們的劍上取下劍尖端,一同燒鑄而成的,說是敗在萬劫劍下,從此不露鋒芒。”陳洛道:“不錯!萬劫神劍的宗旨便是‘一劍即出,致人於萬劫不複之地’這句話,也就是說,一旦施展萬劫神劍,便必須取人性命,否則便不是萬劫神劍。”陳佩之道:“那當年為什麽光複祖沒取那些劍客的性命?”陳洛道:“那是因為光複祖已練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要取那些劍客的性命也隻是舉手之勞,但光複祖與那些人毫無恩怨,又何必取他們的性命呢?光複祖傳這句話下來,是要告誡子孫,若是不能做到這點,便不能使用萬劫神劍,一來對本身有害,而來徒傷性命有辱萬劫神劍的清名,要知道當年死在萬劫神劍下的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陳佩之道:“這麽說爹爹並不是學不會萬劫神劍,而是學了不能施展。”陳洛道:“也不能這麽說。”他頓了頓,轉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卷布,將其打開來,這布長約四尺,布上畫著十八個**男子,在男子身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經脈。隨著這些經脈的不同,男子的姿勢也有所不同,忽張開,忽閉合,忽蹲姿,忽跳躍。陳佩之問道:“爹,這是……”陳洛道:“這便是光複祖留下的萬劫神劍經。”陳佩之激動難言,他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本劍經。陳佩之顫聲道:“如此說,隻要照著這本劍經上的來練,便能學成萬劫神劍了嗎?”陳洛冷冷道:“若是如此,二十幾年下來,我也該學會這萬劫神劍了。”陳佩之道:“但,但照著這本劍經上來練為什麽學不會?莫不是這本劍經缺了什麽?”陳洛道:“一開始我也是這般認為的,我爹爹當年對我說萬劫神劍的內功經法因為失傳了,所以練不成萬劫神劍,但這些年我潛心苦學,發現並非是內功心法失傳,而是當年光複祖並沒有留下萬劫神劍的內功心法。”

陳佩之大驚道:“為什麽?難道光複祖並不想讓我們這些子孫學萬劫神劍嗎?”陳洛道:“據我猜想,應該是光複祖在內功心法上毫無建樹,怕傳下來後誤導了子孫。”陳佩之訝然道:“這就奇了,光複祖若沒有那高深的內力,怎能創作出萬劫神劍來。”陳洛道:“想必是當年光複祖少有奇遇,吃過什麽奇珍異果,亦或是得到前輩高人的遺功,總之,光複祖一身高深的內力並非他自己苦修而來的。”陳佩之問道:“爹爹何以如此確定?”陳洛道:“你可知我們陳家劍法以來的秘訣嗎?”陳佩之道:“我們陳家的劍法都是以氣禦劍的。”陳洛點頭道:“不錯,無論是袖裏乾坤劍,亦或是天罡正氣劍,百裏落梅劍,都需要一定的內力才能施展,以你的內力修為來說,隻能施展袖裏乾坤劍,這部劍法雖然看似比較花俏,但若內力深厚,練到深處,這部劍法也稱得上一步百步取人性命的劍法。”陳佩之奇道:“什麽百步取人性命?”陳洛道:“萬劫神劍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口碑相傳才有的名字,光複祖後來也認了,但這部劍法光複給它取的真正的名字其實的百步神劍,意為可以在百步之內取人性命的神奇劍法。”陳佩之心中不信,道:“雖然萬劫神劍自來被封為天下第一神劍,但如此說來隻怕有些誇讚而不實的味道。”

陳洛微微一笑,忽地長袖一揮,袖中一柄短劍如電光般一閃,霎時點至牆壁旁,但綁在短劍的綢緞終究有個限長,短劍到了牆旁便停住,無法刺到牆壁。陳佩之笑道:“爹爹這一手雖快得很,但劍未刺到對手,便不能取其性命,卻也是徒勞的。”陳洛微笑道:“果真如此麽?你好好到牆邊去看看吧。”陳佩之心中半信半疑,走到牆邊,不由得一驚,隻見短劍所指之處,牆壁竟然破裂了一道小縫。陳佩之轉過頭來,驚訝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莫非是爹爹用劍氣刺的?”陳洛道:“正是如此,我的內力透過劍尖,霎時激射而去,將牆壁刺了道小縫,但我內力終究不行,若是光複祖來,隻怕這道牆不被穿透,也該打了道深深的洞。你的修為不夠,因此使不出劍氣來,所以沒教你天罡正氣劍和百裏落梅劍。而我們陳家流傳下來的內功心法均是平淡無奇,光複祖明知這以氣禦劍的道理,但為何卻傳下這麽平淡無奇的內功心法?自是他在這一門上沒有多大造詣。”陳佩之驚訝無比,倒是明白了,卻不禁問道:“那萬劫神劍便也是用劍氣百步取人性命的?”陳洛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並不是劍氣,而是氣劍。”陳佩之奇道:“氣劍?那是什麽東西?”陳洛道:“劍氣是內力通過劍而發出去的如劍風一般的功夫,我們若是使劍的話,隻要稍加使快,便會產生劍風,劍氣便是通過凝聚在劍上的內力而使劍風像劍一樣鋒利的功夫。而氣劍卻大不相同,氣劍比劍氣要高深得多,劍氣是由劍發出的,氣劍卻是由人直接發出,如劍般鋒利的內功。”

陳佩之驚道:“世上當真有此武功嗎?”陳洛道:“自然是有,就今武林高手來說,現在世上便有一人會此類武功。”陳佩之忙問道:“是誰?難道他會萬劫神劍嗎?”陳洛道:“這位高人名叫鶴仙翁。”陳佩之道:“是他,我聽康叔說過此人。”陳洛微歎口氣,道:“他當真是了不起的武林前輩,他自己所創的武功叫做氣指劍,其實那隻是點穴功夫而已,便如隔空點穴是同一道理,隻是鶴前輩有所創造,與隔空點穴的功夫有些不同罷了。”陳佩之問道:“但爹爹怎麽會知曉此事,我聽康叔說鶴前輩是個難尋蹤跡的人,據說便是知道他名號的人也不多。”陳洛道:“因為鶴前輩曾將來找過我。”陳佩之道:“他,他為什麽會來找爹爹?”陳洛若有所思,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那日鶴前輩急匆匆的來找我,問雲兄的妻兒有沒有來過這裏,他說他到沙海幫討過人,但丘不仁死活不認,丘不仁雖為強盜,但為人卻講信用,卻也非像是會說謊的人。鶴前輩找來找去都找不到,索性便把沙海幫一把火給燒了,端掉了丘不仁的老窩。他說雲夫人既沒被丘不仁抓去,便是當時逃走了,故而到此處最近的地方來找,我和雲兄關係深厚,他自然會找到這裏,但我當時一無所知,他幾句話匆匆說完便一溜煙走了。到劍兒來時我方才明白,雲夫人並不是帶著劍兒逃走,而是將其送走後又回到血光崖,與雲兄一同共赴黃泉,也難怪鶴前輩一直都找不到,他哪料得雲夫人又返回了呢。”說到這裏,他輕歎了口氣,道:“雲夫人情深意重,誓死與雲兄在一起,當真令人敬佩!”

陳佩之默然,陳洛隔了一會兒才道:“好了,話回正題,你現在總該知道萬劫神劍為何又叫百步神劍的吧?”陳佩之點了點頭,道:“孩兒知道,不過要將內力射到那麽遠,隻怕沒有極深厚的內力是辦不到的。”陳洛道:“也正因如此,自光複祖後我們陳家無一人能練成此劍。”陳佩之道:“以爹爹現在的修為還無法練嗎?”陳洛微微一笑,道:“不然,我是練了,但隻怕殺傷不了敵人,因此這部劍法我從未使用過。”陳佩之吃驚道:“爹爹會使這部劍法?”陳洛道:“你瞧。”隻見他右手揚起,從中指從急射出一道白線,但那道白線隻是一閃便隨即消失。陳佩之道:“怪不得爹爹您說這部劍法傷不了人,原來如此。”陳洛道:“萬劫神劍的練法和發功與隔空點穴的功夫大不相同,我曾見過鶴前輩施展過氣指劍功夫,事後我幾經推敲,明白了氣指劍其實是在隔空點穴的功夫上加以變化而已。隔空點穴便是隔空發出內力點人穴道,若是要殺人,便點人重穴,取人性命。但氣指劍有所不同,鶴前輩內力深厚之極,他每發一劍,隻要被點中穴道,無論是大小。穴道,被他內功的內勁所擊到都可能喪命。”陳佩之問道:“那萬劫神劍呢?”陳洛負著手走了幾步,道:“萬劫神劍便不同了,萬劫神劍是將內力發出如劍一般鋒利,它並不是來點人穴道的,相反用萬劫神劍是無法點人穴道的,因為它每發一劍都如真劍一樣的鋒利,萬劫神劍可以割傷人,但卻不能用來點穴。”陳佩之恍然道:“原來如此,但這兩樣功夫不都是把內力通過經脈射出去的嗎,但卻怎會有這兩種結果?”

陳洛道:“問得好!這就是萬劫神劍與其他氣劍的不同之處,我們通常要發功萬劫神劍必須先運功,不過到你有光複祖那般深厚的內力時便不用了,我們的內力沒那麽深厚,因此隻能先運功,將內力蓄集在經脈,之後照著萬劫神劍經上所寫的法門把內力發射出去,便形成了氣劍。就氣指劍來說,那是通過將真氣凝聚指尖一點,利用深厚的內力逼發出去,而萬劫神劍則是如一把寶劍出鞘一般,以線狀射出真氣,其中包含複雜,稍加變化便完全不同,雖說容易,但真的練起來,卻難得多啊!”陳洛展開劍經,指著男子手臂上的經脈道:“這就是從蓄氣之處的膻中穴,通過天池穴,經天泉、曲澤、郤門、間使、內關、大陵、勞宮、最後從中衝穴將內力激射出去。這是手厥陰心包經,出屬心包絡,乃人體的一條重要經脈。這條中衝劍經分為陰經和陽經,手厥陰心包經是陰經,而手少陽三焦經便是陽經,這兩條經脈相對反,從不同的穴道出發,卻最終匯集在中衝穴。要使展出萬劫神劍,便要打通這兩條經脈,手厥陰心包經係自心脈,非比尋常,打通時極易受傷,若有個不當隨時便會喪命。此番入關修習的原意便是要為你打通這兩條經脈,之後就要靠你自己的修為,若是內力足夠深厚,照著這部劍經的法門施展,便可使出萬劫神劍。”陳佩之道:“那萬劫神劍的劍法呢?”陳洛道:“萬劫神劍的劍法你早練得熟悉不過了。”

陳佩之奇道:“當真怪了,我幾時練過萬劫神劍?”陳洛道:“其實袖裏乾坤劍便是你爺爺從萬劫神劍的劍法中演變出來的,介時你隻要認真參悟一下便會知曉。”他語氣一頓,又道:“好了,我要教你一個月的運功法門,強練心脈,待時機成熟之時,便為你打通這兩條經脈,此後你運功時便無阻塞。”陳佩之點頭道:“是,爹爹!”此後陳佩之便跟著陳洛在密室修煉。而雲劍卻也未敢鬆懈,每日與陳康切磋武藝,增益不少。這日,兩人正在林子裏切磋劍法,雲劍這些日子來勤練萬獸莊的武功,已將其練得頗熟,但他也不敢落下了劍法,因此這天便和陳康比試劍術。陳康使的是百裏落梅劍,麵對雲劍的蕭雁劍法,他可不敢托大。這套劍法大氣開闊,劍勢磅礴。雲劍對完十幾招後,回顧四周,皆是被劍氣打落的殘枝斷葉,他這才知道厲害,當真不枉了百裏落梅的名號。雲劍不禁讚歎道:“好厲害的劍法!”陳康道:“公子也不賴,拆鬥了十幾招竟占不了絲毫便宜。”要知陳康的功力更在雲劍之上,全力施展百裏落梅劍十幾招後雲劍仍不落下風。

陳康長劍一轉,突地一招“望梅止渴”,劍影左東右西襲來。雲劍心道:“他這一招招式飄渺不定,看來多半是虛招,他定是想引我入彀,再施展一記殺招殺我個措手不及。”心中數轉念頭,當下將劍架至肩齊,護住要害,待得陳康使完這一招,趁他還未及出第二招殺招時先發製人。陳康一招使完,隨即施展出第二招。雲劍長劍一彈,一招“雨化夕陽”,長劍淩空一劃,帶出一道劍虹,劍勢隨即轉變,化作劍花點點。他料陳康使出殺招時必欺近自己,而自己驟然使出此招,他定然無可躲避。不料陳康長劍不住畫圓,圈圈疊疊般揮灑而去,原來他這那一招“望梅止望”接下來卻是“畫餅充饑”。雲劍心中一怔,陳康忽地一招“驚弓之鳥”,劍勢突然垂下,斜砍向雲劍脖子。雲劍吃了一驚,這一招變化極為突然,他自己也萬料不到。這三招是陳康最得意的奪命三劍式,最後一招“驚弓之鳥”乃是他自創的絕技。雲劍情急之中不及多想,隨手一個變化,他長劍本是探入陳康小腹之處的,現下手肘一曲,手腕順勢一擺,劍背拍中陳康砍來的劍,架開了他這一招。接著手指為決,彈指一伸,點中陳康的“期門穴”,陳康登時動彈不得。

雲劍微微一笑,拿開了陳康的劍,解了他的穴道,笑道:“康叔,小侄無禮,還請多多恕罪。”陳康失笑道:“哪來的話,我輸得心服口服。這最後一招乃是我自己創的絕技,本來以為定當能勝,卻不料還是給你破解了。”雲劍道:“康叔最後那一招雖不算是很精妙,但來得突然,卻叫人難以躲避,小侄也是碰巧才解開的。”其實他心中已有些領會到蕭雁劍法,他隻要能融會貫通這套劍法,無論敵人從哪裏攻來都能化解得開,他這麽說完全是顧著陳康的麵子。陳康道:“公子謙虛了,想來是公子已領得劍法精要,這一招拆解得極為自然,並非是碰巧的。”雲劍心道:“此人好眼力!”正要謙話,卻聽得一人嬌聲說道:“哦?是誰這麽了不起,能得康叔如此讚賞。”隻見隨聲從林子中緩緩走來一位白衣少女,芳齡約莫十六七歲,相貌甚美,卻帶著一股濃濃的嬌氣。雲劍回頭一看,心中一震,待細看卻不是張婷婷。那日他與張婷婷邂逅也是在林子中,張婷婷也是這般衣著如雪。回思往事,不由得看得呆了。那少女見雲劍眼直直地看著自己,心頭頓生一股無名火,嗔道:“你是誰呀?這般無禮,本小姐是你看的嗎?要看也有我表哥可以看。”

雲劍驚覺,方知自己失禮,忙揖道:“對不起,在下隻因觸及往事,才不由得如此無禮的,還望姑娘恕罪!”那少女問道:“什麽往事?”雲劍心頭一酸,卻是難以啟齒。陳康知他想起張婷婷,忙插開話題,道:“晴兒小姐,什麽風把你吹來,可是來看少爺的麽?”那少女聽得果然回頭,與陳康說道:“是啊,在家悶得很,細想一下也有好些日子不見表哥了,所以今天就來了。”雲劍心道:“原來她是陳兄的表妹。”陳康道:“晴兒小姐是一個人來的嗎,雖然路途不算是很遙遠,但一個人出門總該帶著些隨從才是。”少女道:“帶著那些隨從礙手礙腳的,我一個人出來反倒自在,對了,表哥呢?他在吧。”陳康道:“事有不巧,少爺上個月前便和老爺閉關練劍,屈指算來,還得有五日時光。小姐還是暫且忍耐數日吧。”少女一聽不樂,頓腳氣道:“他這人就知道練劍練劍!也不來看我!”陳康知這位小姐素來任性行事,隻得順著她,點頭稱是。那少女一肚子火,轉頭看見雲劍,沒好氣的問:“喂!你這又是誰啊?看你這般無禮,想來不是好東西!”雲劍心中暗怒,心道:“好哇!你表哥和我稱兄道弟,你卻這般指說我!”但終究礙於陳康的麵,不好直接回應。當下冷哼了聲,不做理睬。那少女見雲劍不理她,更是生氣,怒道:“喂!你耳聾了嗎?我說的你沒聽見嗎?還是你是個狗雜種!”

雲劍大怒,正要發作,陳康急忙攔住,說道:“小姐,這位是……”雲劍接口道:“我是你表哥未拜把的兄弟!”此話一出,陳康一愣,少女一驚。陳康知道他二人要好,又是世交,結為兄弟不為奇,卻未聽過未拜把的兄弟。少女怒道:“你少來攀關係了!我表哥何等人物,怎會與你這等貨色結為兄弟?別笑掉人的大牙了!”雲劍氣極反笑,冷笑道:“在下的確是攀不起姑娘這等金枝玉葉,不過在下與你表哥之事卻還輪不到你來管。”少女大怒,正要發話,陳康忙止住,道:“晴兒小姐,這位公子乃是老爺世交的遺子,是我們萬劫莊的貴客,也是少爺的好朋友。隻是未聽過有拜把的事。”少女重重的哼了聲,滿臉不以為然,雖是心中不服,但聽得是陳洛世交之子,陳佩之的好朋友,想來也是有些來頭,不好發作。雲劍道:“康叔抬舉小侄了,這未拜把的事是我和陳兄約定好的,我倆甚是相投,但年紀相若,便出此計策,來斷定誰的大哥。”

陳康問道:“原來如此。當日你們在酒席上也提過,卻不料你們是當真的。”雲劍道:“不錯,我與他約定好,待他出關後再與他比劍,贏得人就當大哥,所以是未拜把的兄弟。”陳康不禁莞爾,心想當真是孩子心性。少女不由得冷笑道:“你若能贏得了我表哥,姑娘我叫你三聲親爺爺!”雲劍道:“此話當真?”少女道:“絕無虛言!”陳康心知陳佩之劍法不及雲劍,但礙於陳佩之的麵子,他也不好發話。雲劍笑道:“好,晴兒小姐,等著漱口叫我三聲親爺爺吧!親爺爺叫過後,日後還得叫大哥呢,哈哈!”他村野人家,雖學過幾年書,但出口說話有時仍未免有些輕薄無禮。少女怒道:“呸!本小姐的名號是你叫得的嗎!”陳康怕二人再次爭吵,忙勸阻道:“公子,這位便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南宮世家。江湖人稱追風神劍南宮平前輩的閨女,南宮晴小姐。你們二人認識認識。”雲劍冷笑道:“這個不敢當。”南宮晴一翻白眼,哼道:“就你也配?”陳康又道:“晴兒小姐,這位雲劍雲公子,他的父親便是江湖上俠名遠播的東劍雲涯雲大俠。”南宮晴冷笑道:“就是哪個一直躲避師兄,最後被殺了的大俠嗎,嘿嘿,當真百聞不如一見。”

雲劍大怒,他本是農家孩子,有幾分野性,南宮晴出言辱及過世父親,他當真是難以忍耐,大怒道:“我看你是姑娘家才對你客氣,你嘴裏放幹淨點,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南宮晴怒道:“不客氣便不客氣,我就讓你嚐嚐南宮家的神鷹追風劍法!”“好啦!你們都給我住口!”隨喝聲中陳洛竟然走了出來。雲劍和南宮晴不由得低下頭,陳洛嚴聲道:“你們二人都老大不小了,還這麽胡鬧!初次見麵就這樣,日後還了得!以後不許這樣了。”他一番教訓過後,一整語氣,道:“晴兒你這麽就這樣來,也不先稍個信。”南宮晴低聲道:“是我趁著爹爹出門偷偷跑過來的。”她一副驕橫模樣,在陳洛麵前可不敢發作。陳洛對陳康道:“康弟,你去稍個信去南宮家,免得讓大哥擔心。”南宮晴急道:“姑丈,你別告訴我爹,他一知道肯定要我回去,我好不容易才來一趟,姑丈!”陳洛微笑道:“好啦好啦,姑丈知道了,我會跟你爹說的,讓你在這裏住些日子。”南宮晴大喜,拉著陳洛笑道:“謝謝姑丈,對了,表哥呢?”陳洛道:“你表哥還未出關,還要五天再出關呢。我是昨天晚上出關的。”雲劍心道:“原來如此,難怪康叔會知道。”

陳洛對雲劍道:“劍兒,晴兒這丫頭自幼給人寵壞了,說話有些刻薄,你莫要怪才好。”雲劍道:“是,叔叔。”南宮晴撇了撇嘴,滿不樂意,陳洛道:“好了,時候不早了都該去吃飯了。”當下與陳康二人先走。雲劍不願與南宮晴相處正欲離開,卻聽得南宮晴道:“你想贏我表哥,那當真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我決計不許!”雲劍笑道:“那麽你要怎樣的阻止法?”南宮晴遲疑道:“這個,這個……”眼見著雲劍那帶著嘲笑意味的眼神,心中一下狠心,抽出了腰中佩劍。雲劍唬了一跳,道:“你幹嘛動這個,若是傷了你,我怎麽跟叔叔交代。”南宮晴怒道:“你這是小瞧我麽?哼!廢話少說,亮劍吧!”說著左手成請式,右手長劍指地,這招有個名堂,叫做“來者是賓”,是神鷹追風劍的起手式。雲劍故意歎了口氣,慢悠悠的拔出劍,隨便將劍一挑,道:“請了!”武學中起手式往往是謙虛讓禮的意思,但劍宮成為人孤傲至極,一部劍法之中竟無一招起手式。南宮晴心中暗怒,道:“好個姓雲的,如此無禮。”右手長劍提上,往內畫了一個圈,平平刺去。

雲劍橫胸一擋,南宮晴長劍一壓,雲劍轉身欲躲,突覺肩上一涼,肩頭一片衣裳竟被削去。雲劍心道:“好快的劍!”南宮晴得意之極,笑道:“聽康叔那般誇獎你,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原來不過是個膿包!”雲劍心中氣悶,但自己大意失手,無可否認,聽得南宮晴如此嘲笑,當下咬牙道:“雲某若是再給你刺中,我就向陳佩之認輸,不用比了!”南宮晴大喜道:“當真?”雲劍道:“如果連你也打不過,我還有臉去挑戰陳佩之麽?”南宮晴笑道:“這就是了!”雲劍這句話語帶嘲諷,她卻絲毫不以為忤。她話音未落,一劍急速刺去,她與雲劍本很近,這一劍毫無征兆,出手又快,她本擬這一劍定當能刺中雲劍,不料雲劍輕功了得,腳下急速往後一滑,突地閃身轉開長劍一擺,橫削南宮晴脖子。南宮晴吃了一驚,急忙一閃,卻留下了幾縷青絲。雲劍一頓,道:“南宮小姐,你未免也太詐了吧,出這等冷招。”南宮晴吃吃一笑,眨了眨眼睛,道:“這叫做兵不厭詐,來,再接我一招!”一劍又是平平刺去,雲劍這次不敢再大意,凝神關注她的劍路。但這一劍來得平常,卻叫人難以預測。雲劍心道:“要用什麽招數好呢,看她這般來勢,隻怕是要殺我個出其不意。”

雲劍心中數轉念頭,長劍一引,形作守式。南宮晴笑道:“雲大俠想是怕了嗎?”長劍不偏不倚的刺往雲劍肩頭,雲劍心中一動,腳步往右一滑開,長劍橫擺,削向南宮晴手腕。南宮晴道:“原來如此,你是想探我虛實嗎?嘿嘿,盡管來吧!”她倒還真有把握,玉手微微一沉,手中長劍依舊刺向雲劍肩頭。雲劍心道:“這姑娘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當真教人摸不清楚。”當下手腕往內勢稍一抖,劍頭點向南宮晴手背。南宮晴突地嬌聲喝道:“你吃我這一招化劍式。”長劍往上一架,劍鋒貼近雲劍的劍背,嬌軀倏然滑去,劍鋒順著劍背霎時滑到雲劍手腕處,長劍往下一壓,劍鋒登時架在雲劍的脖子上。雲劍徒然吃了一驚,隻見他左腿往後伸起,身子曲前,突然一個“鳳點頭”。他借著身子下壓之勢,長劍抱削南宮晴柳腰。南宮晴身子往後一擺,急忙撤開,她臨走之際還不忘還雲劍一招,單腿曲起,一招“西子踢毽”,這一招相仿越國美女西施踢毽子時的美態,姿勢優美,招式卻厲害。雲劍見南宮晴腳尖踢向自己的麵門。急忙仰頭避開,不料南宮晴算準了他這一招,趁雲劍仰頭避招之際,急忙回手一劍,刺向雲劍咽喉。

雲劍喝道:“你也吃我一腳!”他左腳本是淩空在後,此時接著身子後仰之勢,回腳一踢南宮晴正刺來的劍。砰的一聲,南宮晴手中長劍脫手飛出。雲劍長劍一架,貼在南宮晴白玉般的脖子上,笑道:“怎樣,大小姐,你服不服啊!”南宮晴一撇嘴,將頭轉在一邊,她被劍架在脖子上,仍是四處亂動,料是雲劍不敢傷她。雲劍確實是不敢動她,當下一收長劍,悻悻的轉身走開。南宮晴越想越是氣憤,心想定是自己大意失招,才讓雲劍撿到這個便宜的。她反手抽起長劍,嬌喝道:“休走!接招!”身子淩空躍起,使出家傳神鷹追風劍法的絕招“神鷹天降”。雲劍一驚,回頭望去,隻見南宮晴如神鷹般飛撲而來,左臂張開,右手長劍直刺自己。雲劍還未接招,被給這股氣勢所駭。情急之中,未加思索,手中長劍也跟著刺出去。兩把劍相接,雲劍想起當日與李鈺城那一戰,自己差點死在他那招“飛龍在天”下,南宮晴這招雖非“飛龍在天”,但他也不想冒這個險。當下長劍一引,退開幾步。南宮晴餘勢未歇,這一招最為厲害的便是其連綿不絕的後招。

雲劍一退,這連綿不絕的後招隨即襲來,雲劍不禁又連退幾步,南宮晴忽地長劍一封,反手截斬雲劍左肩,雲劍劍在右手,難以回擋。雲劍心念一動,將劍接給左手,劍尖點開南宮晴的劍鋒。南宮晴劍鋒**開,雲劍迅速交回右手,長劍一點,想逼退南宮晴。不料南宮晴不退反進,嬌軀擺動,長劍突然刺向雲劍右脅,這招來得很快,刺的且是讓人無法防守的部位。雲劍大驚,握緊手中長劍,一逼內力,那劍劍頭忽地一拐,叮的一聲撞開了南宮晴刺來的一劍,雲劍內力一鬆,劍頭一個反彈將南宮晴的劍又再次打飛。南宮晴驚呆了,喃喃道:“這,這怎麽可能?”雲劍籲了口氣,心中暗喜自己初步掌握那以氣禦劍的功夫,當下一拱手,道:“南宮小姐,在下告辭。”說罷轉身離開,他怕南宮晴再次糾纏,不覺越走越快。南宮晴沉思許久,終究不得不承認雲劍的劍法還在陳佩之之上,心道:“不行,說什麽我也不能讓表哥輸了這場比試。”她心中暗下決心,雲劍已回到房中,他剛一踏進房間,隨即一個仆人便進門來,雲劍定眼一看,這人他是認識,這仆人名叫王王儀之,因為“儀之”的名字與雲劍的字“義之”很相近,因此雲劍很容易便記住此人。王儀之是個孤兒,被陳康一次狩獵時意外撿回來,他心中頗喜這個孩子,於是給他取了個名字,長大後又教他讀書,並授了他一些武功。王儀之自幼無父母親,把陳康當做父親一樣看待。隻見他端著一盤飯菜,見了雲劍,道:“公子,你剛回來啊?”雲劍問道:“怎麽了?”王儀之道:“老爺見公子久不來用膳,隻道公子身子不適,便命我過些時候送飯菜來,不過看來公子身子健朗,大概是玩過頭了吧。”他說到最後竟笑了起來。

雲劍微微一笑,王儀之年紀與他相仿,又無明顯的主仆之分,想來是陳康寵愛的關係,雲劍在這裏除了陳佩之等人就屬於他最要好。雲劍笑道:“你也不用總叫我作什麽公子的,我也不過是一介草民,王兄弟若不嫌棄的話,叫做大哥便好了。”王儀之驚道:“這怎麽行呢?您可是貴客呀,怎可如此屈尊。”雲劍道:“江湖人不講這等繁瑣的規矩,我們身世相同,都是自小沒有父母的孩子,你難道這句大哥就叫不得麽?”王儀之道:“是,雲大哥。”雲劍微微一笑,心中想道:“介時隻要贏了陳佩之,便有兩個弟弟了。”當下說道:“好了王兄弟,你先回去吧,待你下午來時,我指點你幾招劍法。”他見過王儀之練劍,見他劍法有法有度,雖然嚴謹不足,但身形靈活卻也足以彌補。心中便想教他一兩招。王儀之大喜,點頭謝道:“多謝雲大哥,小弟就先告辭。”說著喜孑孑的出去了。雲劍吃過飯菜,心中思忖著要如何教他,暗想道:“我自己會的也不過隻有蕭雁劍法而已,若要教他蕭雁劍法,但他沒練過金梭蛇手,要練卻難得緊。但我除了蕭雁劍法其他劍法卻什麽也不會,倒不如教他萬獸莊的武功好了。”心中又一想:“但我即說要教他劍法,便隻得教作劍法,對了,我教他幾招蕭雁劍法的絕招好了。”他當下取出劍,連使幾招絕招“鳳舞陰陽”、“雨化夕陽”、“孤山煙雨”。這三招劍法並非一定要有金梭蛇手那般柔韌性,因此雲劍挑了這三招。他自己重溫一下,想想如何教王儀之。

時間轉瞬即過,王儀之已照約來到雲劍房間。雲劍道:“王兄弟,我要教你的是劍宮成那套殺人不過九招的劍法,但這套劍法極其難學,所以我隻挑了三招比較容易學習的來教你,你好好看著。”說著一揚手中長劍,揮舞了起來,他先使的是孤山煙雨,接著是雨化夕陽,最後便是鳳舞陰陽。長劍倏然一聲釘在房間柱子上,劍柄不住顫抖。王儀之被這三招精妙絕倫,又離奇怪異的劍法看得驚呆了,半晌才發出讚歎聲。雲劍道:“這三招劍法我使的最為純熟,劍法雖隻有三招,但遇敵保命時極為有效。”他自己幾番生死,自是很有感慨。

王儀之拜道:“多謝雲大哥垂青!”雲劍扶他起來,笑道:“王兄弟客氣了。”雲劍當下教了他一招孤山煙雨。另外兩招待後來幾天再教授。次日一早,王儀之端來了蓮子湯到雲劍房間,雲劍道:“你且放下吧,昨晚我細想一番,我教你的這三招劍法雖然精妙,但其實我臨敵之際,遇到強敵之時多半是靠躲避來保住命的。因此我苦思了一晚,決定再教你一套步法,這套步法是我從非雪淩波步中演變而來的,其中摻和了萬獸莊鶴獨步的一些訣竅。這步法雖比不上非雪淩波步,但據我自己親身體驗來看,臨敵之際卻是很有效。”

王儀之心中感動,哽咽道:“多謝雲大哥厚愛!小弟當真不知何以回報。”雲劍微微一笑,說道:“好了,時日無多,我們趕緊練吧。”他將三招劍法的要訣簡要說明了一下,自己又親自演示了一番,王儀之頗有武學悟性,多加揣摩也略知一二,教完這三招劍法後已是中午時分,王儀之道:“大哥,快到中午了,歇息一下罷……哎喲!”說著他拍了自己一個腦袋,“我怎麽這麽笨,這湯都涼了,我給你重新端碗。”說著急匆匆的端了出去,雲劍喊道:“王兄弟,不用了!都要吃午飯了!”也不知他聽不聽得到,王儀之匆匆走過走廊,差點撞上了南宮晴,心中一急,忙鞠道:“小的參見小姐!”南宮晴見王儀之端著蓮子湯,問道:“怎麽?他沒吃嗎?”這個“他”指的自是雲劍。王儀之道:“湯涼了,要重新端碗。”南宮晴奇道:“怎麽會涼呢?”王儀之大慌,他自是不敢說是因為雲劍教他劍法而以致湯放涼的。南宮晴一揮手,道:“倒了吧,也不用端了,都快要吃午飯了。”王儀之點頭道:“是是。”心中暗暗僥幸,急忙遠遠走開。南宮晴喃喃道:“奇怪,難道是他知道我在湯裏下了巴豆粉,不會呀,應該沒人知道才是。”原來這碗湯裏給南宮晴下了大分量的巴豆粉,想讓雲劍這幾天拉得筋疲力盡,不能和陳佩之比武。她不知其中緣由,隻得另想他法。

此後數日,雲劍教了王儀之自己編的一套步法,和那三招劍法。這晚,雲劍餐食過後,正走在林子裏。明天便是陳佩之出關的日子,他要好好放鬆一下,他對自己總是很有自信,該放鬆的時候他絕不會勉強自己。他卻不知道,自己身後正跟著一個人,此人不消說自是南宮晴了,她這幾日被陳洛叫去,因此算計不了雲劍。南宮晴一來,陳洛必問他一些江湖事,以及敘敘家常。陳洛名是歸隱,其實是在躲避仇家,而他把妹子嫁到南宮家,也是想讓這個仇家有所顧忌。今晚是最後的機會,南宮晴自是不會放過雲劍。南宮晴心道:“該怎麽辦才好?打又打不過他,算了!他現在沒帶劍,跟他拚上一拚!”當下躲在一棵樹後,待雲劍走到青石旁,一個縱身躍起,使出家傳擒拿手“天鷹神爪功”,雲劍一驚,反手一掌劈向南宮晴,南宮晴手背一翻,抓住雲劍手腕,另一隻手急速一抓,拿住雲劍命脈。雲劍正要開口,南宮晴眼疾手快,急忙點了他的穴道,低聲笑道:“此地不宜說話,我們另尋他處。”拉著雲劍往林子深處走去,見四周無人,便點了雲劍身上幾處大穴,雲劍動彈不得,隨手又解開他的啞穴。將雲劍推到在一株樹上。

南宮晴看著雲劍,笑嘻嘻的走來走去,說道:“這回你總算落到我手裏了吧,嘿嘿!瞧我如何收拾你!”其實雲劍剛才若是使出金梭蛇手的話,也不至於被抓,但金梭蛇手招式歹毒,雲劍知是南宮晴後不敢使出來。雲劍冷哼了一聲,將頭轉開。南宮晴眼睛咕嚕一轉,道:“你到底答不答應?”雲劍怒道:“答應什麽?”南宮晴嬌笑道:“你別明知故問,當然是和我表哥比武的事。”雲劍忽地平靜下來,全神貫注,似在運功般。南宮晴冷冷道:“你若能解開我南宮家的重手法點穴,我給你磕三個響頭。”雲劍忽笑道:“要不要多叫上三聲親爺爺?”南宮晴大怒,雲劍又道:“這三個響頭是不用磕的了,但這三聲親爺爺卻是非叫不可!”南宮晴大怒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雲劍笑道:“我敬酒罰酒都不吃的。”南宮晴怒極反笑,反手抽出匕首,冷笑道:“你看我怎樣對付你!”雲劍眨了眨眼睛,道:“莫非南宮小姐要挑了雲某的手腳經,使雲某成為一個廢人?”南宮晴冷冷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錯,害怕了吧?”話還未完,雲劍已大喊救命。南宮晴笑道:“你叫吧,再怎麽叫也不會有人來的。”雲劍忽地低聲道:“有人來了!”

南宮晴心下一驚,忙凝神靜聽,卻聽不到有任何聲音,心知自己上當,不由得大怒,道:“好!我就如你所願!”說著匕首刺向雲劍,雲劍大驚,眼睛怔怔看著匕首刺向自己,忽地大聲喊道:“陳佩之,你這家夥,你當真見死不救麽!”南宮晴一怔,笑道:“你還想要騙我……”卻聽得林子裏一人笑道:“我隻想看看你的膽子到底有多大。”說著緩步走了出來,竟是陳佩之,南宮晴啊的一聲,匕首掉在地上,張目結舌的說不出話。陳佩之笑吟吟的看著雲劍,笑道:“我還以為你真不怕呢,卻是這副德性。”雲劍怒道:“你就愛看人出醜,來了大半天哼也不哼聲!”南宮晴一驚,心道:“怎麽表哥來了大半天我也不知道。”她也極為聰明,心念一想:“是了,這小子適才並非在運功解穴,而是在聽我的表哥來了沒,難道他們是事先約好,而我這是羊撞虎口了。”陳佩之走了過來,拍開雲劍的穴道,雲劍哼哼唧唧的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頭,哼道:“南宮家是重手法點穴,你陳家是輕手法解穴。”陳佩之微笑不語,南宮晴怕陳佩之追究其事,靜靜的不敢說話,雲劍卻是大話連篇,又道:“怎麽,你也學叔叔晚上出關啊?”陳佩之道:“本來是要等到明天的,但這部劍法實在了得,所以我有些迫不急待的要找你較量。”

雲劍道:“你卻怎會到此處?”陳佩之道:“我一出關便去找你,你卻剛好不在,所以到這林子來散散心,便剛好遇著了。”雲劍點頭稱是:“你散的好,否則雲某就難見天日了。”南宮晴心中暗罵,陳佩之道:“晴兒,你行事也太過分了,好歹雲兄也是萬劫莊的客人,你怎可如此待他!”南宮晴頓腳泣道:“是他不好嘛!你都不知道他怎麽欺負我!”陳佩之道“你來總也是個主兒,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再說,你早被姑姑寵壞了,讓你吃吃苦頭也是好事。”南宮晴一聽,不禁芳心大喜,陳佩之這麽說乃是出自一家人的觀念,但南宮晴聽在耳裏,卻當成將來要嫁給陳佩之,當這兒的主兒。南宮晴滿心歡喜,對雲劍道:“雲公子,可對不住了!”雲劍愣住了,要他相信南宮晴會給自己道歉,還當真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陳佩之也是莫名其妙,但南宮晴能自主認錯也是好事,便也不再追究。當下卻拉著雲劍一同喝酒賞月。南宮晴縱然心中不滿,卻也隻得悻悻回房。陳佩之千方百計想探出雲劍為何不喝酒,但雲劍總是不說。雲劍道:“陳兄,我倒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有個表妹。”陳佩之歎道:“這其中還有個內情。”雲劍奇道:“內情?”陳佩之頓了頓,道:“我母親名諱叫做楊菲,但真正的姓名卻是叫做南宮妃。”雲劍奇道:“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陳佩之道:“母親自小與舅舅失散,被一戶姓楊的武師收養,因此改姓楊,直到後來與舅舅相認才恢複原姓。我爹和我娘成親後,舅舅因為仰慕姑姑,爹便把姑姑嫁到南宮家,就是晴兒的母親。因此我們家的兩家聯姻的。”雲劍點頭道:“原來如此。”忽地笑道:“時日不早,總該回去睡了,明日咱好好的打一場!”陳佩之微笑道:“好!這回要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隔日清晨,兩人在練武房中相見,來觀看的人有陳洛,陳康,南宮晴,還有王儀之,一些好熱鬧的仆人則是擠在門外偷看。雲劍拿了兩把木劍,交給陳佩之,手一亮招,道:“陳兄請!”陳佩之毫不客氣,拱手道:“如此有僭了!”木劍一抖,點向雲劍肩頭,雲劍側身避開,施展出蕭雁劍法,淩厲的劍招一招緊接一招。陳佩之登時落了下風,陳洛等人這才知道雲劍認真起來有多厲害。陳佩之無法施展拿手的袖裏乾坤劍法,隻得苦苦應招。雲劍心道:“奇怪,陳兄明明學了萬劫神劍,為何倒比從前不濟。”這些人中要數南宮晴最為焦急。雲劍大喝一聲,使出一招“孤山煙雨”。王儀之一看登時明白,雲劍是要借這個難得的機會給自己演示對敵時的變化,心下暗暗感激。陳佩之暗道:“我如不練成萬劫神劍,一生難以出人頭地!”他在閉關之時,陳洛教過他一套劍法,這套劍法並非屬於陳家,乃是收養陳佩之母親的楊家家傳劍法。這套劍法是楊家先人救的一位武林前輩所贈送的,而南宮妃便把這套劍法帶到陳家來。這套劍法叫做“無雙劍法”,名為劍法,其實是一部融合了輕功和劍術的武功,兩者不可單一使用。陳佩之被雲劍強攻下,不得不施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