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劍心情暢快之極,一路上的野花仿佛都是為著他而開的。此時日已過中,陽光透過林間的枝葉灑在地上,留作些斑斑光影。林中明暗有別,錯落有致,當真是一副醉人的美景。林劍看著這些美景,心中忽地想起張婷婷臨別時交給他的一個香囊,上麵繡著一對鴛鴦,圖上還留著線頭,想來是近來匆匆完成的。林劍微微一笑,心想道:“婷妹武功不錯,不想竟還會這閨中之活。”這香囊工藝一般,想來是張婷婷不常做的緣故,但林劍卻惜之如珍寶。他拿著湊在鼻子邊上聞一聞,他打開香囊一看,但見裏麵有張紙,林劍取出來,隻見上麵寫著一首釵頭鳳詞:“恰遇初,識如故,閨心猶似係蛛戶。不嫌前,風雨共。奴作文君,夫當相如,負,負,負。春意闌,暗香囊,莫為兒女當自強。鴛鴦譜,鳳求凰。白首山盟,月老情牽,渡,渡,渡。”林劍心中歡喜之極,想道:“不想婷妹也頗懂詩文。”他心中邊走邊想著也要似陸遊與唐婉般回詞一首。他卻沒有想到,陸遊與唐婉是有緣無份的悲傷愛情。

林劍摸了摸酒葫蘆,想道:“我先上村子給爺爺買一葫蘆酒,這些日子來他沒有酒葫蘆真不知是如何過的。”當下轉了方向,改走向村子裏的道。林劍走到村子,一些攤戶正準備收攤回家。林劍走進一家酒店,將葫蘆往櫃台一放,說道:“老板,給我滿上。”從櫃台下起來了一位滿身肥肉的中年男子,瞧他一身發福的樣子想來便的此間老板。那老板說道:“小夥子,要什麽酒?”林劍眉頭微皺,道:“什麽酒?酒還有什麽區別的嗎?”那老板臉上的肥肉一抖,笑道:“那當然有啦,像好酒就得好幾百兩一斤,劣酒幾文錢便也有得喝。”林劍道:“那你給我爺爺喝的酒吧。”那老板一怔,道:“你爺爺平時喝的是什麽酒?”林劍道:“我也不知道。”那老板微一思索,道:“你爺爺是誰?”林劍道:“我爺爺叫做林秋。”那老板一拍手掌,道:“原來是林秋,咦,我怎不知道他還有個孫子。”他邊和林劍聊一邊已開始裝酒,林秋常在他這兒打酒,他自是知曉。林劍道:“我是爺爺抱來養的……”那老板哦了一聲,把酒葫蘆遞給林劍,道:“給,小夥子,已經裝滿了。”林劍接過酒葫蘆,問道:“謝謝老板,這個要多少錢?”那老板道:“收你十文錢便好了。”林劍從懷中掏出錢來,還給那老板,便起身回家。

林劍走出村子,卻未向村道上走去,而是走向村旁的一條小路,這條路是通往林劍家後麵那個池塘的,是條捷徑。林劍打完酒,心中想快點與林秋相見,故而改走了這條小路。林劍施展開輕功,縱起縱落沒過多少功夫便已到了池塘。林劍急匆匆的奔入屋內,闖開門衝了進去,喊道:“爺爺!我回來了!”待他看到屋中景象後,一股涼意直透心底。隻見屋裏淩亂不堪,東西被人翻滾得到處都是,林劍吃驚的走了進來,隻見林秋正躺在廚房邊,一動不動。林劍心頭大駭,撲過去抱起林秋,晃著他的身子喊道:“爺爺!爺爺!”但林秋卻沒有回應,他已經永遠無法再出口了。林劍霎時隻覺得靈魂被抽空了一般,腦裏一片空白,小時候與爺爺在一起的溫馨場麵似電影般映過,突然間便覺得真是人生若大夢,由來一場空。幸福隨時都可能被命運奪走。林劍擦了擦眼淚,他見林秋後背的衣衫破裂,顯然是被人用深厚的內力震的,林劍心頭劃過一個念頭:“莫非是李鈺城!他因為和我結仇才殺了爺爺!”林劍抱起爺爺,走出屋子,屋子旁的田地上還插著鋤頭,想著爺爺早上還在辛苦勞作,而如今卻已魂歸天外,當真是心如刀割,萬般難受。

林劍用鋤頭挖開一個墳坑,將裹著草席的林秋埋了進去,用木板給林秋立一個碑,他咬破手指,在木碑上書寫著:爺爺林秋之墓,不孝孫林劍立。林劍將林秋埋葬好,取出劍走出屋門,他見田地上還留著剛印下不久的腳印,而林秋身體還未冷,便說明殺害林秋的人正去不遠。林劍手握緊長劍,隨著腳印尋了上去。林劍跑開半裏路,在一片草叢中隱約聽得人聲,林劍心頭一凜,悄步靠了近去。林劍躲在樹後,暗暗探頭一看,隻見空地上圍坐著一群人,坐在單首的赫然便是李鈺城,在其身旁還有一位麵紮胡須的漢子,目光森寒,透著一股濃濃的殺氣。曾氏兄弟也均在場。林劍見那目露殺氣的漢子,心想此人定是虎猛,卻不知他們在此處作何,莫非與爺爺的死有甚關聯。隻聽得李鈺城道:“當真的奇怪,那老頭應該便是那小子的爺爺,卻怎會在他家找不到劍譜?”林劍心頭一震,雙手顫抖,緊緊握住長劍。虎猛沉聲道:“李兄可知那小子的來頭?”李鈺城沉吟道:“他應該是劍宮成的傳人,但內力卻似乎是昆侖派的北鬥神功。”虎猛驚道:“北鬥神功?這小子是昆侖派的人?”

李鈺城道:“不然,昆侖派一來遠居西域,二來門下戒律森嚴,是不準弟子這樣與江湖人隨便結交結仇的,何況那小子也半點不像昆侖派的人,除了那北鬥神功,昆侖派的其他武功他一概不會。”虎猛道:“也有可能是他隱藏自家武功。”李鈺城搖頭道:“沒這個必要,一來昆侖派的北鬥神功與中原內功差異甚大,不難認出。二來在當時那種生死關頭,他不可能還要隱藏自身武功,以免暴露。”林劍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哥不教我其他昆侖派的武功,僅會北鬥神功,也與昆侖派扯不上關聯。”虎猛道:“那他既非是昆侖派的,卻又怎麽會北鬥神功,這門功夫向來是被昆侖派奉為至寶,是不可能輕易傳授外人的。”李鈺城道:“北鬥神功自清月上人創始來,練成者極少,但會的人卻不少。現在昆侖派雖隻有昆侖不敗王道夫練成而已,但那昆侖一劍白不傲、昆侖神掌蔣不通也均會此功夫,他們門下弟二代弟子也均有所學,因此那小子會此功夫並不稀奇。”

虎猛道:“你是說……”李鈺城接口道:“不錯,這很可能是昆侖派某一代的弟子流傳到外的,而這小子卻剛好學到。”虎猛點頭道:“李兄分析的很是徹底。但不管怎樣,我是絕不會放過這小子的,我要將他千刀萬剮來為我兒報仇!”李鈺城道:“若是能找得到那劍譜便更好,到時要殺這小子便易如反掌。”虎猛冷冷道:“原來李兄一番功夫全是在打那劍譜的注意。”李鈺城陰笑道:“不錯,我生平最厲害的便是劍法和輕功,那小子隻是仗著那劍法的奇妙才如此猖狂,論真實功力他萬不及我。若是我練了那劍法,嘿嘿!”他說到最後隻是不住冷笑,但旁人自也明白他的意思。林劍胸口欲爆,暗道:“原來你們是為了蕭雁劍法才殺死我的爺爺,我,我絕饒不了你們!”曾平泰忽道:“李兄,你見多識廣,可知那巴天商是死於何人之手,莫非是那小子?”李鈺城搖了搖頭,道:“巴天商一劍斃命,那小子還沒這個難耐,能一劍便殺死巴天商。”曾平泰問道:“那會是誰?”李鈺城歎道:“搞不好便是萬劫山莊的莊主,北劍陳洛!”曾平泰吃了一驚,道:“萬劫莊?但萬劫莊向來都不會插手我們是事,陳洛為人也極為克己,不會輕易出手來挑咱虎山寨的梁子的。”虎猛道:“曾兄弟說得有理,何況那陳洛也不一定能有怎麽好的本事。”李鈺城道:“你可知萬劫山莊有一部天下聞名的第一神劍?”曾平泰道:“這個當然知道,那便是萬劫神劍。但這部劍法相傳古往今來不是隻有陳光複練成的嗎?”李鈺城道:“沒錯,但你若認為萬劫莊隻有萬劫神劍厲害便大錯特錯了,萬劫莊的袖裏乾坤劍、天罡正氣劍,百裏落梅劍等都是聞名一時的上乘劍法。陳洛要殺巴天商有得是本事,何況那陳洛聽說今年來已窺得萬劫神劍的門道,隻怕已有小成了。”

曾平泰道:“那,那該怎麽辦?”虎猛厲聲道:“不管是萬劫莊還是萬獸莊,隻要和我作對我全不會放過!”林劍熱血上湧,揚眉一豎,怒聲喝道:“還我爺爺命來!”喝聲中從樹後躍了出來,他早已忘卻了張明遙臨別時的交代。虎猛等都吃了一驚,李鈺城驚道:“虎兄,正是此人。就是這小子害死了貴公子!”虎猛喝道:“便是你殺我兒的!”林劍怒道:“不錯!現在是來取你狗命來的!”虎猛勃然大怒,一把鋼刀晃的在手,林劍絲毫不遜,虎猛刀剛握手,林劍一劍已刺來。虎猛心中一凜,暗道:“這小子出手好快啊。”鋼刀一個畫圓,自下而上撩向林劍,林劍見他一上來便使陰招,心中更是大怒。一招“白鳳棲鬆”長劍劍頭往下一壓,劍尖點向虎猛頭頂百會穴。虎猛未曾見過如此怪異的劍法,不由得一怔,當下一招“倒拔楊柳”擋開來劍,隨即鋼刀一進,刺向林劍小腹。林劍心道:“大叔曾與我說過,虎家刀法是以圓為守,以直為進。照這樣看來,他使的是進刀式了。”林劍腳下滑開,長劍一東一西,分刺虎猛兩肋。虎猛身子轉動,鋼刀不住畫圓,連連解了兩劍。林劍心道:“果然不錯。當時大叔說到要破解虎家刀法,還特意教了我三招。”心念至此,便想來試一試。

隻見虎猛一招“虎鼓瑟兮”刀勢凶悍,一招斬來風聲呼嘯,當真如虎咆哮。林劍劍勢一轉,長劍貼緊虎猛鋼刀,接著將長劍轉交左手,右手成掌一拍,往虎猛肩頭按去。虎猛左手一搗林劍手肘,想化解此掌。不料林劍此掌乃是虛招,他突然彈腿一踢,虎猛不意此招,要想躲避已然不及,手腕被林劍踢中,林劍左手長劍一帶,將虎猛的刀輕而易舉的奪了過去,這三招奪刀的招式,乃是張明遙據虎家刀法潛心研究出來的,虎猛刀法縱然再精,也不免中招。林劍右手接過鋼刀,手揮一刀便斬向虎猛。虎猛大吃一驚,急忙躲避,其他人見形勢不妙,也都紛紛抽出武器。李鈺城要迫林劍交出劍譜,當即首當其衝,連人帶劍向林劍刺去。林劍將鋼刀鄭向李鈺城,厲聲喝道:“你這賊人,要想奪得劍譜便傷害我的爺爺!我絕饒不了你,現下就讓你瞧瞧九斬神魔劍法的厲害!”李鈺城架開鋼刀,也喝道:“好!今兒非教你說出劍譜不可!”林劍長劍急刺而去,李鈺城一招“雲龍三現”,長劍連抖,連連刺出三劍,這三劍虛實難測,飄渺不定,端的是一招厲害的劍招。

李鈺城鐵劍刺出,但見林劍忽地一個閃身,長劍倏然變招,手腕一轉,反手一劍劃向李鈺城右肋。李鈺城本想林劍見了他這三劍虛實難測的招式,定然回劍護身,不想其反倒一劍刺來,攻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他卻不知林劍現在已深得蕭雁劍法中以攻為守的道理,又習自萬獸莊武功的後發製人,現在的林劍已與那日所見全然不同。李鈺城腳下開動,向左橫移,回手橫劍一削,劍光晃動,片刻便已閃及林劍脖子。林劍底頭一讓,身子轉開來,瞬間連出三招,分襲李鈺城咽喉、胸前、小腹三大要害。李鈺城不想他在躲避之時,出劍還招還能如此精準,心中不由得暗讚一聲。當下手揮鐵劍,連擋三劍後,一招“穿針引線”緊刺向林劍。林劍手腕轉處,架開來劍,隨即長劍一引,將李鈺城的鐵劍帶了開去。李鈺城心道:“他是想與我比拳腳功夫?”他先下手為強,當下不待林劍出招,立即盤腿猛踢林劍。林劍使出新學的三變鷹爪功,這是張家先祖從七拿鷹爪功中變化而來的,七拿鷹爪功是要一招練拿對方七處要害,七個穴道,端的淩厲無比。這三變鷹爪功便容易得多,但奪人兵器,擒拿敵人也絲毫不遜色。

林劍一招“三星映月”伸手抓向李鈺城腳踝,李鈺城腿法一變,瞬間連出六腳,這是滄州孟家的六六大順腿法,因這套腿法每每出一招,都必然連踢六腳,而且這六腳踢來毫無泄滯,順暢無比,因此才有得這六六大順的名字。林劍應變不及,給這腿法攻得手忙腳亂。李鈺城暗道:“他雖學得奇功,但功夫終究沒我紮深。”他六腳踢開林劍後,鐵劍淩頂一個盤旋,一招“神龍暴怒”猛削林劍。林劍長劍“寒枝弄影”,劍出奇招,叮的一聲刺開李鈺城的鐵劍。李鈺城心頭微凜,急忙變招,一記“飛龍在天”,鐵劍淩空一揚,俯身刺下林劍頭頂,他這招若是使成,鐵劍便會垂直地插入林劍的頭頂,一招斃命,實是歹毒無比。他鐵劍未到,一股劍氣先已駕臨。林劍心頭一凜,不及變招躲避,他倏然刺出長劍,與李鈺城刺來的鐵劍頂在一起,李鈺城淩空俯下,衝力巨大,把林劍的劍壓彎成一個月牙形狀。

林劍此招也甚為冒險,如此一來,先不說劍能否支撐得住,不被李鈺城的鐵劍震斷。他與李鈺城相抵拚內力,這樣任誰來都可以輕易取他性命。李鈺城身在空中,占了大半便宜。林劍已雙腳陷踏入土有半寸之深,頭上也冒出黃豆大的汗。虎猛高聲道:“李兄手下留情,莫要取他性命,待打得他半死後,我要好好折磨他一番。”李鈺城笑道:“兄弟我自有分寸,這小子委實可惡得緊,小弟我要先折磨折磨他。”隻見他催運內力,把劍壓得更彎,還好這劍是把千錘百煉的寶劍,不至於就此折斷,但若是寶劍一個支撐不住,那林劍的頭上必定要被開個花。林劍心中暗暗焦急,但他全身力氣都用在手中的劍上,根本無法出招反抗,隻得死命硬撐。不過多時,李鈺城的頭上也冒出汗,他心中忽地想道:“我跟這小子瞎耗什麽內力?這樣一來縱然能把這小子殺死,但我自己也難免要元氣大傷,這豈非是在自討苦吃?虎猛自家的仇我又何必為他出力賣命,到時若是有個變故,我內力大損,隻怕連命都不保。”他凡事都給自己打算好退路,若是於自己無利的事,他向來不做。此番乃是因為想報與林劍在萬獸莊之仇,以及想奪得劍宮成的劍譜。但他心中細想,自己與林劍也並非是深仇大怨,反正林劍自有人收拾,自己大可不費力氣,心中想通這層後,便想撤劍走人,但兩人勢成水火,若是有一方先行退縮,另外一方便可趁機攻擊,到時先撤的一方難免在劫難逃。

李鈺城知道自己現在已欲罷不能,心中頓起殺機。當下深喝一聲,身子往上微微一提,接著急急猛衝而下。林劍手中長劍“呀”的一聲,除劍尖外,劍身幾乎已被壓成個圓。林劍暗道不妙,知道自己縱然還能支撐,但這把劍卻已然不行了。他暗運經脈周轉之法,讓真氣流通全身,隻待長劍折斷的那一刻,便立即出招一定勝負。李鈺城喝道:“去死吧!”鐵劍猛然一壓。虎猛驚道:“手下留情……”他話還未完,曾平山忽地從曾平泰腰間抽出飛刀,嗖嗖連發三刀刺向李鈺城。李鈺城大驚,急忙淩空一翻往後躍開。林劍釋得重負,也急退幾步,靠在一棵樹上。李鈺城又驚又怒,還未開口,曾平山便已搶先道:“請寨主恕罪!屬下隻是不願想讓這害死公子的小子死在別人手裏,情急之下才不得已發刀的。況且李大哥武功高深,我想不至於有什麽事。”他把“害死公子”這四個字說得極重,為的便是要讓虎猛想起失子之痛,好讓他不至於怪罪自己出手解救林劍。

虎猛果然不怪罪他,當下點了頭道:“我也知道你是情急之下才出手的,但下次萬不可如此。”曾平山道:“是,屬下謹記了。”虎猛對李鈺城拱手道:“李兄沒事吧?虎猛在此替手下謝罪拜過。”說著微作一揖。李鈺城也隻得淺淺還禮,到此地步他再也不好發脾氣了。虎猛又道:“幸好李兄神功過人,總算沒什麽大礙。”李鈺城這三刀避得可謂是千鈞一發,心道:“哼!我差點死在你手下手裏,你還說風涼話!他日看我報不報此仇!”他麵不動聲色,淡淡道:“在下這點技量還是有的,虎兄操心了。”林劍趁他們勾心鬥角之時暗暗運功神功,恢複體力。虎猛拾起鋼刀,對著李鈺城道:“這次不需再勞煩李兄出手,在下要再來會會這小子。”李鈺城心道:“你們去拚個死活罷了,反正劍譜我是要定了。”當下道:“虎兄刀法奇絕,自當不必小弟出手。”虎猛道:“李兄客氣了。”語氣一頓,轉首對林劍道:“你叫什麽名字?老子從不殺無名之輩!”林劍傲然道:“在下九斬神魔林劍!乃劍宮成傳人,今日就讓你們領教領教九斬神魔的劍法!”

虎猛心頭一驚,冷笑一聲說道:“你瞎扯些什麽??九斬神魔過世已近百年,你這乳臭味幹的小子怎麽可能是他的傳人?”林劍冷冷一笑,道:“多說無益,你試上一試便知曉。反正我是要殺你為爺爺報仇的了。”虎猛喝道:“好!那你接招罷!”單刀一進,林劍舉劍架開,反手一劍刺向虎猛咽喉。虎猛刀鋒一偏,磕開林劍的劍尖,回旋一刀,迫得林劍撤劍讓開。虎猛占了先勢,瞬間連連砍出十幾刀,身子圍著林劍不住轉動,鋼刀忽北忽南,忽東忽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刀勢極快,刀路更是讓人無法琢磨。林劍霎時被虎猛這如鐵籠般的刀光圍住,林劍隻見那刀光閃動,自己隨時都可能被一刀削到,心頭一驚,竟無法還手,隻得練練施展輕功避開。李鈺城看了一會兒,忽地失聲驚叫道:“這是沾衣刀法!”這沾衣刀法顧名思義便是每一刀都在對手身上擦身而過,是一套極厲害的刀法。但這刀法有處缺憾,便是這是一套完全沒有攻招的刀法,這套刀法連綿不絕,卻無一招是殺招。據說這一套刀法乃是一位雲遊天下的高僧所創,他創此刀法可以說是極具慈悲之心,這一套刀法要打敗對手,僅能圍住敵人,讓其身心疲憊,最後倒下投降。虎猛練這套刀法,為的便是要對付張明遙。此時刀法初成,便來拿林劍練練手腳。

林劍心中駭然,在這嚴密的刀光之中根本無法出招。虎猛心中暗喜:“今兒就叫你這臭小子知道厲害!”虎猛喝道:“拿命來吧!”林劍心頭一寒,暗道:“我還未報仇卻先死於仇人之手,當真死得冤枉。”不料虎猛雖然說是要下殺手,當怎奈這套刀法並無殺招,他這套刀法乃是偷來的,他並未真正領悟到這套刀法,因此他要來殺林劍,自己卻是無從下手。虎猛始料未及,不由得也是一怔,不知所措。林劍心想:“他為何不下殺招?對了,從始至終他隻圍著我施展快刀,把我圍住而已,莫非他這套刀法是一套隻守不攻的刀法?”他想到這一點,決意冒險一試,用自己的這條命來賭一賭。林劍凝住全身真氣,忽地站住腳步,一動不動。這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也這包括虎猛,虎猛見林劍停下,照著刀譜的練法,他卻隻是依舊圍著林劍出刀。林劍停下時他若是自己變招,出刀砍向林劍的話,林劍當場便該斃命。但他照著刀譜上所練,仍是出刀圍住林劍,反而錯失了這個機會。林劍心中一喜,暗道一聲好險。

林劍握緊劍柄,便站著不動,任著虎猛在身邊出刀,這樣一來便把虎猛給耗上,隻是刀鋒拂過麵門,涼颼颼的好不難受。虎猛心中焦急,但這套刀法一將施展出來,若是不使完的話,是無法在中途硬是停下來的。虎猛大喝一聲,刀法越使越快。林劍心頭一驚,一顆心直直提起來。他卻不知虎猛是想盡快使完這套刀法才越快的。虎猛眼見這套刀法總算是使完,心中一鬆,刀勢立即一變,突然橫削林劍。林劍大吃一驚,幸好他一直有所準備,當下立即施展非雪淩波步,側身避開,回手一招“孤山煙雨”迫得虎猛急急退開。林劍一招得手,又一招“滄海暮日”攻來,這一劍招大氣磅礴,招式九個變化鋪天蓋地,對手難以躲避。林劍心道:“不管你刀法如何變化,我隻管將這九個變化使將出來,你便插翅難逃。”虎猛心頭一凜,倏地一個急轉,手中鋼刀呼嘯而去,使出自家虎家刀法的壓箱絕技“飛雲抽刀”,這一招刀法去勢極其凶猛。隻見鋼刀刹時便飛至林劍頭頂處,林劍低頭一避,不料那鋼刀竟似長了眼睛一般,竟也劃作弧度向下,刀尖瞬間快至林劍眉心。林劍這一招“滄海暮日”本是將劍直入敵人門腹,身子趨前,在旁人看來虎猛這一招任是如何都無法躲避,但這便是蕭雁劍法的奇妙之處,將不可能化為可能,每一招的九個變化都足以自保。

隻見林劍手腕一抖,將劍反手握住,手掌一托,長劍急刺而去,叮的一聲刺在虎猛飛來的鋼刀上,鋼刀一偏,從林劍耳邊穿過去,帶落下了幾縷青絲。林劍手腕一翻轉,已將劍握住,他不禁氣息粗喘,心頭如鹿在撞。這一招解得當真妙極,也當真險極。虎猛本想自己使出必殺絕技,當能解決林劍,不料卻給林劍這一奇妙的招式化解了,心中不覺也是一驚。林劍稍定心神,虎猛手中無刀,自是手到擒來,當下喝道:“虎猛!你覺悟吧!拿命來!”說著長劍一翻,橫身斬向虎猛,虎猛一驚,急忙向後躍開。林劍淩空一翻,正翻在虎猛頭頂,長劍倏然刺出,正點在虎猛頭頂,虎猛心中大駭,隻道此番定然命喪,他生平殺人無數,至此今日終於嚐到被人殺的感覺。虎猛但覺頭頂處嗖嗖數聲,他心中立即明白有人出手救他,當下不顧麵子,就地一個打滾,急忙躲開。這幾刀卻是曾平泰見虎猛勢危急忙發出的,他飛刀刀法極準,林劍隻得放過虎猛,躲開這三刀。

虎猛又驚又怒,此番一戰,當真丟盡臉皮。他大喝一聲,反手抽出在旁的一個屬下佩刀,唰唰虛砍幾刀,照林劍撲過來。李鈺城心道:“看來虎猛這回是要拚上老命了,這回可有的瞧。”虎猛撲上來,立即一招“開門見山”刀分兩勢,急砍林劍。林劍長劍一震,架開虎猛這一刀,隨即一個進手,長劍刺往虎猛胸口。虎猛長刀畫一個圓,借勢化解林劍這一劍,林劍隻道他使的是虎家刀法的守圓式。當下長劍一挑,想化解他這個圓。不料虎猛刀勢渾圓,自成一體,林劍一劍刺來,又一個圓畫開。林劍對了幾手,心覺不對,李鈺城忽地一拍手,道:“原來如此,虎兄這回使的是圈套刀法。”曾平山忽地驚道:“什麽!圈套刀法?但這刀法不是早在五十多年前,那個名動一時的刀客穀中竹死後便無人再會此刀法麽?寨主卻又怎麽會?”李鈺城道:“虎兄一生**浸刀法,為的便是要與刀王畢深一決高低,他在銷聲匿跡的十多年裏不知精研了多少刀法,會圈套刀法又有何奇?”曾平山哦了一聲,道:“怪不得在刀劍大會過後,寨主便閉關不出門,原來是想要與刀王一比高低。”

虎猛使的這套圈套刀法是一套專門封鎖對手招式的刀法,對手一開始對上若還不知,待到落入“圈套”,便再也休想逃。林劍隻覺劍法施展開來極為泄滯,處處受人製約,無法隨心所欲。虎猛哈哈一笑,道:“我看你跑哪兒去!”他越打越是得意,還邊對著李鈺城道:“李兄,你看我這刀法來對付畢深的卷風刀法會有勝算麽?”李鈺城心道:“他施展這刀法,即便是我也難以脫身。”當下道:“畢深的刀法小弟我並未見過,不過虎兄的刀法的確是精妙,小弟我是極為佩服的。虎兄精通刀法,想來刀王也不過如此,今年的刀劍大會虎兄該當為勝。”虎猛心中極為歡喜,他一生**浸刀法,便希望能在刀劍大會上奪得刀王稱號,他在十年前的刀劍大會上,自忖無法勝得畢深,便自行棄權,回家後閉關苦練刀法,這也是林家村十幾年來相安無事的緣由之一。林劍暗暗焦急,心中實是想不出破解此刀法的法子。眼見日光已弱,張明遙等誰又會想到自己被虎山寨人圍攻?林劍心道:“這虎猛有的是使不盡的刀法,看來今天是報不了仇的了,隻得待他日武功精強時再來為爺爺報仇。”

兩人又拆了十幾招,無論林劍怎麽出招,都逃不過他那個圈。林劍心中忽地想到:“對了,既然出劍時被封住,那我不出劍便可。”當下忽地一收長劍,急退幾步,左手成掌橫胸封住門戶。虎猛這套刀法乃是封鎖對手的刀法,因而林劍收劍退開時他卻無法進攻。虎猛斜斜畫了幾個圓圈,緩緩收刀。在旁看的人都不禁一愣,曾平泰問道:“寨主,你為什麽就此放了這小子?”虎猛當然明白其中緣由,隻是為顧全麵子,他當然不能說破。李鈺城修為頗高,他自也瞧出其中道理,心道:“原來這便是這套刀法的缺處。”虎猛怒道:“你這小子休想逃走!”林劍笑道:“看來今日要取你性命難矣,這條狗命還是留待他日大爺再來拿吧!”他說完當真便想走,轉身朝萬獸莊方向奔去。虎猛喝道:“攔住他!”曾氏兄弟立即帶人圍了過去。林劍長劍一晃,喝道:“識相的給我滾開!”曾平泰怒道:“吃爺三刀!”說著雙手連揮,瞬間射出三刀。林劍揮劍“孤山煙雨”將三把飛刀全都打落,這一來虎猛與李玉成卻已追上。

林劍心念一轉,反身撲向追來的虎猛和李玉成,陡然使出“九龍歸宗”,虎猛與李鈺城頓時被重重劍影包圍,兩人大驚,急忙施展平生絕學護住全身要害。林劍卻趁此時機往回跑去,他俯身拾起幾塊石頭。匆匆奔入林中。曾平泰喝道:“快追!”一幹人急忙追了上去,林劍邊跑邊往後飛鄭石頭,他運用天外之隕的手法,加上北鬥神功的暗力,幾塊石頭打得追來的人紛紛倒地。林劍打完石頭,閃身從林子中跑進村道,隨即躍入田中,往自己家裏去了。虎山寨的人隻道林劍跑進林中自然是要去萬獸莊求救,便在萬獸林附近包圍搜查,他們卻萬萬想不到林劍折返回家。林劍跑進家中,卻再無人出來迎接他,留下的隻是一個沒有情感的屋子。林劍看著墳上墳土還新,但人卻已是陰陽相隔,再無相見之日,心中念起昔日爺爺的溫柔慈祥,不禁俯身痛哭。林劍哭了一陣子,走進屋子廚房,他大戰了一個多時辰,肚子早是餓極,林劍捧著已涼的飯菜,此後再無機會吃到爺爺親手做的菜了,心中絞痛,但覺難以下咽。

林劍吃過些飯菜後,撫著這昔日的一切,林劍看著滿屋狼藉,便收拾起來,待他收拾完後,已是滿身濕透,這卻非汗水,而是淚水。林劍忽地看見牆角一個木盆,這個木盆藏得極為隱秘,若非俯下身子是很難發現的。林劍拿起木盆,這木盆表麵已經發黃,顯然存放了好些年,但自己卻從未見過。林劍拿開蓋在上麵的布,隻見裏麵方著一個肚兜,和兩本書,這兩本書赫然便是蕭雁劍法的劍譜和金梭蛇手秘籍。林劍心道:“原來是這樣,爺爺把書藏在這裏,也難怪那些賊人找不到了。”林劍再拿起肚兜,這肚兜顏色已經褪卻,本來紅色的肚兜已經變為粉紅色。林劍看著肚兜,心想這便是自己被葉二娘抱上岸時穿的吧。林劍將肚兜折好,想放回木盆,卻瞥見肚兜上寫著紅色的字。林劍心頭一震,這或許便有關他的身世。

林劍顫抖著打開肚兜,噙住淚水讀完,林劍喃喃道:“原來我是姓雲,我父親便是四俠劍之一的東劍雲涯……我母親卻是劍仙之女徐若蘭……”他頃刻之間知道自己的父母親,卻又頃刻之間失去自己的父母親,這份悲痛是在難言。雲劍呆了好久,那肚兜早已被他的淚水所濕透。雲劍將肚兜放在木盆裏,從裏麵取出金梭蛇手秘籍,放在身上。雲劍把木盆放在林秋的墓前,將其點燃,連同放在裏麵的肚兜和蕭雁劍譜一並燒毀。雲劍流淚道:“爺爺,他們為了這本劍譜殺害了你,我把這本劍譜燒了。讓他們到陰間找去。我當初為了保護你而學習劍譜上的劍法,卻不想因此反倒害了你!”他擦了察眼睛,道:“這肚兜是孫子來時戴的,現在便到陰間去陪伴爺爺。望爺爺保佑,讓孫子早日為你報仇。還有,也為爹娘一起報仇,殺了那個背叛師門的惡賊雁北天!”雲劍在林秋墳前喃喃自語,呆了好一陣子後,才走出去,墳前隻留下一縷縷輕煙,訴說著一種失去唯一親人的悲慘心情。

雲劍抬頭望著天際浮現的一片殘紅,嘴角掛起一絲微笑,心道:“對了,我還有婷妹,還有大叔……”這本該是喜事的結局卻變成了白事作為收場。雲劍出了家門,隨即便往萬獸莊去,他隻道遇上虎山寨還得一場苦戰,卻不料一路上竟連個人影也沒有,林劍大出意料,但他不多細想,抬頭望著天色,隻見天邊月牙也已經掛起,但天空卻顯現出異樣的紅色。雲劍心中一陣不安,急忙加緊腳步。他人未到萬獸莊時已感到一陣陣襲人的熱浪。雲劍心中大驚,縱身一躍,跳上一棵樹,抬眼望去,隻覺全身血液頓時為之凝結,外麵再熱他也感覺不到,這熱浪烘得他全身濕透,但他的指尖卻冷得如冰般。雲劍滿臉濕透,也分不清哪裏是淚,哪裏是汗。雲劍腳踏在樹枝上,縱身躍起,跳到另一棵樹上,如此縱起縱落幾番,萬獸莊已在眼前。雲劍正待要走近去,卻聽得一聲如鐵敲般的笑聲,林劍大吃一驚,急忙躲在一棵樹後,往外望去,隻見在萬獸莊正門口處站著兩個竹竿般的人。

這兩人一般的身材,顯然是一對兄弟,兩人不僅身材相當,就連長相也極為相似,若要說不同之處,便是一個麵容極白,卻冷冷的毫無笑意,仿佛是從棺材中走出來的,隻要見到他的臉,心中便不由得會生起一陣寒意。而另一個卻麵色極紅,便連關公相較之下隻怕也要有所不及。此人麵色赤紅,卻滿臉邪笑,讓人見了便心生厭惡。雲劍看了這兩人,心中的壓力頓時大增,壓得他幾乎透不過起來,隻聽得那陣刺耳的笑聲又自響起,笑的卻是那個麵色蒼白的男子,隻見他咧大著嘴,雖說是在笑,卻也不過是個表情而已。他笑聲過後,仰著天說道:“大哥,這萬獸莊百年來的基業還是終究毀在咱兄弟倆的手裏,嘿嘿,我瞧這萬獸莊武功也不怎麽樣。”紅臉男子怪笑道:“弟弟,你也少來吹噓了,憑咱倆單打獨鬥絕走不過張明遙手下百招。”白臉的男子道:“不過咱倆兄弟隻要一連手,那當真是天下無敵,任誰都也不怕。可惜東方鴻隻準一人挑戰他,否則他那百年求一敗的招牌早給他端了。張明遙武功縱然高,卻也隻有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那紅臉的男子道:“不錯,誰叫他與遇著咱冰火二雄,隻怪他命不好,可惜了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兒和他一齊葬身火海。”

雲劍心中一震,仿佛給人用鐵錘在心上重敲了一下般。雲劍心中喃喃道:“婷妹死了,婷妹死了……”隻聽那兩個人又說道:“不過他五禽功的掌力確實是驚人,我受了他一掌,到現在還無法化解,一發作起來當真比死還難受。”那紅臉的男子苦笑道:“你還好,隻中了一掌,我右手被他七拿鷹爪功抓著手腕,幸好躲避及時,否則這條手便算是廢了,但饒是如此,這條手隻怕一兩個月來動彈不得。”白臉男子又道:“張明遙這家夥不識好歹,他不跟我們合作也就罷了,竟跑去西域明教通風報信,想要壞了木公子的好事,這才招了這滅門的慘禍。”雲劍心中頓時恍然,心道:“難怪大叔去西域找不到那使鞭的人,原來他去西域真正的目的卻是要去明教,但他卻又為何要隱瞞起來,莫非這其中事關重大。也難怪他回來後便憂心重重,想來是知道此禍,所以才匆匆督促我與婷妹完婚。而那個木公子卻又是何人,竟能指示這兩個大魔頭。”他心中百般疑問,便凝神聽著他們又說些什麽。

紅臉男子道:“弟弟,我卻不知,為何木公子連虎猛這等角色也要收留,這些嘍囉有什麽用?”白臉男子道:“這個大哥便有所不知,木公子現下急需用人,虎猛這等角色雖微不足道,但他總是這一帶黑。道上的帶頭老大,多少能給咱們招些兵、買些馬。”紅臉男子道:“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那木公子究竟的何許人物,你可知他的老底?”白臉男子搖了搖頭,麵無表情的道:“我怎會知道,木公子是神人,咱們隻要為他做事,又何必去計較這些?隻要大事一成,嘿嘿……哈哈哈……”說著竟大笑起來,那紅臉漢子也跟著大笑數聲。雲劍心中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昔日與張婷婷的打情罵俏,還有那不忘的誓言……心腸隨著這些記憶寸寸斷裂,那些日子已隨昨日而去。雲劍籲了口氣,伸手探入懷中摸了摸張婷婷送的那個鴛鴦香囊。那紅臉男子道:“好了,我看火勢也燒得差不多,咱們還要回去交差。”雲劍滿腔悲憤,反手一掌將藏身的樹擊得轟然倒下。

冰火二雄吃了一驚,急忙回頭望去,隻見雲劍從硝煙滾滾中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柄劍,在火光下映得通明。紅臉男子喝道:“你是誰?到此處作何?”雲劍厲聲道:“到此處取你二人性命!”紅臉男子仰天狂笑道:“弟弟,你小子說要取咱們二人的性命,當真可笑之極!你若走得過我兄弟二人手下十招,我熊炎和我弟弟熊寒任你處置!”雲劍怒道:“你們二人罪該萬死!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取你們性命。”熊寒道:“這小子來曆不明,況且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自不可放過他。”他轉眼看了看雲劍,續道:“何況這小子來了不明,今晚到萬獸莊事有蹊蹺,得打探明了才是。”熊炎向來對這位弟弟言聽計從,聽他如此說道,也就消了念頭。轉而道:“咱兄弟倆與你無冤無仇,你有何苦與咱過不去?”雲劍長劍指著熊炎怒道:“你燒了萬獸莊,害死了莊主和婷妹,竟敢說與我無冤無仇!”熊寒道:“這麽說你是張明遙的兒子了?”雲劍哈哈一笑,道:“在下沒這福分,我們雖不是父子,卻情如父子,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們準備領死罷!”在他心裏,早把張明遙視為嶽父,張婷婷視為妻子。

熊寒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你這小子隻怕便是萬獸莊的女婿罷。”熊炎怪笑道:“原來如此,那咱兄弟更應該成全你,好讓你和那萬獸的千金在陰間做對夫妻,讓你們一家人團聚團聚。不過那小妮子被火活生生的燒死,人說被火燒死的人,做鬼最醜,就不知到時你還有沒有膽量娶她。哈哈哈!”他把話說得越是歹毒便越是高興。熊寒也不禁跟著大笑起來。雲劍忍無可忍,長劍一晃,刺向熊炎的咽喉,他恨熊炎說話歹毒,一上便使狠招。熊炎心頭微凜,身子一晃避開這一劍,嘴裏說道:“還有點兒功夫,難怪如此猖狂,就你這劍法,也配得和咱倆兄弟過招。”他們倆兄弟二人形影不離,故而說話總是“咱倆兄弟”。雲劍一話不說,手肘一曲,手腕翻抖,長劍反刺熊炎的咽喉。熊炎仰首一避,道:“好,咱不欺你後生,讓你三招。”雲劍心念一動,趁著熊炎仰首之勢未變之際,立即縱身躍起,淩空一招“斷日殘虹”,長劍淩空一折,直刺熊炎頭頂。熊炎吃了一驚,如此地步,他若還不還手,便隻得喪生雲劍劍下。

熊寒沉聲道:“大哥!”熊炎暗歎一聲,他右手受傷,左手一掌拍出,他這一掌出的並不甚精妙,反而有些笨拙。但他這一掌還未打到,雲劍便感到一陣讓人眩暈的熱力。這熱力便連萬獸莊熊熊燃燒的火焰也不及。雲劍知這是他用內力以掌風所發,心想熊炎練的必是種邪門武功。雲劍心道:“要對付掌力,便刺他勞宮穴。”當下劍鋒一轉,劍尖刺向雄炎掌心勞宮穴。熊炎冷笑一聲,他竟然不閃躲,反而將手伸去,握住雲劍的劍頭,隻聽他沉喝一聲,一把鋼劍竟變得通紅,雲劍手掌劇熱,若是平時的他自當放開劍柄,他此時他內心充滿仇恨,反而將劍握得更緊,催運北鬥神功真氣,與之抵抗。這把劍被兩人的內力震得嗤嗤作響,熊炎內力了得,竟將雲劍托在空中,兩人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上,互相較勁內力。熊炎咦了一聲,道:“怪哉怪哉。”熊寒問道:“怎麽了?”熊炎道:“這小子使的是昆侖派的內力,還是最上乘的北鬥神功。”熊寒也不禁驚訝,問道:“怎麽可能?你會不會搞錯?”熊炎道:“我和王道夫拚過一次,你總還記得,那次我養了一個多月的傷罷。北鬥神功運功的方式與其他內功大不相同,我不會弄錯的。”

雲劍但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燥熱,心中暗暗吃驚,知道對方的內力已侵入自己的體內。當下一咬牙,清嘯一聲,催盡體內真氣。熊炎退了一步,熊寒心中訝然,雲劍喝道:“拿命來吧!”手腕一抖,長劍叮的一聲被震斷。雲劍淩空踢出一腳,將熊炎手掌中的劍踢向他的咽喉。熊炎吃了一驚,急忙側著身子避開,雲劍伸手一送,斷劍直插熊炎。熊炎右手無法動彈,眼見這一劍是躲不開的了。雲劍心中暗喜,不料一陣寒冷刺骨的掌風立即襲來。雲劍翻身躍開,手臂一甩,將斷劍射了出去。熊寒反手拍開,伸掌按向雲劍。雲劍失了武器,隻得空手硬鬥,見他一掌拍來,當下一招“翻雲覆雨”,右手一探,想抓住熊寒的手腕。熊寒掌式一變,變得極為陰柔。掌掌拍來似乎毫無用力,但其實卻暗藏殺機。雲劍手肘一沉,從外至內一切熊寒手肘。熊寒手肘一抬,翻手一掌拍向雲劍胸膛。雲劍微抬手肘,撞開熊寒手臂,手背翻動,抓住熊寒手上命脈。不料剛一抓住,頓覺一陣冷嗖嗖的寒意襲來。但雲劍先有所準備,這一招運足了真力,把熊寒的命脈抓了個實。

熊寒道:“原來是萬獸莊的三變鷹爪功,果然不同凡響。如此看來,你這小子與萬獸莊是確有關係了。”他命脈被製,不但不焦急緊張,反而還絮絮道出雲劍所使武功,雲劍倒是一怔。熊炎冷笑一聲,道:“你這小子孤陋寡聞,不知道咱倆兄弟練的是天山的天寒地熱、無上逆流功。咱練這套功夫,無論練功,還是運功,全與其他武功相逆反,故而才稱得上是無上逆流功。你雖抓住了我弟弟的命脈,卻也奈他不了。”雲劍暗吃了一驚,口中道:“哼!我卻不信這個邪!”當下加運內力,想把熊寒的命脈震斷,他不運內力還好,一運內力,頓覺一陣奇寒無比的真氣襲來,凍得他整條手臂都麻木。雲劍這才知道厲害,立即便想把手撤走,不料他手剛微抬,熊寒翻手便把他抓住,雲劍寒意透心,說不出的難受。熊寒冷冷道:“你要抓就讓你抓個夠吧,讓你嚐嚐天寒真氣的厲害。”熊炎哈哈一笑,手拾起掉在地上的斷劍,陰森森的道:“剛才差點便讓你這小子做了,現在讓你吃吃苦頭。”說著便走了過來。

雲劍心念一動,突然一腳踢向熊炎,熊炎閃身躲避,雲劍立出一掌猛拍向熊炎,熊炎隻得丟掉斷劍,一掌也迎了過去。兩掌雙接,雲劍不禁退開幾步,熊炎怪笑道:“好,就讓你嚐嚐水深火熱的滋味,這個滋味可不是一般人便能享受的。”說著一陣地熱真氣便透過掌心送了出去。雲劍立感左手手臂一陣燥熱,他不但不運真氣抵抗,反而將這兩股一寒一熱的真氣給引了進來,心中默念經脈周轉之法,體內真氣迅速運轉,將自熊炎傳來的地熱真氣引導向右手的手三陽經,把熊寒傳來的天寒真氣導向左手的手三陰經,如此便讓這兩股真氣互相抵抗,雲劍便能毫不費力。但雲劍體內作為這兩股真氣相鬥的場所,也被這兩股凶悍的真氣攪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但覺自己的身體一時膨脹一時收縮,當真難受到了極致。

熊寒忽道:“大哥,當真奇怪,這小子受了咱兄弟二人的兩股真氣相夾擊,卻為何還能撐這麽久?”熊炎驚道:“不好!咱兄弟上了這小子的當了!”熊寒也驚道:“什麽?”熊炎道:“不會有錯的,當年我看不過王道夫那昆侖不敗的名號,便找他挑戰,本來一直旗鼓相當,但後來他用了北鬥神功最高深的鬥轉星移大法,將我打得一敗塗地。我當時和他拚內力時便有這種感覺,他將我手三陽經的真氣引導向我手三陰經去,害得我體內自己的真氣混亂,幸好我將真氣逆向導流,否則隻怕在劫難逃。這小子用的正是和王道夫一樣的道理,他將咱倆的真氣相互引導,自個拚殺,他自己卻不費吹灰之力。”熊寒道:“有這等事你怎麽不早說?”熊炎道:“我哪料得他年紀輕輕便會此功夫。不過看來他畢竟修為有限,自己也搞得半死不活的。”雲劍心道:“我運用的隻是經脈周轉之法,我哪裏會得那鬥轉星移大法。若是會的話,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熊寒道:“但如此耗下去,隻怕咱倆的內力便要耗光了。”熊炎道:“弟弟,你不會是嚇傻了吧,你可莫忘了咱倆練的是什麽武功。”熊寒恍然道:“不錯,咱們隻要同時將真氣逆轉,便可將真氣收回來。嘿嘿,隻怕咱倆這套武功便是昆侖派北鬥神功的克星。”熊炎笑道:“正是如此,隻是單一人可鬥不過王道夫,自己一人逆轉真氣對付不了那鬥轉星移大法。”熊寒道:“改日有興趣便來試試。”熊炎怪笑一聲,算是答複。兩人說話間已將真氣倒轉過來,雲劍頓時覺得身子一空,搖搖晃晃的退了幾步。倒在一棵樹上,他被熊氏兄弟兩人的真氣衝撞得幾乎昏了過去,靠著一個信念才堅持下來。熊炎道:“你說,要怎樣處置這小子。”熊寒道:“好好折磨上一番,不要讓他死得太快。”兩人口中雖是如此的說,但他們倒逆真氣,自己一時也出不得手。雲劍聽得他們的對話,倏然清醒,暗運經脈周轉之法,將體內真氣調整好。他調整好真氣後,突覺自己的內力增強了不少,心裏悟然,知道自己在引導熊寒熊炎兩人的真氣時融合了他們少量的真氣,如此經過一番調整,便將之化為己用了。

熊寒一抖衣袖,走向雲劍,口中哼道:“臭小子,準備受死吧!”雲劍假裝不濟,待得熊寒走近之時,忽地猛然躍起,一招“仙鶴展翅”,施展出白鶴神掌,這套掌法精妙無比,雲劍也未得全領會,張明遙苦心教導下也隻學了十分之三四。隻見雲劍雙手張開,形如鶴狀,右腳微抬。熊寒乍然一驚,伸掌拍向雲劍。雲劍身子半蹲,矮身一轉,左手橫頭掃過熊炎。熊寒反掌一擊雲劍左手,左手猛拍雲劍。雲劍手臂一沉,避過熊寒反手一掌,身子照勢轉動,右手橫切熊寒腰腹。熊寒心道:“哪裏這麽多的變化。”他掌式一變,從外圈了個圓,手刀切雲劍手腕。雲劍心道:“終於上勾了!”當下右手微抬,右腳隨即踢出,踢中熊寒腿上兔環穴。熊寒腳上一麻,雲劍又立即使出一招“振翅高飛”。雙手拍開熊寒雙掌,淩空連連踢出數腳,照雲劍的功力,淩空踢出也不過四五腳,若是張明遙來,隻怕十幾二十腳也踢得上。雲劍使的這兩招乃是連在一起的。先是“仙鶴展翅”,再是“展翅高飛”,第一招乃是要向製住對手,這一招故名思意,仙鶴展翅乃是未飛,故而這一招主要攻擊的部位是腳。而第二招展翅高飛,姿勢便似白鶴起飛般,雙翅張開,兩隻腳在水麵上噗噗踏行,但雲劍踏的不是水麵,卻是熊寒的身子。

這兩招皆是白鶴神掌的精妙招式,出招令人意料,對手難以躲避。雲劍心道:“隻可惜我這隻鶴終究飛不起來,若是大叔的話,不踩他十來腳才怪。”熊寒連連退了四五步,雲劍每踢一腳,他便退一步,他本身便受有五禽功的內傷,此時被雲劍練腳踢中,更是引得傷勢發作,內息一陣動亂,張口大吐了口血,身子晃了晃。熊炎大驚,道:“弟弟,你沒事罷?”熊寒急忙調運真氣,壓住體內中的五禽功。他正調運氣息,開不得口。雲劍不待他開口,立即使出一招“金蛇吐信”,右手張成蛇狀,直取熊寒咽喉要害。熊炎大怒道:“休得無禮!”話還未畢,一陣熱浪撲麵襲來。雲劍吃過一次虧,這次不敢再硬接。隻得放過熊寒,轉身避開。熊炎發了怒,雙掌連連拍出,雲劍頓時被一陣熱浪包圍,不過一會兒工夫,身上已被濕透。雲劍存念一拚,高聲大喝,雙掌齊齊拍去。熊炎單掌一接,他內力縱然比雲劍深厚,但吃虧在隻有一隻手,被雲劍拚命般打來,不禁連退數步,身子靠在一棵樹上。雲劍一鼓作氣,猛發功力。

正在此際,雲劍突覺自己後背一涼,卻是熊寒突發一掌,雲劍正與熊炎拚鬥,全身真氣都集中在雙臂上,後背空虛,被這冷不防的一掌打得口血直噴。橫身飛了出去,熊炎縱身而上,一掌將雲劍打下山坡。熊炎歎道:“當真慚愧,咱倆兄弟竟要偷襲才打死這小子,此事若傳出去,咱倆兄弟從此沒有臉在江湖上混了。”熊寒道:“不錯。”兩人回頭望了望隻剩下一絲嫋嫋黑煙在燒的萬獸莊,轉身便離開。其實他們若是在平時,單是一人雲劍便不是對手,但他們和張明遙一番苦戰後,俱都受了重傷,才讓雲劍如魚得水,大發神威的。雲劍被熊炎致命一掌打下山坡後,眼前一黑,就此昏闕過去。

“劍哥,劍哥!”雲劍聽得那熟悉的聲音,睜開眼漸漸醒來,隻見周圍錦簾堂秀,富麗堂皇。雲劍心中一怔,雖說萬獸莊也不亞於此,但這的的確確不是萬獸莊。雲劍想翻身坐起,但稍一動身,全身便針紮般痛。雲劍抬頭望著屏風上的畫,一位佳人坐在柳下撫琴,旁邊還題著一首詩:“章台滿別意,空庭鎖荒寂。休教花無情,寥落伴伊泣。”雲劍呆呆地望了許久,忽聽得一陣敲門聲,雲劍微微一驚,急忙閉上雙眼。門口那人站了一陣子,見無人應答,便打開了門,張聲問道:“公子,你醒了嗎?”雲劍微睜開眼,見是一位妙齡少女,丫鬟打扮。雲劍心道:“莫不是又進了哪家少女的閨房?”那婢女捧著一個木盤,上麵放著幾碗飯菜。她走了近來,將木盤飯在桌子上。湊過臉,悄聲道:“公子,吃飯了。”雲劍忽地猛睜開雙眼,衝著她微微一笑。那婢女吃了一驚,退了幾步,拍拍胸口。說道:“公子,當真嚇死我了。”雲劍笑問道:“姑娘,這是什麽地方?我這是在哪?”隻聽得門口一個聲音說道:“你是在萬劫山莊,這是我的房間。”說著從門口走進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雲劍驚道:“是你!陳兄!”來人竟是那個與雲劍在後山生死拚鬥的少年陳佩之。陳佩之微微一笑,道:“林兄,你醒來了啊。”雲劍道:“我,我卻怎麽會在萬劫莊。”陳佩之道:“我也正奇怪,你怎會昏死在河中。”

雲劍回思往事,腦海中自從萬獸莊回家時接連發生的事一幕幕的重現。陳佩之問道:“林兄,你怎麽了?”雲劍心道:“當時我隻記得被熊炎一掌拍下後,便失了隻覺,我現在在萬劫莊,如此說來便是陳佩之救我了。唉!細想一個多月前還想取他性命,而他卻不記前嫌救了我,此恩難以言報。”陳佩之見他不答,便再次問了句。雲劍方才驚覺,說道:“多謝陳兄救命,恕在下一動便如針紮身,不能扣拜言謝。”陳佩之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麽,原來是這事。也是我當日要去狩獵,恰巧碰到你躺在河中,一動不動,便急忙將救你了回來。其實真正就你的還是的爹爹,他可耗費了一整晚的功夫來給你治傷,你要謝便該謝我爹才是。”雲劍點頭道:“是,你們父子於我有重生之恩,我當真是難以回報。”他頓了頓,又問道:“你是說當日……”陳佩之道:“不錯,因為你已昏睡了三天三夜了。”雲劍驚道:“什麽!三天三夜?”陳佩之道:“不錯,話說回來,你武功不錯,究竟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我爹爹說要是再晚一個時辰,你的這條命就回天乏術了。他說這百裏內有此能耐的,隻有張明遙一個。”

雲劍搖了搖頭,道:“不是他,大叔還教了我武功。”陳佩之道:“我想也不是他,因為……嘿嘿!他的女兒倒是很欣賞你,隻怕便要你當萬獸莊的女婿了。”雲劍歎道:“你說的倒是八九不離十,但是這結尾你卻怎麽也猜不出來。”陳佩之奇道:“哦?這事究竟是怎麽回事?”雲劍心頭一酸,強忍著淚不掉下來。陳佩之不知其中情由,追問道:“你倒是說啊,怎的婆婆媽媽的。”忽聽得門口一聲斥罵:“佩之!你給我住嘴!”陳佩之和雲劍皆是一驚,齊齊望向門口,隻見門口處站著一位相貌俊朗的中年人,陳佩之見了他,低下頭道:“是,爹爹,孩兒下次不敢了。”此人正是萬劫山莊莊主陳洛。陳洛走了進來,道:“公子還好罷?適才小兒無禮,還請多多見諒。”雲劍道:“多謝莊主救命之恩!晚生難以回報。”他想掙紮著起來,卻怎奈動也動不了。陳洛道:“公子還是不要動的為好,你傷勢極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了。不過你武功練得很紮深,過些時日便能下床活動,照你這傷勢來看,要想完全恢複,隻怕得要兩個月的時光。”

雲劍歎了口氣,陳佩之又忍不住道:“那究竟是誰打傷你的,我也好為你報仇。”陳洛看了陳佩之一眼,雲劍道:“打傷我的是冰火二雄的熊炎和熊寒。”陳洛和陳佩之都大吃了一驚,陳洛道:“公子怎會惹上這兩個魔頭呢?”雲劍恨恨道:“因為我和這兩個魔頭有深仇大怨!”陳洛驚疑道:“哦?那是什麽深仇大怨?”陳佩之低聲喃喃道:“明明叫我不問的,自己卻問個沒完。”陳洛嗬斥道:“有你這樣說父親的嗎!”雲劍微微一笑,以前見張明遙父女款款親情時,自己還有個爺爺可以疼自己,而現在見陳佩之父子抬杠說笑,自己卻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雲劍道:“莊主,你也別責怪陳兄了,陳兄也是為小弟著想。”他當下便把萬獸莊的事告訴了陳洛父子倆。陳洛聽得臉色大變,問道:“此事當真?”雲劍道:“千真萬確,我當時便和熊炎他們拚死相鬥,但終究功力有別相差甚遠,才被打得差點命喪黃泉。”陳佩之問道:“那林兄,你可知冰火二雄為何要滅掉萬獸莊?”雲劍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恐怕是和明教有關,還有,我並非真姓林,我其實是姓雲。”陳佩之變色道:“什麽?莫非你先與我說的乃是假姓名?”雲劍忙道:“不是。隻因我幾天前才知道我自己其實是姓雲的。”

陳洛道:“你姓雲?不知公子的令尊是誰,可否相告?”雲劍心道:“反正性命是人家救的,如果不說倒顯得我狹小。況且父親鼎鼎威名,我有什麽不好說的。”當下道:“先父雲涯。”陳洛大驚,顫聲道:“當……當真!”陳佩之望了陳洛,心道:“爹爹今日是怎麽了,他以前除了我出生和我娘逝世之外,從未如此激動過。”雲劍含淚點頭道:“是,晚生雲劍。”他從張婷婷口中知道自己的父親與陳洛,乃是位列當年的四俠劍。但二人究竟有何關聯,他卻從未聽過。見陳洛如此激動,想來關係匪淺。陳洛隔了一陣子方才道:“我與雲涯同是四俠劍,又是交心好友。而且我還欠了他一個人情,若是沒有他……”陳洛把眼光轉向陳佩之,道:“便沒有佩之了。”陳佩之心道:“怎地說到我頭上來了。”陳洛黯然道:“十多年前我聽聞他被他的師兄雁北天害死的消息時,本還不相信。但今日聽你說來,雲兄的確已是故人長辭了。”說罷抬起頭仰天唱道:“回首前塵十載,浮雲虛名,故人長絕。”雲劍聽得一陣悲傷,所謂觸景生情,及物懷感,雲劍聽陳洛說起自己的父親,不禁煽然落淚。

陳洛安慰道:“雲侄兒,你也別傷心了,你父親一世英雄,生無愧天地,死後英名長留。你縱是傷心落淚也於事無濟。你現下便是要好好養傷,將來為你父親報仇!”雲劍心頭一凜,肅然道:“是!侄兒謹記在心!”陳洛微歎口氣,道:“可是雲侄兒,你若是武功未成,切不可尋雁北天報仇,莫枉自送了性命。”陳佩之問道:“爹爹,那雁北天當真那麽厲害嗎?”陳洛歎道:“如不厲害,怎當得雲涯的師兄。此人資質極高,是個不世的奇才,武功十分高強,聞說他兼得六合派和鬼穀兩大派的武學,他在江湖上有個外號,叫做血刀手。十幾年來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雲劍問道:“叔叔,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陳洛沉吟道:“從他的事跡來看,倒也不是個大奸大惡,無惡不做之人。隻是此人行事乖張,桀驁不馴,不管是黑。道上,還是白道上的人惹了他,都將大禍臨頭。”雲劍心道:“他的行事作風倒與劍宮成頗為相似,隻是劍宮成可比他英雄的多。”當下道:“哼!他是好是壞,世人自會評說,但害死我父母親,讓我自小無父無母,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陳洛道:“雲侄兒,我知你報仇心切,但雁北天神出鬼沒,你還是好心在這養傷,莫再動複仇之念。”

雲劍點頭道:“是,隻是那雁北天武功如此高,我卻不知道要練到何時方能報仇,總不能待到他終老罷!”陳洛不答,反而微笑問道:“劍兒,你練的是北鬥神功罷?”雲劍點了點頭,陳佩之奇道:“雲兄之父乃是四俠劍之一,雲兄卻怎麽會練昆侖派的武功?”陳洛道:“劍兒的父親在十八年前被遭雁北天殺害,他自然是不可能教劍兒武功的。想必是劍兒少有奇遇,才有幸練得昆侖派的上乘武功。”陳佩之道:“那雲兄的父親的師父呢?他總不會不照顧孫子吧?”雲劍道:“我爹爹的師父?卻又怎會是我爺爺?”陳洛道:“你爹爹便是昔年的劍仙―徐蕭徐老前輩之徒。”雲劍驚道:“劍仙?”陳洛道:“當年我們四俠劍,就屬你父親的來頭最大,雖然他們敬重我家天下第一神劍的招牌,尊我為首,但其實論輩分,還是你父親最為尊。”他頓了頓,說道:“你父親是個重義氣的人,當年我有難,他不辭危險的來相助我,而他自己的事,卻總是一個人承擔,不願連累我們。他的事是我後來多方打探才知道的。劍兒你的母親便是徐老前輩的獨生女徐若蘭。徐嫂子當年貌美天下,追求她的男子何止千萬,但她卻鍾情於你的父親,後來兩人在徐老前輩的主持下結為連理。但徐老前輩的大弟子雁北天卻也鍾情於你的母親,我想便是因為這樣,雁北天才殺害了你的父親罷!”

陳佩之忍不住問道:“爹爹,你說的雲兄父親當年相助你躲過大難,那究竟是什麽大難?”陳洛臉色猶豫,麵容沉重,緩緩道:“這件事也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總之你隻要記住,雲家是咱陳家的恩人便是。”雲劍忙道:“劍兒的這條賤命的叔叔和陳兄救的,便縱有再大的恩情也應賭消了。這恩人二字,劍兒萬萬承受不起。”陳洛道:“你父親救了我家三條性命,我父子二人卻救你一條性命,這如何能扯平呢?”他語氣一頓,起身道:“好啦,話到這裏,其他的事待劍兒傷好後再說。”他走到雲劍旁邊,伸手一把雲劍的脈,道:“劍兒你的脈象穩定,氣息純厚,隻要多加休息,恢複起來便會容易很多。好了,你不要再多想,放下心好好歇息。”他轉身對那婢女道:“小蝶,飯菜已涼,你去給劍兒重新端一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