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放學,喻笙跟靳淙約好去她家裏玩,看她上在網上講題。

靳淙打很多工,兼很多職,做學習UP主在網上講題,是其中一份。

雖然她直播的時候沒露臉,但是喻笙這段時間也偶然刷到了,確定那個清冷又嫵媚的聲音就是她,專門跟她發微信求證。

靳淙承認了,說今天她回家就要去開直播。

喻笙沒看過人家怎麽直播,覺得直播講題挺好玩的,她想去看靳淙是怎麽開直播。

於是就跟尤逍說,她要去靳淙家裏玩,尤逍一開始不答應,說靳淙這個人背景有點複雜。

喻笙頓時感到,怎麽我出去玩還要你批準呢。你又不是我爸。

這事難道不該是喻笙想去就去的嗎。

為了讓尤逍擺正他的位置,讓他認清他隻是會所小尤,喻笙堅決在周末放學的晚上去了靳淙家裏玩。

靳淙奶奶王絮嵐見到喻笙來,特別高興,熱情的接待她。

這一次,喻笙還跟靳淙一起下廚房,幫她煮飯。

客廳裏的電視開著,在播一個已經播完了的綜藝節目,是演員PK演技的競技真人秀。

喻笙瞄了一眼,看到裏麵一個男演員,覺得有點麵熟。

很快,她就別轉臉,假裝沒看到。

吃完晚飯,喻笙去了靳淙的臥室,看她拿出直播的各種道具,把燈調亮,架好手機攝像頭,開始給屏幕後麵的觀眾講題。

她的攝像頭位置對著她的唇,沒拍到臉,然後,入畫的她清冷說話的聲音響起。

喻笙坐在一邊,靜靜觀看她。

三十分鍾的直播結束,靳淙關掉攝像頭,問:“是不是挺簡單的?沒事你也可以播著玩。”

“養個號挺難的,粉絲都沒有,誰看。”喻笙說。

“那你平時都玩什麽?”靳淙問。

“我在網上寫小說。”

“好玩嗎?”

“還行吧,當個發泄,不過我寫得特別差,發上去也沒人看。”

喻笙想起自己那個快要長草的專欄,她已經許久沒去登陸過了。不知道那個無戀無厭還在不在那兒等她。

“我聽粱霆空說你離家出走了。”靳淙遞一顆糖給喻笙,靳淙沒事總喜歡吃糖。

因為她要抽煙,想遮身上的煙味。

但是她在學校裏,是年級第一,是被班主任護在手心的學霸寶貝,她不想被老師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不叫離家出走。”喻笙接過糖,包在嘴裏。

糖是牛奶味的。

在那股子甜中,喻笙懨懨的說:“我本來也沒有家,我爸跟我媽離婚三年了,初中畢業那年離的,現在我爸要跟他的新女朋友結婚了,我媽找了個比她小了十幾歲的男的,除此之外,他們還忙著賺錢,根本沒人管我。”

“至少他們還在。”靳淙犀利的說了一句。

喻笙笑笑:“對。”

“你想考什麽專業?我想考物理。”靳淙換了個話題問。

“物理?”喻笙揚聲,“讀完出來應該很難找到工作吧。”

“我就喜歡這個。你呢?經濟?”靳淙想起第一次遇上她的時候,她說她要考經管學院。

“也不一定。”喻笙這時候改主意了,模樣真的有點懨懨的。

“怎麽了?犯矯情呢?因為離家出走了。”

“我覺得我不一定能在國內上大學。”

喻笙說出自己的擔憂。

“為什麽?”

“我媽讓我去英國。”

“英國有什麽好。”

“對啊,我跟她說了,這世上沒有什麽地方有中國好。可是,我覺得最近她有點不正常。”喻笙嘴裏包顆糖,跟靳淙分享自己的心事,這事她沒告訴過別人,因為她覺得沒人會懂。

除了跟她一樣沒父沒母的靳淙。

“怎麽不正常了?”靳淙問。

“我爸要結婚了,她可能受刺激了,她也想結婚。”

“噗……”靳淙笑了,“這還要比?他們多大了?”

“而且……”喻笙說,“我媽的男朋友,還是個男明星。”

“不會吧?是哪個男明星?”靳淙揚聲感歎,“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喻笙選擇不說這人的名字。

“別說這些了,真無聊。”喻笙想要改話題。

“說說你們學校的事吧,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叫林攸忻的,長得特別帥,成績還好,說他跟我們南山的尤逍是並列南市所有高中裏最帥的學神。”

喻笙說起自己聽學校裏的女生們經常提起的跟尤逍並列的另外一個學神。

她以為靳淙會很自豪的提起他們學校的驕傲,結果靳淙說:“那男的好猥.瑣,特別裝,當學生代表當慣了,其實啊,就是人渣一個。”

“誒?真的,好巧啊,我們學校的學神也是唉。”

喻笙覺得這描述怎麽跟尤逍的人設差不多呢,都是表裏不一。

尤逍也是當學生代表當慣了,但私底下卻幹些跟他人設不符合的事。

靳淙接著說:“他經常約會不同的女生,用他學□□號,騙小女生感情,而且特別慫,花拳繡腿,一點力氣都沒有,上次被人揍,給堵在網吧出不來,還是粱霆空帶人去把他救出來的。我都能把他幹趴下。”

“你們學校的學神是這樣嗎?”靳淙說完,問喻笙。

好像他們南山的學神叫尤逍,挺低調的一個家夥,靳淙在亭林路上上了兩年多的學,都沒聽過這人太多事,隻知道他成績好,各種競賽獎拿到手軟,也不愛炫,課餘很少能見到他人。

靳淙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尤逍跟朝勵的四個校霸走得很近。

“好像……不是……”喻笙說。

“那什麽樣?”靳淙隨口一問。

“少年模樣。”喻笙隨口一答。

“少年?”靳淙玩味這個詞,好像這詞現在快要被玩爛了。

什麽少女偷偷暗戀著少年,他的校服裏裹著她整個青春的秘密。

這種句子,網上太多了。

家庭條件首先就不允她傷春悲秋的靳淙看了,並不能引起共情。

“他們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歎,看滿身富貴懶察覺,看不公不允敢麵對……”

喻笙為了搞笑,忽然煞有介事,對她朗朗誦出陀思妥耶夫斯基《少年》裏的金句。

靳淙拿出了煙盒,被整笑了。

因為,聽喻笙如此裝逼的說出這些形容的時候,她腦海裏竟然浮現出粱霆空那張玩世不恭的臉。

少年。

梁霆空。

是嗎?

靳淙的少年,是梁霆空?

兩人躲在臥室裏,關著房門,門板後隱隱傳來電視的聲音。

在廳裏看電視的王絮嵐也不知道兩人在裏麵幹什麽。

“抽嗎?”靳淙遞了一根給喻笙。

“好啊。”喻笙接過。

喻笙學靳淙抽煙,黑魔的味道不嗆人,她吸了兩口,還挺來勁,回口居然還有一絲甜味。

兩人捏著煙,躲在小房間裏,聊著自己感興趣的少年。

“你知道嗎?粱霆空他們敢在我們學校升旗的朝會上打群架,趁校長跟教導主任在旗台上講話,表揚操行標兵的時候……”

靳淙忽然想跟喻笙求證一下,這是不是就是陀老筆下描寫的那種麵對不公不允敢麵對的少年。“你覺得他們怎麽樣?”

“不、會、吧?梁霆空這麽拽?在朝會上公開打架?”喻笙沒想到粱霆空這麽敢。

“真的,當著全校師生的麵打。他們幾個打一個班的全體男生,居然還能打贏。”靳淙說起來的時候,清冷的眸子裏有笑意,“我們朝勵的校長跟教導主任當場就被氣出心髒病來了。”

喻笙懂了,問:“是為你打的吧?”

“……”靳淙沒承認,也沒否認。

喻笙逗她:“可以啊,沒想到你不喜歡林攸忻那樣的,喜歡粱霆空這樣的。”

靳淙瞪眼,“誰喜歡他了,我才不喜歡他。倒是你?離家出走,跟人同居了?”

“我那不是同居,就是交錢,住一個家庭式賓館。”

“是尤逍家裏吧?現在亭林路上的學生都在嗑你們的CP。”

“他們太閑了,天天嗑CP,肯定考不上好大學。”

“你住他們家,你們晚上……”靳淙咬煙,打量喻笙漸漸發燙的臉。

喻笙捏著黑魔,羞澀的笑,偷偷把嘴對著靳淙的耳朵說秘密。

夜幕降臨,少女偷偷躲在牆角分享著心事。黑魔的香味很甜,吸進鼻翼,漾在心間。

兩人的人影打在白色的牆麵上。

她們永遠記得那是十八歲的秋天。

後來喻笙想到那一天跟靳淙分享的秘密,不由得生出別樣的喟歎。

那就是,需要等多長的時間,我們才會發現,最美的時光不是年少,而是心上開始住進一個少年的那一天。

從那以後,我們的喜怒哀樂,全都是因他而起。不論去往哪裏,山水相隨,風雪兼程,心裏揣的都是他。

*

晚上,靳淙送喻笙去坐車,兩人走到甜品站買完甜筒,要分別之際,喻笙的電話響了。

喻笙一看陌生號碼。沒有接。

微信電話很快也來了。

林峭說:“你居然被那對狐狸精姐妹趕出來了?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他們是不是覺得我林峭的女兒好欺負?這個喻文良,我跟他沒完,財產分割的官司,我一定會跟他打到底,這輩子我都會用來跟他耗!

他那投行沒有我一半娘家的錢,他能完成注冊跟上市?現在覺得自己是金融大拿了,就耀武揚威了,什麽玩意兒,竟敢虐待我女兒。你明天就回去之前他給你找的那個破公寓裏住,看姓施的能把你怎麽樣?”

林峭的反射弧的確很長,喻笙都出來這麽多天了,她才發覺。

“林峭女士,你能淡定一下嗎?”喻笙招呼氣炸了的林峭。

她很好奇為何林峭每次都是在時過境遷這麽久以後,才忿忿的來給她打不平。

已經根本不需要了好嗎。

“我怎麽能淡定,他們就是欺負我人在國外,我太生氣了!”

“我把瀚宇香榭2402買了,你今天就搬去住!”

“2401不是喻文良之前買的嗎?”

“對啊,現在那對狐狸精姐妹搬進去了,把你擠出來了,有什麽了不起,我給你買他們對麵的單位,跟她們不住一樣的,就是你掉價。”

“……”

喻笙哽咽,不知道該怎麽跟林峭表達,自己離開其實就是為了不看見她們姐妹。

“所以,這段時間你都住哪裏的?”林峭終於關心起了應該關心的。

“我住在……”

我住在會所小尤家裏,離家出走後,我找我發小借錢,包了個會所男模玩,我也步你的後程開始玩男模了。他在**的活還特別好。他弄得我很舒服。

喻笙覺得這種表達怎麽那麽像高辣小說梗呢。

“我住在顧語南的賓館裏。他來南市看我了。”喻笙騙道。

“顧語南不是都去北京集訓了嗎?”林峭看新聞的。早上才看到報道,說顧語南跟隊友回到基地參加密集式訓練。

“……他走了,賓館還沒退呀。”

“哪家賓館啊?”

“希爾頓國際。”

“哪裏的總經理我認識,是Dicky陳吧,去年聖誕我還幫他企劃酒店周年慶。我等會給他打個電話……”

“我住在我同學家裏,我住在我同學家裏行了吧!”喻笙把電話遞給站在她身邊的靳淙。

“阿姨,您好,我是笙笙的同學,對,她這段時間跟我住在一起,她睡在我房間,有我奶奶可以作證。我們家啊,我們家就隻有我跟我奶奶,放心吧,笙笙特別乖,沒有學壞,我們都要考清華呢。”靳淙立刻知道怎麽幫她圓過去。

“掛了,我跟我同學在外麵。”把林峭唬住了,喻笙想掛電話。

“你明天就搬到2402去,天天住同學家裏也不方便。”林峭說。

“對了,許勤這兩天正好在南市有個商務,說要來看你。”林峭又說。

“看我幹什麽?我跟他又不熟。”喻笙不高興。

“人家想看你呀,喻文良跟那個姓施的狐狸精都要結婚了,我這邊也得要有點動靜啊……”林峭清脆的笑了一下,說起許勤,林峭心情一下就好了。

“你不會想要也跟他結婚吧?他小你14歲。”喻笙驚歎。

“這不是問題。他會來看你,剛剛說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把他號碼發給你,你存一下。”

林峭發來了許勤的電話,喻笙對了號碼,就是剛剛她沒接的那個電話。

在一旁聽她打完電話的靳淙送她去坐地鐵。

還沒送,尤逍開車來了。

他坐在副駕駛,單手支著,另一隻手握著方向盤。

“你們學校學神來接你啦。”靳淙送她上車。

喻笙上了車,也不綁安全帶,噘著嘴。

尤逍問:“怎麽了,又板起臉,叫你別來,你偏要來。”

靳淙住的這種地方尤逍總覺得不太安全。

南亭職業高中出名的校霸顧傾跟靳淙住在一個小區,這裏充滿了市井之徒,尤逍很擔心。

等了很久,也沒見她打電話或者發消息來,便專程來接她。

喻笙不願意告訴他剛才跟林峭打電話的內容,隻說:“我家裏人知道我跟你住一起了。他們要我搬走。”

“搬哪裏?”

“他們給我買……不,租了一個公寓。叫什麽瀚宇香榭。讓我住進去。”

“這公寓裏還有誰?”尤逍問。

“沒了,就我。”喻笙說。

“你不想離開我?”尤逍反向理解了一下。

“我不想離開你外公……他做的菜還挺好吃的……”喻笙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告訴尤逍。

這陣住在他們家過得挺輕鬆的,尤逍的外公是一個很有趣的老頭,挺文藝的,閑著沒事聽蘇州評彈,寫毛筆字,打太極,研究物理電阻,簡直是撿垃圾界的一股文藝清流。

他的存在極大的改變了喻笙對撿垃圾這個行業的偏見。

原來,撿垃圾也可以撿出很多文化來。

尤逍說:“那這樣吧,我的包月服務才剛開始,要不我住你公寓裏去吧,我們會所的男模都很體貼的,一切以客戶的需求為主。”

他用的還是“男模”二字,最早,林峭跟許勤就是金主跟男模的關係。

喻笙瞧尤逍這身段,好像沒比許勤差,不,應該是比許勤好太多了。

基因果然是很強大的東西。

林峭是婚後遇上中年危機了才幹這事。喻笙頂著如花年紀,才上高三就花錢給自己包一個男模了。

“你想吃外公做的飯,我就每一天給你送飯就完了。”尤逍極盡服務周到。

“真的?”喻笙差點要被感動了。

“為喻總服務,是小尤的榮幸。”

喻笙想他肯定是害怕喻笙提前終止服務,找他退錢。

顧語南那傻逼大概真的是給他太多了。

“真的嗎?”喻笙問。

“真的啊。”尤逍點頭。

“小姐姐現在開心了嗎?”尤逍用夜店少爺哄女金主的口吻哄她。

喻笙點頭:“開心了。”

車子啟動,駛入夜色絢爛的一片霓虹裏的時候,他忽然說:“我們不會分開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口吻是十成十的認真。

聲音隨著夜風卷到少女耳邊,她忽然想起適才她跟好朋友聊起過的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歎的少年。

對她來說,也許就是此刻坐在她身邊,許諾不管發生什麽,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人。

作者有話說:

*金句引用自陀老《少年》。文內已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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