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喻笙輔導完功課後,尤逍晚上去了遊戲廳開了一會兒賽車。

那個遊戲廳有些偏,亭林路上的學生們都不太去,所以尤逍才有時候會去。

再回到自己的住處以後,他洗了個澡,換了便服,走出來,貝琪敏給他打了個視頻電話。

“小舅舅,嗨,這麽久不見,是不是想我這個小仙女啦?”

尤逍在客廳坐下,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對小仙女這個稱謂有點難以消化,問貝琪敏:“又怎麽了?”

“就是問問我的女神被你照顧得怎麽樣了啊。”貝琪敏說。

“你女神?”尤逍似乎不知道這個代號是指誰。

“就是喻笙,笙笙啊,我跟你說過的。”貝琪敏尖厲的揚高語調,“我女神身材好,樣貌好,心腸好,以前在念恒大家都喜歡她。”

“那她為什麽要轉來南山?”尤逍隨口問了一句,拿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為了她爸爸吧。”貝琪敏想了想,這麽回答。

尤逍不再有興趣跟貝琪敏攀談,雖然兩人歲數一樣,但是貝琪敏輩份矮他一輩,外加上貝琪敏這種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在他印象裏總有點幼稚,他不想跟她繼續聊下去。

看出尤逍的漫不經心,貝琪敏難受了起來,馬上就從眼角擠了兩滴淚,“小舅舅,你是不是不願意照顧我女神啊?我實話告訴她你吧,她很慘的,她爸得尿毒症了,天天在醫院做透析,要換腎,可是又沒錢,家裏媽媽又跑了,剩下她一個人照顧她爸爸。”

尤逍抬了抬眼皮,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他想起上次喻笙翻牆逃課被他發現,說的理由是要去給重病的爸爸打工賺醫藥費。

……難道是真的?

“她都要高三了,還臨時轉學,其實就是為了南山考上清華給的獎學金比念恒考上清華給的獎學金多了五千塊,她就背井離鄉轉學來南山,都這樣了,你還不照顧她,你是多狠的心啊。”

貝琪敏一邊跺腳,一邊喝手裏的奶茶。

眼淚嘩嘩嘩流出來了。

尤逍揚聲,提醒她收一下,“貝琪敏,演過了啊。”

“不是演啊,我女神真的很慘,她為了五千元,就到你們南山來插班,你身為學生會長,南山的明星學生,你不替我照顧她,我怎麽說得過去。

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她也在一班,一班就是你們南山那個最變態的班,收納的全是一些六感不全的冷漠學霸,嗚嗚嗚嗚,我女神就像是一隻毫無縛雞之力的迷途羔羊,掉進了你們這群窮凶極惡的狼群裏,就為了五千塊,就為了五千塊,就為了那區區五千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能不能別嚎了。”

尤逍打斷在視頻裏哇哇大哭的少女,“我給你女神五千行不行。”

“那她肯定也不會要啊。小舅舅,你得幫她上清華,那樣她多得到的五千才有意義,她跟她家人分開,也才會值得。”

貝琪敏抹一把鼻子,嬌滴滴的看著自己那個無時無刻都帥得掉渣的小舅舅。

“小舅舅,從今天起,我就把我女神托付給你了。你要幫她考上清華,還要幫她快樂,我掛了啊,啾咪。”

尤逍抿了抿唇,想到貝琪敏的形容,說喻笙像隻迷途羔羊,掉進了狼群裏。

尤逍想起那天下課,她獨自站在樓道上,孤零零的,一臉清冷的落寞,渾身上下都在無所適從。

迷途羔羊嗎?

感覺是有那麽一點像。

其實不止是那一天,從他轉學過來的第一天,映入他眼簾的她,就是這種畫風。

明明知道自己已經迷途了,還蹦著跳著要往前走,在別人麵前一臉的“來呀,快活呀”,然後轉身到無人知曉的角落裏,就是要死了的喪。

尤逍腦海裏一再出現少女光潔細膩的臉。

*

星期五下午,高二一班的教室又被興趣班的人占領了。

尤逍跟喻笙的互幫互助隻能換地方進行。

尤逍臨時被學生會的人叫走了,喻笙站在樓道上等他。

其實喻笙也不需要被誰格外開小灶輔導,私底下已經跟尤逍或明或暗的表達過了,但是尤逍就是要堅持輔導她。

喻笙揣測他肯定是怕她拉低一班的高考成績的平均分。

在一班這種變態雲集的班集體裏,怎麽能容忍一個號稱隻想考上二本的平庸之輩存在。

然而,他們怎麽知道喻笙隻想考個二本,要是高考完,他們發現南山第一是喻笙會不會很打臉?

想到隻要幹掉尤逍,自己就是妥妥的南山第一。

那麽結對子這事,其實也還行,采用的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戰術。

就還是勉強跟這個逼王一對一下去吧。

真正的,一對一。

喻笙抱著書本,在樓道裏兀自想得發笑。

這時候李梔跟年級上的幾個女生走了過來。

李梔看到了喻笙一個人站那兒,也笑得春風滿麵的,李梔好奇,她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喻笙,笑什麽呢?”

李梔走到喻笙麵前問,“上禮拜物理測驗你考56,這禮拜英語模擬考你考95,今天數學段考你考80,沒哪門超過了及格線,結果你咋就這麽自豪呢,做為一個學渣的麻木不仁跟恬不知恥,我算是從你身上深刻的領略到了。”

李梔這些尖酸刻薄的話一說完,跟在她身邊的女生全都笑了。

喻笙也笑:“副學生會主席大大,謝謝你的教導,我也很想考好一點,可我天生笨呀。”

她輕言細語的模樣特別乖,乖到惹事。

嘴角兩個甜美梨渦看得人特別想伸手使勁把它給擰碎。

李梔見喻笙被自己嘲諷後,不怒反笑,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她知道喻笙放學了不走,一直站在這兒是為了等尤逍。

這讓李梔很嫉妒,尤逍以前從來沒跟哪個女生如此親密接觸過。

結果喻笙一轉到班上,就被吳結曹安排,讓尤逍幫助她提高成績。這事讓一班很多女生心裏都巨不爽。

喻笙知道有些紅眼病自己是狐狸精,還要倒打一耙,把狐狸精的帽子扣到別人頭上。

喻笙乖巧伶俐又可愛溫和的說:“所以吳老師最近都在安排班長大大幫我補習,我真的很羨慕你們這些學習成績好又品德好的學生,像班長大大,他每天無私奉獻,在放學後幫我輔導,給我講題的時候對我超溫柔。

有時候教室被占了,我們沒有地方講題,他就帶我去咖啡館,搞得好像每天放學,我們都要按時約會一樣。

我想,在班長大大對我日以繼日的幫助下,隻有兩種結果留給我,要不然我會成為南山的年級第一,要不然我會成為班長大大的嬌寵唯一。

好像不管怎樣,我在南山的轉學生涯都會讓我走向人生巔峰呢……”

喻笙故意笑著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李梔的臉已經完全黑了。

她本來想羞辱一下連及格分都考不到的轉學妹,結果伶牙俐齒的轉學妹懟人都不帶髒字的。

南山的年級第一?

尤逍的嬌寵唯一?

都會讓我走向人生巔峰。

李梔覺得轉學妹的臉明明也不大啊,巴掌點小,為何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喻笙你這樣的人,真該永遠呆在九班,跟那群臭魚爛蝦爛在一起!”李梔已經急了。

一班人不是都說李梔是出身書香門第的纖纖淑女嗎?

怎麽現在張嘴就開始臭魚爛蝦了呢。

“我也想啊,就是不知道學校領導跟吳老師怎麽就偏偏要安排我轉來一班。”

喻笙故意做出苦惱的樣子,“上次不是跟你說過我是校長他老婆的妹妹的老公的侄女嗎?不然我這樣的成績怎麽配進一班啊。”

李梔身邊跟了幾個其它班級的女生,見李梔又被這個上次在接力賽上贏不過的轉學妹懟得啞口無言,嘖聲讚歎:“這姐妹可以啊,這口才不去參加辯論賽,是浪費啊。”

“南山的年級第一,尤逍的嬌寵唯一。嗬嗬嗬……這姐妹的夢做得挺大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沒想到一班會轉來這樣一個人才。”

“李梔,好像你又輸給她了呢。”

“尤逍真的每天都會帶她去咖啡館耶,昨天我都看到了。”

李梔麵紅耳赤的當眾被反羞辱,心裏憋屈,伸手推了喻笙一下,喻笙沒有防備,差點倒了。

“誰讓你推我的?欠揍是吧?”喻笙渾身汗毛豎起,壓低發怒的聲音,要發威的時候,

一隻手扶住她,對方溫熱的手掌掐在她的腰間,將她扶穩後,立馬禮貌的收了回去。

喻笙回頭,尤逍那張又迷又撩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濺出數縷晶光到她眸子裏。

喻笙立刻變作嬌弱少女,眨巴了兩下眼睛,眼尾暈出紅潤的水色。

“班長……嗚,我一直站這裏等你,副班長她……嗚嗚,好像對我跟你有什麽誤會。”

喻笙用委屈至極的聲音告訴尤逍。

“走吧,去外麵講題。”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到喻笙耳畔。

搭著書包,轉身走下樓梯前,尤逍對李梔冷淡的說了一句:“身為班幹部,要以身作則。”

喻笙乖乖跟著尤逍下了樓道,走到樓梯拐角,她輕蔑的晲了李梔一眼,眼角帶笑。

似是在說,不要逼我開始作,我也是被迫的。

尤逍腿長,已經走到四樓樓梯了。

“班長,等等我呀。今天還去落岸寫作業嗎?”喻笙歡快的奔去找尤逍了。

李梔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心裏七竅都在冒煙。

站在她身邊的女生都在替李梔擔心。

“梔兒,你這次是遇到對手了呀。這女的挺能裝啊。”

“哈哈,一隻巨型垃圾袋,巨能裝,但是尤逍怎麽好像還挺待見她的。”

李梔咬牙,在心裏暗下決定,一定要修理這個很會作的轉學妹。

*

走出校門,喻笙說:“今天就在小公園講題吧。”

尤逍問:“怎麽了?”

喻笙也不好提起自己從貝琪敏那兒聽到了關於他的家世的種種情況,這兩次去落岸咖啡館他都爭著給錢。

想起他是被一個沒有社保的失獨老人撫養長大的,喻笙就猜得到他家裏條件肯定不好。

“我家,家裏條件不好。”喻笙咬咬唇,故作羞赧。

但喻笙肯定不會那樣去觸碰別人的傷口,就謊說是自己的原因。

真是巧了,“我家裏條件也不好。”尤逍麵不改色的接應。

“我爸生了大病,我要天天打工給他掙醫藥費,我媽還跑了,不管我們死活。”喻笙繼續撒這個謊。

“我也沒有父母,從小隻有我外公照顧我,他沒有社保,一直靠撿垃圾撫養我長大。”尤逍想了想,也開始自爆自己的慘烈身世。

於是兩個“身世淒慘”、“家貧如洗”的人達成了共識。

“那我們要不換個地方講題?”

“什麽地方呢?”

“我帶你去吧。”

作者有話說:

上章貝琦敏說的關於尤逍的話,隻有一條:他特別難搞,我們家裏人一度很擔心他,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