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攻擊!”

這聲音響的突兀, 就好像是直接傳到他們的耳邊一樣清晰,法奧維拉眼神一凝,瞬間開啟了次級防護盾,一道半透明的淺藍色防護罩將牧野整個罩在其中, 蜂窩狀的結構看起來十分牢固。

法奧維拉握緊手中的電離子槍, 眼神銳利, 如果情況稍有不對, 他會立刻攻擊。

四號也迅速衝到牧野的另一邊,呈守衛之勢。他們兩個牢牢將牧野擋在身後, 提防著可能會到來的危險。

牧野:有些感動,但自己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雄蟲阿!

不過護盾的開關在他的手腕上,真有意外的話,牧野會第一時間將它關掉,他的儲物空間也裝備了很多武器。

牧野背在身後的右手心悄悄蓄了一小團龍卷風,他的視野幾乎被法奧維拉的後背擋住了一半, 這種時候也不好撒嬌, 隻是……他看著法奧維拉的小半個側臉,對方嚴陣以待, 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真好。

他的心裏泛起蜜來,信息素盡職盡責地給出了應有的反饋,牧野嗅聞道熟悉的甜香,麵上一窘。

可惡阿!身體到底要不要這麽誠實。

在這種情況下還心神**漾,怎麽看都顯得太不合時宜甚至離譜了。

牧野深呼吸了幾下, 將目光移向大殿的中央,此刻那裏匯聚出了星星點點的銀色光芒, 他專注地盯著那些飄散的銀芒, 強行讓自己的腦袋放空。

好在次級護盾也在認真工作, 將他的信息素全部擋住,沒有外溢,法奧維拉還不知道這件事,不然牧野真的會有種想要把頭鑽進地裏的衝動。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往奇怪的道路上越跑越遠了。

閃爍的銀芒如同月光,越聚越多,逐漸形成了一個半米高的光團,它先是向內收縮了一下,再膨脹開來,如同呼吸一般重複了幾次後,光團在一次膨脹中炸開,露出裏麵包裹著的東西。

牧野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大約隻有二十厘米出頭的小鳥。

這隻鳥通體都是粉色,毛絨絨的,頭上長著一小撮如同王冠一樣翹起來的絨羽,背生四翼,身後拖著三條又厚又長的尾羽,比它整個前半身都要長。

它在空中懸停著,四隻翅膀交替扇動,點點粉色的熒光從它的周身散落,好似會發光的小精靈一樣。

“我沒有惡意。”它對著牧野幾蟲說道,聲音清脆空靈:“很抱歉將你們呼喚至此,我叫芬瑟提,是珞伽希亞國的守護神,你們此刻所在的地方,是珞伽希亞的聖殿,正如你們所見,這裏已經失落了。”

芬瑟提的語氣帶上了憂傷:“非常抱歉,但請不要破壞最後的遺跡,我隻是想要尋求幫助。”

法奧維拉麵對這個會說話的鳥沒有絲毫異色,既不驚訝也不好奇,仍舊保持著十足的戒心。

“那道黑色旋渦是什麽?”

芬瑟提解釋道:“是一道傳送陣,可以從上層將你們直接傳送進這裏,聖殿處於被封印的狀態,隻能通過傳送進入,不會對身體造成危害。”

“那位殿下或許是因為身體素質較弱,空間抗性較低,才會短暫地產生意識沉睡的情況。”

法奧維拉:“殿下?”

芬瑟提說:“我可以看到他身上籠罩著的金色運勢,這是皇室獨有的,珞伽希亞是魔法的文明,在魔法煉金與占卜方麵極為出眾。”

魔法!

牧野雙眼蹭地亮了起來,他偷偷關掉護盾,踮起腳從法奧維拉的肩膀上將腦袋探出去,芬瑟提對上牧野興奮的雙眼,很是禮貌地微微低了下頭,轉而說道:“珞伽希亞已經消亡了萬年,我因每過三千年便重生一次,所以才能存活到今日,聖殿裏沉睡著珞伽希亞最後的血脈,我用魔力勉強延續他的生命,可如果再得不到救治,他就會迎來生命的終點。”

“你們是預言中的拯救者,拜托了。”芬瑟提收攏雙翼,垂下脖頸,“請救救我們。”

“你還會預言嗎?!”牧野睜大了雙眼,很是好奇地問道。

“快回去。”法奧維拉抬起手將牧野的腦袋推了回去,側頭小聲說。

“我沒感受到它有惡意。”牧野也放低了音量,悄聲和法奧維拉說。

芬瑟提裝作沒聽到他們小聲的議論,認真回道:“我的神職裏包含預言這方麵,占卜,夢境,生命,都是我的職權。”

法奧維拉好想說一句不要鬧,怎麽能隨便相信這種來曆不明的奇怪生物,雖然他也能感知到對方並沒有敵意。

牧野的確不是胡亂說的,他對危險和惡意的感知經過長足的鍛煉,幾乎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真的阿,”牧野嘀咕道:“你要相信我。”

法奧維拉將牧野又偷偷摸摸露出來的腦袋按了回去 ,隻是這麽一來一回,原本嚴肅的氛圍早已被破壞殆盡,法奧維拉歎了口氣,將武器掛回腰間,四號見狀也停止蓄能,放下炮口。

他對芬瑟提說道:“你先說一下具體情況,最後的血脈怎麽了,為什麽需要救治?”

比起剛剛的劍拔弩張,現在明顯出現了轉機,芬瑟提心裏鬆了口氣,它仍舊停在大殿中央,沒有貿然靠近,害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氛圍惡化。

隨著它的解釋,牧野和法奧維拉大概明白了這個原本恢弘的魔法文明究竟發生了什麽。

珞伽希亞文明最鼎盛的時期可以說是極為興盛,幾乎統治了大半個星球,他們自稱亞洱人。

那時候魔法師們統治著陸地,與海族分庭抗禮,摩擦不斷。

他們雖然沒發展出星係文明,但個體實力強大,對元素的運用與探索極為先進。

可問題就出在這裏,依靠元素發展的文明,一旦元素紊亂異變,就會瞬間產生難以阻擋的災難。

無數的魔法師墮落異化,破壞著所有的文明產物,殺害同類,殘害海族,教會想了無數的辦法試圖緩解這一現狀,卻也隻能拖延一時,異化會傳染,恐慌藏在每個生物的心裏。

芬瑟提吸收不了異變的元素,因此逃過一劫,可它對整個文明的動**毫無辦法,文明的發展影響著它的神力,珞伽希亞的分裂讓它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睡,等它再醒過來,已經塵埃落定。

海族消失了,珞伽希亞也消失了,它不再是珞伽希亞的守護神,和文明先祖簽訂的契約已經終止,它的神力重新恢複,但它並不想要這種自由。

芬瑟提找到了最後一個還活著的亞洱人,墮落正在侵蝕他,於是它將他封印起來,試圖尋找方法來救他,它用了無數的生命魔法,也隻能緩解異變的速度,完全不能消除異變。

正當芬瑟提絕望的時候,它得到了一個預言,會有兩個異界之人來此,其中一個乃是他所在文明的皇室成員,他擁有可以清除異變的方法。

芬瑟提等了很久,終於等來了他們。

牧野聽完這話,腦海裏一陣茫然。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還會救死扶傷,考了醫生的營業資格證。

牧野思索著,忽然靈光一閃,不會是因為係統吧。

雖然他得了一個看著非常優秀的係統,可平時壓根不用,時間久了他甚至都把自己還有係統這件事給忘了,除了給法奧維拉去商城翻翻武器裝備,他基本都不會碰係統一下。

主要是他現在生活富足又快樂,已經達到了蟲生巔峰,還有什麽是需要係統來滿足的呢。

要怪隻能怪係統倒黴,綁定了他這麽個宿主。

牧野又一次探出頭來,這次終於沒被法奧維拉阻止了,“帶我們去看看吧。”

芬瑟提明顯激動了不少,翼翅扇動的頻率也加快很多,無數的粉色熒光仿佛花粉一樣從它的身上飄落,乍一看就好像是個會炸開的毛球一樣。

“跟我來。”

芬瑟提說完以後,就向大殿前方的三扇門那邊飛了過去。

法奧維拉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本來的想法還是和之前差不多,不管這個自稱沒有惡意的芬瑟提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都應該召集專業考古隊過來,他們不僅有擅長分析的學者,還有負責護衛的武力值隊伍,就算要救亞洱人,也得是由考古隊將他帶出,交到研究所的手裏,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下再讓牧野進行接觸,而不是就這樣冒失地直接去見。

隻不過從芬瑟提話裏所透露的信息可以看出,它作為文明的守護神,生命悠久,神力充沛。

如果它選擇強行把牧野留下,法奧維拉不保證自己能夠從它的手裏將牧野帶走,這也是他選擇放下武器友善交涉的根本原因。

友好或者不友好,才不在法奧維拉考慮的範圍內,他在腦中構思了好幾種離開的方案,但都因為不清楚芬瑟提的實力而被迫推翻。

他壓下情況不在掌控內的焦躁感,維持著表麵的和善,將牧野的安危寄托在陌生生物的善念上,這種無法確定的狀況,讓他心裏的陰暗迅速發酵,對自身實力的渴求頓時擴大了數倍。

他收斂思緒,勾起唇角,溫聲說道:“你走在我身後,乖。”

說完他就率先走在前麵,牧野乖乖跟在後麵,半點兒異議都沒有,因為他知道,這樣可以讓法奧維拉安心一些。

四號則在最後斷後,他們三個排成一個小隊,隨芬瑟提來到了中間的那扇門,它早已在門口等待著了。

見他們走過來,芬瑟提略微飛起一點兒高度,大約可以讓雙方平視,隨後它柔和地說:“門口是一道封印術,因此我需要為你們施加一道同屬性的防禦術法,這樣才會在穿過它時不會受到攻擊。”

它又將目光移向牧野,“加了防禦術後,也可以有效提升一些空間抗性,不會再產生意識沉睡的情況了,請放心。”

拋開所有因素不談,牧野對魔法實在是好奇極了,這可是隻在影視作品裏見過的東西,而且會說話的鳥在他這裏,初見好感值就已經拉得很高了,就是芬瑟提實在太粉,那種嫩粉色,讓少女心為零的牧野有些一言難盡的感覺,兩者相抵,讓牧野在好感度正五十和負五十之間反複橫跳。

他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道:“穹頂上的壁畫,那些亞洱人跪拜的是你嗎?”

芬瑟提正繞著它飛行一圈設下法陣,聞言回道:“是我。”

牧野:“那你……不應該是金紅色的嗎?”

芬瑟提:“因為我才經曆過一次複生,現在正處於青幼年期,所以才會是現在的體型,隨著元素力的增多,羽毛顏色也會逐漸加深的。”

……長見識了,合著變小了還會褪色的是嗎。牧野滿口的槽點不知道該怎麽吐比較好,隻好憋在嘴裏,讓他的表情複雜極了。

芬瑟提加持好了法陣,一層淺黃籠罩在他們身上,仔細看上麵還有一道道陣紋,時不時滑過一道流光。

芬瑟提直直對著門板飛了過去,就好像飛進一層水中,門上泛起波狀的漣漪,將它的身影吞噬進去。

法奧維拉還是走在第一個,牧野跟著他,眼前先是一黑,隨後亮起,眼前的情景讓牧野忍不住哇了一聲。

一汪乳白色的湖泊出現在他麵前,湖麵上生長著許多的蓮花,花瓣絲絲縷縷向外翻著,金黃色的花芯發著微光,就像是一個個小燈籠。

一股說不出是什麽的清香氣湧入他的鼻中,聞到這股味道,讓他的精神振奮不少,大腦也清醒很多,感覺身體充滿了活力。

牧野:懂了!這一定是什麽生命之湖!長得花就是生命之蓮!

牧野:那麽多劇我可不是白看的。

湖中心有一個不算大的石台,裏麵躺著一個淺綠色的繭。

芬瑟提從湖邊的草叢飛過,無數的草葉生長蔓延,組成了一條通往湖心的小路,

法奧維拉踩了上去,試了一下,發現這條草葉小路十分結識,才拉上牧野的手,讓他也站了上來,隨後他就這樣牽住牧野慢步往湖心走去。

牧野的眼睛看向他們緊握的手,頓了頓說道:“雖然很喜歡你牽著我的手走路,但是,法奧維拉,你說實話,是不是怕我掉下去才拉著我的?”

法奧維拉略帶訝然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怎麽會,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

那不還是怕我掉下去嗎!牧野覺得自己在法奧維拉的心裏,大約等同於四體不勤的小笨蛋一個,什麽都不會,得寵著哄著。牧野有些甜蜜有有些苦惱,萬一他以後異能被發現了怎麽辦。

牧野倒是不覺得法奧維拉會生氣他的隱瞞或者驚詫於他的能力,他是怕自己從此變成一個厲害蟲,在法奧維拉的心裏,他不再是身嬌體弱的雄蟲了,該如何是好。

牧野回想起自己憑借這個標簽,讓法奧維拉又背又抱,走路時間久了就會耍賴,數不清的假哭,以此為借口推脫的身體鍛煉和武器使用教學——因為要去前線,盡管牧野根本不會去戰場,但是法奧維拉依舊想讓他多一點兒自保能力,提高一下身體素質。

他不由得一個激靈。

絕對不能掉馬!他要做一輩子的嬌弱雄蟲!

他在那裏天馬行空的亂想,都沒注意草葉小路已經走完了,法奧維拉停在了石台邊上,牧野還是往前邁步,直直地就撞到了法奧維拉的後背。

他引以為傲的鼻子和結實的後背做了一個毫無保留的親密接觸,牧野痛呼一聲,一陣酸痛感從鼻子湧上大腦,眼眶條件反射般就蓄滿了淚水。

“阿!好疼……”

這種時候也能走神,法奧維拉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彎下腰捧起牧野的臉,認真看了看,發現鼻尖撞得有一點兒紅了。

牧野還在那裏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表情委屈極了,讓法奧維拉想要說一說他的話頓時停在了嗓子裏,無奈地歎了口氣,抬手輕輕覆上去揉了揉。

芬瑟提見狀飛了過來,在一旁說道:“我可以幫殿下治療一下。”

它扇動翅膀,幾個淺粉熒光搖搖晃晃飛了過來,落到牧野的鼻尖上,頓時酸痛感就消失了。

牧野麵露驚奇,沒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好神奇。

芬瑟提飛到繭的上方,輕輕落在上麵,繭從它的足尖位置開始變得透明,牧野將目光轉移過去,珞伽希亞的最後血脈露出了他的真麵目。

一個類人形態的三花貓躺在那裏,皮毛光滑柔軟,眼睛緊閉著,毛茸茸的爪子放在臉頰旁邊,麵龐上白色的胡須微微顫動。

牧野的目光一下定住了。

亞洱人,竟然是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