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戰,我決定不待在汝州了。”

“嗯。”

他興致缺缺,似乎對孟州清將來的安排一點也不感興趣。

他不是不知道她想說什麽,因為她今天的表現和那晚蘇韻學姐的異常結合起來隻有一種可能,但他不想去戳穿,對誰都不好,她想要的也注定不會有結果。

如果她硬要錯付真心,就和他沒關係了。

孟州清是孟家的獨生女,她也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使命,但她和父親說好了,就一年,她隻要一年的時間,讓她任性一次就好。

她看向陳楚戰,徹底下定決心:“楚戰,我要去洛安市,之後我準備開一家藝術館。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能來參加開館儀式。”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抱歉,我這邊可能沒什麽時間,祝你開館順利。”

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但她目光如水,還是深深地望著他。

“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我一整個高中都沒勇敢過,所以我現在是來找到我的勇敢的,我希望你能來。”

她母親生了她之後就因為患病切掉了子宮,從此就不能再有小孩,她是孟家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她從三歲起所有的人生都被規劃好了,再不喜歡曆史人文和藝術道路,她也隻能選擇這條路走,因為她背負著整個孟家的期待。

她知道即使陳楚戰答應她,也不可能入贅孟家,但她還是要一試。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她沒時間了。

陳楚戰終於無法再回避。

他撕碎她的期許:“你如果是為了自己,那你去什麽地方都可以,如果是為了別人,我希望你不要。每個人的生活,都應該是為了自己而活。”

說完,他匆匆道別,拉著聞羨書離開,徒留孟州清僵在原地,心像被一塊巨石壓著。

“你不喜歡孟小姐?”

出來的路上,她調侃他:“中國人不是都講究要結婚有家庭嗎?你這年紀都能當爹了,你家人不催?”

何況他和孟州清門當戶對,即使他現在拒絕,將來陳家估計還是要牽線,畢竟人家都追到他的地盤工作了。

她聽說,人類群體裏的男女感情是能培養的,孟小姐這般堅定的美人,他遲早都會被打動吧?

“我不知道什麽叫喜歡。”

他放開她的手:“我的人生是為自己而活的,沒有人可以替我做決定,包括我的父母、爺爺,甚至是其他的長輩。”

聞羨書點點頭,眼神卻仍有質疑:“勇氣可嘉,不錯。”

她也想知道他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又是什麽樣的女孩能打動他的鐵石心腸?

可惜,她大概是無法在這副身體見證了,她總要回到展台上的。

就在這時,她包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備注是【討厭鬼】。

她不想接,但還是要接,於是語氣無起伏,像死了三天般祥和:“喂?”

江秦殊:“聞常忠讓我現在來接你,我們過去青山私人醫院,你那邊下班了吧?”

“下班倒是下班了,”她嫌棄道,“可為什麽要你接我,我自己有腿,打個車過去就行了。”

青山私人醫院附近就是一個療養院,建立在偏僻的郊區,而且兩邊的費用都很貴,一個病人至少需要兩位護工,二十四小時輪班看守製度。

如果聞常忠希望聞天許死,大可不必將他送到那麽燒錢的地方,隻能說明他留著這個爹還有用處。

江秦殊哼笑一聲:“你以為我愛去接你?聞常忠非要覺得我喜歡你,我也隻能演給他看。”

“還是聞小姐不想配合了,那也行,你自己過來吧,之後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可千萬別叫我。”

他總是能用一種極其欠揍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咬了咬牙:“行,我微信發個定位給你。過來接我吧,免費司機!”

最後還要用那四個字降低一下他的身價,她才能舒服點。

看她熟練地用著手機,陳楚戰心裏倒是百味交集:“我記得你以前連手機轉賬都不會,怎麽現在用得這麽順手?”

連微信定位都會發了。

不過不是發給他,是發給江秦殊,多了個人照顧幫她的忙,他倒沒覺得身上的擔子有半分鬆懈。

她低頭操作手機,沒顧著看他臉上的變化。

“聞羨書把密碼都寫在備忘錄了,嘉義娛樂也把我凍結的銀行卡狀態給恢複了,所以我現在日子過得還不錯。”

最重要的是自由,不會像剛來那會雲裏霧裏的,總在城市裏迷失道路。

他無意間看到他們微信聊天的界麵,發現都是江秦殊在找她,有時候還會給她轉幾個紅包,實際上都是一毛兩毛的價格,就是故意挑逗她生氣。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印象,是可以轉變的,要記住一個人,才是最不容易的。他這樣,倒是讓她很容易記住他。

“小心被人騙了。”他移開視線,叮囑道。

“我才不會被人騙,你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她收好手機,月色下飛舞的卷發襯得她整個人俏皮美麗,棕色的西裝外套和百褶裙和她意外合適,連看他的眼神都稍顯溫柔。

她揶揄道:“我們打個賭,看是我會被江秦殊騙,還是你會被孟小姐騙。”

他覺得有趣:“賭注是什麽?”

他能陪她玩這個幼稚的遊戲,反正,他不會輸的。

她垂眸思考:“我還沒想好,就當你先欠著我的吧。”

“怎麽還不知道輸贏呢,我就欠你的了呢?”

她這算盤打得可真好。

還沒等他們把賭注下好,一輛敞篷車停在兩人麵前,駕駛座的人緩緩降下車窗。江秦殊摘下墨鏡,副駕駛上是漂亮的百合花,看上去很新鮮。

如果不知道,還以為他這花是專門送給聞羨書的。

“這花等會拿去給你爺爺,趕緊上來吧,不用太感謝我。”

“臭不要臉。”

剛剛才被陳楚戰逗笑的那張臉,頓時又冷漠下來,她不情不願地拉開車門,拿起那束笨重的花,坐到副駕駛上。

安全帶很快被他係好,動作自然親昵,不忘吐槽:“笨手笨腳的,別耽誤我的時間。”

這一幕看在陳楚戰眼裏,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地礙眼。

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想——

難道他真的希望她輸嗎?

喜歡這麽一個浪**不羈的人,她還不如一輩子不知道愛為何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