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早年離婚,母親選擇去美國,她被交給了父親養著,很少能見到母親。
從此她好像變得不愛說話,性格開始乖張起伏,用任性獲取關注,爺爺則無底線地包容她。因為他知道,是自己的兒子犯了錯,這個家庭才維持不下去。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幸福的小女孩,但事實並非如此,她越鬧,她父親越不管她,甚至討厭她。
在她十五歲那年,她親眼看見父親和小三帶著私生子在餐廳吃飯,討論怎麽爭奪爺爺的財產?
她被刺激到,衝過去質問他們,而小三掐著她的下巴,把她推在地上,警告她不準告訴任何人,不然就把她送去美國,讓她再也見不到陳楚戰,還要對付爺爺,讓他不得善終。
她被嚇到了,真的不敢說。
十八歲那年,她已經有了嚴重的抑鬱症,但沒有人知道,她隻能用“任性”繼續掩飾疾病發生的事實。
那天隻有爺爺和一個陌生人,給她送了生日禮物。
爺爺溫柔地和她說:“小書,你的生日爺爺沒什麽好東西能送你,這是爺爺請朋友做的一件方壺,祝你今後‘好運蓮蓮’。”
四四方方的盒子包裹著粉色的絲帶,她打開,裏麵的方壺是用蓮花和盤旋的龍合為一體的設計概念,預示著飛黃騰達和好運連連。
再後來,盜竊案發生了,她再也收不到爺爺的禮物。
因為他倒在了醫院,後來又被送去了療養院。
她父親拿著爺爺的財產去從商、她母親有了新的家庭、她喜歡的人不可能喜歡她、她在網上被陌生人捅得千瘡百孔……
終於。
她再也撐不住了。
夜以繼日地用酒精麻痹自己,走上不歸路。
……
心率檢測器一路呈現下降趨勢,醫生嚇了一跳,而躺在病**麵色如紙的女孩,迷迷糊糊仿佛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她在求她:“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我?”她有些雲裏霧裏。
她懇請:“幫我查出真相,還爺爺一個清白,拜托你了。”
聞天許在盜竊案發生沒多久就昏迷不醒所以無法接受任何調查,而聞常忠卻放棄親生女兒,帶著小三大搖大擺去民政局簽署結婚協議。
現在想來,聞天許從頭到尾都沒有機會開口澄清,讓網絡上所有的人將矛頭對準他“失職”,這一切都來得太過自然,像早有人規劃好一樣。
她徹底地下定決心:“我會幫你查到真相的,也是為了找回我自己,我要回到站台上。”
她笑著搖搖頭:“你已經是我了。”
她別扭反駁:“我不是。”
她也不惱,隻是離她越來越遠,聲音也越來越模糊——
“總有一天,你會是的,而且你會做得比我更好。”
最後,她還說了一句話,有關於那個人。
沒等她再作出回應,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腦海裏被一點點細碎的記憶填充。
關於聞家、關於盜竊案相關的傳聞。
心率檢測儀終於有了動靜,所有醫護人員都鬆了口氣——
從鬼門關裏救了個人回來了。
隻有聞羨書知道,她是從鬼門關裏找了一絲線索回到人間……
當聞羨書醒來的時候,旁邊圍著一群人,陳楚戰坐在靠她最近的位置,他後麵有兩雙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一個是陸野,一個則是江秦殊。
江秦殊有點著急,聽上去也有點愧疚:“你還好嗎?”
陸野隻關注工作進度:“明天的錄製,你還能參與嗎?”
她聲音有些啞:“我沒事,休息一晚就好了,不過我有話想和陳楚戰說,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吧。”
聽她這麽說,大家也隻能退出去,病房內隻剩他們二人。
“學校。”
“什麽?”
人一散,她的眼神變得銳利,看著他重複道:“學校,有古怪。”
“我和江秦殊在洛安中學比武,期間我一直感覺心髒很不舒服。”
“之前節目組安排的假盜竊案,我心裏也有撓癢癢的感覺,但根本不痛。可在學校這樣的地方,我卻間歇性疼痛得厲害,尤其是當保安手電筒的光照進來的時候,我甚至疼得昏過去。”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懷疑那個保安,可能是盜竊文物的罪犯?”
她堅定道:“對。”
陳楚戰相信她有這個能力,但空口無憑,她去警察局報案這麽說,也不會有人相信。
“我會追查的。”
“那就好。”
她鬆了口氣,這次也是因禍得福,至少江秦殊不會再跟著陸野為難她了,她也得到了一些聞羨書的記憶。
陳楚戰剛想給她倒杯水,卻被她突然伸出來的手拽住。
“還有一件事,聞老爺子現在住在哪,身邊是什麽人照顧,你能不能幫我查查?”
她力氣還是那麽大,他被她抓得很疼,但還是盡量舒展眉心。
“我想知道原因。”
“我懷疑,盜竊案和聞羨書的父親也有關聯,聞老爺子就是知情人。”
但他們父女已經撕破臉,想去套話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隻能在暗處調查再說。
“行。”
得到回答,她才鬆開手,卻看到他手背上被抓紅的印記。
她眉心一跳:“對不起,我沒注意。”
“沒事。”
那隻被抓紅的手拿起紙杯,她靜靜看著他,眼神像要把他整個人看穿。
她實在想不明白,他除了長得好看、讀書好之外,還有什麽優點值得吸引她那麽喜歡他?
直到最後一刻,她還想著他。
“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說,和盜竊案沒關係的。”
“你說。”
她撫摸心口:“聞羨書真的很喜歡你,但她現在已經放下你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愧疚了。如果你能找到盜竊案的凶手,還原當年的真相,她也會感謝你的。”
這是她最後交代的話,說完,她也就可以安心離開了吧?
果然,她的心一輕,就好像那些負擔瞬間消失。
陳楚戰的手一頓,杯子差點掉了下來。
他穩住雙手,水衝刷著杯子,仿佛也衝刷著過去那個不近人情的自己。
他想起她曾經一次次來約自己,可都被他拒絕。
如果,他能夠多和她講幾句話,不要總是對她冷冰冰的……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轉過頭,看向那張一模一樣的臉,裏麵卻住著不相同的靈魂。
至少這次,他決心不再把自己關在那個狹窄的世界了。
真相,不是用偏見去獲得,而是用真心去了解,用眼睛去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