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聖誕節這天,唐城的上流圈子又舉辦了一場宴會,而這一次的宴會安星壓根沒有去。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聖誕節前的這種聚會都是要到處交際的。我要是去了,肯定又會被各種人拉著聊個不停。”

安星坐在沙發上,拒絕和父親母親,還有哥哥一起出席聖誕節的宴會。

安昭明還想再勸一勸兒子。

“雖然需要交際,但不是還有你哥哥嗎?你跟在你哥哥後麵,當個吉祥物就行,覺得無聊了就去吃吃小蛋糕。不然難道你要一個人待在家裏嗎?”

安榮也沒有反駁,默認了這個小尾巴。

少年驕傲地一挺胸,得意揚揚。

“誰說我要一個人待在家裏呀?我要和我沉哥上山看星星的!”

安家人:……

萬萬沒有想到,小笨蛋竟然打算聖誕節去約會!

於是最終,安家人苦哈哈地參加聖誕節宴會,在觥籌交錯的宴會廳裏推杯換盞,與人辛苦交際。

小笨蛋則舒舒服服待在家裏,等路天沉來接他上山看星星。

可惡的路天沉,偷崽之賊心不死!

安榮與蕭逸、陳柏碰了碰杯,麵無表情地想。

“所以,星崽和路天沉,去山上看星星了?”

蕭逸嘴角抽搐,和陳柏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樣的意味深長。

就說路天沉對星崽小可愛意圖不軌,果然如此。

明明他才是被星崽美救英雄的那個,怎麽都沒能發展出來點什麽呢。蕭逸酸溜溜的想。

安榮也有點沒精神。雖說這不是第一次,他們三個人參加宴會不帶安星,但無論是他,還是安家夫妻,都還是有些不習慣。

不是不習慣參加宴會,而是不習慣,一家人沒能整整齊齊。

原來早在不知何時,他已經將自己認可為安家的一份子,也將安星真正當做自己的弟弟。

安榮正在思考人生,胳膊忽然被陳柏推了推。

“哎,那個是你二叔他們一家嗎?他們怎麽也來了?”

安榮一愣,順著陳柏的指示看過去,就見安昭遠帶著譚秀、安皓一起出現在宴會廳門口。

他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這場宴會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進來的,拿到邀請函的人,至少名下完全擁有一家公司,且是業績不錯、行業內叫得上名號的公司,才能夠攜家人,參加宴會。

安昭遠明明被安寧珠寶攆走了,他為何能來參加今天的宴會?

安榮放下酒杯就想過去,被陳柏攔了一把。

“這麽多人盯著你呢,我幫你打聽吧。”

安榮一頓,見青年眨著桃花眼朝他笑了笑,便低聲道:

“謝謝柏哥。”

陳柏揚了揚眉。

“不用謝,說不定我們也有要麻煩你的事情。”

安榮和蕭逸留在原地,看著陳柏朝其他人走去,與人交談起來。安榮的目光在宴會廳裏轉了一圈,找到安昭明和沈櫻。那兩人正在與人交談,沒有注意到走進來的安昭遠一家。

不多時陳柏便回來,對安榮和蕭逸說:

“你二叔他們一家,代表的是蔚青珠寶。”

安榮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在蘇亦然偷竊安星的設計稿那一事件中,安家人就懷疑,蔚青珠寶與安家二房有關。隻是那時。安皓躲在蘇亦然的背後,他們查不到確切的證據。

但安皓在安寧珠寶內業績造假的事被拆穿後,安家二房似乎徹底沒有了忌憚,很多事情都不再掩飾,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代表蔚青珠寶,出席宴會。

安榮眯起了眼睛,對蕭逸和陳柏告罪一聲,走向父母。

而此時,安昭遠一家也走到了安家夫妻麵前。

“大哥,你們怎麽沒有把星星帶來,隻帶了榮榮?”

看見安昭遠,安照明的臉色冷了下來。聽見弟弟的話,他也隻是不鹹不淡道。

“他已經有約了。”

“小孩子家家的,聖誕節有什麽約啊,是不是又和亂七八糟的朋友出去玩兒了?”

安昭遠笑嗬嗬道。

“可不能讓星星學壞了。”

“嗬……”安昭明笑了一下,輕飄飄道,“星星是和天沉那孩子出去了。你說,天沉會把星星教壞嗎?”

安昭遠麵色一變,這才發現路天沉今天也沒來。

他恨得忍不住咬牙,卻實在說不出路天沉是亂七八糟的人這種話,頓時臉色難看起來。

一家三口,安昭遠被堵住了嘴,安皓倒是想替父親找回場子,可此時安榮已經走過來,站在他的麵前,冷漠地看過來。再加上安昭明這個大伯父往日裏的威嚴,安皓根本說不出什麽。

見狀,譚秀隻能打起了圓場。

“星星是什麽好孩子,咱們都知道。這孩子向來乖巧,就算出去玩兒,也肯定不會有什麽事的。昭遠隻是擔心星星罷了。”

這話隻是為了給大家一個台階下,畢竟今日是宴會,不宜鬧起來。可令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譚秀說完這句話後,一個女聲冷冷響起。

“我們星星出去,能出什麽事?二弟、弟妹,你們身為長輩,應當願我們星星出入平安才是。說著擔心星星出事,我倒有些不明白了!”

安榮微微一頓,總覺得母親如今的狀態,和不久前的某個時刻非常相似。

對了,就是那一次譚秀來挑撥離間時,沈櫻也露出了同樣的神色,仿佛被激怒的母獅子。

譚秀也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就讓沈櫻憤怒了起來。

她的麵色有些難看,卻也不好鬧大,隻能勉強地笑了笑。她甚至能感覺到周圍的其他人看著她時,露出嘲弄的目光。

眼看著自家占不了什麽便宜,安昭遠當機立斷,拉了女人一把,趕緊遠離這裏。

他如今是看出來了,他大哥一家子,隻怕是已經知道他們背後裏做的不少事,並且非常生氣,甚至連表麵的兄友弟恭都不願意與他們裝了。

走到角落些的位置,支開兒子,安昭遠問譚秀:

“你弟弟那些事的尾巴,掃幹淨了沒有?”

譚秀麵色一變,強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若是從前,譚秀擺出冷臉來,安昭遠會給妻子幾分麵子。可如今,他隻是冷冷道:

“你們家的那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從前也就算了,今非昔比,有人等著抓我們的把柄。那些事情要是暴露了,你應該知道後果。”

女人的臉色一變再變,最終咬著牙答應了。

她不明白事情究竟是什麽時候出了問題,為什麽如今她想做的,全都沒能做到,反而招來了這麽多懷疑。

*

安星並不知道宴會廳上發生了什麽,待李叔送了爸爸媽媽和安榮離開後不久,路天沉便來接他了。

男人看著少年大包小包拎著的東西,下車過來迎接。

“你都拿了些什麽?”路天沉疑惑地問。

“張姨給我收拾的,各種零食小吃還有衣服。”

安星把東西給男人,美滋滋的。

而張姨收拾東西的時候,其他人似乎也很擔心安星吃不飽穿不暖,指手劃腳加了一堆,就越來越多了。

這份來自家人的愛,真是沉重呀!

路天沉把東西放進後備箱,沒有說他們隻是在山上住一晚上,而且有修得非常好的民宿,不會缺衣少食。

他揉了一把少年的腦袋,附和道:

“安叔他們想得很周到,他們都很在乎你。”

安星眨了眨眼睛,看著男人這樣一本正經隔空拍馬屁的樣子,有點想笑。

他拿腦門頂了頂男人的腦袋,甜甜蜜蜜道:

“沉哥你也對我特別好!”

男人收回手,耳根紅了。

此時天色擦黑,再晚,上山的路就要不好走了,兩人便不再多話。安星坐上車,認認真真給自己係上安全帶,路天沉坐上駕駛座。

車子緩緩滑入夜色。

如今已是冬天,天氣幹燥晴朗,因為是節日,大街上人不少,路上有些堵。等車子上了高速,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過節,就連高速上也堵車了,前麵亮起一片紅燈。好在今晚他們本就打算住山上,平安到達就行,也不用急。

安星刷了會兒校園網論壇,發現自己在追的幾個同人文都沒更新,無聊地鎖了屏。

他看看前麵的堵車,剛才路天沉在開車不好打擾,現在剛好可以聊天。

少年神神秘秘的:“沉哥,你有沒有覺得,爸爸和哥哥最近好像瞞著我什麽?”

路天沉微微一頓:“瞞你什麽了?”

“我不知道嘛,所以才問你,你幫我想想。”安星戳戳男人,“我總覺得他倆最近有點神秘,老是避開我和媽媽密談。”

路天沉有點心虛,因為他也是瞞著少年的人之一。

安星和安榮當初抱錯的事情,明顯有問題,且與安家二房有關。而安家二房那一對夫妻,兩個人肯定都不無辜。

如果真的是譚秀故意調換了兩個孩子,那她監視安榮二十年,安昭遠完全不知道枕邊人的行為?

而安昭遠,又是哪裏來的資金,能夠在背後掌控蔚青珠寶?

因此最近半個月,他們在查安昭遠和譚秀的資金,還在尋找那位關鍵證人,海哥。

這些事情,路天沉與安家、沈家通力合作,一直在交換信息。至於安榮……大概是被安昭明帶著學習,才會看起來神神秘秘的。

但路天沉並沒有將這些告訴安星。一方麵,這小笨蛋心思淺,若是知道了,很容易打草驚蛇。另一方麵,他們都不想讓少年知道,兩個孩子是被故意調換的。

如果是其他人,說不定在某一個瞬間覺得自己被調換、享受了二十年豪門少爺的生活很開心,但他們都了解安星——他不會開心,隻會難過且憤怒。

這讓他們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出真相,索性先默契地瞞了起來。

“可能是快要過年了,給你準備個驚喜?”

路天沉跟著前麵緩緩移動的車流行進,朝少年笑了笑。

“你呢?過年要準備點什麽嗎?”

咦,好像也有道理。

安星晃了晃腦袋。

畢竟是安榮回到家中的第一個新年,而且安榮還要接家裏的擔子,那他和爸爸一起準備過年的事情,倒也說得通。

“你說得對,我也得給哥哥準備個新年禮物!”

少年瞬間鬥誌昂揚起來,握緊了小拳頭。

路天沉:……

不,他隻是隨便找了個借口……算了,跟安榮說一聲,讓他們順便也考慮一下新年禮物的事吧。

拋開這件事,安星繼續和路天沉聊天,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車流緩緩移動,很快他們便經過最擁堵的地方。原來這裏發生了車禍,三車連撞,最中間那輛車已經被撞得變形了。

路天沉的駕駛位靠近事故現場,他稍微偏移視線看了一眼,皺起眉頭。現場有些慘烈,隱約還能看見周遭的血跡。他駛離這裏,發現前麵還有一個擁堵點,便繼續停下來等待。

然後他意識到,安星好像有一陣沒有說話了。甚至連看見事故現場,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男人察覺到不對,側過身,眉頭驟然擰緊。

少年縮在副駕的位置,似乎是遇到了什麽極為驚懼的事,一雙手死死攥著安全帶,臉色慘白。

“星星?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