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發低燒,不像平時能夠很好地控製每一塊肌肉,體溫也比平時要高。像這樣俯身抱過來時,安星覺得身上像是掛了隻暖烘烘的玩具大熊,有點重。
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帶著灼熱吐息,安星懷疑男人說話的同時,還在朝他的耳朵哈氣。
他抖了抖肩膀,莫名有種危機感,大聲說:
“我、我當然會來照顧你啦!畢竟你可是我的追求者!”
路天沉微微歪頭,枕在少年單薄的肩膀上,專注地看著少年精致白皙的耳朵。白玉似的耳朵從肉乎乎的耳垂開始,一點點泛起緋紅,讓他莫名地想咬一口。
男人用燒得有些糊塗的腦袋想,這一次生病,倒是意外地很有食欲啊。
安星已經被抱出汗了,踉蹌著朝前走了幾步,憋著勁兒朝前彎腰,把男人放在了沙發上。
“沉哥你好好坐著!先吃藥!我去給你做飯,吃完飯趕緊睡覺!”
少年叉著腰命令男人聽話,圓滾滾的杏眼瞪著男人吃完藥,才滿意轉身,努力適應那點莫名的危機感,拎著菜去做飯。
高大英俊的男人倚在沙發裏,把家裏的沙發坐出了老板椅的模樣。男人那雙黑沉的眼睛盯著少年的背影,直到少年抖著耳朵警惕地進了廚房,才垂下眼睛。
溫水就擺在手邊,男人麵不改色地吃掉了幾種很苦的中成藥,靠在沙發裏微微闔眼。
最近他有些忙,手上有一個大項目,連著幾天加班到很晚,加上飲食不規律,便著涼了。這次的感冒症狀有些嚴重,發燒頭疼,又肌肉酸痛。今天直到現在,他毫無胃口,什麽都沒有吃。
當安星做好酸湯麵走出來時,便見男人靠坐在沙發裏,似乎是覺得冷,抓過旁邊一個奶黃色的抱枕,抱在懷裏。即使閉著眼睛,眉頭也微微蹙著。
像在鬧脾氣一樣,莫名有點萌。
少年偷偷摸出手機,調成震動,對著男人拍了好幾張照片,努力憋著笑容。
等偷拍完,男人還是沒醒,安星也不叫他,把酸湯麵端出來放在茶幾上,擺上小菜,又嘿咻嘿咻拖過來兩個大大軟軟的坐墊扔到地上。
花臂小貓貓豎著尾巴走過來,呼嚕著用腦袋拱男人的手,把人拱醒。
“沉哥你醒醒神,吃點東西再睡覺。我還燉了西紅柿牛腩在鍋裏,明天給你補充蛋白質呦!”
路天沉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少年走向廚房的背影。他撐著坐直身體,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再抬眼時,少年已經捧著一杯溫水回來。
“喝!全喝幹淨!”
安星叉著腰,居高臨下地命令霸總沉哥。
路天沉接過杯子,溫水撫慰了幹燥疼痛的咽喉。喝完的杯子被少年拿走,他站起身,啞著嗓子道:
“我去洗把臉。”
小憩一陣後稍微有了些精神,路天沉走回茶幾旁,盤腿坐下來。
酸湯麵的香氣刺激著味蕾,路天沉看看麵前的麵碗,再看看身旁的少年,拿起了筷子。安星一邊吃麵一邊換台,最後停在了動物頻道,看草原上的大貓。
路天沉很少生病,但生病的時候就會沒有胃口。他不想吃東西,卻也知道要多補充營養才能早些恢複,每次都是硬逼著自己吃。在安家借住的那一年,路天沉也生過病,仗著安家人不清楚他的習慣,假裝自己吃過飯了。他騙過了精明的安昭明與細心的沈櫻,卻沒騙過呆兮兮的小團子。
小團子已經會做飯了,自己下了一碗麵,艱難端上樓,眼巴巴湊過來,要他吃飯。
誰能拒絕一隻小團子的好意呢,反正路天沉拒絕不了。
從此以後,再沒有拒絕的心思。
安星做的酸湯麵裏臥著個荷包蛋,裏麵又放進去許多白菜酸菜和切碎的香菇,讓人胃口大開,是最熟悉的味道。剛吃下去一碗,路天沉就出了一身的汗。
少年迅速起身,抱著他的碗就跑,不一會兒返回來,又盛了一碗。
好在這碗並不大,路天沉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被酸味刺激得有了胃口,便繼續吃。
腿邊有貓,耳邊是少年咕嚕嚕喝麵湯的聲音,電視上的草原大貓趴臥在石頭上曬太陽,親呢地啃咬舔舐身邊同伴。
路天沉放下筷子,沉默一會兒,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
安星正吃著麵呢,忽然被揉,莫名地嚼著菜絲側頭,腮幫子圓滾滾,杏眼裏是理直氣壯又黏黏糊糊的抱怨。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說剛才的那一刻,他有些矯情的、希望時光永遠停滯在這一瞬的想法。他隻是笑著問:
“吃完飯看個電影?”
這個聲音因為感冒而略顯沙啞,帶著疲憊。安星頓時因路天沉這難得一見的虛弱姿態受到了衝擊,甚至覺得有點心動。
哎呀平時強大可靠的男人露出柔弱來,還隻在你一人麵前露出,就像哥斯拉撒嬌一樣讓人欲罷不能!
安星努力嚴肅起來:“你有力氣看?”
“吃完你做的麵,出了很多汗,好了很多。”
少年嚴謹地伸手,試了試男人的額溫,這才勉強答應。
“行叭!但是要早點休息喔!”
西紅柿牛腩還在鍋裏燉著,兩人收拾好茶幾,把沙發放低打開投影,挑了一部治愈主題的電影。
安星換上了放在路家的小怪獸睡衣,路天沉則被迫裹了條空調被,和少年窩在一起。
當電影結束的時候,路天沉已經因為藥效上來而沉沉睡去。沙發很舒服,安星也懶得動,有些昏昏欲睡,幹脆關了電視,把沙發放平,就這麽睡了過去。
就是不知怎的,他一晚上都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束縛住了,無法翻滾,沒有平時睡覺時的那種自由感。
第二天早上,當安星醒來時,路天沉已經叫人送來早飯,再把西紅柿牛腩盛出來擺在桌上。
男人的身體很好,一晚上過去就退了燒,隻是有些懶,不想動。於是吃過早飯和燉得爛爛的牛腩,兩人又窩回沙發上,打算再挑一部電影看。
當安星以為今天也可以這樣懶散度過時,路天沉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瞟過去一眼,發現是視頻通話。
少年已經抱著貓貓,滾到了男人的肩膀上,軟趴趴的。見是個視頻電話,少年迅速坐直身體,滾到沙發的另一邊去,抱著貓貓與男人拉開距離。
路天沉帶著被打擾的不悅看向手機屏幕,然後看見,是他父母打過來的視頻通話。
他頓了頓,接通。“父親,母親。”
安星本還在好奇,是什麽人直接給他沉哥打視頻電話,聽見這稱呼,一雙杏眼瞪得滾圓。他飛快捂住嘴巴,朝角落裏又藏了藏,然後好奇看向男人的手機屏幕。
視頻那頭出現了長相十分出色的一男一女,男人威嚴冷峻,女人氣勢淩厲,兩人看著都不是好接近的樣子。
男人沒有說話,女人開口道:
“小董說你生病了,昨天沒有去公司。”
語氣淡淡,情緒平靜,沒有一點擔憂。
安星:……
路天沉倒是很淡定,不在意董秘書把生病的事告訴母親,隻點了點頭。
“對,發燒了。效率不高,就回家休息了。”
“現在如何了?”女人繼續問。
“已經退燒了。”
“周一回去上班嗎?”
“當然。”
安星在旁邊,聽著這兩人幾位簡單利落的對話,杏眼繼續瞪圓。
天呀,就算他知道沉哥和路叔叔、路阿姨的感情冷淡,但是沉哥現在生病了呀!路阿姨怎麽關心沉哥的視頻電話,都這樣冷冰冰的!
換做是他生病了,可是要被全家人親親抱抱舉高高……
哦,好吧,沉哥不是這個畫風。
少年同情的小眼神一下下瞥過來,路天沉想不注意都不行。他看看視頻那頭的兩人,心中一動,瞥了眼少年。
安星驟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他就見男人對路家夫妻說:
“星星在我旁邊。他一聽說我生病了,就專門過來照顧我。多虧他的照顧,我才能一天就恢複。”
說罷,就將手機屏幕轉了過來。
安星毫無防備,對上路家夫妻的臉,頭頂的小卷毛都炸了起來。
鏡頭裏的少年穿著小怪獸睡衣,懷裏抱著貓貓,小卷毛亂翹地頂在腦袋上,呆呆地看過來。好一會兒,像是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用仇恨的小眼神瞪向鏡頭之外。
然後意識到不對,少年迅速收回目光,朝他們討好地笑。
“伯母,路伯父,你們好呀……呃,您們好。”
傻得可愛。
雖然與路天沉關係很好,但安星與路家夫妻見麵的次數並不多。路家國內的生意都是路天沉打理,這兩人常年待在國外,不怎麽回來。
而此時對上他們的視線,安星就想起來,其實他與路天沉,名義上已經訂婚了。也不知道叔叔阿姨,知不知道沉哥對他的心思……
越想安星越覺得尷尬,簡直不知道要如何與兩人說話。令他沒想到的是,路家夫妻反而十分溫和,與他閑聊了幾句,關心過平日的生活,就和氣地掛掉了電話。
安星:……
直到掛了電話好一會兒,安星才狐疑地側頭,看向男人。
“沉哥,叔叔阿姨知道你的事嗎?”
路天沉捏著杯子喝水,施施然反問:
“我的什麽事?”
“……”
少年攥緊了小拳頭,大聲道。
“就是你覬覦我的事!”
“哦,他們三年前就知道了。”
男人放下杯子,轉身看向少年,唇角微微揚起。
“但你那時要高考,還是高考更重要。”
“所以別擔心,他們知道我喜歡你,也不會反對我們的事。”
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