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星眼巴巴地看著,見安榮掛斷電話,便湊過去。

“哥哥,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呀?”

剛才安榮說,要怪就怪始作俑者,接著手機那頭,蘇亦然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來。安星隱隱覺得,男生那句話似乎別有深意,還帶著點惡意的樣子。

安榮勾了勾嘴角,揉一把少年的小卷毛,淡淡道:

“你之前不是說,安皓在和這個人談戀愛?蘇亦然嫉妒你,偷了你的設計稿給蔚青珠寶,而蔚青珠寶大概率和安皓有關……”

“如今蘇亦然要倒大黴了,你說,他會不會找安皓求助?”

少年捧著小圓臉,傾佩地看著哥哥,一下下點著腦袋。

“肯定的呀!”

偷竊他的設計稿,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蘇亦然的。如今事情鬧得這麽大,蘇亦然的下場不會好,被學校開除起步。

要是不想落得這種下場,蘇亦然如今隻能找安皓幫他。

“那哥哥你覺得,安皓會幫他嘛?”

安星湊過去,扒拉安榮的胳膊。

少年淺咖色的眸子亮晶晶,純粹看熱鬧的好奇,不帶絲毫陰暗。仿佛剛才蘇亦然的那些話,根本不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跡。

安榮淩厲的丹鳳眼柔和下來,又揉了一把少年的小腦袋,開口時卻很是冷漠。

“安皓那種沒有責任感,也沒有擔當的人,怎麽可能幫蘇亦然?你信不信,他甚至會把過錯推到蘇亦然的身上。”

安榮這判斷就就非常犀利啦。一旁的沈櫻笑出了聲,安昭明摁住抽搐的嘴角,卻沒有批評兒子。

親兒子和侄子之間,沒理他都要偏心兒子,更何況有理呢。

說實話,他也覺得自家侄子非常沒有擔當,簡直不像他們安家人。

有野心就有野心,可自己不敢動手,搞什麽“借刀殺人”,這把“刀”還是自己的戀人。在安昭明看來,這種行為不僅慫,還下作。

而那個蘇亦然,還以為這樣下作的安皓會幫他脫罪,簡直癡人說夢。

而另一邊,正如安家人所猜測的,安皓根本不打算承認。

“然然,你的臉已經被拍到了,現在根本沒辦法否認。就算是我……也幫不了你。”

男人的聲音在手機那頭響起,溫和中含著歉疚與痛苦。聽見這話的蘇亦然,卻瞪大了眼睛。

“可是皓哥,我是為了你才偷……”

“別說傻話,然然。”

男人打斷了青年惶惶的話語,溫柔勸說。

“你嫉妒星星,所以要偷走他的設計稿,許鑫也記恨星星,所以要利用他的設計牟利……你們錯了就是錯了,既然做下,就要承認。”

巨大的荒謬感湧上心頭,蘇亦然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安皓說的,是他名義上的戀人說的。他頭一次在與安皓的通話中不顧忌形象,尖叫出聲。

“明明是你說,把設計稿偷出來以後搶先發售,可以讓安星失去這一次的機會……”

“然然,就算你是我的愛人,也不能挑撥我和星星之間的關係,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

“你、你……”

“然然,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男人的聲音裏滿是失望。

“就算出身普通,可你一直以來努力上進,又善解人意。我真的沒有想到,如今你不僅做錯事,還想把過錯推到我的身上……我對你太失望了。”

蘇亦然聽懂了,安皓這是在威脅他,威脅他這個出身普通的人善解人意些,別不識好歹,最好老老實實認了這一切,不要想著把他咬出來。

正是因為聽懂了,蘇亦然雙目赤紅,恨得眼睛快要滴出血來。

他以為自己能夠坑安星,卻被安星設局反算計。

他以為自己能將安皓玩弄於股掌之中,卻沒想到自己一出事,安皓便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

他算計來算計去,最終自食惡果的,隻有自己。

*

鐵證如山,甚至都不需要打官司,蔚青珠寶便不得不承認,許鑫的這件作品,抄襲了安星的設計。

蔚青珠寶下架所有產品,給消費者退錢,公開道歉。

安昭明沒有和蔚青珠寶打官司,打算借此機會查清楚,蔚青珠寶是不是真的與安昭遠有關。安星在聽了爸爸的計劃後,爽快同意私了。

最終,許鑫被蔚青珠寶解雇,還要賠償高額罰款。而蘇亦然,也因為事情鬧得太大,被學校開除了。

蘇亦然搬離宿舍的這天,安星壓根沒有露麵。對他來說,蘇亦然為自己做的錯事付出了代價,並且以後都不會再來惡心他,這就夠了。再當麵落井下石,不是他的風格。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周五即將到來的約會上。

沒錯,約會。自從路天沉說要追求自己,每周五男人都會來接他下課,然後一起去吃好吃的、散步,再送他回家。往往最後一節大課結束,出了教學樓,安星就能看見路天沉等待自己的身影。

今天早上,安星就已經和路天沉說好,晚上一起去吃火鍋,上最後一節大課時,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別看有些人眼睛看著課件,其實腦子裏全是牛雪花牛上腦肚子厚切鴛鴦鍋。

當安星饞得快要流口水時,感覺到手機輕輕一震。他看看講台,再貓貓祟祟地掏出手機點開一看,是路天沉的微信。

路天沉:改天再陪你吃火鍋好嗎?今天我有些不舒服。

安星:!

天鴨!他沉哥都不陪他吃火鍋了!這可是不舒服大發了呀!

於是接下來的半節課,兩名舍友就見少年像是坐不住一般,扭個不停。兩人默默看著,待好不容易下課後,少年迅速撥出電話。

“沉哥,你怎麽啦?你生病了嗎?”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稍微有一些感冒,不是大事……”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安星打斷。

“感冒了還不是大事!你都不陪我吃飯了,肯定很難受!你嚴不嚴重呀!”

路天沉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頓,心頭似是有蜂蜜淌過一般。

少年的話脫口而出,而其中的意思,少年是那樣篤定,他是被愛著的。

即便身上很不舒服,路天沉還是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真的不嚴重,隻是低燒沒有什麽胃口,我也不想影響你吃火鍋的胃口,所以……”

安星氣咻咻地打斷。“現在還說什麽火鍋,我去你家!”

路天沉一愣。他說這些並不是在裝可憐,騙安星過來陪他。他連忙道:

“真的不用,隻是低燒。我在家裏休息一晚,明天就能陪你。”

“不行!就這麽定了!我現在就過去你家!”

豪門小少爺十分霸氣,直接掛斷電話,不給男人拒絕的餘地。

看著掛掉的手機,路天沉愣住了。他沉默一陣,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躺回**。

周濱和陳方看著安星打完電話,氣勢洶洶地收拾東西,不像要去照顧人,更像是……

去撒嬌的。

那位路總也挺心大的,生著病還願意讓安星去他家添亂啊。

*

無論舍友們如何調侃,安星說到做到,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裏報備後,就打車去了路天沉家。途中他又在藥店買了藥,再買一些菜,準備去給男人做飯。

安星念小學的時候,路家出了些問題。路家夫妻在外奔波,家裏隻有路天沉一個人。雖然有傭人有保鏢,他們也不太放心,擔心路天沉自製力不夠,被有心人帶壞。

那時安昭明與路父有投資合作,關係還不錯,而安家隻有安星這麽一個乖巧的小孩。於是路天沉,就被送來了安家。

安星那會兒上小學,發育晚,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對大哥哥特別向往,像個小尾巴一樣,每天跟在路天沉身後。

有誰能拒絕一隻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小團子呢?反正路天沉無法拒絕,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

然後安星星就發現了天沉哥哥的一個小秘密——這個大哥哥,他生病的時候不愛吃飯!

生病怎麽能不吃飯呢?不吃飯病怎麽能好呢?生病了更要多吃才能補補呀!

於是那一年裏,路天沉生病不吃飯時,小團子就會湊過去,哄大哥哥吃飯飯。

暑假住一起的半個月,安星錄了指紋鎖,這會兒也不用病人來開門,自己直接進去了。

花臂小貓貓從臥室的方向喵喵叫著衝出來,在少年腳底打轉。

“花花乖啦,等一會兒嗷!讓我把東西放下。”

路天沉穿著睡衣出來時,就見少年把兩袋子東西放在桌上,然後彎腰擼貓。見他走出來,少年連貓都不管了,湊過來繞著他,像剛才的貓貓一樣打轉。

“沉哥你怎麽出來啦,身上是不是很難受?你快躺著去!蓋一件衣服,別吹空調啦!”

少年剛從外麵回來,還拎了許多東西,熱得額頭冒汗,白皙的小圓臉緋紅。即便室內開著空調,他也沒有涼快下來,周身冒著熱氣,像是灼熱的小太陽。

大概是因為生病,情緒也有些脆弱,平時裏不會說的話、不敢做的事,此時看著主動來照顧自己的少年,像是得到了宣泄口,被縱容著可以釋放出來。

男人朝前一步,縮短了他們間的距離,微微俯身,輕輕抱住了麵前的少年。

他的額頭抵在少年肩膀上,像是大型犬科獵食者收起了獠牙,與對象親密貼貼。

“星星,謝謝你來照顧我。”

“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