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婆婆帶你去見見世麵
魏來以前便叫他方老師，她和誰都是渾身長滿了刺的樣子，唯獨叫方老師時，模樣特別溫柔。
方謙在我頭頂說了很多很多，他說，魏來，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人隻有你。
他說，魏來，父母在不遠行，若有天他們不在了，我一定去找你。
他說，魏來，忘掉那些讓你惡心的事情，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早點遇見你。
方謙站在舞台下方目送我離開，途中我沒有再回過頭，圓了他這個再次與心愛之人相見的夢。
我眼眶有些淚意，走出禮堂時我碰到在不停擦眼淚的蔣諾婕，她一把把我摟在懷裏，毫不忌憚旁人詫異的目光，哇哇大哭起來。
我和她講過魏來的故事，剛才我和方謙在裏麵的場景被她看到，她一下子有些控製不住情緒。
“纓禾，魏來太可憐了，方校董也很可憐！你說相愛的人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啊！”
相愛的人，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我也不明白，我也想問。
可能是緣太淺，無法互相攙扶著走下去。
也可能是緣太深，要經曆幾世的磨難最終才能長久。
這輩子留有虧欠，下輩子才能更好的遇到吧！
晚上我去冥婆婆的店裏，拿出一張白紙裁了三件白襯衫，我答應過魏來，若是完成了她的心願會燒一件白襯衫告知她。
在我裁紙的時候，冥婆婆慵懶的躺在搖椅上問我，“這是要給誰燒東西？”
“一個學姐。”
“怎麽還燒白襯衫呢？你這丫頭還挺奇怪的！”
“她喜歡白襯衫，婆婆，店裏還缺什麽嗎？我一起都做出來，最近我要去穀隱宮，可能有些忙不能過來了。”
冥婆婆聽後坐直身子盯著我看，蒼老的眼睛裏沒有半分渾濁，她抿著嘴有些不開心的問，“你去穀隱宮幹什麽？”
我撓了撓頭，有些心虛的說道：“我去應聘...”
“你白天要上學，晚上偶爾還要來我這兒，你這會還要去穀隱宮？你是要累死自己不成？
不許去，你若是想接活，在我這你一樣能接到，沒必要去那個破地方！”
我一愣，破地方？
“婆婆，去穀隱宮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麽到您嘴裏就是破地方了？”
“怎麽不是破地方？都沒我這小店好，規矩往死了多！
你別打岔，我說不許去你聽到沒有？”
冥婆婆這人性格挺奇怪的，我剛來第一天做的所有冥人紙馬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的，我在她的眼神裏看出了滿意，但她還是給我罵的夠嗆。
她似乎不太會像唐爺爺那樣誇獎你，有能力把每句話都說的很難聽。
但我心裏清楚若是她覺得不滿意的東西，是絕對不會同意擺放在貨架上的。
她就跟老小孩一樣，有時候很任性，有時候又有看透世間的滄桑。
接觸下來以後她不怎麽罵我了，我跟她說話也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偶爾互掐兩句，她反而很開心。
“婆婆，我真的得去，但我保證絕對不會耽誤您這邊的事情。”
她歪著脖子又要發作，“嘿，你這丫頭這麽倔呢？你知不知道穀隱宮的規矩？
入了穀隱宮以後想脫離都脫離不開，跟賣在那了似的，裏麵冤魂無數你處理的過來嗎？”
這一點我還真不知道，玫玫姨說可以講條件不會耽誤我上學，但從沒說過不可以辭職。
我坐在小板凳上想了半晌，“我想見宮主，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冥婆婆一愣，將蒲扇放在桌子上，推了我的肩膀一下讓我看著她。
“你要見他幹啥？”
“要債。”
“要債？欠你多少錢？”
我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本來也說不明白，冥婆婆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道：“你快去給燒東西，燒完我帶你去要！”
我吞了口口水，這老太太這麽厲害呢麽？
不虧連店名都敢叫：奠。
這是靈棚中間最大的那個字，整個小店弄得跟靈棚沒什麽兩樣，冥婆婆說她白天做人的生意，晚上做鬼的，叫這樣的名字聽起來親切點...
“我說的是上一任宮主，婆婆也能見到？”
“廢什麽話？去不去？”
我連連點頭，“去去去！我這就去燒東西！”
我將給魏來的準備的紙人金稞衣服拿去火爐旁，在上麵寫上魏來的名字，火光很旺，灼燒的熱感使我臉蛋眼睛一陣發熱。
“她們三個已經被警察帶走了，我答應你的沒有食言哦！
魏來，下輩子你一定會很幸福的，別留戀過去。
方謙很好，他沒有忘記你，你們以後一定會再相遇的。”
在橘黃色的火光中，我好像看到了那個穿白色襯衫的女孩，她回頭看著我笑，然後揮手告別。
每次到這個環節，還是忍不住眼泛淚意，我也才二十年華，但生死見得多了也會感到麻木。
我不可能永遠年輕，但我希望自己能永遠熱淚盈眶，證明我對著世間還抱有期待。
我回去時冥婆婆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她平日裏總是穿一套黑色褂子，白色襪筒束著褲腳，跟道士一樣的小鞋子。
這會兒功夫她換了一套咖色底的錦緞褂子，上麵金色刺繡是花中皇後，月季。
脖頸上一串嘎巴拉，嘎巴拉是大德圓滿的上師圓寂後屍骨做成的念珠，有一定的證量，一般人根本壓不住，但有強大伏魔驅邪的能力，尤其是做度亡法會時，會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冥婆婆這類東西有很多，看似稀奇古怪，但每件都是很厲害的法器。
她左手拄著一個蛇頭紫檀木拐杖，高傲的揚起頭顱伸出右手，我跟個小太監一樣上前，用手臂接住了她無處按放的小手。
“走吧！婆婆帶你去見見世麵。”
我：“......”
我倆步行走出殯儀館，大馬路上漆黑一片連一盞路燈都沒有，“婆婆，不如我們明天在去吧？這也打不到車啊？”
她眯起眼睛嫌棄的看了我一眼，“等著。”
她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雖然拄著拐棍可後背挺得筆直，跟太後出宮似的架勢，我不自覺的變成了她身邊的奴才。
這氣場沒個幾十年根本修煉不出來，我有時候直覺得她是不是什麽東西修煉成精了？怎麽感覺和正常的人類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