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交換條件
奶奶洋洋灑灑寫下的這些字瘦勁清峻，像她的人一樣有棱有角。
我讀到她說葬禮不要任何儀式隻想和爺爺葬在一起時覺得這個本子就像是她的遺言，想到這兒便怎麽也無法繼續下去了。
“奶奶，你說的我都會做到，你也要答應我不要放棄，好不好？”
她聽不懂我的話，看我的眼神裏透著清冷的陌生。
裴深進門時表情不太好看，強擠出一抹笑來道：“一切都安排完了，我帶奶奶先去做個檢查。”
“醫生怎麽說？”
他遲鈍了下伸手摸在我的頭頂處，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安撫道：“沒事，別怕啊。”
他這一答，猶如石頭落盡水裏激起千層浪花。我們倆麵麵相覷，各自都明白奶奶的情況很不好。這並不是什麽急病，可奶奶病情發展的太過迅速顯然不是好事。
在醫院安頓下來一係列的檢查做完奶奶已經出現疲倦的神色，回到病房閉眼小息，誰也不搭理。
我和裴深坐在外麵的休息室，屋內有兩張單人陪護床，我們誰也沒有出聲打破室內的安靜，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說。
晚點的時候諾婕帶著家裏這幾個人過來，小曼特意在家裏做好晚飯裝在保溫盒子帶來，我和裴深沒什麽胃口，誰也沒有動。
拾月進病房看了眼，見奶奶睡著悄悄退了出來，勸道：“你們現在著急上火也沒用，別把自己搞垮了，日子還長著呢！”
歡喜連連點頭，讚同道：“師傅，你吃點吧！不喜歡吃的話我去給你買些麵回來？”
拾月的話似乎點醒了我，是啊！日子還長著呢！我們不能倒！
我對歡喜擺了擺手，拒絕道：“別麻煩，我就吃這個，哥，你也一起吃點。”
麵前這幾道菜基本上都是素菜，為了能夠加強營養配了一個排骨蓮藕湯，喝金胃裏暖暖的很舒服。
諾婕見我肯吃東西才稍稍放心，對我說道：“我已經問過大姐了，大姐說會聯係一下國外的專家，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謝謝你，諾婕，辛苦了。”
諾婕微微搖了搖頭，愁眉不展的回了句，“不會。”
我們吃過飯在收拾餐盒時病房門被推開，邊家一家四口同時出現在門外，屋內知情的人立刻看向我。
我心知他們是看在裴深的麵子上才會第一時間過來，也不好給人家甩臉子。
玫玫姨得知是我救了邊堯以後，曾給我發過無數信息道歉，我從未回過。有些話說出來帶給別人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挽回的。
邊家一直想撮合邊塑和裴深在一起，這個時候不表現什麽時候表現？
邊塑氣色一般，不再像以前那麽驕傲，在看到我時眼睛裏依舊布滿敵意。
我起身道：“哥，我出去透透風，你們聊。”
裴深點了點頭，囑咐道：“早點回來。”
我帶著他們幾個離開病房，經過邊堯身邊時他拉著我的胳膊說了句，“姐，會有辦法的。”
我衝他笑了笑，沒說什麽便帶著人躲去樓下的小廣場。大家坐在台階上沒人嫌髒，我對拾月道：“去買點喝的？”
拾月爽快的點頭。
歡喜起身道：“我去吧？”
“不用。”
到了咖啡店點完東西後，拾月開門見山的說道：“需要我做什麽？”
“我要見你主子。”
“因為奶奶？”
我坦然的點了點頭，“我不需要你們給我取蠱，我隻想她能夠恢複清醒，她驕傲了一輩子一定無法接受自己生命的最後一段路過的如此渾噩。
你的主子不是王嗎？他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讓鬱秋庭心甘情願的回去我能做到，但這是我的條件。”
拾月全程蹙眉聽完，沉默了一陣道：“你這是在改天命？你瘋了？”
“我沒瘋，我隻有這一個條件。我不見他也可以，請你幫我傳達。”
“纓禾，你奶奶要是知道也不會同意這麽做的！這種因果你背的起嗎？”
“沒有她就沒有我！我才不怕背什麽因果，我不是求她長生不老，隻是想讓她過兩年清醒的日子，這都不行嗎？”
她見我越來越激動聲調越來越高，雙手放在身前向下壓，“好，我幫你傳達，你別著急。”
周圍人的眼光怪異的看向我，我微微舒了口氣，“對不起。”
她拍了拍我的背脊，安撫道：“我明白，如果是我珍視的躺在那裏我也會和你一樣，不計任何代價的去救她。
可是纓禾啊，未來你該怎麽辦呢？
你為什麽不去替自己想一想？”
我雙手撫在臉上疲憊的上下搓了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反正我的人生已經這樣了，沒有什麽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不是嗎？”
她微微歎氣攬過我的肩膀道：“我一定幫你想辦法！”
奶奶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我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臉感到深深的無力，傅禮生來探病的時候，她拉著人家的手叫明勳。
明勳來的時候她喊鎖柱，每一個人的名字她都會叫錯。唯獨鬱秋庭來的時候，她沒有。
她眼神期盼的望向門外，問了句，“大寶沒和你一起來嘛？”
我別過臉看向窗外，不敢去看病床附近的人。
鬱秋庭的聲音溫柔的響起，“奶奶，大寶讓我告訴你好好養身體，晚點就來看你。”
奶奶失落的哦了聲，隨後道：“別告訴她我病了，小敏在這照顧我照顧的挺好，那孩子心思重，她知道了該惦記了。”
“奶奶，我知道。”
“秋庭啊！你跟奶奶說實話，你愛大寶不？”
我心髒猛的收緊，連呼吸都變得謹小慎微。
“愛。”他絲毫沒有半分猶豫。
奶奶嗬嗬的笑了，聽語氣十分高興的樣子，又問，“那你能像你爺爺對我一樣對大寶嗎？”
鬱秋庭沒回答，我看不到他此時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也許是點了頭，也許是搖了頭。
奶奶繼續道：“秋庭啊！大寶若走錯了路，唯一能把她拉回來的人就是你了，如果連你都放棄她，她該怎麽辦啊？”
我雙手壓在自己的眼角處，最愛的兩個人就在身後可我連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真想罵一句，這操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