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葬禮的鬧劇
家裏現在漸漸好了起來，但也隻是普通家庭，並不是什麽大富大貴，至少不想別人猜測的那樣。
奶奶在古刹堡的地位和聲望是靠著她能善心和能力積攢下來的，和財富沒有一毛錢關係。
薑爺爺和奶奶他們這種患難與共的感情，真的挺讓人感動的。
我們顛簸了兩個小時才到臨城，奶奶下車的時候許多人上前攙扶，她年歲大了久坐難免會覺得不適，緩了好半天才能繼續走路。
我心疼她非要坐在後麵陪我，要是坐在前麵就不會這樣了。
大家紛紛幫忙將車後麵的東西搬下來，這家的院子很大，靈棚就搭在了院子中間。
“大寶，過來！”
我走近後，她說：“隨我去洗手，我們給老爺子上柱香。”
奶奶身上穿了一件盤扣的黑色褂子，今早她莫名其妙的將這件衣服穿在了身上。
我說了好幾次讓她換個鮮亮顏色的衣服，她懶得換應付我說明天就換。
誰成想計劃沒有變化快，這次不用換了。
他們這個城比我們古刹堡看著還要窮上許多，連一棟小二樓都看不見，全是荒地和平房。
我和奶奶進屋子裏洗了洗手隨後到了靈堂前，奶奶拿出六支香顫抖的在燭台上點燃，一縷縷灰色煙霧如絲般升起，每次點香我都覺得是一件很神聖的事。
她鼻頭微微有些紅，挺著腰板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悲傷。
喉中哽咽著說了句：“老哥哥，我來送你了。”
話落，便怎麽也說不出來第二句話。
在那一刻我突然有點感同身受，如果有天我們這輩老了，躺在那裏的是四人幫的其中一員，我感覺我做不到奶奶這般堅強。
畢竟我是一個願意扯嗓子哭的人，光是想想心裏都十分難受。
我的眼睛跟著濕潤，衝著黑白照片上那張樸實的臉，深深的三鞠躬，隨後將手裏的香插進了香爐裏。
奶奶一刻不敢清閑立刻去張羅其它事宜，我全程跟在她身邊也學到了很多。
老爺子的女兒見到奶奶後，六神無主的握住奶奶的手，抽泣著說道：“大姨，我和我哥都懵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也沒人給拿個主意，我媽那時候就是您給操辦的，幸好這次您過來了！”
奶奶出聲勸道：“你們哥三個都孝順，你爸沒遺憾，別太難過了。”
薑姑姑用袖子擦掉眼淚點了點頭，沒想到這時外麵好像吵了起來，咒罵聲一聲比一聲響亮。
我們在屋內的人連忙跑出去看，薑姑姑雙眼噴著火光憤恨的說道：“不知道我舅又在這發什麽瘋了！”
那位罵人的老頭也是上了年紀的人，穿著很體麵，一雙皮鞋擦的鋥亮。
他指著紙馬背上的衣服罵道：“有你們這麽辦事的嗎？啊？人死了把我衣服披上去了？是盼著我也早點死嗎？”
紙馬上一般都會披一件逝者常穿的衣服在上麵，代表著他會騎著那匹馬離開。
我不悅的蹙起眉頭，這老頭一口一個死字有些刺耳，而且人家喪事也不該這樣鬧。
去我家接我們的薑叔叔在一旁點頭哈腰的賠禮道歉，“大舅，您消消氣！我真不知道這是你的衣服，我在我爸櫃子裏找出來的，平時他最喜歡這件，我想讓他帶一件喜歡的走，我哪知道這是你不要了他撿回來穿的呀！”
老頭咄咄逼人的說道：“你放屁！一定是我上次沒借你們家錢，你們懷恨在心！現在用這種肮髒的手段來整我，你們還是人了？”
薑叔叔急的快哭了，連連搖頭否認道：“真的不是！我們怎麽能幹這事啊！”
周圍人群圍過來的越來越多，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
有人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拱火道：“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放別人的衣服人家心裏多膈應啊！”
“就是，你怎麽不給你爸披你們兒女買的衣服走？難不成老頭穿的衣服都是撿來的？”
“老薑頭有這麽一群兒女，也真是命苦咯！”
薑叔叔站在眾人的指責下百口莫辯，我能感受到他此刻深深的無力。
也許真的隻是薑爺爺喜歡那件西服，但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西服又不常穿，所以他即便撿人家別人的依舊當個寶貝喜歡。
奶奶氣憤的走過去，怒聲喊了句：“在靈堂前大吵大鬧，你們像什麽話！”
那個老頭見大夥都替他說話，更加理直氣壯了，看了眼我奶奶，問道：“有你什麽事兒？我家的事輪到你管了？”
奶奶氣勢不減的指著地麵說道：“在這鬧事就歸我管！”
他不講理的朝奶奶指的地方啐了口吐沫，“呸！我怎麽不知道這是你的地方？什麽時候老薑頭又續弦了？”
這話一出，大家沒有接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我聽後當時便急了，我是半人高的小孩時就聽不得誰說我奶奶一個不字，現在長大了更不可能看著別人欺負她，我衝上去吼道：“你這死老頭你嘴巴放幹淨點！立刻給我奶奶道歉！”
“你又是哪來的小丫頭片子？我還告訴你，我不僅吐你奶奶，我還吐你！呸！野種！”
我氣的眼睛都紅了，想也不想直接上去和他撕扯。
他仗著自己年歲大了倚老賣老，十分用力的推了我一把。
我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不知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下，身體直挺挺的向後仰去，咣當一聲落地一下子把紙馬壓了個粉碎...
披在馬上的那件衣服在空中飄啊飄，就像有人牽著它一樣，最終落進了遠處的火盆裏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在場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連一直鬧事的老頭也立馬閉上了嘴，因為紙馬和火盆距離很遠，按理說根本不可能自己飄過去...
這一幕簡直太詭異了。
我躺在地上半天沒起來，奶奶和薑姑姑連忙上前扶我。
奶奶擔心的問道：“大寶，沒事吧？”
我呲牙咧嘴的起身，回頭一看後背的衣服都被竹條劃出了好幾道口子露出肉來，但我除了衣服壞了身上卻一點也沒受傷。
幸好是摔在了馬上，這要摔進了火盆裏後果便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