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為何要認得你?”完顏天命神色不屑,絲毫沒把杜小康放在眼裏。

“我!”杜小康聲震九霄,“酒俠!”

酒俠!

聽說過杜小康外號的人,都是神色大變。

元末六大俠,個個仗義江湖,不知有多少惡人死於他們手中。

六俠之中。

福俠最大,酒俠最狂,明俠最義,遊俠最豪,鐵俠最真,丐俠最強。

時隔多年。

池天羽早已作古,司馬義當年與大魔頭“胡作非為”同歸於盡,遊四海也去世多年,鐵俠入明後漸漸沒了音訊,楊風九十多年就因為練功過猛而亡。

沒想到的是,最狂的酒俠,竟然還活在人世間。

“原來你老就是酒俠杜老前輩!”程普激動說道。

窮家幫幫主林清淺也在場,聽到杜小康就是酒俠,心情也頗為激動。

這位酒俠當年與楊風比酒量,從未輸過的楊風,卻輸給了酒俠,兩人因此也結下了一段情義。

“什麽酒俠?”牛失魂笑道,“你明明是赤帝嘛。喂喂喂,赤帝呀,你別亂來,這家夥棘手得很,你幹不過他。”

話音剛落,杜小康已是衝了起來,身化驚鴻撞向玉皇閣上的完顏天命,滿麵紅光,也不知施展了什麽內功。

轟!

玉皇閣微微一震。

隻見完顏天命伸手一拍,催動《識道訣》的真氣,一下子將杜小康打得撞碎了一座道觀,生死未卜。

不用林清淺下令,程普就帶著七個窮家幫弟子前去察看杜小康的情況。

王默與杜小康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杜小康對他“頗好”,眼見杜小康被完顏天命一招打得重傷,不覺又驚又怒。

他重陽神劍一振,待要……

忽然,王玄一體內衝出一股道氣,正是《識道訣》,身體斜飛出去,一字一句說道:“貧道乃全真派第一人,你要滅我全真派,就先殺了貧道。”

王默心頭一震:“他要與完顏天命玉石俱焚!”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完顏天命仍是高高站在玉皇閣上,一派唯我獨尊的樣兒,“本王隱伏多年,為的就是征服天下,你全真派若是不從,本王先第一個滅了!”

砰!

完顏天命隨手一拍,打在了王玄一頭頂百會穴上,想要震碎王玄一的肉身。

不想,因為他們兩個使用的都是《識道訣》,本質上沒有差別,所以一時之間,完顏天命並未達成目的。

不過下一瞬,完顏天命冷笑道:“本王的《識道訣》已經大成,你的《識道訣》頂多也就爐火純青,連登峰造極都算不上,本王想要你死,你起能苟活?破!”

轟!

王玄一的肉身果然應身而滅。

但與此同時,一股黑氣形同劍光,直接打在了完顏天命身上,將完顏天命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

這黑氣就是王玄一暗中修煉的“外道”武功,非中原之學,而是漠北一門失傳了兩三百年的絕學。

“該死!”完顏天命伸手在身上輕撫了一下,“弄髒了本王的王服,本王要你全真派盡數死於此間,這座重陽宮,全真派的祖庭,本王要讓它從此消失……”

忽見一道劍光飛起,朝完顏天命衝了上去。

然而,完顏天命屈指隨便一彈,咻一聲,就如彈落一粒沙塵,那人遽然贅墜落,劍碎人亡,臉上兀自帶著不服輸的神色,赫然就是曹微靈。

此人雖然囂張跋扈,但無懼死亡,敢冒犯完顏天命,也無愧於全真弟子了。

徐玄木正想……

花眉僧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搖搖頭,低聲說道:“徐道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徐玄木一愣。

此時,王默逼不得已,也是為了整個全真派,手持重陽神劍,一步步踏空而出,走向玉皇閣。

他已做好了隨時有可能死在完顏天命掌下的準備,但同時也做好了把身體交給帝梟的準備,但在這兩個準備之前,他要讓完顏天命知道自己的厲害!

“黑帝。”牛失魂叫道,“你瘋了,我都沒有把握打過他,你上去不是送死嗎?”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王默說道,“我不是全真派的人,但我拿著重陽令牌,我就得承擔起……”

話未說完,忽見一道人影劃空而過,整個重陽宮上空陰氣森森,猶如籠罩著一層寒霜。

刹那間,數百裏大地為之一暗,卻是月光被一大片黑雲遮蔽,伸手不見五指。

那人影武功之高,竟可以引發天象變化,段位怕是已經到了“入神”高段!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人已到了完顏天命上空,頭下腳上伸手一抓,竟是扣住了完顏天命的腦袋,爾後往上一拔。

呼一聲,兩人一起高飛,形似連在一起的兩顆長形糖葫蘆,越飛越高,似要突破天際。

下一刻,月移雲破,眾人抬頭望著,隻能看到一個黑點。

王默好不容易賣弄一次,眼看就要落下地來,趕緊暗運《一團和氣功》,一個空翻,落在了玉皇閣上。

“這人是誰?”王默心驚不已,“一枝梅?邪尊?還是樂幫主?”

想了想,覺得都不是。

一枝梅絕無這等陰氣!

邪尊就算有,但也不是這種陰,如果說此人是“老陰”,那邪尊就是“玄陰”。

至於樂丘生,又何必這麽大動作,手到擒來便是。

轟!

數息之後,半空傳來一聲巨響,風雲雷動。

眾人正駭然間,一人從天而降。

沒等眾人看清他的長相,就把完顏天命的腦袋扔在了地上,化作一道陰光,瞬息遠去。

“完顏天命伏誅,咱家去矣。”此人聲音傳來,回**在眾人耳邊。

咱家?

王默愣了愣。

忽然,有人想起了什麽,失聲叫道:“大內第一高手!他就是大內第一高手!”

王默又是一愣。

“大內第一高手?”他心想,“難道此人就是東廠第一任廠公,失蹤幾十年,除了皇帝之外,沒人見過的那個老太監?”

……

一枝梅去勢如電,遇山過山,遇河跨河,無物能擋。

不過,當他去了三百裏時,也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停了下來。

附近有座破廟,他進了廟內。

未幾,破廟四周多了三十餘人。

除了為首那位,其他人不管段位多高,身份如何,都是統一服裝,類似於一個幫派。

但又不是武林宗門、江湖幫會,倒好像大內高手。

“出來吧。”為首那位說道,“一枝梅,本座想見見你。”

隻見一枝梅從破廟中大步走出,語帶笑意:“常大人,你找我何事?”

那人正是常福。

“把你臉上的東西摘下來。”常福皺眉說道。

“常大人,你是官,我是民,我本該聽你的,奈何我長相醜陋,怕嚇著了你。”

“你真想要我親自動手?”

“常大人乃明教長老,做過第二任‘武英堂’堂主,去職以後,隱藏於大內之中,被皇上授予‘左軍都督府’左都督一職,按理來說,我應當稱呼你為常都督……”

“你還知道些什麽?”

“永樂皇帝駕崩時,你奉命保護當時還是皇孫的宣宗皇帝,有人想刺殺皇孫,但被你識破,將刺客擊殺,此乃大功一件。

未及一年,仁宗皇帝突然賓天,宣宗皇帝繼位,授你‘刑部尚書’一職,雖是虛銜,品級正二品,不如正一品都督,但你卻能過問刑部的事,所以我也可以稱你為常尚書。”

“你繼續說!”

“宣宗皇帝升霞後,正統皇帝繼位,有個名叫王強的禦史大人,說你不該掛著刑部尚書的頭銜,你雖然請求皇帝去掉了刑部尚書銜號,甚至連左都督之職也請辭了,但你對王禦史多少有點不滿。”

“不錯。”常福說道,“皇上是天,賜我什麽我就要什麽,我若做錯了事,皇上要砍我腦袋都行,但王禦史為了出頭,上書彈劾我,而那幫讀書人個個自命清高,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非要皇上依他們的意思來……”

“文武大臣之對立,自古就有,我不是做官的,無法評說。”一枝梅說道,“那一年,正統皇帝被瓦剌太師也先俘獲,景泰皇帝繼位,王禦史奉命掌管都察院,後又加太子太保,升吏部尚書,兼翰林學士,奉旨入閣,執掌文淵閣。

不久,他榮升少保,兼任東閣大學士,再進謹身殿大學士,仍兼任東閣大學士,可謂位極人臣。

其時,有人說也先要把正統皇帝放回來。

群臣商議如何奉迎還朝,王禦史怒叱他們,說這是也先的詭計。

你向景泰皇帝進言,說應當把正統皇帝迎回來,卻被景泰皇帝冷落。

後來,正統皇帝果然回朝,但已是太上皇。

那一年,有個叫徐有貞的,有個叫石亨的,有個叫曹吉祥的,三人趁景泰皇帝病重,發兵闖入大內,正統皇帝便又做了皇帝。

這三人嫉恨於謙於少保,叫言官彈劾於少保等人陰謀迎立藩王,王禦史名頭僅次於少保,自然也是他們眼中釘。

那徐有貞說,不殺於謙,複辟之事師出無名,正統皇帝就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於少保,王禦史也一同並斬。

隨後,你因為進言要迎回正統皇帝,正統皇帝就封你為一等伯。

常伯爺,你與王禦史有隙,可以不管他,但於少保憂國憂民,分明有大功於社稷,你當時為何一言不發?

於少保被抄家時,除了皇帝賜予的蟒袍與劍器,再無他物,兩袖清風,堪稱萬世表率。

我知道你為人正直,做過不少為民除害的事,但你敢拍著胸脯說,自己沒有貪過一文錢嗎?朝廷上下內外,不求能做到於少保那樣,但誰敢說自己沒有貪過?

若有,我一枝梅自殺於此!”

常福聽得大汗淋淋,不敢直視一枝梅。

那三十餘人更是個個把頭低著。

老實說,他們武功很高很高,但人都有點愛好,而隻要有愛好,就有可能“越界”。

他們不缺錢,可有人送他們禮物,就算不犯法,可遇到喜歡的,還能不拿?

過了好一會,常福將手一擺,說道:“你走吧,下次再讓我遇到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一枝梅大笑一聲,說道:“我武功不是當世第一,但想要困住我,天下僅有一人。”

話罷,縱身躍起,轉眼消失在黑夜中。

片刻後,有一人說道:“令主,此人極有可能就是殺害蔣供奉的那個凶手,我們把他放了,隻怕……”

“此事與你們無關,我回京之後,自會請罪於聖上。”常福說道,“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傳出去,若是讓我知道誰走漏了消息,我將會以‘天龍令主’身份,將他斃於‘天龍聖主’的聖像之前。”

三十餘人聽後,全都跪了下去,不敢亂動一下。

別人不知“天龍聖主”是誰,他們是知道的。

常福所說的刑罰,對他們來說,差不多也就是誅九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