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我們的集中報告後暫時休會片刻,領導們開閉門會議商議任務分配和人員分配。
這一步是要將案件的要素拆分開落實到小組上,小組根據自己要查的要素分配到人頭。
指揮部負責總覽案件進程,這樣能保證對案件的所有要素展開有序偵查,以此來推進案件進程。
我上學的時候一直以為刑偵辦案很神秘,工作了這麽長時間後發現其實有時候辦案更像是一個填空題。因為問題就擺在那裏。
構成一個案件一般有六個要素。
第一是犯罪主體,通俗地講誰做的。第二是作案時間,這個不用解釋。第三是作案空間。就是說在什麽地方作的案。第四是作案行為,用什麽方法作的案。第五是作案對象。包含物品和被害人。第六是作案的結果。
老警察喜歡用七何要素來總結,就是何事、何時、何地、何物、何情、何因、何人。
案件的偵查是圍繞這些要素展開的,每個要素都要有足夠的證據作為支撐,並且這些證據彼此之間要形成一個閉合不矛盾的證據鏈,一個案子才能算偵破。在疑罪從無的原則下,辦案就是為這些要素尋找證據。
現在我們手上的這個案子犯罪主體沒有查明,作案對象隻找到了一個。缺失了七何要素裏的何情、何因、何人。下一步的工作是圍繞這些展開的。隻不過這個案子比較複雜。因為看似一個案件,其實目前已經是三個案件。
我整理了一下目前案件的線索。
第一是1號死者的身份。他目前是本案第一被害人,目前身份信息已經確認,必然要對他的社會關係展開摸排。被害人死前被虐待過,充分說明了對方有宣泄情緒的訴求。這同時也說明了被害人和嫌疑人之間有很深的聯係。按常理來說,沒有人會處心積慮地去謀殺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第二是2號死者的身份。經過昨天的現場勘驗目前已經能確認趙家煙村和古柏現場使用的炸藥是屬於同一種炸藥。不管他是畏罪自殺或者被人謀殺他都跟這個案件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因為除了炸藥之外他跟我們一路追蹤的嫌疑人有空間重疊。雖然瞭望塔發現的嫌疑人並沒有辦法直接證明他跟古柏殺人爆炸案有關係,但是相同的炸藥成分把他們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第三是從爆炸物入手。不管這些炸彈是不是嫌疑人自己製作的,這些炸彈都不會憑空出現。而這種爆炸物屬於管控物品,從原料到生產的都需要人來完成。能製作炸彈的人並不多。可以利用刑嫌調控去挖一下這條線。算是從物到人的一種偵查模式。
第四是從我們縣以前發生的案件入手。嫌疑人在古柏現場埋下的炸彈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我們來的。因為即便有膽大的民眾見到這種現場沒幾個人有膽量會在現場停留,更不用說去亂碰現場的東西了。這可能也是嫌疑人把張彪搞得那麽恐怖血腥的原因之一。即便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現場,也是被嚇了一跳。能觸碰到炸藥開關的也隻有我們這些辦案人員。但是這條線屬於費力不討好,我不清楚領導會不會安排人查。
片刻後領導讓我們進去,他們開始安排工作。專案組分為了調查小組、內勤資料組、審查小組和機動組以及技術支持組。
調查小組兵分三路一路去聯昌市,一路去盤馬縣。剩下一路留在本地查爆炸物。
機動組負責進行拉網排查,收集情報。
我知道我肯定是技術支持組的人沒跑,我的任務就是盡快協助他們查明2號死者的身份以及趙家煙現場的複勘。
老鄭和老戴都被調查小組抓了壯丁,他們要去聯昌市協助他們調查張彪失蹤。
目前看專案組這點人手肯定是不夠的,隻是現在隻能臨時抽調這麽多人,估計未來幾天還要補充。雖然說時代在進步,科技在發展。我們依舊得靠一張嘴和兩條腿去辦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從會議室回來後我開始補全石膏模型的五官。這一步算是比較難的,但是爆炸現場的顱骨殘片有一隻耳朵,右邊麵部有五分之一恰好在眼睛部位。雖然老鄭他們掘地三尺沒有找到眼珠子,但這已經幫了我不少忙。
這個時候我師傅灰頭土臉地進來直接到了水槽旁就開始洗臉。我看他的身上都是泥巴趕忙問:“這是怎麽了?”
我師傅洗完臉又出去抖了抖身上土說道:“我閑著沒事就打算去現場再看看,結果遇到一群野狗,我跑它們追,要不是我的電驢是新買的,今天你們就能開席了。”
我聽完趕忙過去仔細去看他有沒有受傷,萬幸隻是腿上和胳膊上有一片擦挫傷,我趕忙拉著他給他清理傷口。然後埋怨道:“你說你年齡這麽大了,一個人瞎跑個啥呢。就不能等我們下午一起去麽?你又不是沒見昨天現場有多少狗的屍體。昨天我都差點交代到哪裏了。”
老頭不以為然道:“那不挺好,我們師徒三人正好讓他們連吃三天大席。”
我琢磨這老頭到底有譜沒譜?我一麵給他上藥一麵說道:“人廖局長還等你出席會議呢。開會的時候問了好幾次你幹啥去了。”
我師傅呲牙咧嘴道:“我一退休老頭摻和你們開會幹啥?”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就問道:“趙家煙被炸死的那個人你覺得他是自殺還是被殺。”
我師傅點了一根煙說道:“不太好說。勘驗完現場分析爆炸物的時候我傾向於他是自殺的。首先是他那個炸裂傷還有我模擬了他屍塊的拋甩軌跡落位和炸點的相對位置。也表明他當時距離炸點很近,而且是站位。其次從我們找到的屍塊上看他沒有被控製的被控製的跡象。手腕上沒有勒痕,身上沒有是繩索殘片。說明他當時具備逃跑能力。正常人放那麽個炸彈在眼前,能跑誰不跑?”說到這裏他問道:“他的屍檢毒理結果出來沒?”
我搖搖頭說道:“老鄭走的時候說要等到下午四點以後。”然後我問道:“那有沒有可能他並不知道有炸彈的存在?”
我師傅抬頭道:“我也正想說這個。因為在現場沒有找到遙控裝置的殘片,所以我才不能確認他就是自殺。按理說遙控設備應該也不大,他死前應該是抓在手裏的。可現場發現的兩隻手裏都沒東西。跟這個矛盾的地方還有一點。那個房間裏根本沒家具,現場也沒找到任何家具殘片。從現場找到的被褥殘片看屋子裏就這一床被褥,連個床都沒。而爆心和地麵齊平,並且在房屋中央。除非他眼瞎,不該看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