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宗耀跟我匆匆地從機場下來一路上都黑著臉。他覺得我的想法有些天方夜譚。我也這麽覺得。可我們都有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那就是還有幾百公斤炸藥下落不明。當然我倒是不擔心宋長風會傻到捆著炸藥去炸看守所。估計他靠近看守所一百米就會比擊斃。而是他會利用這些炸藥作為籌碼逼我們把宋長雪從看守所裏提出來見他。這倒也不是宋長風真的瘋了。按照他的聰明才智可能早在爆炸案發生後就會通過各種渠道潤出去。他有足夠的人脈和資本實現這一點。就憑借現在的技偵手段,不可能我們找了這麽久一點消息也沒有。可他想走,有人未必想讓他走。即便走了他也得回來。因為不幸被我言中,在這場博弈中真的有第三方勢力,他處心積慮地謀劃了這麽久,不可能想不到宋長風會逃跑。那自然的對方有的是手段讓宋長風回來。
當然支持我這個論點的還是宋長雪今天落網了。從他通過皮包公司用匿名股權的方式控製那些村鎮銀行擺明了早就給自己以後跑路做好了鋪墊。按照常規劇情,他作為這些銀行的老板是知道會在何時暴雷的。所以他早就應該潤走了。拿著坑蒙拐騙來的錢去國外享受他的花花世界這才正常。可他非但沒走,還搞了一出蹩腳的勒索企圖用宋長風手裏的錢來填他的窟窿。這是他良心發現了麽?當然不是,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走不了了。他在想盡辦法讓這個雷晚一點爆。
刑宗耀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已經是17日晚上九點。他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打開手機看信息。我看到他的神態很緊張。就跟第一次給女神發消息等待女神的回信一樣。又怕女神不回消息可還怕女神拒絕自己。等看完消息我看到他長鬆了一口氣。這不到一個小時的航程可以用坐如針氈來形容。他看我悠哉地走著就問道:“你這算命的算得準不準啊?這宋長風怎麽還沒一點動靜?”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苦笑著說道:“刑總。我算命也不是專業的啊。我要的能掐會算早就去當神棍了。人家一天可比我賺得多。就我們縣張村的那個白蓮花,給人算命一天少說也有大幾百。”
刑宗耀聽完一陣無語。我知道他在糾結什麽。如果不幸被我言中,此時省城的所有警察就應該進入一級勤務狀態。並且要動員必要的物質和設施為即將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做準備。可問題麻煩在於他也不能百分百確認我說的是真的。不然跟領導怎麽匯報?有個法醫突然開竅了給算了一掛,今天全城進入緊急狀態?估計領導聽了直接拿鞋底把你抽出來。可要是不準備,萬一真被我說中了,那到時候一抓瞎,指不定要惹出來什麽亂子。還有一個不確定因素就是宋長風會在哪裏出現?萬一他不在省城回到了隱德縣,這讓人怎麽準備?
我問道:“不是去找宋希勝了麽?他要是沒問題應該一找一個準的。”
刑宗耀此時又開始看手機,多半是還沒有宋希勝的消息,如果有了他也不會這麽焦慮。
我又問道:“宋長雪那邊怎麽說?如果我猜對了,他現在應該知道他被算計了。不會不跟我們配合的。”
刑宗耀不耐煩地說道:“還在提審,沒消息。”
找了個能抽煙的地方他抽了兩根煙,眼看已經快十點了。他一咬牙一跺腳說道:“你小子最好算到準。回省廳。”
晚上11點多一點我們從機場回到了省廳。我看著刑宗耀在辦公室繞了兩圈後終於艱難地拿起來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等了片刻後電話一接通,他立馬弓腰說道:“領導,很抱歉。這麽晚打擾您。我這邊有一個緊急情況要跟您匯報一下。……。”
我站在他辦公室的門外抽煙,看著老邢的樣子就像第一次跟女神表白一樣。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估計是那邊等的不耐煩了,老邢終於一口氣說了出來。之後整個辦公室死一樣的寂靜。就連地板掉一個針都能聽到。
我在一旁琢磨我這次造孽造大了。萬一我猜錯了,這個事估計能在省廳被當笑話傳很久很久。
就在我還幸災樂禍的時候刑宗耀走到我身邊突然把手機遞給了我說道:“鄒總要找你談話。”
我直接愣住了。琢磨躲反正是躲不過去了。於是硬著頭皮說道:“鄒總您好。我是辜定縣刑偵大隊副隊長程遠。”
電話那頭說道:“我知道你。前天晚上立了大功。我是想問你,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我硬著頭皮說道:“報告領導,沒有一點。”
電話那頭直接被我幹沉默了。這一刻我都覺得我的警察生涯是不是從今天晚上就該結束了。
幾秒之後電話那頭說道:“把電話給刑宗耀。”
我趕忙把這個燙手的山芋遞給了他。刑宗耀接過電話後一個勁地點頭。不過臉色是越來越難看。隨後刑宗耀掛斷了電話。他如釋重負地說道:“盡人事,安天命吧。我們去看守所。”隻是他剛說道這裏,電話突然響起。他慌忙地接起來後聽了兩句說道:“那好,我等您。”
大概二十分鍾後一個五十多歲滿頭白發的中年人穿著警服出現在刑宗耀的辦公室門口。我知道他是我們刑偵張總隊的隊長鄒梅生。刑宗耀趕忙迎了上去,鄒梅生沒多說話,直接帶著我們轉身進入了他的辦公室。隨後他在辦工作後的櫃子裏找出來一張省會的地圖鋪在了桌子上。隨手拿起一支鉛筆凝視著地圖問道:“你們說現在對方至少還有四百公斤的炸藥?”
刑宗耀點了點頭說道:“大概是這個數目。”
鄒梅生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這點炸藥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現在車站、機場他是沒機會靠近的。次要的攻擊目標就是學校。不過現在是暑假。這種可能性不大。他既然想跟我們談判見到宋長雪,那他應該會把這點炸藥的威力最大化。我擔心的是西山的幾個化工廠搞不好會成為他的攻擊目標。他要是單槍匹馬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就怕他還有同夥。可問題是他的目的是跟宋長雪同歸於盡。沒有人會這麽不要命幫他吧。這樣,先讓西山分局的同誌們進入緊急狀態。現在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能拿著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去賭呀。老邢啊,你再催一下首都那邊。落實一下宋希勝的下落。我去匯報聯絡。你催完後直接去看守所。看看宋長雪那邊到底是什麽反應。”
刑宗耀立馬說道:“明白。”
隨後他帶著我出門打電話。然而這次打完刑宗耀的臉色就黑得能滴下墨來。他直接轉身回到了鄒梅生的辦公室說道:“鄒總。首都那邊傳來消息。宋希勝沒有找到。他最後一次通話是在7月8日。目前手機信號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家裏。可家裏沒有人。根據小區的物業監控,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回去過了。”
鄒梅生聽完後說道:“我去西山。有情況聯絡。”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我跟刑宗耀開車朝著市看守所而去,此時已經過了十二點。路上基本沒什麽車。可當我們還沒有到看守所門口刑宗耀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來聽了兩句後臉色驟然一變。然後掛了電話原地直接掉頭。然後他對我說道:“你以後還是別當法醫了。不行辭職去算命吧。我感覺你有這個天賦。宋長風出現了。在西山瑞斌化工廠。”
我愣了一下。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隨後我用手機搜索了一下瑞斌化工廠剛落地的心瞬間又被懸了起來。這個化工廠主要生產燒堿、液氯、鹽酸、四氯化碳、氫氣等20多種產品,這些東西全部屬於危險化工品。按照危險化工品生產管理的規定一般都是銷售多少生產多少。不允許有庫存積壓。可這個點工廠有沒有庫存還不好說。
刑宗耀看我一臉菜色就問道:“你怎麽了?”
我說道:“宋希勝的目標是宋長風和宋長雪都死。那炸彈大概是見到宋長雪一定會炸。如果在別的地方我們處理不妥當,炸也就炸了。可萬一在化工廠炸了。恐怕後果及其嚴重。”
刑宗耀麵無表情地說道:“空氣中每立方米氯氣的含量隻要超過2.5毫克,就會危及人的生命安全。一噸的液氯泄露為例,五分鍾的致死濃度擴散半徑是33米,重病擴散濃度是132米。達到接觸限製的距離是1000米。這些我比你清楚。”
我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刑宗耀突然踩了一腳刹車停住了。然後再次掉頭朝著看守所方向而去。我猜到了他要幹什麽,眼下是個死局。宋長風的任務是見到宋長雪炸死他。在哪裏炸對他來說都一樣。我們的任務是無論如何不能爆炸。現在唯一的破局的辦法要麽找到始作俑者宋希勝,要麽搞清楚宋希勝憑什麽讓宋長風言聽計從。
到了看守所後因為是深夜,稍微浪費了一點時間我們才見到了宋長雪。雖然我看過他的照片,當然都是一些財經雜誌的照片。上麵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而如今他換了囚服看上去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頭發甚至都禿頂了,跟我有一拚。
宋長雪的精神非常不好,見到我們便不耐煩地問道:“按照規定你們要保證我的睡眠和吃飯時間,是不能連續審訊的。請你們不要知法犯法。”
刑宗耀說道:“想睡覺過了今晚你大概可以睡一輩子了。”
宋長雪聽到這裏瞬間精神了起來,他幽幽地望著刑宗耀問道:“什麽意思?”
刑宗耀說道:“宋長風出現了。”
宋長雪聽到後愣了許久,然後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問道:“他也被你們抓了?”
刑宗耀說道:“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死不死,其實我們並不關心。就你幹的那些事兒,你死了對這個社會隻有積極的作用。可你的罪行隻能由法律來審判。別人沒有權利去剝奪你的生命。我們想知道宋希勝在什麽地方?”
宋長雪聽完後有些詫異,他問道:“我不明白,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刑宗耀問道:“你沒有跟他接觸過?”
宋長雪搖搖頭說道:“並沒有。我最後一次見他應該有十幾年了。那還是長嶺的葬禮上。”
聽到這裏我跟刑宗耀都感覺不可思議。於是再問了一次:“你確定?”
宋長雪狐疑地看著我們問道:“這有什麽不確定的?他小屁孩一個。學習倒是挺不錯的。當年是縣裏的高考狀元,去了清華。在那之後他也沒有跟我們有什麽往來。”
刑宗耀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麽會逮捕你。”
宋長雪搖頭說道:“實在抱歉。我真的不太知道。你們今天對我的指控我一概不承認。”
此時我問道:“我隻好奇一件事。你的銀行即將暴雷,你為什麽沒有走?”
宋長雪明知故問道:“去哪兒?”
刑宗耀失去了耐心說道:“宋長風劫持了一家化工廠。他會提出訴求讓你見他。然後炸死你。對此你有什麽想說的麽?”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們會讓他炸死我?我怎麽覺得有點好笑呢。”宋長雪繼續說道。
我認真地說道:“我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被人算計了。他的目的就是你跟宋長風都得死。”
宋長雪冷笑道:“願賭服輸,我也無話可說。”
刑宗耀看了我一眼,顯然他是不想浪費時間了。
我猶豫了一下直接問道:“如果你的家人或者重要的人被人綁架,或許我們可以幫你從這個困局中走出去。”
宋長雪愣了一下,他似乎是沒有聽明白我的話問道:“怎麽走?怎麽走是死路一條。我認了。”
聽到這裏刑宗耀直接起身離開了審訊室。我追出來說道:“他的情況可能跟我們想的不一樣。宋希勝大概率並沒有直接跟他接觸。而是找了一個代理人。搞不好宋長風的情況跟他差不多。這樣才能達到作案後完美隱藏自己的目的。”
刑宗耀說道:“現在大概明白他的手段了。宋長雪現在肯定覺得我們不會把他交出去。這倒是也符合常理。他現在欠一屁股債。死了我們反而說不清。所以他有恃無恐。而你們縣的爆炸案在沒有直接證據麵前,他這種老江湖肯定不會輕易承認。”
我想了想說道:“去見宋長風把。另外如果真的是宋希勝策劃的這一切。今天晚上這種收官時刻他肯定不會錯過。”
刑宗耀回頭看了一眼審訊室長歎了一聲。宋長雪的情況究竟如何我們現在沒辦法仔細琢磨。或許他也知道自己被算了,可對他來說,掙紮不掙紮結果都是一樣的。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刑宗耀不死心,返回到了審訊室內盯著宋長雪說道:“我們在袁初生身上發現了假遺書,上麵舉報了周恒。袁初生的兄弟們隨後抓了宋東明。而我們發現了他們。如果我們沒有抓到了李貴喜他們。你大概率會被落到他們手裏。我沒指望你會回答這個事情。但是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我會跟你的管教說把你安排到單間。你隻需要告訴我們是誰在關鍵的時候背刺了你。”
宋長雪抬頭看了刑宗耀一眼說道:“宋東明。”
刑宗耀問道:“還有別人麽?”
宋長雪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道:“還有我的傻逼兒子宋嚴。”
刑宗耀聽到這裏愣了一下,宋長雪陰森森地笑道:“你想不到吧。我也沒想到。半年前我就有機會走的,結果被我這傻逼兒子舉報了。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蠢的人。真的。哎,如果我走了。這偌大的資產遲早不是他的麽?你說他蠢不蠢?”
刑宗耀聽完後說道:“我會遵守我的承諾。不過醜話說前麵。宋長風那裏的突**況如果需要你配合,還希望你能配合。”
宋長雪不屑地笑道:“你們還打算把我真的交出去啊?算了,生死有命吧。”
刑宗耀出來後就馬上給專案組資料組打電話讓他們找一下宋嚴的檔案,然後我們上車朝著西山而去。路上刑宗耀說道:“在我們調查階段,宋嚴一直在國外啊。他什麽時候回來的?這兒子出賣老父親是什麽戲碼?”
我問道:“他還有其他親人嗎?”
刑宗耀說道:“老婆早就去世了。之後他一直未婚。愛美的女人倒是很多。除了在國外的國內的基本都在監控中。這宋嚴是他的獨子。”
我聽完大概明白宋長雪這心如死灰的德行怎麽來的了,這是萬箭穿心啊。
因為是深夜,一路上都暢通無阻。到了西邊的時候開始看到有消防車呼嘯而過。路上刑宗耀詢問過現場的情況。根據那邊描述宋長風孤身一人,手持有一把長槍。炸彈在一個隨身背包裏,目測不超過30公斤。如今龜縮在液氯車間的儲藏室背後。化工廠是三班倒,案發的時候正好交接班,有七個工人剛換班進入車間就被控製了。通過無人機偵查目前他情緒穩定,詭異的是到現在他還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淩晨三點左右我們抵達了西山。外圍已經被戒嚴。執勤的民警和社區的工作人員正在疏散附近的居民。所以交通有些混亂。我們的車根本開不進去,於是隻能找了一個不礙事的地方停了車步行。半個小時後我們才到了化工廠大門口。然後費了一番功夫驗證身份這才進入了現場。此時現場已經被團團包圍,化工廠內基本已經沒有了工人。能看到到處都是穿著防護服的警察和消防人員。
隨後我們找到了鄒總,聽他說省委和市委的領導都已經在現場指導工作並且疏散群眾。臨時指揮部正在製定方案。目前突襲沒有十足的把握。談判對方又不回應,大體處於僵持狀態。目前利好的消息今天生產的液氯傍晚已經被運走。目前儲氯池內隻有0.3噸的液氯。萬一發生突**況屬於可以勉強控製擴散的地步。問題是現場被劫持的七名工人目前得想辦法營救。不然發生爆炸,他們肯定無法存活。
老邢看完現場的監控後小聲地說道:“不對勁啊。說好的四百公斤炸藥怎麽就他身上背的那麽一點?”
鄒總說道:“除了液氯車間,化工廠以及四周都已經地毯式地搜查過一次了。沒有發現其他爆炸物。”
老邢憂慮地看著我說道:“麻煩了。這裏麵肯定沒憋好屁。”
這個時候我們看到談判組的人垂頭喪氣地折返了回來。對方依舊拒絕溝通。
老邢說到:“鄒總。跟上級申請一下讓我去試一試。”
鄒總當即邊去了遠處的指揮車上,片刻的功夫老邢穿著防化服靠近了車間。結果對方不開門。老邢隻能折返回來。
我跟鄒總說:“這個案子我基本上從頭辦到尾。我去試一試。”
鄒總猶豫了一下後又跑去申請。等老邢回來後我換上了防化服朝著液氯車間走去。穿過了最後一道封鎖線我抵達了液氯車間門口。車間其實兩側都有窗戶,半中央有腳手架和噴淋係統。下方是生產設備。人質此時都被歸攏在一個液氯罐附近。從我這邊看不到宋長風。
我想了一下用我們縣的方言喊道:“我是辜定縣的。這個案子我從4號辦到今天。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此時對方沒有回應。我估計是沒戲了。正打算用監聽設備回應撤離的時候突然門被打開了。一個工人穿著工裝一臉驚恐地看著我。我這才看到他的身上掛著一個磚頭大小的挎包。而挎包後麵扯著一根線纜一直延伸到了車間內。工人給我指了指他的挎包。我點點頭。工人隨後退到了門後。此時那個工人說道:“你得把衣服都脫了。要一絲不掛。”
我聽完都無語了。這小子也雞賊了。不過想想也是,他肯定猜到我會帶監聽設備。於是我費勁地才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一個幹淨。本來還想穿著我機器貓的**進去,結果工人給我投來了一個別難為他的眼神。我也是長歎一聲,隻能脫得一絲不掛。我現在隻希望遠處那些記錄影像的把這段一會給掐了。
等我走進了車間後那個工人便回到了人堆裏。此時我才看到這七個人有四個人身上有挎包。而順著導線我便看到了躲在氯罐後麵的宋長風。宋長風今年已經六十多了。不過看上還比較年輕。畢竟也是金融大鱷,平時應該會保養自己。他穿著一身連體衣,慵懶地癱坐在地上。旁邊是一把我也沒見過當時看著挺高檔的突擊步槍。另外我看到他的腿上還有個槍套,裏麵有一把手槍。除此之外他的上身還套著一件防彈衣。這武裝的比我是強多了。畢竟我這屬於裸奔。我突然發現不穿衣服好像氣勢就弱了幾分,我本來還想進來震懾一下他,現在突然不好意思了。
宋長風抬頭看了一眼我,忍不住漏出了一抹笑容。這麽一瞬間我突然感覺我不幹淨了。
宋長風招手說道:“過來坐。”
我也不客氣,隻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屁屁涼。一想到這裏是液氯車間,別回頭把我屁股再腐蝕了。
宋長風問道:“看在都是老鄉的麵子上,你有什麽想問就問吧。”
我問道:“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宋長風被我問得愣了一下,點頭說道:“有。那我先問。你們都查到了什麽?”
我如實回答道:“上莊煤礦的爆炸案。趙雪案。基本都弄清楚了。眼下隻有我們縣的爆炸案還有疑點。”
宋長風聽完後平靜地點了點頭說道:“這麽說我是真的在劫難逃了。你們知道我是被陷害的麽?”
我坦誠地說道:“陷害是被陷害了。可也是真的罪有應得。我們在找宋希勝。你知道他在哪裏麽?”
宋長風苦笑道:“我也在找他。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們老宋家好像真的中了礦癤子的詛咒。從宋長嶺開始就不停的內鬥。即便是早就置身事外的宋長雪都主動卷了進來。隻不過這一局看下來他宋長嶺又贏了。”
我問道:“你知道是宋希勝搞的鬼?你是怎麽知道的?”
宋長風笑道:“我也不確定。但是當我知道袁初生死的時候帶著一封假遺書直接舉報了周恒的時候,我就知道這裏麵怕是有貓膩。宋長雪跟我要錢沒必要非要置我於死地。我跟他並沒有什麽仇,父輩雖然有一些恩怨,早也就隨著時光消散了。你知道麽,我當年的股市操作還是他手把手教的。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們爭了半輩子,真的是跟豬圈裏的豬沒兩樣。”
我聽到這裏有些不解,問道:“既然如此宋長雪為什麽要用那麽蹩腳的手段脅迫你?”
宋長風說道:“我一開始以為是他那個傻兒子。我年輕的時候別人罵我紈絝那都是裝給他們看的。這小子是真紈絝。不僅紈絝還他媽的蠢。舉報自己親爹的事情都能幹出來。你說是不是村民把我們家祖墳給拆了才有了這麽個貨色?到現在我也看出來了。他那個傻兒子多半也是被人利用了。這是一個布置了很久的局,人家是來報仇的。”
我不由問道:“那你乖乖就範?”
宋長風無奈地說道:“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我原本還打算在利用袁初生一次扳回一局。那個蠢貨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我又時候就納悶了,你們是開掛了麽?怎麽就那麽快找到了李貴喜他們?”
我說道:“時代變了。”
宋長風深以為然道:“說的也是。其實現在想想,即便你們沒找到李貴喜也改變不了什麽。他們啊,早就準備了後手。抓了宋嚴教訓他一頓也就是出出氣。我又不能真的了他給宋長雪斷了後。可看如今的局勢是我想多了。從他炸死警察那一刻開始,一切就都該結束了。說起來我還不如去自首呢。”
我問道:“這不是你乖乖就範的原因吧。你應該不是這種人。”
宋長風冷笑了一聲說道:“你了解我?我都不了解我自己。我也是被逼無奈啊。你說人活這一輩子圖個啥?有人說是為了自己活。可誰又不是為了別人活?”
我愣了一下,按理說化工廠應該啟動信號屏蔽了。但是宋長風明顯是話裏有話。難道對方能監聽到我們談話?此時我朝著那些礦工努了努嘴。宋長風說道:“你走吧。我想問的已經問清楚了。”
我這個時候起身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讓宋長雪過來?”
宋長風苦笑道:“這得看我的心情。我跟十多年前一個樣。隨心所欲。你管得著麽?”
我朝著外麵走,邊走邊說道:“有什麽條件都可以談。你還是要想開點是吧?”
等走到那些工人麵前我問道:“你們有什麽需求可以說。”然後回頭對著宋長風說道:“你可不能虐待人質啊。我一會送一些水進來。”
宋長風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隨便你們。”
說完我就故作瀟灑地離開了車間。剛才觀察那些工人的時候,明顯有一個小夥子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一臉的委屈和期盼。有的是絕望和恐懼。唯獨他看向我十分心虛,眼神躲閃,飄忽不定。幹警察聽了有一句話是百試百靈。做賊心虛麽。他壓根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這種情況就跟我們小時候對父母撒謊一樣,真的是一眼看穿的事情。
穿過了封鎖線後頓時有一群人圍了上來。我一低頭才發現我還在裸奔。可能是剛才出門的時候想事情或者是剛習慣了不穿衣服,自己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給我找了一些衣服穿上後我被帶到了指揮車上。一上車好家夥,局裏穿白襯衣的都站在一旁。隻有幾個在電視新聞上看過的領導坐在那裏。他們一個個一臉焦急。鄒總趕忙問道:“裏麵情況如何?你簡單介紹一下。”
我說道:“在綁架的工人裏麵有個內應,他才是炸彈的控製者。我觀察了炸彈,一共一大四小,都是線控。無法幹擾。不過那些炸彈裝藥量都不多。爆炸的話人無法幸免。宋長風是被脅迫的,他的家人應該在對方手裏。一直沒有提出條件是因為他們要等時間。應該是宋長嶺去世的時間段。另外,我還有一次送水的機會。”
此時有個領導問道:“有沒有強攻的把握?”
我說道:“傷亡無法避免。”
那個領導便沉默了。
我想了想繼續說道:“現場的炸彈數量和我們查到的線索不符。我現在有兩個懷疑。第一,對方應該有兩手準備。畢竟他策劃了這麽久,這次失敗了意味著永遠沒了機會。第二,監控這裏的人應該距離我們不會太遠。”
此時坐在中間的一個領導說道:“說說他們的兩手準備。”
我說道:“我懷疑除了這個破壞點外,他們在其他地方也有破壞點。不排除附近的其他化工廠。第二,我懷疑他們利用宋長風會給我們一個特別短的時間來運送宋長雪。那這樣一來路線基本是固定的。我擔心他們在路上就實施破壞。”
坐在中間的領導問道:“同偉。你們製定計劃吧。我的要求隻有一個,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
此時我們公安廳廳長說道:“程遠同誌帶回來的消息十分重要。周局,李局。現在立刻命令你們的人對附近的化工廠進行一次地毯式的搜尋。老張,出動全市的交巡警對從看守所到化工廠所有道路橋梁進行一次搜尋。在搜尋過程中發現任何可疑跡象果斷處置。”
他說完三位穿白襯衣的同誌敬禮後離開了。
隨後他便衝著我笑了笑,跟我說道:“我們出去談。”
等到了指揮車外我跟著他走到了特警等待區。幾個隊長紛紛起身敬禮。張廳長跟身後的辦公室人員說道:“去請你們總工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谘詢”然後這才看著我說道:“一點機會也沒有?”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主要是我不知道對方身上的炸彈結構。如果隻是主動引爆的,我們或許可以搏一搏。萬一還有被動引爆的,比如心率、脈搏、水平或者彈壓裝置,傷亡無法避免。”
張廳長突然想起來什麽說道:“你師傅是張嘯山同誌?”
我點了點頭。
張廳長會意地點頭說道:“難怪。名師出高徒。”
此時化工廠的總工程師一路小跑過來,張廳長趕忙迎上去跟他握手,寒暄了一句後張廳長讓人把地圖拿過來。隨後問道:“如果發生了爆炸,麻煩您老人家給我標出來一個安全範圍。”
總工掏出來自己的老花鏡戴上後找了一支筆畫了一個圈。
張廳長回頭對著身後的人說道:“讓西山分局李敏同誌過來。”
片刻後李敏跑了過來,張廳長說道:“我們撤離的範圍要比這圈大很多。對表。”
李敏說道:“四點零七分。”
張廳長說道:“一個小時後沿著這個圈進行逐戶排查。可以動用一切手段。這個圈範圍內的人應該都被疏散了,沒有走的一旦發現可疑人員,立即采取措施。”
李敏當即敬禮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等李敏走後,張廳長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台階上。有人給他遞上了一瓶水,他則把水給了我。自己又拿了一瓶。然後說道:“讓他辨認一下嫌疑人。”
隨後有人拿過來一個平板遞給了我,裏麵是無人機拍攝的照片。我指了一下其中的一個人。張廳長說道:“查他的身份信息。越多越好。”
然後他才跟我說道:“目前的情況你比我心裏清楚。這個事不能拖到天明。我們需要速戰速決。”
我點點頭。
張廳長略有些錯愕,然後問道:“你有什麽要求現在盡管提。”
我琢磨我想當局長您能不能給我實現了願望?不過嘴上卻說道:“沒有。”
張廳長笑道:“拿下他們,我給你請功。”隨後跟旁邊的特警隊長們說道:“你們商量。四十分鍾後開始行動。”
我把廠房內的情況用他們無人機平拍攝到的照片做了一下標注。經過了短暫的商議後。他們讓我送水的時候吸引對方注意力。等噴淋設備打開的瞬間,他們狙擊手對目標進行狙擊。隨後特警隊員破窗破門進入。考慮到宋長風沒有什麽抵抗意願,並不是優先擊殺目標。我明白這大概就是在賭。但是我也清楚現在唯一能叫停的隻有宋希勝了。
特警們開始修整,我獨自坐在台階上掏出來手機。打開了微信發現沒有網絡信號。看著女兒的照片突然想說一句挺想她的。
此時特警張隊長走過來說道:“休息一會吧。”
我剛躺下沒一會,突然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我剛忙掙紮起來一看是很遠的地方有你一團火光升騰而起。爆炸的威力應該不小,看來真的讓我言中了。我琢磨我就該去算命,要是有下輩子,我不想當法醫了。不過當警察的話我還能考慮考慮。誰讓我看到這製服就覺得喜歡的不行呢?
略微出神後我馬上走到特警的邊上說道:“準備行動吧。這次爆炸肯定刺激了對方。不出意外他們要提前行動了。”
我剛說完沒多久,鄒總就匆匆過來說道:“宋長風要見你。”
我搬著一箱水匆匆越過了警戒線,然後直接脫了一個一絲不掛。左右風吹屁屁涼,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到了門口那個開門的工人看到我這樣子楞了一下。他讓開了一條路我進去說道:“你想等會。我讓人質喝點水。”
宋長風就跟沒聽到一樣說道:“我要加宋長雪。三十分鍾內他不過來,我立馬就引爆炸彈。”
我敷衍著說道:“知道了知道了。三十分鍾過不來啊。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多給十分鍾怎麽樣?”
宋長風說道:“不行,隻能半個小時。多一秒也不行。你就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我回頭看著他衝著他眨了眨眼,然後再一回頭就看到那個該死的爆破手正好站在一堵牆後麵。我把水遞給他,他伸手接水的時候我看到工裝裏鼓鼓囊囊的。除此之外我用左手給他遞水,他本能應該右手接。可他用的左手接,顯得十分別扭。那引爆器就在右手了。我微笑著說道:“你餓不餓?”
對方還沒有說話,我直接衝上去扣住他的右手手腕。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個微型引爆器。此時對方也反應過來,當即跟我扭打在一起。我猛然見他推到了窗戶邊上,將他暴露在狙擊手的視野裏。隨後我盡量壓低身體,驟然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後對方突然不用力了。我抬頭才看到他的前臉已經被子彈掀開了。乍一看就跟異形張開了嘴巴一樣。我琢磨你們就不能用個小口徑子彈麽?
緊接著窗戶破碎,大門也被踹開。特警兄弟們進來直接控製住了所有人。宋長風根本沒有抵抗。早就舉起雙手等候在一側。
等特警給他考上手銬的時候他衝我喊道:“名山宅邸,七號別墅。他們都在地下室裏。有三個人在看他們。他們有槍。”
之後拆彈組進來拆除炸彈。我也可能是因為過度緊張,此時突然有些想吐。踉蹌走到外麵扶著牆就是一陣幹嘔。刑宗耀興奮的跑過來要跟我擁抱,我直接吐他一身。
穿上了衣服後刑宗耀已經準備出發了。名山宅邸還有人質要解救。有醫護人員來檢查我的身體,我擺擺手說並無大礙。隻是我的胳膊傷口又開了。隨後他們把我抬到了車**,推著我一溜小跑到了安全線外圍開始給我縫合。他們要送我去醫院,我說我不去。還有好多事沒搞完,又死不了。鄒總看拗不過我便讓我留了下來。
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餓的心慌。不過化工廠附近都被清空了。我舔著臉跟護士們要了一瓶葡萄糖幹了。倒是有個小護士過來給我送了一包餅幹。我突然發現我這輩子就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餅幹。
鄒總隨後就去參與清繳和搜查。主要是懷疑主犯會在附近觀察。裏麵的情況外麵還不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時間優勢。跟小護士們閑聊得知,剛才的爆炸傷了三位同誌,不過對方兩個人似乎被擊斃了。他們有幾輛救護車去了那邊。
我琢磨這幫人真的是造孽。吃完餅幹後我打算回去拿我的手機和證件。回到廠區後此時已經開始善後工作了。為了搜查附近潛藏的可疑分子化工廠采取了更加嚴格的管控。我一時間也出不去。隨後各個領導過來噓寒問暖,我有些疲於應付,心裏琢磨還不如跟著老刑去解救人質來著。不知不覺已經天亮,東方旭日冉冉升起。外圍的搜索應該是沒有發現,此時已經是6點多鍾。收尾工作結束後已經準備撤離。大家都折騰了一夜估計是筋疲力竭。此時信號已經恢複,老邢給我發來消息宋長風的家屬已經被解救。三名綁匪擊斃一人,逮捕兩人。其中有一個是我們一直再找的楊誌豪。
老邢臨走的時候把車鑰匙留給了我。讓我先去省廳的招待所休息。等他回來晚上好好慶祝。這個案子辦到現在眉目已經清楚。唯一的遺憾就是宋希勝沒有找到。下一個階段那就是全力對他進行抓捕。
昨天晚上來的時候我們車停的很遠。所以走了老半天。白天才看清楚這裏其實算是郊區了,附近十分荒涼。隻有化工廠附近的居民區和宿舍區顯得熱鬧一些。在路過一個岔道的時候有點尿急,於是在岔道口找了一棵樹尿尿。還沒尿完就看到身旁有一個穿著警服的同誌朝著岔路走去。此時警戒剛剛放開,我以為他是執勤的民警就習慣性的跟他打招呼。他也跟我打了個招呼。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可就在他走近的時候我一瞬間便認出來他。這家夥分明就是宋希勝。我是麵部複原專家,對人類特征的記憶點十分清晰。絕對不會看錯。
我提起褲子就喊道:“站住。”
對方顯然楞了一下,回頭笑道:“同誌,有什麽事兒?”
我不動聲色地琢磨怎麽製服他。於是笑道:“你是那個單位的?”
我沒有穿警服,他反而嚴肅地問道:“你是幹什麽的?”
我當即拿出來警官證,可他隻看了一眼我的警官證轉身就跑。我心裏咯噔一下,他應該是看到了辜定縣三個字。猜到自己暴露了。
他跑我就追,我回頭想喊個援兵結果這裏沒什麽人,隻有車輛穿梭。我顧不得其他先給老邢打電話,說我找到了宋希勝。然後給他發定位,讓他組織附近的人來支援我。老邢說他馬上打電話。我掛了電話一邊跑一邊發定位。幾分鍾的功夫我們跑到了一片田埂處。此時地頭的玉米剛收割,滿地的玉米岔子。對方跑了兩步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我則乘機壓到在他身上。結果被他一翻身給扔了下來。他是連滾帶爬的跑,我乘機抓住了他褲腿,結果讓他結結實實的給我踹了一腳。頓時覺得頭昏腦漲。
我心裏一下就發了狠。琢磨老子也就是沒帶槍,帶槍非把你打成馬蜂窩不可。這麽一會功夫他穿過田埂跑到了一片小樹林裏。我緊接著追了進去。十多分鍾後他累的氣喘籲籲,我也是上氣不接下氣。他扶著一顆鬆樹說道:“我見過你。就在趙家煙哪裏。”
我愣了一下。找了這麽久的真凶突然就自己承認了。我當即罵道:“看你布置的那個傻逼現場。就知道你腦子有問題。今天你跑不了的。投降吧。”
宋希勝冷笑道:“你以為我跑這麽遠是為什麽?”說著就掏出來一把手槍瞄準了我。
我心裏算是日了狗了。
宋希勝說道:“放我一馬。”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去你媽的。”瞬間我就撲了上去。然後我聽到了一聲槍響,隻覺得左胸一麻,猶如被千斤重錘狠狠錘擊了一下。緊接著感覺右胸又被錘了一下。我身體失衡直接摔倒在地上。我想掙紮起來,可根本用不上力。我不知道那些電影裏的英雄是怎麽做到的,我大概是做不到了。
宋希勝看我倒地轉身繼續跑。我用盡的吃奶的力氣都掙紮不起來。隻感覺胸前濕漉漉,滑膩膩的。過了片刻後,我用盡力氣翻了個身,然後把手指向了宋希勝逃走的方向。
我的目光透過樹林遮蔽的視線,隱隱的看到了遠處的朝陽。天空蔚藍如洗,樹林中微風徐徐。恍惚中我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清晨。那個時候我姑娘三周歲,都說姑娘說話早,可我那個丫頭一直不說話。於是我們乘坐了半夜的火車到了北京又排了半夜的隊去看病。終於在早上看到了大夫。結果大夫說女兒沒事,隻是發育的有些晚。我們從醫院出來女兒吵著要去公園玩,我就記得躺在這樣的一片樹林裏。女兒在我身旁蹦蹦跳跳,我那沒有離婚的妻子就躺在我的身邊輕聲地哼唱著一首老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