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那一刻,霍恩忽然道:“大人,您是唯一一個。”
蘇奚怔了怔,唇角慢慢揚了起來,低聲喃喃:“你也是…我的唯一。”
從始至終的唯一。
霍恩的身影消失在窗戶邊上,蘇奚神情懶懶的轉向門口,“進來吧。”
一遍穿衣服,蘇奚心底卻盤算著怎麽跟蘭伯特開口。
其實霍恩無論是不是從窗戶跳出去,他在蘇奚房間裏過夜的事情也早就傳到了蘭伯特的耳朵裏了。
作為整座豪宅的主人,宅院裏的每一處都是他的耳目。
不過蘭伯特也沒多大反應,這在他看來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蘇奚不知該感慨這個時代的人開放還是糜亂。
蘇奚一來找蘭伯特,還不等他說出自己思考已久的措辭,蘭伯特已經眉眼淡淡的道:“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蘇奚啊了一聲,顯然是還未反應過來,蘭波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狄蘭,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小情人的。”蘭伯特說完,難得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接下來的半個月,蘇奚都沒能看見霍恩的身影,除去那天***後,第二天早上霍恩來到了他的府邸,不過當時蘇奚正在外麵遊玩,所以錯過了霍恩。
這一錯,就是半個月。
不知道蘭伯特動用了什麽力量,霍恩被安排到最富足的一片土地打仗。
霍恩是個有真本事的人,前線戰報源源不斷的傳來好消息。
蘇奚撐著腦袋,指尖夾著霍恩閑暇時寄過來的信件,每次都很短,蘇奚卻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從那華麗漂亮的文字中拆開組合。
拆開來看,是霍恩繾綣纏綿的思念。
組合起來,是一位英俊而富有膽識的征服者。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是細軟後跟踩在地上的聲音,蘇奚回過身,依舊是一身白袍,麵容精致到令蘇奚每一次觀看都要呼吸凝滯的蘭伯特。
蘭伯特掃了眼蘇奚來不及藏在身後的信件,眨了眨眼睛揶揄道:“怎麽?有什麽不能給哥哥看嗎?”
“哥哥!”蘇奚臉頰紅了紅,蘭伯特分明是,明知故問!
蘭伯特眨了眨眼睛,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信件上,狀似感慨的說了兩句:“我的小狄蘭已經成長為大人了。”
甚至有些誇張的暗暗哀傷,“再也不和哥哥如同以前一樣親昵了。”
蘇奚耳根紅了紅,以前他最愛纏著蘭伯特,近些日子裏思緒全隨著霍恩飛到了煙火紛飛的戰場上。
蘇奚羞澀的抿了抿唇,伸手扯住蘭伯特的袖子:“狄蘭怎麽會忘記哥哥呢。”
蘭伯特寵溺的摸了摸蘇奚細軟的頭發,低聲道:“無論狄蘭想要做什麽,哥哥都會在背後支持你,所以不要在意外人的眼光,我隻有你這麽一個弟弟。”他白皙如玉的指尖撫上蘇奚的臉頰:“我會對你好的。”
這就是,,有哥哥寵著的感覺嗎,蘇奚眼眶一紅。
蘭伯特的手暖洋洋的,落在臉上就像是陷進了羊毛被子裏,身上還帶著夏日玫瑰,還有月季以及其他花香,蘇奚偏頭撒嬌的蹭了蹭蘭伯特,剛想抬頭;“哥。。”
對上那雙眼角眉梢都帶著溫柔笑意的眸子,蘇奚猝不及防的怔住了,腦子裏忽然回想起一個幾乎遺忘的人。
在第一個世界,,他也有一個哥哥,一個怪異的哥哥。
蘭伯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怎麽了?”
蘇奚收攏回發散的思緒,勉強的笑了笑:“沒什麽。”
不過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來,蘇奚就無法控製自己不去觀察蘭伯特的一舉一動。
可越是觀察,蘭伯特就好像越像那個人。
岑蘇喜歡白色,蘭伯特也喜歡白色,反正在城內,蘇奚沒有見過喜歡穿白色,手上不帶任何裝飾的貴族,他們向來喜歡穿華美又豔麗的長袍,手上帶滿了珠翠寶石,就連奴隸有時也會被主人賞賜一兩塊珠寶。
他記得……岑蘇說過自己不愛珠寶這樣。
蘭伯特總是對任何事情都漫不經心,微微上挑的眼睛好似含著對一切事物的通透。
蘇奚甩了甩頭,將自己這些猜想甩出腦子裏,有時候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斷,一旦腦子來有了懷疑,那麽大腦會自動將一些事情變成自己想要的結果,他不能被這種思維誤導了方向,
蘭伯特躺在躺椅上,漫不經心的翻著書,他忽然頓了頓,瞥了眼心不在焉的蘇奚:“狄蘭最近好像有心事。”
蘇奚頓了頓,唇角揚起一抹笑容:“哥哥,我有一點事情很疑惑。”
蘭伯特放下書卷,眸子直直的看向蘇奚,微微坐直了身體,顯然是認真聆聽蘇奚的問題。
蘇奚指尖微頓,好像的握起蘭伯特的手:“哥哥,為什麽你不配戴珠寶呢?”
蘭伯特掃了眼自己的手指,笑著道:“你忘記了嗎?自從小時候我手上的珠寶劃傷你的額頭後,就再也不佩戴那些東西了,長此已久便形成了習慣。”
蘇奚沒想到是這麽個原因,不過時間久遠,他都有些記不清,大約是發生在小時候的事情,蘇奚臉一紅,為了懷疑蘭伯特而感到羞愧。
蘭伯特掃了眼蘇奚同樣空****的說,若有所思:“雖然珠寶並不是算什麽,但是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倒是我忽略了。”他執起蘇奚的手轉了轉。
夜晚的時候,蘇奚剛準備上床睡覺,奴隸卻輕輕敲響了蘇奚的房門。
蘇奚頓了頓:“什麽事?”
“蘭伯特大人要我給您送些東西過來。”
“進來吧。”
奴隸彎著腰,恭敬的托著手裏的東西平穩的走進來。
蘇奚伸手撫開上麵的紅綢,怔在了原地。
黃金打造的托盤上放著數十對漂亮華美的飾品,其中一顆孔雀石,被打磨的剔透漂亮,寶藍色像極了夜晚的星空,被鑲嵌在鉑金中。
蘇奚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來是隨意一試探,沒想到蘭伯特卻以為他想要珠寶了。
他哪裏缺這些東西,櫃子裏還鎖著滿滿當當,每天一副都不帶重樣。
奴隸低了低頭,“那顆藍色海妖之眼,是大人在場監製的,已經準備了許久,大人還說,您不必拒絕或是感到不好意思,這些珠寶本就打算送給您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蘇奚懷著難言的心情,接過了這些東西,低聲道:“哥哥他,睡了嗎?”
奴隸道:“大人出去了一趟,身體困乏,已經睡下了。”
日子慢慢過去,有關於霍恩的消息也越來越多。
蘭伯特輕聲道:“聽說霍恩帶領軍隊,克服了惡劣的自然條件,征服了西地中海。”
他挑了挑眉:“我隻不過給了他一個機會,他卻創造了奇跡。”
蘭伯特的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感慨,蘇奚隱約覺得這大概是一種英雄相惜,畢竟蘭伯特曾經也是馳騁沙場的一員大將,他的名字傳遍了地中海。
凱旋歸來的日子越來越近。
這天一早,蘇奚熟悉時明顯能感覺到奴隸努力壓製的興奮,不由得有些好奇詢問:“發生什麽了?”
奴隸一怔,臉色瞬間變得慌亂,想要下跪卻被蘇奚低聲喝止:“站好。”
奴隸軟下去的腿連忙站直,低下頭小心翼翼道:“今天是霍恩指揮官凱旋歸來的日子,王下令要舉行凱旋式,整個城市都要來歡迎,作為奴隸,我們也可以觀看。”
凱旋式是一種特殊的儀式,是一位指揮官能得到的最高榮譽。
他說完,有些害怕的看向蘇奚,奴隸能去看,說到底也要看主人的意思。
好在蘇奚沒有說什麽,隻是斂下眉不知再想些什麽。
奴隸心不上不下,直到蘇奚低聲道;“繼續。”
才敢拿起梳子為蘇奚疏離頭發,心底卻在想,沒有比蘭伯特和狄蘭大人更開明的貴族了,這裏沒有女主人永無止境的責罵,沒有在外遭遇煩心事,回來拿奴隸撒氣的主人。
等到霍恩站在馬爾斯廣場準備開始遊行時,人群已經自動往街道兩邊站好,臉上帶著笑容和瘋狂的崇拜,貴婦小姐們就比較矜持,早早包下了酒館的最高層,或是在自家最高的窗戶觀看凱旋禮。
行駛在最前的,是一輛雙馬戰車,渾身雪白的戰馬頭上帶著鐵質的頭盔,後麵的戰車,站著一位器宇軒昂的指揮官,他身上穿著將軍的盔甲,麵容被頭盔包裹,可是絲毫不影響人民對他的擁戴。
走在隊伍中間的,是戰利品以及身上帶著鐐銬的戰俘,這些戰俘未來可能會進去角鬥場,成為一名角鬥士。
有的會成為奴隸,終其一生不能獲得自由。
隊伍最後,還有一些用來供奉的動物。
鮮花,擁簇,尖叫。
卻沒有朝思暮想的身影。
霍恩掃了一圈周圍,沒有見到想象中的人時,心底說不難受都是假的,不過轉念一想,像狄蘭那般高貴的貴族,也不會出現在這群平民之中。
他不來,我就去找他。
霍恩唇角帶笑,驅使著馬車穿過馬爾斯廣場,穿過這座城市的街道,一路來到卡皮托爾山頂的朱皮特,卡庇托裏努斯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