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奚小動物一般的直覺敏銳的感受到了來自身後逇危險。
就像……被狼盯上一樣的錯覺。
他縮了縮脖子,烏木一般的長發將那一小塊敏感的軟肉攏進了衣領間。
蘇奚小心翼翼的掩藏著自己的小秘密,就像貝殼小心翼翼的合攏蚌肉,遮住那漂亮的珍珠。
殊不知他咬著唇的小動作全都納入了萬重山的眼底。
隻是萬重山不知蘇奚在怕什麽,他眸光微暗。
蘇奚掙紮的幅度也小了下去,認命的坐在萬重山的腿上,反正他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過這個隻知道用蠻力的莽夫。
而且,萬重山的腿可比獸皮舒服多而來,除卻耳邊回**著男人澎湃有力的心跳聲。
其餘的倒沒是不可接受的。
蘇奚哼哼唧唧的別過頭。
好在馬車沒有行駛多久,外麵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稟告聲,“將軍,到了。”
蘇奚原本在萬重山懷裏晃的昏昏欲睡,聽到到了兩個字,立馬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眼睛一亮,掙紮和著就要掀開車簾。
“都到了,快放朕下去。”
萬重山微微歎了口氣,扶著蘇奚在馬車裏半彎著腰,挪向車門。
蘇奚一掀開簾子,想象中的紅牆大瓦卻沒有出現,而是一座看起來有些蕭瑟的府邸。
就連守門的小廝都沒有,兩尊石獅子也落了灰,底下積著草。
蘇奚微微抬頭,牌匾被打碎了一半,有些看不清。
四周沒有其他房屋,這片地方好似被遺忘了一般。
蘇奚手一抖,腦子裏升起一個荒唐的念頭,爾後這股念頭越來越清晰。
蘇奚眸子有些顫抖,感覺到自己身後忽然貼上了一具身體。
初秋的風,似乎吹到了他的心坎裏,哇涼哇涼的。
“你,不會是要囚禁朕吧?”
正打算給小皇帝披上一層披風的萬重山:“。。”
蘇奚沒敢回頭,腦門卻忽然一痛。
“痛。”蘇奚捂著被打疼的腦門,抬頭眼眶紅紅的看著萬重山。
萬重山的食指還保持曲指的模樣。
眼底說不清是戲謔還是其他意思,總歸不是什麽好的。
望著小皇帝跟兔子似紅通通的眼眶,萬重山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唇角卻微微勾起,手指曖昧的摩擦上蘇奚的唇角。
“原來這就是皇上心中所想嗎?”他眸光一變,低啞著的嗓音透著幾分意味不明,“若是皇上真的想體驗一番,臣也不是不可。”
蘇奚的臉頰一陣紅一陣白。
紅是因為萬重山露骨言語而羞紅。
白是因為萬重山言語之間分明是將自己描述成了那般浪**的人,倒是把他自己摘的幹幹淨淨,清清白白。
簡直是,,不要臉!
“蘇奚,蓄力中。”
萬重山看小皇帝的臉色堪比變臉戲法,一會兒換個模樣,兩隻腮幫子氣呼呼的鼓起來。
莫名的,萬重山忽然覺得指尖有些癢,想戳一戳那白皙的臉蛋。
然而蘇奚憋了半天,也隻能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無恥!”
然後成功收獲了萬重山眼底戲謔的笑意。
蘇奚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帶朕來這裏做什麽?”
萬重山那樣說,自然不是要囚禁他,那帶他來這裏又是何意。
萬重山眼底的笑意忽然消散,望著那打碎的拍板,眸子暗了暗,“這是商元亮的府邸。”
蘇奚微微一愣,商元亮?
為什麽這麽熟悉?
D6幽幽的歎了口氣,“就是那個,原本被你問斬,卻在法場被萬重山帶走的左丞相。”
D6這麽一說,蘇奚關於那段不算遙遠的記憶頓時回籠。
雖然之前荒廢政事,卻也知道商元亮這個人。
關於商元亮的事情鬧的轟轟烈烈,甚至那群不希望他來上朝的老奸臣都攛掇著他出來。
商元亮治水不利,還私吞賑災款,更是強力鎮壓當地流民,百姓苦不堪言,種種事跡簡直令人發指!
好啊,這麽大一隻蛀蟲!
秉承著我就是國家,國家的金庫就是我的金庫的思想,容殷氣的當天就連發兩道聖旨。
一是抄了商元亮的家,二是擇日處死。
抄家的時候,居然還找到了龍袍。
商元亮前半生平步青雲,門下數千門生,勢力遍布半個大慶,沒想到後半生卻做了如此糊塗的事情。
被下了獄後,居然沒有一個人為他求情,人人都怕沾了一身腥。
蘇奚抿了抿唇,不知該說商元亮是淒慘,還是自作自受。
最後居然是與他作對許久的萬重山光明正大的劫了法場。
大慶百姓們都知道他們的皇帝昏庸無道,相反,他們更敬重臨危受命的大將軍。
萬重山劫法場非但沒有降低威信,反而讓百姓對
這也讓小皇帝更深刻的認識到萬重山的呼聲有多高,愈發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日不除不快之。
正捋清商元亮的記憶,蘇奚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萬重山帶進了府邸。
門沒關嚴,倒是有一位身穿補丁的小廝手捧一碗磕破了邊緣的碗,見到萬重山進來時,麵色一喜,連忙顫抖的下跪,這也讓他看清了小廝手裏捧著什麽,是一碗烏黑濃鬱的藥。
一見那藥,蘇奚嘴裏就條件反射的起了反應。
中藥,很苦的!
萬重山頷首,“起來吧。”
萬重山身邊的副將顯然是經常來這裏的,在萬重山發話後,伸手一撈,就將小廝拉了起來。
小廝穩住手裏的碗輕聲道了謝,目光好奇的看向大將軍身旁麵生的小少年。
“那是誰?”
副將瞥見他眉間的不再意,心念微轉,依然知道小廝心底的怠慢之意,聲音帶上了幾分嚴肅,沉聲道:“那是京城裏的貴人。”
貴人?
小廝愣了愣,看見副將麵色嚴肅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僭越了,麵色倉惶的低下頭,“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而這便,蘇奚一邊穿過長滿雜草的走廊,一邊在心中跟D6討論。
“萬重山把我帶過來算什麽回事?”
D6挑了挑眉,斜著眼瞥了瞥萬重山,“你問他啊。”
蘇奚呲了呲牙,“要是我敢問他,還能問你嗎?”
D6聳了聳肩,“你忘啦?我相當於從你的眼睛裏看這個世界,你看到什麽,我才知道什麽。”
說到底,D6也就隻能充當個人物百寶圖鑒的作用了。
蘇奚撇了撇嘴,“說的這麽高大尚幹嘛,承認你什麽也不知道不就行了?”
“哦,我不知道。”
蘇奚在心底跟D6揮了揮拳頭,“要你何用?”
“吳用。”
“你說什麽?”正當蘇奚和D6扯皮時,身旁的人突然皺著眉扭過了頭。
蘇奚後背一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不知不覺的把心底話說出來了。
D6笑眯眯道:“你說出來的那句話是,要你何用。”
蘇奚微不可察的向D6投了個眼神。
“閉嘴。”
收拾完D6,蘇奚忽然想到最大的麻煩就在身邊,可聽萬重山剛剛的意思,是沒聽清吧。
蘇奚這麽安慰自己,麵上冷冷淡淡的輕哼一聲,“什麽也沒說,要帶朕去哪裏,快點。”
他說著便先拉開了一步,站在他身後的萬重山眸子暗了暗。
穿過荒草遍布的院子,蘇奚的眼底閃過一絲感慨。
終究是牆倒眾人推,商元亮風光一時多少人想投入他門下,一朝被廢,可謂見邊人情冷暖。
可蘇奚沒想到,這商元亮並非他記憶中那般憔悴的躺在**。
商元亮經曆了大風大浪,可回過頭來也不過三十出頭。
蘇奚踏進院子時,那人一身閑散麻布長袍,懶懶的躺在石台上,一顆茂密的樹在秋風中仍然掛著幾許枝葉,微風拂過,發出朔朔的聲響。
陽光折射下來,在他身上的布衣上印出斑駁的樹影。
商元亮雖然三十出頭,臨近四十,麵上卻沒有蓄須,現在的朝臣為了凸顯自己的閱曆,都流行起了在下巴上蓄胡須的行為。
商元亮卻反其道行之,麵如冠玉,雖算不上俊美,卻能令人一眼就留下好印象。
蘇奚對這個不太熟,卻是大慶朝堂前任叱吒風雲之人稍微起了一些好感。
別的不說,隻是跌落穀底,卻不驕不躁,這番膽識便叫人折服。
商元亮半闔的眸子微微睜開,目光卻先落到了蘇奚的身上,眸中無悲無喜,“皇上。”
他說著,就要起身,雖是罪臣之身,對帝王的敬畏卻是刻在骨子裏的。
但動作卻出奇的慢,似乎多有不便。
蘇奚忽然想到商元亮,貌似在行刑受了仗刑。
聯係到他本就不好的身子,再加上樹倒猢猻散,家也被抄了,商元亮在天牢那會兒估計是已經壞了腿。
蘇奚抿了抿唇,“你就躺著,別動。”
商元亮長睫微攏,“罪臣謝陛下。”
話落,他便真的坐在了石台上,氣氛有些尷尬。
一個是要把商元亮砍頭的帝王,一個相當於逃跑的死刑犯,兩個人聚在一起的場麵,怎麽看都有些滑稽。
正當蘇奚想要戳戳萬重山問問他到底什麽意思時。
萬重山忽然看向商元亮,沉聲道:“今日陛下特地托我來請左丞相出山。”
蘇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