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暗了下去,就像點燃了什麽開端。

仿佛身處冰窖,身上慢慢傳來鋪天蓋地的怪異感,蘇奚身子一抖,慢慢抬起手臂,皮下忽然鼓起一條一條宛如樹根的經絡。

每一條短短的蟲子都在相互蠕動,把身體當成了土壤,不停的鑽來鑽去。

很快,有的地方不堪重負,慢慢撐破一道口子,一條條紫紅色的蟲子露出了麵目。

蘇奚條件反射的嘔了一聲。

D6當機立斷的斬斷蘇奚的體驗。

蘇奚渾身脫力的癱軟在地上,神情恍惚,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呢喃,“這三年裏……每一次發病的時候,他是怎麽渡過的。”

D6無法回答。

好在蘇奚和他在一起後,陸懷燁的發病次數越來越少,最後趨近於無。

一切都向好的方麵發展。

隻是蘇奚心底仍然橫了一根刺。

也就是岑蘇說的恩情。

陸懷燁的爸爸……大約是他撞死的那個人。

岑蘇將這個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那麽陸懷燁要是有一天知道事實了呢?

蘇奚有些恍惚的想,身子忽然被一個人圈了起來。

“陸懷燁。”蘇奚臉上習慣性的揚起笑容,扭過頭對他的側臉親了一口。

陸懷燁斂了斂眸子,輕聲道:“岑蘇死了。”

蘇奚撫摸著捷克狼犬的手指微頓,半晌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陸懷燁拿出一個文件夾,“這是滕老拿過來的,岑蘇死之把所有財產留給你了。”

這點財產對他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陸懷燁早就把他所有家產都轉移到自己的名下,一直為蘇奚打工罷了。

這也是當初陸懷燁為什麽敢跟滕老下賭約的緣故。

不得不說陸懷燁是個狡詐的商人。

蘇奚慢慢的撫摸那個文件夾,爸爸媽媽死也不是因為心髒病發,是因為媽媽知道公司要倒閉之前,爸爸把所有財產都給了岑蘇,才拉著他跳樓自殺。

唯一被陸懷燁救下的公司,其實是他從岑蘇手裏買回來的。 條件就是,跟岑蘇假裝情侶。

“陸懷燁。”

“嗯?”陸懷燁正親昵的蹭著蘇奚軟軟的耳垂,聞言懶懶的掀起了眸子。

蘇奚的手指微不可察的緊了緊,狀似平靜道:“你還記得你父親嗎?”

陸懷燁沉默片刻,忽然道:“岑蘇也算做了件好事。”

“誒?”蘇奚不明所以的睜大眼睛。

想起那個總是在半夜醉醺醺回到家的酒鬼父親。

童年伴隨他的全都是粗俗的謾罵和無止境的抽打。

陸懷燁眼底閃過一絲淡漠,“岑蘇開著你的車把他撞傷後,是我停了他的治療。”

“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

蘇奚愣了愣,在陸懷燁離開時,從文件夾裏摸出一張紙條。

“親愛的弟弟,忘記告訴你,陸懷燁早就對他父親懷恨在心,雖然不能抵消你撞了他父親的事實,但是心底會不會好受一些呢?”

岑蘇這個人,他從來都沒看懂。

任務沒有做完,蘇奚便一直留在了這裏。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蘇奚沒想到那凝固已久的憤怒值在今天忽然動了。

身子似乎有千般重,眼睛也不受控製的半闔,手被另一隻蒼老布滿紋路的大掌緊緊握住。

蘇奚有些渙散的睜了睜眼,“陸懷燁。”

“嗯?”

“我有點怕,怕以後看不到你了。”

陸懷燁撫了撫蘇奚花白的頭發,低頭輕輕在他額頭印下一吻。

雖然時間眨眼過去了幾十年,但他的愛人依然是少年最美好的模樣。

陸懷燁眼底溢滿了溫柔,鼻尖親昵的與蘇奚相蹭,用盡了最後的溫柔,“別怕,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所以,不要羨慕那隻貓了……因為我會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