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離娘坐在梳妝鏡前, 一下一下梳著長發,錢公允半臥在床,酒意微醺, 嘴裏哼著一曲小調,當目光落到在離娘隱在布裙後的嫋娜身影時,突叫一聲:“離…”似想起什麽,出口的話就變成了:“窈娘,過來。”
離娘款款而來, 才到床邊,就被錢公允一把拉到了懷裏。
“錢公子。”
離娘隻聲不依。
錢公允捏了她臉一把:“怎麽?不想要我這錢公子, 想要那沈公子?”
離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張臉在燈下當真是芙蓉含羞,她道:“公子好沒道理, 方才席上明明是你要將我贈予沈公子, 現在卻偏偏來怪我。”
“是是是, 怪我。”素來在風流場裏過的錢公允當然不會跟一個美人計較, 隻是將人抱在懷裏好生親了幾口, 又調笑著道:“……離字太苦,不如窈字。”
“…朝玉公子能對你說這番話,想來對窈娘你是有些不同, ”錢公允手一下下撫著離娘的背若有所思道,“可為何…我要將你送他,他又拒絕。”
離娘躺在錢公允懷中,也想起了朝玉公子那人。
冠蓋滿京華, 唯斯人如玉。
自她闔府獲罪, 她被貶入賤籍, 飄零種種, 見過形形色色人,卻唯獨沒見過朝玉公子這樣的,不是因他在滿室華堂裏,一人空飲;更不是那一身的氣度風華,而是他看她的眼睛。
男子見她,眼裏多藏著□□占有;唯獨朝玉公子看她,那眼裏便像清清淡淡下了一場雪,裏麵什麽都沒有。
沒有欲.望,沒有占有,讓人心裏安靜。
所以,當時她想:若跟著的人是他就好了。
可惜,他眼裏是當真什麽都沒有。
所以,自然也沒要她。
他就像隻是趁興來喝一場酒。
喝完酒,趁著微醺,又踏著月色,揚長而去。
“有明月在中,群星失色矣。”
離娘微微失神。
“我看窈娘這心啊,已經遺落旁處,撿不回來咯。”
錢公允一歎,離娘伸出藕臂,嘻嘻一笑:“公子說笑了,我這樣的人,哪裏配談心呢…”
話未完,離娘便被錢公允拉著壓到身下。
被翻紅浪,鴛鴦交頸。
一隻銀錫壺被踢到榻邊,銀蓋落到地麵,撒了一地的酒液。
離娘餘光裏仿佛瞥見夜色裏,一白色身影在月下踽踽獨行。
她眼裏落下一滴淚。
***
休沐已經過去四日。
江蘺在褚蓮音的別莊內已經呆了兩日,別莊僻靜,背靠公胡山,曲江蜿蜒在山腳,氣溫一下子變得涼快起來。
江蘺隻覺得近來縈繞在心頭的那股躁鬱似乎也隨著這風消散了。
褚蓮音看看她:“阿蘺妹妹,你總算笑了。”她道:“以後可莫要板著臉了,你笑起來這般好看,若我是個男子,必定要娶了你去。”
江蘺被她說得臉一紅,嘴角的笑就更甜了些,也不說話,隻拿了一雙煙籠紗、霧含水似的眼眸看著褚蓮音,直看得褚蓮音心都酥了半邊,心道:世上怎會有阿蘺妹妹這般可人憐的女子,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哪個臭男人去。
一想到這兒,褚蓮音心中就有些不那麽得勁兒。
這世上的人,大抵分投緣和不投緣兩種,她與阿蘺妹妹大概是前世的緣份,她第一回 見她,便覺得這個妹妹見過的,後來等阿蘺妹妹大了些,那種感覺就更明顯了些。
江蘺可不知道褚蓮音這一番心理,她正坐在藤編的椅子上,拿小簽子戳了鍾老伯奉上來的寒瓜吃。
鍾老伯就是這別莊的莊頭,寒瓜也是他種的,就種在別莊靠近後山處,每日清晨鍾老伯就去後山摘一個寒瓜過來,浸到井水裏直到傍晚再提出來——這時的寒瓜便帶了井水的沁涼,入口又沙又甜,一口下去,能驅散一整天的暑氣。
江蘺很喜歡。
每到傍晚,她就和褚蓮音一同坐在別莊的院子裏,納涼消暑,吃瓜談天。
院子裏有一棵上了年頭的老槐樹,風一過,槐花簌簌飄落,江蘺伸手,一朵槐花就飄到她的掌心。
褚蓮音笑著道:“啊呀,這花兒又飄到妹妹你那去了,我這邊倒是一點不討它們喜歡。”
她這話說得不錯,江蘺發間、肩頭,甚至裙擺也飄了一點槐花,這些花兒,就跟長了眼睛似的,誰也不飄,就飄江蘺一個人。
在旁邊替他們打扇的央翠笑著打趣:“依我看啊,表小姐就是傳說中的花仙轉世,否則,這些花兒草兒啊的,怎麽就如此親近表小姐?”
“對,前兩天我爹還與我說,自打前日表小姐去過寒瓜田,那看起來有點蔫的寒瓜藤倒精神了些呢。”說話的這人是莊頭的女兒鍾小丫,她生得活潑,平時愛在江蘺和褚蓮音身邊湊個趣。
“貧嘴。”江蘺點了點鍾小丫,“你怎麽不說我是花農。”
“哪有這樣好看的花農。”鍾小丫作勢討饒。
其他人看她這樣,不約而同笑了。
正說著話,一個仆婦進來,說有人往別莊送來請帖。
“可說是誰?”褚蓮音問。
“衛所大人家的。”
“衛所大人家…春鶯?她也在這兒?”江蘺道。
她在白鹿書院交的兩個朋友之一,春鶯就是右仆射家的二女兒,性子活潑爽利。
“阿蘺妹妹,可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這附近是避暑聖地,汴京城內有許多人在買房置業,就連長公主的別莊也在這,叫靜園。那靜園占地千畝,其內雕梁畫棟、名花奇石盡有,為汴京城第一園……等到金秋十月,長公主就會在靜園舉辦一年一度的**宴,到時你就會見**開遍園林,平時見都不見不到的珍品會遍布靜園各個角落……”
江蘺眼睛睜得越來越大,褚蓮音道:“你不是最愛花花草草?到時大姐姐帶你去。”
褚蓮音說著,對這個仆婦道:“將人引進來。”
那人進來以後果然給了張拜貼,說是自家二小姐聽聞江小姐與褚小姐到了,連忙送來請帖,請她們上門一聚,並特意叮囑她們不必送禮。
褚蓮音哈哈一笑:“這春鶯,說是不必送禮,恐怕想著我家的寒瓜呢。”
原來,這寒瓜雖不算得金貴東西,自引進後許多瓜農都會種,可褚家的寒瓜卻不一樣,鍾老伯這一手種寒瓜的本事,是早年自一個胡人那學來的,經他手種出的寒瓜又沙又甜,春鶯吃過一次,便念念不忘。
“妹妹,明日我們作客就帶兩個寒瓜去。”
“這…可行?”
“行,有什麽不行,”褚蓮音道,“春鶯她隻有高興的。”
到了第二日,兩人果然隻帶了兩個寒瓜去作客。
春鶯就候在她家別莊門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旁邊還站著她的長姐和三妹,春鶯道:“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我看啊,某人盼的不是我,是寒瓜。”褚蓮音示意仆婦將寒瓜送去。
春鶯叫了人來接,嘻嘻笑道:“知我者褚大小姐是也。”她旁邊的長姐看著江蘺:“這位…便是阿鶯你時時掛在嘴邊的江小姐吧?果真不俗。”
春鶯一副與有榮焉之態,拉著江蘺道:“你道我第一回 見她時,心裏在想什麽?我想,莫非是月宮仙娥親下了凡?怎如此好看。”
江蘺被她說得抿嘴一笑。
在不熟悉的人麵前,她話自然而然就少許多。
當然,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江蘺,不管熟悉還是不熟悉,從來不會抿嘴“羞澀”地笑。
她笑時,總習慣露出一排牙齒,旁人說不像閨秀,可阿爹卻說,他獨愛阿蘺的笑,就像天上的太陽。
如今,誇她太陽的人沒有了。
江蘺也學會收斂起照耀在陽光下的牙齒,“含羞”地笑了。
在一群人的打趣中,江蘺安靜地跟在褚蓮音、春鶯身後,進了別莊。
一行人去了花廳,花廳連著一座納涼亭,亭邊竹簾掛起,涼風習習,幾張長案,案上放著櫻果漿酪,四周還置了冰釜,釜內的冰還在滋滋冒著寒氣。
一進納涼亭,就感覺溫度下了來。
褚蓮音歎了聲:“阿鶯好享受。”
“平時我可得不著,”春鶯道,“這不是借著你的名頭,才讓我那摳門的阿爹鬆了口,買了些冰回來。”說著,她吩咐仆婦速速將寒瓜切了送來,又招呼其他人坐下。
江蘺坐到了長案後。
侍婢都退到涼亭外。
涼亭四麵透風,加上這冰釜櫻酪,在這炎炎夏日,確實人生一大享受。
櫻酪吃完了,寒瓜點心又送上來,春鶯的長姐與三妹也是與她一般的好客之人,不一會幾人就熟了。
春鶯提議打馬吊。
江蘺推說不會,褚蓮音卻戳穿了她:“當年你阿爹寫信給我阿爹,在信裏炫耀說自家閨女旁處不算精,馬吊卻是能將其他人打得落花流水,專往家裏摟銀子,還出了本打馬吊的書,為這我阿爹還特特叫我過去,說你聰明腦子不放正途、玩物喪誌還玩出了花,讓我莫學你……誰知反倒讓我也學起馬吊來,正好,近日瞧瞧,這馬吊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春鶯奇道:“阿蘺居然還出了書?”
“一本小冊子,自己寫著玩的,不值一提。”
說起舊事,江蘺又覺得如夢。
過去那等無憂無憂的輕狂日子,倒像是隔了層紗。
“改天一定要讓我們開開眼。”春鶯道。
春鶯的三妹卻是對這項不大感興趣的,就拿了棚子在旁邊繡花,於是,正好四人湊一桌,仆人來將長案拚一拚,一幫人竟真的在涼亭打起馬吊來。
打馬吊就是骨牌博戲,這牌是用老了的,在清脆的撞擊聲裏,春鶯談起了別的事:“欸,對了,最近你們可別出去亂晃,外麵可亂著呢。”
“怎麽了,又在你爹那聽到什麽了?”褚蓮音不以為然道。
“你可別不信,為這事,我阿爹可愁死了,每天回來長籲短歎的。”
“你阿爹哪天不愁?”
褚蓮音笑,江蘺摸著手裏的骨牌,也彎了彎嘴角。
說起來,這世上哪兒的官最難做,當屬天子腳下。
大的惹不起,小的不敢惹,不是侯府的公子,就是侍郎家的下仆,個頂個的不好惹,逢年過節還要怕走水怕踩踏,是以,每一任衛所大人的腦袋上都愁得沒幾根頭發。
春鶯經常在書院抱怨,說她阿爹近來頭發又稀疏了雲雲。
“…不過這個不一樣,”她壓低聲,“已經死了十來個人了,連京畿衛的一隊都驚動了,可就是沒抓著人。”
“…而且啊,每個人都死得很慘,聽阿爹身邊的鬆叔說,那些死的人欸,心都不見了,我說啊,就是給人吃了。”
“吃心?”褚蓮音麵不改色,“阿鶯你是又晚上偷偷看了什麽書?這回是狐妖,還是狗妖?”
“呸!我與你說真的呢!”春鶯氣急敗壞道,“要不是阿爹怕我出事,特特叮囑我,否則,才不與我說這些堂上的烏糟事呢,還有,你以為他為何要送我與長姐三妹來這別莊?就是那吃心的怪物在京中!”
“難怪…”褚蓮音道,“我以前來別莊,我阿爹阿娘都會說上兩句,這回倒是一句話沒說,就讓備馬……”
江蘺聽著稀奇:“你確定是吃了,不是什麽下山的野獸?”
“這我哪兒知道,反正傳聞是這麽說的,你知道那個叫柳煙的花魁吧?前朝還豔名滿京呢,多少王孫公子都是她的座上賓,昨晚就叫人在畫舫上發現,胸口的心啊,沒了,而且奇怪的是,這人死得這樣慘,臉上卻還帶著笑,被發現時妝容衣飾都樣樣好,就像殺她的人對她柔情萬千似的。”
春鶯長姐摸了個牌,丟出去喊了聲“碰”。
“長姐,那些不正經的人你說她作甚?”春鶯三妹嗔道。
褚蓮音眉擰著,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轉頭看向江蘺,卻見她一雙攏煙眉微微蹙著,像是被什麽苦惱。
“妹妹怎麽了,可是害怕?”褚蓮音問。
“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江蘺道。
柳煙的話…
她想起書店三樓時聽到的那一段,那**的女子好像也叫…煙娘?
隻是想起當時和自己在一塊的人,那股被夏風吹散的躁意又一點點浮上來。
為…什麽呢?
“好了,不提這些了,”這邊春鶯道,“我這也不過是為了給你們提個醒,管他吃心還是挖心,自有我阿爹他們去操心,倒是你,阿音…”
她道:“你道這回的案子,驚動了誰?”
“誰?”褚蓮音想了一會,“你單單提我,與我有關的話……”
“我阿爹?”說完,她又搖頭,“這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宰輔大人日理萬機,這等抓犯人的事,不過是案卷上幾個名字。”春鶯道,“恩…你再猜?”
“猜不到。”
褚蓮音老實道。
在她熟的那幫人裏,委實是想不到有哪人合適被請去查案。
“沈朝玉。”春鶯道。
“沈朝玉?”褚蓮音手裏的骨牌出去時,力道都大了些,過了會啞然失笑,“怎沒想到是他?”
“不過阿鶯有句話你說得不對,我與沈朝玉雖定了親,論關係卻不算熟。”
春鶯翻了個白眼:“書院同窗,還定了親,怎麽不熟?”
褚蓮音道:“沈朝玉那性子,涼冰冰的,跟誰能熟起來?我與他統共也沒說超過十句。”
“也對。”春鶯也深以為然來,點頭道,“朝玉公子那性子……”
“書院郎君多,但不論是何等樣的郎君,對上我等都會先柔上一層,唯有朝玉公子,麵冷心也冷,除了聖人書卷能得他一兩個好模樣,我就沒見他除了那張冰塊臉擺出過其他表情。……有時我都在想,莫非他天生對女子毫無興趣。”
“你們這話不對。”春鶯長姐丟了張索子,“莫非沒聽說?前日朝玉公子去了錢侍郎府上飲酒,在那看上了一個美人。”
“聽聞那美人生得國色天香、纖纖窈窕,朝玉公子見之歡喜,賜名為窈。那錢公子當場就將那窈娘贈了朝玉公子。”
“竟有此事?”春鶯連牌都不打了,丟下一把骨牌,“我不信。”
“你不信也沒用,前日那宴席小叔也去了,小叔回來就是這般說的。”春鶯長姐道。
一群人目光不由看向褚蓮音,褚蓮音卻叫春鶯把牌撿起來繼續打,見其他人看自己,不由嗤笑一聲:“不必這般看我。”
“你…不傷心?”
春鶯問。
“有甚好傷心的?”褚蓮音理所當然道,“我們這樣的人家,郎君屋裏的侍妾就少了?就是不納妾,連我阿爹這樣敬重阿娘的人,都還有個姨娘呢。”
“那不一樣!”春鶯道,“接不接受,和傷不傷心是兩碼事。”
褚蓮音聽聞,手中抓著的骨牌鬆了鬆,她張了張嘴,突然轉向江蘺,道:“說起來,阿蘺妹妹家就不一樣,她阿爹就一直隻有她阿娘一個,她阿娘過世那麽久,就她一個女兒,她阿爹也沒……”
她話未完,卻突然呆住了,目光落到江蘺掉了淚的腮邊,訝然道:“阿蘺妹妹,你哭…什麽?”
江蘺茫然地伸手,摸到濕了的臉頰,心想:
是啊。
她哭什麽呢。
江蘺不明白。
褚蓮音卻誤會了,忙道:“瞧我這張嘴,阿蘺妹妹,對不住,我不該提你阿爹,對不住,對不住……
“行了行了,打牌打牌,不講這些有的沒的,打牌。”春鶯道。
“對,打牌,打牌。”
褚蓮音道。
唯有春鶯長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江蘺,美人纖纖弱質,一身淺綠坐於涼亭,腮幫帶淚,讓人不由自主便生出一絲憐愛,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絲荒謬的念頭來:這表小姐不會…
牌局一直持續到很晚,之後,不論春鶯和長姐三妹如何挽留,江蘺和褚蓮音都沒再留下,而是坐著馬車往回趕,傍晚時分,才到了褚家的別莊外。
“大小姐,表小姐,到了。”
車夫道。
褚蓮率先跳下車,江蘺則在眉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還未站定,就聽一陣重重的馬蹄音自後而來,江蘺駐足回望,卻見三位郎君騎馬穿過滿是綠意的岔路口,一下就轉到麵前。
殘陽如血。
公子如玉。
江蘺仰頭看著馬上的沈朝玉,他背著斜陽,麵上的神情讓人看不真切,唯一能看清的,卻是那韁繩柄上鑲著的一串玉珠。
“沈朝玉?”
褚蓮音的聲音
“褚小姐,江小姐。”
馬上之人頷首,而後一扯韁繩。
兩人交錯而過。
江蘺隻覺得,真悶啊。
那短暫的被暖風吹散的潮意好像隨著這匹馬的闖入,重新縈繞上來。
作者有話說:
手背燙傷的地方終於開始結痂啦
可以穩定更新了
希望接下來老天保佑,真的真的不要再出什麽事了。
水逆年。
感謝在2022-04-29 15:03:51~2022-05-23 22:32: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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