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鵬鵬一臉沮喪地推門進來，聽著屋裏傳來的鋼琴曲，腳步沉重地走到了客廳裏。
袁野正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翻譯文獻，完全沒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曹鵬鵬先看清了他電腦屏幕上的內容，複雜的英文頁麵看得他頭疼。
他心裏裝著事，想找袁野傾訴，而袁野看起來很忙碌，他猶猶豫豫地喊了一聲，“袁野。”
袁野像是被他的突然出聲嚇到了，反應有些慌亂，立即停下打字的手，在曹鵬鵬的視線即將落在手機屏幕上的時候，伸手碰倒了支架上的手機，手機屏幕被他反蓋在了桌上。
他十分著急地解釋道，“啊，想拿書結果把手機弄倒了。”
袁野的演技依然沒有進步，在手機另一端的常路明隻能默默為他著急，無法停下手裏的彈奏。
值得慶幸的是，曹鵬鵬沒留意他這一係列的動作，更沒仔細聽他的‘解釋’，他隻能看到手機屏幕上一閃而過的身影，一個彈鋼琴的背影，說道，“原來你是用視頻聽歌啊。”
手機‘視頻’裏仍在傳來同一首鋼琴曲，袁野隻能將誤會進行下去，回道，“嗯，這人彈得不錯，所以我一直循環播放。”
常路明從耳機裏聽到了他們的交談，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沉默地繼續彈奏同一首曲目。
徹底成了沒有感情的伴奏機器。
而他們兩人都在顧及的曹鵬鵬，歎著氣在袁野身旁坐下，他不怎麽關心桌上的手機，反而關心袁野的狀態，眼裏帶著訴求。
看著袁野問道，“在忙？”
袁野注意到了他的情緒反常，急忙合上電腦回道，“不忙，不急著看完的論文。”
曹鵬鵬在他眼前低下了頭，忽然變得沉默了。
袁野知道他有話想說，主動說道，“你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被誰欺負了。”
他猜測道，“李修傑？”
曹鵬鵬立即抬頭看向他的反應，說明他猜對了。
袁野十分耐心地問道，“發生了什麽，可以跟我說說嗎？”
舒緩的鋼琴曲，還有袁野頗為溫柔的語氣，讓曹鵬鵬安心了不少。
他點了點頭，先強調說，“其實都是小事情……”
而後說道，“我在實驗室的情況你早就知道了，我現在就是實驗室的邊緣人物，課題的邊都摸不到……”
“在實驗室裏待著，對我來說，本來就挺艱難的……”
他沒有細說，袁野卻忽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李修傑今天變本加厲了，因為在我這麽沒討到好。”
曹鵬鵬搖了搖頭，內疚道，“不關你的事，袁野，是我給你惹麻煩了，我早該知道李修傑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是我讓你幫我教訓他的，結果惹出這麽多事……”
他們在交談的時候，都沒發現手機裏的鋼琴伴奏忽然停頓了一陣。
常路明重新開始彈奏時，手上的動作變得機械，注意力都留在耳機裏傳來的聲音裏。
袁野沒有直接安撫曹鵬鵬的情緒，他說，“你搞錯了，我並沒有教訓過他，我還沒有黑過他的電腦。”
袁野在強調，他教訓人的手段還沒真正實施。
曹鵬鵬並沒有因此減少內疚之感，卻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你還想黑他電腦啊？”
他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對於這些’小事情’並沒有那麽在意。
袁野卻緊逼著他問道，“他變本加厲了，而你在實驗室裏隻會更加孤立無援，你還想要忍受他們的欺壓？明明你的能力在李修傑之上，可他卻能拿到更多的課題。”
曹鵬鵬又低下了頭，“……課題給誰，還不是聽老師的安排，袁野，我再怎麽抗爭也打不過他這個關係戶啊。”
“他家裏人和我們導師似乎有關係……”
袁野，“……”
事情遠比袁野想象得要複雜，所謂的‘關係戶’是公平麵前最難對付的敵人。
“你們導師名字是叫霍林強嗎？”
曹鵬鵬應道，“是。”
袁野並不了解人文學院的導師情況，此刻有些後悔，“在選導師前，我應該幫你調查他。”
曹鵬鵬自己也十分後悔，“我就是衝著他的名氣來的，結果……”
現在說再多都晚了……
袁野隻能勸道，“博士不要在他名下了。這三年，你就當作一次曆練吧，不要在意他們對你的態度，明白我的意思嗎？”
曹鵬鵬應道，“嗯。”
“給你的任務太多，要懂得拒絕明白嗎？”
如果曹鵬鵬是一個脾氣不好，受不了欺壓的學生，這個實驗室絕對不會如此平靜地存在於學校裏。
可惜曹鵬鵬不是，他應道，“明白。”
袁野卻知道他還是無法拒絕，因為他天生就是一個好學生，不敢違抗老師以及前輩的命令。
而曹鵬鵬還是有擔憂的地方，囑咐袁野道，“你別跟晉哥哥說。”
袁野無奈地看著他，“看你自己能不能瞞住吧，臉色這麽差。”
曹鵬鵬頓時轉變了神情，一臉委屈地看著袁野。
這樣的眼神跟常路明簡直如出一轍……
袁野認輸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幫你瞞著。”
常路明一直堅守他的職責，毫不停歇地彈奏著琴鍵。袁野回到臥室，戴回了藍牙耳機，說道，“不用彈了。”
耳機裏的鋼琴曲立即停下，常路明回身拿起支架上的手機，盯著屏幕裏袁野露出的側臉，等著他開口說話。
而袁野靠在書桌邊上，一言不發。
常路明輕聲問道，“在想什麽？”
袁野頗為憂心地歎了口氣，說道，“在想老師和學生的關係。當一個學生遇到了偏心的老師，他該怎麽辦？”
常路明起身走回沙發區域，以一個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導師和學生，領導和下屬其實都是一樣的關係。不公的對待，要麽另謀出路，要麽忍耐。”
袁野點了點頭，表示他說得很對。
常路明接著說起了自己的經曆，“我曾經選過忍耐，因為我生長的環境太過順利，麵對一些不公的對待時，我總會先懷疑自己承受力不夠，怕自己不會吃苦，所以我沒有第一時間反抗。”
袁野的擔憂對象頓時變成了近在眼前的常路明，問道，“那你後麵怎麽反抗的？”
袁野不相信常路明會是一直忍受欺壓的人，盡管常路明在他麵前總是展現聽話又乖巧的一麵，袁野卻知道他骨子裏是一個叛逆的人。
常路明回道，“有一個朋友讓我相信，問題並不是出在我自己身上，讓我不再質疑自己。”
“我確信自己忍受了不該承受的欺壓，所以在我足夠強大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反擊他們。”
這才像是常路明的做事風格，袁野笑著說，“很正確的選擇。”
他們又聊了很久，視頻通話掛斷後，袁野臉上的笑容沒了，他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很想知道，常路明到底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他和大多數網友一樣，隻知道常路明是通過音樂選秀節目火了……
而此刻，他想知道更多細節。
常路明每次談起過去的語氣，總是帶著引導的力量，似乎想讓袁野明白，這些他不曾了解的細節比最終的結果要重要很多。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