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坐下工作後，代碼寫得很順利，其他的事卻考慮得不大順利。
他左思右想，仍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他雖然不怎麽關注娛樂圈，但也見過很多被亂七八糟的緋聞或是黑料毀掉的明星。人氣大減不說，以後他們的每一次出現，人們隻會談論他們的八卦，卻不在意他們的作品。
袁野不希望常路明變成這樣。
但是……
他停下寫代碼的手，回身望向靠在窗邊的人。簡單地吃過早餐後，常路明變得過於安靜，戴上耳機完全隔絕了外界。
袁野看到他情緒低落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做錯了。
袁野想不明白自己麵對常路明的耐心是從哪裏來的……但看到他一個人待著不吭聲，他就心生不忍。
他繼續敲了一會兒代碼，沒堅持多久，還是敗下陣來。
主動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再次回過身去，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常路明。”
戴著耳機聽歌的人，在他喊出聲的第一秒，就偏頭看了過來。
仿佛一直在等著他喊他的名字。
袁野不會找話題，隻能想到問近在眼前的一些事，“那個節目是什麽樣的？和之前的《循線深查》像嗎？”
常路明直接摘下了耳機回答他，語氣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不像，很不一樣。”
袁野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問了一個他真實好奇的問題，“你看起來不喜歡錄綜藝……為什麽要應下這份工作？”
常路明現在不缺錢，也不缺人氣，似乎沒必要參加一些不喜歡的活動。
而常路明低頭沉默一陣，給了他一個很不明確的答案，“因為……有必須接下的理由。”
什麽理由，他不肯細說。
袁野不好多問，正打算放過這個話題的時候，常路明忽然抬起頭來和他對視，認真地說，“袁野，我沒有生氣。”
他說得很誠懇，似乎很怕袁野誤會了。
袁野回以一笑，說道，“我知道。”
常路明又看著他說道，“我會好好工作。”
袁野笑著點了點頭，“嗯。”
他現在能看明白，這是常路明想要和好的信號。他語氣自然地說道，
“我也會好好工作，明天就把小程序交給你。”
兩人之間的氛圍瞬間回到了從前，常路明終於肯露出了笑容，“嗯。”
最後一天的共處一室，他們過得很和諧。
袁野繼續趕著最後的幾段代碼，常路明接受了明日離開的計劃後變得忙碌，在袁野低頭工作的時候，他在不停地接聽各種電話。
袁野停下手，緩一緩僵硬的脖子時，正好聽到常路明和節目錄製組的交談。
常路明和外人交流的時候，會習慣性地把聲線壓低，顯得他語氣冷漠。
此時，他靠坐在沙發上，伸出一隻手臂來搭在沙發背上，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每一句話都在盡量說得簡短，“我已經想好要唱哪首歌。”
“不用彩排，這首歌的歌詞我記得很清楚。”
“樂器我自己帶。”
等他掛了電話，袁野坐在自己工位上望著他，調侃道，“常老師，你參加節目都不用彩排？這麽自信？”
常老師自信地點了點頭，“這首歌彩排過後，就沒有第一次唱時的感覺了。而且我每天都在練聲，不會出現突然跑調的情況。”
專業歌手最怕的事情應該就是現場跑調，常路明卻如此無所畏懼。
袁野很是讚賞地看著他，“常老師的實力這麽強，我感覺自己快成為你的完整歌迷了。”
常路明整個人的姿態頓時緊張起來，視線想往袁野這邊轉，卻又怕暴露自己內心的過於激動，猶猶豫豫地問道，“完整歌迷是什麽樣的？”
袁野仔細想了想，回道，“記得你唱過的每一首歌，偶爾關注你的日常動態，不會錯過你出現的每一個節目。”
他一句接著一句的解釋，讓常路明的心跳得越來越快。“這……太好了吧……”
常路明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身後有多少瘋狂的粉絲。
袁野反問道，“粉絲不都是這樣的嗎？”
袁野認識的追星人隻有曹鵬鵬一個，曹鵬鵬是怎麽追星的，他便怎麽回答。
常路明的反應讓他以為自己回答錯了。
又問了一句，“難道不是這樣的？”
常路明迅速回過神來，怕錯過機會似的急忙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袁野笑了笑，放心了。
卻讓常路明陷入了喜憂參半的期待裏。
‘等你成為我的歌迷，你真的會如此關注我嗎？’
類似這般的問題，其實一直藏在常路明的心裏。
等最後的相處時光即將結束，窗外的天色再次變黑，他依然沒有問出口。
袁野準備離開的時候，韓舟正巧過來送衣服。
常路明還來不及挽留，韓舟先替他開口問了，“袁野，這就走了嗎？”
袁野背起電腦回道，“是，你們明天就要去C市，晚上應該有挺多事要忙，我就不留下來打擾了。
他又是走得十分幹脆，落在常路明眼中，似乎對這裏的一切毫無留戀。
包括對他這個人，毫無留戀。
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即將墜入穀底。
袁野卻在他失落得想要放棄的時候，停住了腳步，回過身來問他，“常老師，你明天幾點的機票？”
常路明愣了一會兒，聲音幹澀地回道，“早上9點。”
……他沒想到，袁野隻用一句話，就把他哄好了。
知道了常路明離開的時間，袁野卻沒再多少什麽，隻是告別道，“提前祝你一路順風。”
他確實走得很瀟灑，走進電梯的時候，不僅腳步輕快，還忍不住哼起常路明今天下午彈唱過的新歌。
新歌的旋律有些憂鬱，他這個五音不全的人，卻想把它唱得歡快一些。
就和這場離別一樣。
袁野習慣了成年人的告別，平淡的告別不應該有多餘的依依不舍。
所以他以為，他和常路明的告別也應該如此。
而等他走進擁擠的地鐵裏，處於搖搖晃晃的車廂內，看到了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廣告海報，常路明的身影也在他麵前一閃而過。
這場離別在他心裏突然有了真實感。
常路明一直生活在大眾的視線裏，想要見到他並不難。隻是……
袁野在心裏說道，‘以後估計隻能這樣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