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8月3日起,南昌起義的部隊開始了南征。那時天氣很熱,加以群眾受反革命宣傳的影響,相繼逃避,以致沿途很難買到飲食;因此行軍極為艱苦,生病的人很多。同時宣傳工作又做得很差,士兵不明了行軍的意義,不少人偷偷地開了小差,僅僅行軍幾天,部隊就幾乎損失了實力的三分之一。

到臨川以後,部隊經過一番整頓,情緒比較好些了。這時天氣也開始涼爽起來,對行軍較為有利。記得陰曆8月15日的晚上,我們到了三江口。對著中秋的明月,譚平山也一掃平日的愁容,揀著燒餅歌中的兩句念道手執:“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接著又說:“九九八十一,正應在‘八一’上麵,我們的起義是—定會成功的。”他雖然是在說笑話,但實際上他對革命也並無信心,隻好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命運的上麵。他後來走上了所謂第三條道路並不是偶然的。

部隊經瑞金到汀州,又由汀州到了汕頭。我們的部隊在瑞金、會昌一帶打了許多勝仗,也受到相當的損失。到汀州以後戰鬥就很少了。我在汕頭又見到了我的大哥吳永枵和鄧懋修,他們是從上海趕來的。這時情況已很緊急,我勸他們趕快離開。果然,敵人的海軍(中山艦)派兵上岸來襲擊汕頭。我;門在這裏是沒有什麽戰鬥部隊的,所以一時情況非常混亂。不過林伯渠同誌(他當時是財政委員會的主席)和我們大家都很鎮靜,終於組織力量把來襲的敵人打退了。

但是,我們在湯坑卻遭到嚴重的失敗。經過反複的衝殺,我軍的損失非常巨大。

湯坑失敗後,起義的領導機關在流沙開會,決定非軍事必需人員,一律分散。從此,我和林伯渠、賀龍、劉伯承等同誌都分開了。到後來,和我同行的隻剩下我的侄子吳鳴和一人。我們二人都不會說廣東話,因此一路上十分困難和危險。說也湊巧,就在這時我們又碰到了譚平山,有了這個廣東佬,我們才得以安全地走到海邊,然後搭民船去香港。

在香港的一家商店裏,賀昌同誌看見了我。黨派他到香港來是專門做接應工作的,這樣我又找到了黨組織。我在香港又見到了賀龍和劉伯承等同誌,但卻沒有見到林伯渠同誌。當時蔣介石為向帝國主義討好,竟顛倒事實把英美等帝國主義炮擊南京說成是第二軍和六軍搞的,誣稱林伯渠同誌是什麽“國際要犯”。因此林伯渠同誌不能在香港久待,在我到香港之前就避居到日本去了。在香港住不多日,黨就把我們送到了上海。由於認識我的人太多,不便在國內工作,黨決定我到蘇聯去學習,並警告我不要隨便外出。後來有人看見我在上海的一家醫院治牙,中央便又傳來了對我的警告,要我趕快赴蘇。黨對一個同誌是多麽的關切啊!

在極端秘密的情況下,我和劉伯承及我的侄子吳鳴和等同誌離開了親愛的祖國。但是,祖國的人民仍在繼續地鬥爭。井岡山上的紅旗,正在引導著全國的土地革命勝利地向前發展。盡管革命的道路上還有無數的困難和障礙,但是,循著毛澤東同誌開辟的道路前進,中國革命是終於要得到最後勝利的。

(196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