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第二次代表大會結東後,許多同誌要我留在廣州工作。但是我覺得四川的國民黨組織建立不久,急需繼續鞏固;而且四川省又是吳佩孚巢穴——湖北——的一個側翼,假使把四川的革命工作搞好,對於行將到來的北伐,一定會起良好的作用。基於這些原因,大會剛剛結束,我就匆匆地離開廣州,回四川去了。
—路上為了宣傳國民黨第二次大會的精神,耽誤了一些時間。在上海、南京做了許多次講演。由於長期緊張工作,感到身體有些支持不了。到達宜昌,需要換船,我一上岸在人力車上就暈過去了。同行的熊曉岩先生把我扶到一個教堂的牆下,給我吃了一杯藥酒才蘇醒過來。剛到重慶,又暈厥了一次。大家把我送進醫院療養,我心裏總是放不下四川黨部的工作。可是醫院規矩很嚴,不準我走動,不準我會客。同誌們也怕影響我的健康,許多事情都不告訴我,因此我住在醫院裏什麽事情也不知道。
那時,國民黨右派更加猖獗起來了。蔣介石開始暴露出反動麵目,製造了3月20日的“中山艦事件”。誣蔑中山艦艦長李之龍不服調遣,擅入黃埔,陰謀暴動。逮捕了李之龍和軍隊中的許多共產黨員。這是國民黨右派對我們發動進攻的一個信號。當時毛澤東等同誌主張給右派以堅決的回擊,可惜這個主張沒有被采納。同時,西山會議派也在上海召開了偽國民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企圖和廣州的二次代表大會對抗。到5月15日,蔣介石得寸進尺,又召集了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通過了什麽“黨務整理案”,自己又當起了黨的主席、中央組織部長和軍人部長,把黨權、軍權統統抓到自己手裏。各地的國民黨基層組織裏也刮起了一陣反共的逆風。四川就有西山會議派的頭子石青陽,在重慶另立一個省黨部,天天找我們蓮花池黨部的人打架。我住在醫院裏就看見許多被打傷的人,包著頭,紮著繃帶,不過我當時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經再三追問,同誌們才把實情告訴我。
我出院以後,決心組織力量,對右派進行反擊。我和楊闇公同誌分工,他負責發展共產黨的組織,發展工農運動;我負責整頓國民黨的組織,並在中上層和軍隊中進行活動。當時劉伯承同誌也在一起工作,我出醫院後大部分時間就住在重慶浮圖關劉伯承同誌的家裏。我們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準備在1926年8月召開一次四川省國民黨代表大會,以反擊右派的進攻。後來會議也如期舉行了。不過,那時我已於7月底出川,因為革命軍已經開始北伐,廣州方麵急電召我到廣州去,因此我沒有來得及參加那次大會。
在四川的幾個月,我又在軍隊中進行了一些活動。四川由於軍閥連年混戰,兵員之眾,番號之雜,甲於全國。其中較大的軍閥有楊森、劉湘、劉成勒、賴心輝、田頌堯以及從貴州來的袁祖銘等。這些軍閥各據一方,互不相下,今天甲軍與乙軍聯合攻打丙軍,明天甲軍又和丙軍聯合攻打乙軍,弄得烽火連年,哀鴻遍地。而且這些軍隊大部分在名義上都已歸附了吳佩孚,他們戰鬥力雖差,但假使和吳佩孚聯合起來,也未始不是北伐軍的一個大患。好在這批軍隊內部矛盾很多,某些軍隊又跟我有些曆史關係,所以我就著手從中分化他們,希望爭取一部分軍隊反正,以減少北伐的阻力。我最先選擇駐在南充的川軍第五師師長何光烈作為爭取的對象。何本是熊克武的部下,與我相識,他自稱是無政府主義者。我們起先以為這個人比那些腐朽的軍閥總會開通一點,哪裏知道他的頭腦也象花岡岩石一樣的頑固不化。我勸他歸順廣州革命政府,曉之以理,喻之以勢,反複譬說,仍然是一竅不通。原來他以老婆的名義在一個織綢工廠加入了股份,他已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軍閥和資本家“一身而三任焉”的人物。當時織綢廠裏有我黨的組織,工人時常罷工。他為此對於共產黨和工人運動痛恨入骨,所以革命的道理一句也聽不入耳。象何光烈這種人對於無政府主義正是一個絕大的諷刺。不過我這次去南充也沒有白跑,我利用舊的關係,天天到士兵中去演講,宣傳革命的道理。何光烈部下有兩個旅長倒比他們的“無政府主義”上司好的多,這兩個旅長同情革命,終於被我爭取過來了。後來這兩旅隊伍參加了劉伯承同誌領導的順(慶)、瀘(州)起義。
我還在重慶袁袓銘的黔軍裏進行活動,並且跟袁祖銘親自談了一次。當時袁祖銘受到楊森、劉湘的圍攻,正在走投無路。
其部下師長王天培、楊其昌頗有歸附廣州國民政府的傾向。我跟王天培談了幾次,講了許多革命道理,他頗為悅服,表示願意加入廣州革命隊伍。我曾據此報告國民政府。不久,黔軍被迫退出四川,王天培和楊其昌就投降了北伐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的第九軍和第十軍。不過這兩支軍隊由於沒有得到改造,雖然他們在常德同賀龍同誌的軍隊一起,消滅了袁祖銘,又攻下了宜昌,但是後來仍被蔣介石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