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瓷料到可能會被拒絕,於是耐心地重新發送了添加信息:“我有重要東西遺落在夾克衣兜裏了!你可千萬別洗啊!”
不值得 :已經洗了。
“……”
第二天上午,溫瓷又給傅司白發了添加好友的消息——
打擾了,再問一下,你的衣服是送去幹洗的嗎?
不值得:機洗。
溫瓷:你用的學校洗衣機?上次我看到有男生把球鞋都塞進去洗。
不值得:爺樂意。
溫瓷:……
行叭。
正在落地窗的欄杆邊壓腿拉伸的喬汐汐,腦袋湊了過來,八卦地問:“你倆加上了?”
“沒、他一直拒絕我。”
“那咋還聊上了?”
“呃,就是每次拒絕的時候,可以附帶消息的,然後我就不停地加他。”
“這都能聊!你倆不如加上聊算了。”
溫瓷做了一個旋轉加大劈叉的動作,淡淡道:“他就是不通過嘛。”
喬汐汐意味深長地笑著:“傅司白以前拒絕女生,那叫一個幹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騷|擾的直接拉黑。對你…有點反常哦。”
“他很討厭我。”
“你確定?”
“我確定,並且我也很討厭他。”溫瓷咬牙切齒道,“如果有機會,我要讓他痛不欲生。”
“哇,女人。”喬汐汐走過來撓她的腰,“看不出來你竟還是個蛇蠍美人呀。”
“哎呀,癢!”
溫瓷咯咯笑著、和她推推搡搡地打鬧了起來。
*
傅司白記得溫瓷以前的微信名,名叫【是大蘿卜呀】。
他還知道她的小名叫卜卜。
很乖的小名,讓他喜歡到有一段時間唇齒間總是不由自主地發出爆破音。
他看著手機裏拒絕添加的好友對話框裏,她的名字已經改成了【被風幹的小蘿卜】。
被風幹了嗎。
怎麽這麽可愛。
……
馬原課的老師說話腔調永遠如催眠一般。
傅司白懶懶地倚在桌邊,腳隨意地蹬踩著前排的椅子。
陽光透過窗框照入,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w的紋身的顏色很深,多年不會掉色…他現在還能感覺到刺青時的疼痛。
周圍不少女生都在側目望他,心猿意馬,甚至還有人給他扔了小紙團,落在手邊,
他薄薄的眼皮沒抬一下,也沒接紙團。
幾分鍾後,傅司白複製了她的微信名,去微博裏搜了搜。
這名字也有不少的,但他很輕易地就找出了一個定位有南湘大學的微博,確定這就是她的微博。
這個微博號隻有一兩個僵屍粉關注,所以她把這個號當成了發泄的樹洞號。
如果她知道自己翻出了她的樹洞小號,大概率又會給他幾巴掌。
傅司白想到那一晚,左臉火辣辣的觸感似還殘留著…
樹洞內容絮絮叨叨,是她對生活的抱怨、累了也會上來嚎一聲,哭了也會上來嗚嗚嗚幾聲。
傅司白很難想象,他不再關注她的這短暫的一年…她竟積攢了這麽多負能量。
“貧困窗口的阿姨每次都用蹭飯的眼神看我,我討厭那種眼神【撇嘴】”
“好想回到十八歲以前啊,長大好難qwq。”
“難道因為我每天拚了命賺錢,我就不算貧困生嗎?【微笑】”
“我討厭fsb。”
傅司白的視線定在了“我討厭fsb”那幾個字上。
很明顯,fsb就是他的名字傅司白的簡寫,而發微博的日期,是他和她在便利店見麵的那個雨夜。
他想起來,那天她擲煙的動作,也非常不客氣。
那時候,他們沒有交集。
她為什麽要討厭他?
傅司白眉心蹙了起來,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他平時浪**不羈的作風,還是因為他這一頭灰發讓她討厭?還是因為她撞見了他在儲物室和別的女孩親熱?……
很多情緒湧上心頭,就像當初愛慕她時、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真的很煩。
傅司白指尖快速地轉動著鋼筆,試圖壓下那種躁鬱的感覺。
……
下午,溫瓷去便利店接了班,拿著幾十塊日薪的工資,想著那五萬塊…
她還是給傅司白鄭重地重發了一條添加信息,這一次,溫瓷終於服軟了:“傅司白,那張支票對我真的很重要,求你了。”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啊。
她驕傲了半輩子的媽媽都能低頭,她有什麽資格逞強。
沒過多久,手機震了震。
傅司白仍舊拒絕她的好友添加請求,但他給她回發了一條還算振奮的消息:晚上八點,宿舍樓下等我。
溫瓷喜出望外,按照約定的時間,早早地等在了男生宿舍樓下。
結果一直等到八點四十,傅司白還沒有下樓。
倒有不少男生進出門時,有意無意地朝她投來關注的目光。
在藝術學院一眾帥哥美女中,溫瓷算是出眾的那一類了。即便不化妝,她身上那股子清清淡淡的美也收不住。
溫瓷等了四十多分鍾,還沒等到傅司白,有點不耐煩了。
她是極有時間觀念的人,心裏對傅司白的討厭不免又增加了幾分。
又過了五分鍾,傅司白終於出現了。
他穿著長款黑色運動球衫,踏著拖鞋,輕鬆隨意如大學裏隨處可見的男孩。
但他和他們又不太一樣,他骨子裏透著跋扈不羈的痞氣,一般的男大學生、沒他這麽狂。
傅司白臉色略沉,見了她,劈頭蓋臉一句話:“你是不是傻?”
“什麽啊。”
“你等多久了?”
“四十分鍾!”
傅司白對她無語了,“老子沒見過這麽笨的女人。”
“……”
平白等了這麽久,還要挨罵,溫瓷心裏憋了一肚子火,隻是想到有求於人,暫時按捺了下來。
傅司白看她這副憋屈樣,也不再多說什麽,冷聲道:“跟著我。”
說罷,他邁著懶散的步子,朝小樹林走去,沒回頭看她一眼。
溫瓷跟在他身後,保持著距離,省得被別人誤會。
她打開手機,喬汐汐給她發來一條信息:“哎我去!傅司白剛剛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了半個多小時!誰這麽有麵子啊!往屆女朋友可沒這份待遇。”
溫瓷:?
喬汐汐發了一張從樓上俯拍的照片,果然,這灰毛真站在女三宿樓下,倚靠著路燈柱子等著。
表情已經是超級不耐煩了。
所以他們都誤會了那句“宿舍樓下等我”的話了,一個跑到男宿樓下去等,一個跑去女宿…正好錯過。
溫瓷心裏有點愧疚,但轉念一想,誰讓他話都不說清楚,有什麽理由反過來責備她。
穿過了操場,傅司白朝著東邊人煙稀少的小樹林方向走去。
那片小樹林是情侶戀愛聖地,平時幾乎沒人,非常隱蔽,適合做一些親密的戀愛□□。
溫瓷有些急了,追上去問道:“傅司白,去哪兒?”
傅司白單手插兜,吊兒郎當地邁步向前走,沒搭理她。
“傅司白!”
進小樹林的石階時,溫瓷停下了腳步,不再往前挪動一步。
傅司白回頭,黑眸冷淡地掃她一眼:“走啊。”
溫瓷看了看漆黑無燈的小樹林,使勁兒搖頭。
他低笑了一聲,意味深長道:“怕我啊?”
女孩咬了咬牙:“你到底要帶我幹嘛去,說清楚嘛。”
傅司白懶得跟她說清楚,回身拎著溫瓷纖細的手臂,拽著她走進了小樹林的碎石小路,宛如拎著瑟瑟的小雞仔似的。
“傅司白!放開我!”
“你還想不想要那張支票?”
溫瓷終於順從了,不再掙紮,任由少年將她抵在一棵樹邊。
他覆身過來,輕輕嗅了嗅她的耳側。
小姑娘沒有化妝,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檸檬清香,她一直用這個味道的沐浴露。
“剛剛出來洗過澡?”
他熾熱的呼吸就拍打在她耳鬢間,小姑娘全身瑟縮了一下,隻抬頭狠狠地瞪他。
傅司白看出了少女眼中的恨意。
果然是討厭他的…
他也不再客氣,嗓音輕佻地抬了抬:“為了那五萬,是不是什麽都能做?”
溫瓷的指尖死死摳著掌心肉,咬牙切齒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做什麽你別管,我隻問你,是不是什麽都可以?”
眼淚已經含在了眼眶了,溫瓷想到了那天回家看到媽媽被欺負的樣子……
她憤恨道:“是,什麽都可以。”
“除了我,其他人也可以?”
這句話,傅司白一開口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溫瓷報複道:“不然呢,你以為你有什麽特別嗎?傅-司-白。”
隻是特別有錢而已,可以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下。
傅司白眸子裏漫了幾縷血絲,然而夜色深沉,她看得並不真切。
溫瓷閉上了眼睛,良久,沒有感覺到他進一步的侵犯,卻聽他喃了聲:“傻逼。”
她睜開眼,卻見男人低頭點了根煙,嘴角綻開一抹橙花,邁步朝著小樹林另一端走去。
溫瓷不甘心地追了上來:“傅司白,你什麽意思。”
“不是你想的意思,老子還沒下作到用錢買女人,也沒這個必要。”他指尖夾著煙,語調冷淡。
溫瓷鬆了一口氣,又對他剛剛類似玩笑的行為感到憤怒。
“傅司白,整人很有意思嗎!”
傅司白挑起一抹痞壞的笑:“看你哭,我就很開心。”
溫瓷用力擦掉了眼角淚痕,她絕不在他麵前哭了:“把支票還我!”
“急什麽,事情還沒做完。”
他繼續往前走,穿過小樹林的石子路,經過了一個小亭子,朝著更開闊的草坪走去。
溫瓷宛如小怨婦一樣,嘟囔著跟在他身後,嘴裏低低地說著討厭他的話。
五分鍾後,傅司白帶著她來到了湖畔的一個綠色鐵皮集裝箱邊。
鐵皮集裝箱外麵有五顏六色的塗鴉,寫著幾個肆意張揚的藝術字——鬼火音樂社。
溫瓷入校時聽學姐說起過,學校裏有一個“鬼火音樂社”特別受歡迎,校慶元旦開放日都有他們的演出,甚至還承接了不少校外live house的商演。
原來他們的樂隊總基地在這裏呀。
這一帶後山湖畔人跡罕至,距離宿舍區很遠,平時演出訓練大概也不會影響到別人。
鐵皮集裝箱大門敞開著,有幾個少年少女在裏麵擺弄著樂器,溫瓷眼熟的隻有喬汐汐的男友——林羽,他身上掛著深色的貝斯。
坐在角落的一個酷酷的光頭男生,是架子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穿著熱辣短褲和塗鴉背心的髒辮少女。
溫瓷認得她叫莫染,因為她在年級上很出名,又颯又酷、性格開朗灑脫,看著像是樂隊的鍵盤手。
傅司白帶著溫瓷走了進去,幾個年輕人立刻起身:“傅爺,難得啊,從來不遲到、卷死全樂隊的主唱,今天居然遲到了,還以為我們傅爺讓尋仇的打死了。”
傅司白倒也不生氣,單手拎著煙,漫不經心掃了溫瓷一眼:“死她手裏了。
眾人的目光、立刻凝注在了跟在他身後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著幹淨的白t,皮膚也是白皙,透著淡淡的粉,模樣乖巧,頭發隨意地紮著馬尾,幾縷發絲挽在耳後。
她這一看就是清純小白花類型,絕非傅司白的口味。
林羽笑了起來:“喲,原來是這位,難怪了。”
這世界上敢對傅司白動手,最後還全身而退的人,隻有她了。
莫染冷道:“傅司白,這妹妹,不會就是你帶來的開場舞者吧。”
傅司白撿起他的吉他,冷淡地“嗯”了聲。
“不是吧!”林羽詫異地看著溫瓷:“她?她給我們跳開場舞?別開玩笑了。”
傅司白瞥向他:“有意見?”
林羽自然不敢多言,隻是皺著眉頭,質疑地望著溫瓷。
她行嗎。
溫瓷完全摸不著頭腦,怎麽著就要讓她跳舞了:“傅司白,什麽意思?”
“兩周後,校園音樂節,我們音樂社要在禮堂做樂隊演唱會,需要一名舞者。”
傅司白有一搭沒一搭地調著弦,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你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前提是你要來給樂隊跳開場舞。”
溫瓷就知道,不會這麽容易拿到支票。
但她無話可說,這五萬的確是她占了傅司白的便宜、才拿到的提成。
她還沒有開口同意,林羽便質疑道:“這小白花跟咱們風格完全不搭調,能行嗎。”
傅司白隨口一懟:“她不行,那你來跳?”
莫染冷冷調侃:“讓他上,他隻能跳脫|衣|舞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架子鼓手段飛揚問溫瓷:“你會跳舞嗎?”
“我會啊。”溫瓷很自信地說:“我從小學舞的。”
“哇!那太好了!果然還是傅哥靠譜!”段飛揚立刻用架子鼓敲了一段快節奏的金屬鼓點,“要不你隨便來一段?”
“可以跳。”溫瓷看著他的金屬架子鼓,遲疑道,“但你會彈古箏嗎?”
“古、古箏?”
“我學的是…古典舞。”
眾人無語地望向了傅司白,傅司白活動著脖頸,一本正經地說:“都是跳舞,差別不大。”
“……”
的確差別不大,北大和北大青鳥還隻差兩個字呢!
溫瓷一心想要拿回她五萬的支票,見他們露出了質疑的表情,自我推銷道:“那你們需要什麽樣的舞啊,我可以學,其實舞蹈是很相通的,兩周的時間完全夠了,我會跳的很好。”
段飛揚和林羽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沒有回答。
莫染嘴角勾著笑,說道:“學,倒是也不難。隻怕你這樣的小白花,觀念上接受不了。”
“怎麽接受不了?”
傅司白俯身湊近她耳畔,用性感撩撥的嗓音,一字一頓說了幾個字。
溫瓷臉色驀然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