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裏, 莫染收集了所有人的身份證,去前台登記入住。

其餘人在會客的沙發邊等候休息。

溫瓷一直地低頭看著手機,想著刪除掉這張照片。

照片裏她全身僵得像個機器人, 臉上露出了受驚的神情,而少年英俊的側臉貼著她, 嘴角勾著一抹壞笑。

他慣是喜歡使壞。

溫瓷點開右鍵,指尖在刪除照片的按鈕前停頓了幾秒。

她抬頭, 看了眼對麵沙發邊的傅司白。

他斜倚著, 雙腿交疊, 漆黑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掃著身側的旅遊宣傳海報。

不玩笑的時候, 他端的是一副高嶺之花、不容進犯的神聖感。

溫瓷終究還是沒有刪除掉那張照片, 而是將照片放進了另一個加密文件夾裏, 避免清內存被誤刪。

……

莫染拎了一串溫泉手環過來,給大家分配了房間。

“手環就是房間鑰匙, 每人一個,防水的, 泡溫泉的時候也不要摘下來哦。”

莫染很有當社長的風範,安排得明明白白,“各自回房間休息一會兒, 就可以去酒店後花園泡溫泉了。”

溫瓷和傅司白夜分到了同一間,她其實還想著和莫染同住,但是大家都已經安排好了, 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由著傅司白將她的小行李箱提著上了樓。

“滴”的一聲, 刷卡進門。

房價格外寬敞, 足有七八十平, 做成了日式榻榻米的裝修造景, 閑適安逸。

落地窗視野通透,遠處可望見送禮的雪山,陽台上還有內嵌式的溫泉池,裏麵咕嚕咕嚕冒著流動的溫泉活水。

溫瓷有意忽視了正中間那張大床,來到落地玻璃前,拉開了巨幅的窗簾,看著美不勝收的雪山勝景。

“這酒店房間…多少錢一晚啊?”她回頭問傅司白。

傅司白已經坐在了榻榻米的大床邊,挑著下頜望向她,意味深長道:“怎麽,跟我睡,還要跟我AA。”

溫瓷低聲道:“出來玩,我是帶了錢的。”

“300一晚,轉我150。”

“怎麽可能300。”溫瓷顯然不相信,她看他們在微信群裏發的那些酒店的價格,就沒低於四位數的。

“溫瓷,如果真的要分得這麽明白,你欠我的…那就多了。”

傅司白漆黑的眸子裏沒什麽情緒,“A不完。”

溫瓷知道,她欠他很多,但即便如此,她也沒辦法心安理得地隨意花他的錢。

她摸出手機,低頭給他轉了2000過去:“就先給你這麽多,包括住宿和後麵的吃飯,我知道可能不夠,就…先收著吧,我以後賺了再還你。”

傅司白毫不猶豫點擊了接收,如果不收的話,她大概心裏也不會安寧。

他起身去洗手間,路過她身邊的時候,用手機輕輕拍了拍她腦袋:“老子缺你這點錢。”

溫瓷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回頭對他背影道:“你不和我做,也不要錢,傅司白,我不知道該還你什麽,或者你明明白白告訴我,這樣我也安心些。”

傅司白回頭睨她一眼,黑眸如被水洗過的石上青苔,很清晰、很亮。

“我要你…”

“愛我”這兩個字,傅司白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看著小姑娘明豔溫柔的臉龐,他壓著幾分隱忍的渴望,淡淡道:“對我好點。”

……

傅司白洗手間的鏡子前,用剃須刀刮著下頜的青胡茬。

溫瓷在門邊站了幾分鍾,然後走進來,從後麵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嗯?”男人頷首,看著女孩緊緊摟著他的手,“怎麽了?”

“對你好呀。”

傅司白笑了:“叫你對我好,不是讓你像個掛件一樣勾在我身上。”

“哦!”

溫瓷鬆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站在邊上,看他抹泡沫刮胡茬。

他側臉特別漂亮,線條分明,挺闊的眉鋒和深邃的眼眸給人一種淩厲的壓迫感。

他的五官…真的完美到無可挑剔。

“你留一點胡茬蠻好看的。”溫瓷背靠著水台,望著他,“不用剃得這麽勤。”

傅司白單手捏了捏小姑娘細嫩光滑的臉:“怕紮到你。”

“昂。”溫瓷小聲說,“其實你別咬我就行。”

他聞言,又湊了過來,張嘴想咬她,溫瓷笑著推開他的臉。

“司白,我來給你刮胡須吧。”

“你會?”

“不會,但看著蠻好玩的,想試試。”

傅司白將剃須刀遞給了她,俯身將臉遞了過去,任由她拿著剃須刀在他臉上輕輕地搜刮,將白泡沫一點點刮掉。

真的有點好玩啊。

傅司白見她拿他當玩具似的,提醒道:“你小心點,別給老子弄破相了。”

話音剛落,便感覺到鬢間一陣側疼。

“……”

溫瓷驚呼了一聲,趕緊放下剃須刀,抽來紙巾給他擦拭破口血跡:“啊!這也太鋒利了吧!”

“姑娘,這是刀片。”

“疼不疼啊!”

“你要試試嗎。”

“對不起!”溫瓷連聲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司白…”

傅司白用毛巾擦了臉上的泡沫,偏頭望了望鏡子,左臉鬢邊果然冒出了血腥子,破了一點皮。

他有點懷疑這姑娘是蓄意報複了。

溫瓷發誓賭咒她絕對無心,再討厭他也不至於使這種壞手段。

更何況,現在也沒那麽討厭他了。

“希望沒事!”她滿心愧疚,“破相就完蛋了。”

“十有八九會留疤。”傅司白神情很嚴肅。

“不會吧,我以前手也讓刀子割破過,現在也沒事了呢。”

“這是臉,不是手。”傅司白想了想,又道:“而且我是疤痕體質。”

“那…那怎麽辦!”她真心的相信了,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

“那要怎麽樣嘛。”

“把我搞破相了,再沒女人追。”傅司白偏頭看著鏡子裏這張臉,舌尖抵了抵左臉頰,輕笑道:“你要負責到底。”

溫瓷走出了洗手間,心裏暗暗道,別說破相了,就算斷手斷腳、也絕對不會缺女人喜歡。

但她沒說出來,無論如何,都是自己不小心傷著他了。

她翻開行李箱,從裏麵拿出消毒酒精和創可貼,小心翼翼地給傅司白消了毒,貼上一枚創可貼。

“好了就算了,要真留疤了,我也不會抵賴的。”

傅司白手裏白帕擦拭著濕漉漉的剃須刀,嘴角提了提:“怎麽,真要負責?”

“如果真的不好了,你要我怎麽樣就怎樣,賠錢都可以。”這方麵,溫瓷從來不會逃避責任。

“賠錢?你有幾個錢賠我一張臉。”

“那我也沒想到你的臉這麽金貴呀,還疤痕體質呢…”

溫瓷悶悶地說,“都說了對不起嘛,你不要賠錢,難不成以後還要我負責幫你找女朋友嗎。”

“不需要。”

“那…”

“我要是沒女人了,隻能便宜你跟我一輩子了。”

溫瓷隻當傅司白開玩笑,他和她在一起不也就是玩玩而已麽,就像以前每一段短暫的戀情一樣。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

“行,你要是因為這個破相了沒女孩喜歡,我跟你一輩子。”

傅司白漆黑的眸子分外篤定地看著她:“一言為定。”

溫瓷撇撇嘴,沒和他一言為定,蹲在行李箱邊整理著衣服:“放心,你不會缺女孩喜歡的,完全不用擔心一輩子跟我這個討厭鬼在一起。”

“討厭鬼…”

傅司白望著女孩單薄的背影,笑了,“你對自己認知倒是很清晰。”

她輕哼一聲,從箱子裏翻出自己的連體泳裙:“我要下去泡溫泉了,傅爺您隨意!”

“我給你買了泳衣。”

溫瓷一口拒絕:“我才不穿你買的奇怪泳衣…”

溫瓷話音未落,卻見傅司白從書包裏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將一條輕紗薄款的兩件套泳衣取了出去,內底是抹胸配荷葉邊裙,外麵是米色透明披風。

“好看哎!”

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件可鹹可甜的清新風格的泳裙,應該能拍出特別好看的照片。

對比一下,至少…比她運動型的連體泳衣好看多了!

而且根本不是情趣款,就是很可愛、很仙女的漂亮泳衣。

溫瓷接過泳衣,愛不釋手。

“要嗎?”

“要!”

傅司白唇角提了提:“去換了給我看看。”

溫瓷拿著泳衣去了洗手間,換了衣服走出來。

她身材絕佳,這裙子也完美地勾勒了她的身形曲線,抹胸又褶皺,略緊,也非常適合她的小胸身材,外麵又披紗,就…安全又好看。

傅司白的眼光一向不會錯。

這泳衣是他一個人對比了多家女士內衣店,在營業員和顧客們各種奇怪的眼神掃射下,精挑細選選了一下午,才選出來的一條適合她風格的小裙子。

他歪頭看著她,也覺得她穿這件真的可愛極了。

溫瓷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以為你會讓我穿林羽說的那種情趣款呢…”

“老子暫時沒那種趣味。”

“好叭。”

“怎麽你還挺失望。”

“絕對沒有!”

她穿上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將手機裝進事先準備好的防水袋裏,回頭見傅司白還沒有換衣服,問道:“司白,你不下去嗎?”

“嗯,自己玩,注意安全。”

“你都來了,不泡溫泉?”

“我不喜歡泡池子。”

“可是…”

傅司白神情終於有了幾分不耐煩:“我說了,我不想下去。”

“好哦。”溫瓷終於不再堅持,獨自下樓來到了花園裏。

後花園有大大小小幾十個溫泉池,分別坐落於曲徑通幽的綠蔭角落間。

玫瑰池裏的莫染望見了溫瓷,連忙衝她招了招手:“姑娘,這兒!快下來,岸上好冷哦!”

室外溫度接近零度,溫瓷也是冷得不行了,趕緊解開了浴袍,走進溫熱的池水中,緩緩坐下來,驅逐寒意。

“他們呢?”

“男人泡男人的,咱麽不管他們。”

溫瓷看著喬汐汐:“你也不和林羽一起呀?”

“哼,那家夥煩死了,小動作多得很,我才不理他呢。”

莫染“嘖”了起來:“你倆在一塊兒真的太sq了。”

喬汐汐打量著溫瓷身上的泳衣:“這一條好看哎,很襯你的身材,我還以為你會穿之前遊泳課那條運動型的。”

“我帶的就是那條,這是傅司白給我的。”

“哇!我還以為他會給你買什麽不正經的泳衣。”

“哪有那麽多不正經。”溫瓷淺淺一笑,露出兩顆小酒窩,“他對我沒那方麵興趣。”

“嘖,真的假的。”

“真的!”

莫染意味深長地看著溫瓷,就憑著這套清新風的泳衣,她就看出來了,這姑娘真是傅司白藏在心裏的寶貝w。

他凝望了她這麽多年,這種凝望…不僅僅是翻湧的欲,還有深切的愛。

所以這女孩在傅司白眼底,也絕對不僅僅隻是欲望的對象。

她是一個鮮活、可愛、生動的女孩子,是他想要傾聽和欣賞、保護和憐惜的人。

喬汐汐又問道:“對了溫瓷,傅司白怎麽沒跟你一起下來?”

“他說他不想泡池子。”

“哈?咱們這一行就是專門泡溫泉來的,他不泡溫泉,幹嘛跟著來啊?”

“我也不知道,又不敢問。”溫瓷把身體浸了下去,隻露出一個小腦袋,無奈地說,“問多了他要生氣。”

“嘖,性格乖僻。”喬汐汐感歎,“傅司白的女朋友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幾分鍾後,林羽還是把喬汐汐給叫走了,倆人單獨去泡情侶池子。

待她走了之後,莫染才緩緩道:“傅司白不愛泡池子,倒也不是因為性情古怪。”

溫瓷不解地望向她。

她湊近她耳畔,輕聲道:“因為他媽媽,就是在池子裏割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