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清每次去軒和畫廊都很難受, 這畫廊經理是她的大學同學,學生時期追過她。

前段時間倆人在畫廊偶然相遇,他說可以幫她出售畫作。

舒曼清喜出望外, 答應了下來。

畫也賣得很好,就在她以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時, 畫廊經理卻對她表白了,說自己真的很愛她之類的話, 而所有的幫助都是基於對她的愛。

尤其是在他第一次對她動手動腳之後, 舒曼清從心理到生理都很惡心他。

但…生活的困境永遠是壓在眼前最沉甸甸的重負。

那次她洗溫瓷的書包, 翻到了一張她去看婦科的掛號單, 得知她因為過於勞累而月經不調。

舒曼清心疼得把自己關在房間大哭了一場。

天知道一個媽媽可以為女兒做到什麽樣的程度。

所以, 不管她多麽厭惡這個男人, 都可以忍耐。

今天她拿著畫作如約去了軒和畫廊找經理,卻被前台告知, 那個男人已經被辭退了。

舒曼清愣住:“辭退了?”

“嗯,他被牽扯出公款私用的事情, 被停職調查了,可能還會有法律上的麻煩。”

舒曼清鬆了一口氣,很高興再也不用見他、不用求他了。

但念頭一轉…心又沉到了底。

她的畫怎麽辦。

她當初沒有和畫廊簽訂合約, 全靠這個男人幫忙運作。

如果沒有了他,她每個月就會斷了賣畫的這筆收入,這收入是他們家的救命錢啊!

舒曼清心情複雜地走出軒和畫廊, 想到她的卜卜, 眼淚又流了下來。

一切都白費了。

沒想到一位穿小西裝一字裙的女人追了出來, 叫住了她:“請問是舒曼清女士嗎?”

“呃, 是我。”舒曼清擦掉了眼淚, “您是…”

“我是軒和畫廊的店長, 是這樣的,您的畫作在我們店裏非常受歡迎,我們希望能繼續與您合作,也會以最好的位置來展出您的畫作,希望您能考慮考慮。”

舒曼清聽到這話,驚詫地問:“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繼續為軒和畫廊作畫?”

“沒錯,之前您沒有和我們簽合同。我誠懇地邀請您和我們簽訂長期合作協議,授權我們作為您畫作的唯一經銷畫廊。”

幸福來得太過於突然,舒曼清還有些不敢相信:“我…我的畫真的可以?之前夏仁說我的畫其實很一般,都是他幫忙打造才…”

“舒女士,軒和畫廊前經理夏仁的確有很多問題,我們正在調查他。我為他的不當言行舉止向您道歉。您的畫在我們店是暢銷畫作,您要是不信,可以隨時來我們店裏看看,很多客人喜歡你的畫。”

舒曼清受寵若驚,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店長將她請進畫廊,和她簽訂了一個長期合作的協議。

拿著這份沉甸甸的協議,她走出店門,望著湛藍澄澈的天空,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快樂。

不僅僅是困境被解決,更重要的是…那種自我價值被認同的幸福感。

她幾乎哭出聲來。

……

放學的時候,溫瓷走出練舞教室,收到了媽媽發來的短信——

“寶貝,一切都會好起來!媽媽會讓你過回從前的生活!相信媽媽!!!”

媽媽是個很平和安寧的女人,給溫瓷發信息、從來不會使用感歎號。

看來危機已經解決了,她真的很開心才會一連用好幾個感歎號。

溫瓷的心也是暖洋洋的,給媽媽回了幾個可可愛愛的表情包。

她知道傅司白能幫她,但她沒想到他竟然把事情辦得如此幹脆利落,而且這麽快……

他是傅家未來的繼承人,而且是唯一的。

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傅爺。

溫瓷知道,他動動手指頭,能量都是巨大的。

她沒有添加傅司白的微信,隻能給他發短信:“傅司白,謝謝你。”

傅司白:“我不需要口頭感謝。”

溫瓷:“那我給你買個禮物吧,你想要什麽。”

傅司白:“溫瓷,你很清楚這不是朋友幫忙,送禮請客就完事,我現在是你的什麽?”

溫瓷看著這條短信,指尖在屏幕上猶豫了幾秒,打下幾個字:“親愛的,我等你下課。”

……

溫瓷去了校門外最受歡迎的Roman蛋糕店。

在一片甜膩溫柔的暖香中,她精挑細選,最後很使壞地挑選了一個口味有點重的榴蓮千層。

她知道傅司白對一切有奇怪味道的東西,都是敬而遠之,譬如臭豆腐、螺螄粉、當然還有榴蓮。

她端著托盤來到前台結賬,別說,這榴蓮千層還挺貴,比芒果千層價格貴了整整一倍。

溫瓷忿忿地想,這麽貴,才配得上他太子爺的身份。

“是自己吃還是送人呢?”前台小姐姐友好地詢問。

“送人。”

“送男朋友還是好朋友呢?”

“呃,請問有區別嗎?”

“因為我們要寫卡片的哦~”

溫瓷深吸一口氣,回答道:“男朋友。”

“好哦!”

前台小姐姐小心翼翼地將榴蓮千層裝進一個很可愛的包裝盒裏,卡片也放了進去。

溫瓷走出Roman蛋糕店,看著手裏包裝精美的小蛋糕。

夜風拂麵,微冷。

是啊,現在傅司白是她的男朋友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她不怕苦,不管是兼職三四份工還要兼顧學業,還是每天去貧困窗口吃飯,她都可以忍受。

但家人是她最後的底線。

畫廊經理摟著媽媽的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為了保護家人,她可以和傅家那位…在一起,她可以變成自己過去最鄙夷的那類人。

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而且按照傅司白換女友的頻率,大概不出半月就會把她置換掉。

各取所需罷了,她不需要對他不安、愧疚,也不用對他太好。

一切心安理得。

溫瓷踱著步子,走了十多米,低頭看著榴蓮千層。

好像…還是…很難心安理得。

溫瓷終於折返回了Roman蛋糕店,又重新挑選了一塊草莓千層。

前台小姐姐見狀,笑著說:“還是送男朋友嗎?”

“嗯。”

“你真的很愛他啊,一塊還不夠。”

“他…吃得多。”

這兩塊蛋糕,直接花了溫瓷小七十塊,都是她兼職攢的錢,肉疼得不行。

但心裏總算舒服了一些。

今天就算了,後麵…就不會對他好了。

溫瓷一路小跑著,來到了七教,在教學樓外看到了傅司白。

少年單手揣兜,倚在一棵銀杏樹下,秋黃的葉子紛紛而落。

他眸光淡漠,拎著一片葉子對著夕陽看脈絡,陽光照著他淺褐色的眸子,剔透漂亮。

溫瓷跑了過去,他沒看她,卻感知到她來了,冷冷道:“接我下課,還要我等你?”

“對不起,我去買蛋糕耽擱了。”

傅司白心裏別別扭扭的,對她沒什麽好態度:“我不吃甜。”

“哦。”

不吃算了,這麽貴的東西…她自己吃。

傅司白轉身離開,走在鋪麵了銀杏葉的校園主幹道邊,見溫瓷還在發呆,他回頭望了她一眼:“你會不會當女朋友。”

“啊?”

溫瓷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這時候,恰有一對情侶親親熱熱地經過他們身邊,倆人牽著手,而且十指緊扣著…

溫瓷硬著頭皮走過來,傅司白的手已經從兜裏抽了出來,很明顯地…空著等她牽。

她心跳有點加速,猶豫了很久,在背後擦了擦掌心的微汗,正要牽上去,傅司白卻看出了少女那眼底的遲疑,拍開了她的手——

“我不勉強女人,隨你。”

溫瓷知道他明顯不高興了。

但今天…至少今天,她不能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傅司白,我們去吃飯吧。”她追上他,愉快地說,“我請你啊。”

“你請我?”

“今天我請你,以後不會請你了。”

以後…如果他們還有以後的話,她咬了咬牙,“以後AA。”

傅司白沒放在心上,喃了聲:“隨你。”

他在路邊叫了車,來到了一家非常精致的米其林三星法餐廳門口。

溫瓷望著二樓的米其林招牌,心裏咯噔一下。

完蛋。

傅司白淡淡掃她一眼:“怎麽了?”

“吃…吃這個?”

“不然?”他嘴角勾了笑,“你請客,我總不能讓你請吃河粉吧,這多沒誠意。”

“……”

其實她真的很願意請他吃河粉。

溫瓷步履沉重地跟著傅司白上了商城二樓,米其林她真的請不起,不是舍不得,是真的…真的沒這麽多錢。

她不能打腫臉充胖子。

心裏正糾結著如何拒絕,卻見傅司白方向一轉,轉進了米其林法餐廳隔壁的一家…肯德基。

“誒?”

溫瓷跟了進去,以為傅司白是走錯了,但他徑直來到了點餐區,問道:“一份可達鴨套餐。”

溫瓷:???

傅司白回頭望她一眼:“來付錢啊。”

“哦!”

她鬆了口氣,趕緊上前掃碼付錢,比起法餐廳的消費,肯德基…真是太美好了。

溫瓷大方地說:“你隨便點啊,不用客氣。”

“那我再加一份全家桶,再加一份吮指雞,還要一個鱈魚漢堡…”

“好了好了!夠了!”

傅司白眼角總算勾了笑意,這笑和剛剛的冷笑不一樣,帶了幾分溫柔。

他揉了揉她腦袋:“我女朋友這小氣勁兒。”

“不要浪費。”

“你就是心疼錢。”

“才不是。”

倆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窗外城市也亮起了霓虹燈光,麵前是香噴噴的炸雞烤翅。

不知道為什麽,溫瓷心裏湧起一陣暖暖的幸福感。

傅司白將可達鴨擱在她麵前:“你發呆的模樣,像鴨子。”

“你才像,你就是可達鴨本鴨。”

傅司白又笑了,戴著塑料手套,將一根蜜汁雞翅遞到她嘴邊:“嚐嚐。”

“不用了,我…我這裏也有。”溫瓷也戴上了手套,拿起一塊雞翅。

傅司白知道她別扭,不習慣和他親熱。

他沒有勉強她。

“對了。”溫瓷將甜品從盒子裏取出來,“買都買了,嚐嚐吧,這個蠻貴呢。”

他沒有拒絕:“兩盒?”

“嗯,你的草莓味,我的…榴蓮味。”她剛取出榴蓮千層,就被熏了一下…

Roman蛋糕店用的都是新鮮水果,榴蓮也是…真榴蓮。

傅司白看著小姑娘拿小叉子的為難樣子,評價道:“你口味挺重。”

“呃…我我我…我最喜歡吃榴蓮。”

“確定?”

“嗯!”

“那你吃。”

溫瓷舔了舔唇,挖了一勺千層遞進嘴裏,艱難地咽下:“好吃。”

傅司白冷笑著,看她無比痛苦地挖了第二塊榴蓮蛋糕,宛如酷刑般放進嘴裏。

溫瓷注意到他眼神的意味深長,緊張地問:“你看我做什麽。”

“你是不是怕我找你接吻,故意吃榴蓮。”

“……”

我沒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