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舞蹈課下課了。

黑色舞服的女孩們三五成群地走在林蔭路上,靈動的身形宛如夜間的精靈。

經過露天籃球場時,喬汐汐一眼就望見了她男朋友,連忙對林羽揮手加油。

溫瓷也被她拉到了籃球場邊。

白光探照燈下,溫瓷望見了場上那個穿著黑球服的少年。

他那一頭奶奶灰,在高強度白燈的照耀下,仿佛發著光。

少年的皮膚也泛著冷白色,在所有同齡人中,他手臂的肌肉是最優美流暢的一個,不魯莽、也不誇張。

林羽看到喬汐汐來了,連忙迎上來,她給他擦了汗,倆人說了一會兒親熱的話,便一起朝著小樹林方向走去了。

溫瓷喊了她一聲:“誒,宿舍要關門了。”

“沒關係,我不回來。”

“……”

呃,好吧。

就在這時,奶奶灰的少年拎著籃球走了過來,和她站在一條線上。

籃球時不時落地,又彈起來,被他那漂亮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你朋友沒事吧。”他假惺惺地問。

溫瓷知道這家夥事貓哭耗子假慈悲,諷刺道:“拜你所賜,音樂節也泡湯咯。”

“果然,不正當競爭、早晚自食其果。”傅司白淡笑道,“這件事告訴我們,做人要誠信,不然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這難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是我啊,我代替老天爺懲罰他。”

“……”

她打了個嗬欠,全身乏極了,轉身朝宿舍方向走去。

傅司白追了上去,望著女孩黑色緊致舞服包裹的柔美輪廓,問道:“你們練舞都要穿這麽緊的衣服?”

“是啊。”

“不覺得難受?”

“習慣了。”

“我聽說衣服穿的太緊、不利於身體發育。”

“……”

他繼續道:“頭發也紮這麽緊,頭皮不繃嗎,看著都疼。”

“我頭發我衣服惹你了。”溫瓷望他一眼,有聲無氣道,“你是不是沒話找話?”

傅司白不是沒話找話,而是舍不得這麽快放她離開。

如此良辰如此夜,他隻想和她多相處哪怕一分鍾的時間。

“你還有創可貼?”他翻了翻手臂,露出昨的傷口處,“我這裏…好像不黏了。”

溫瓷看著昨天她貼上去的那個卡通創可貼,可憐兮兮地粘在他手臂上,都掉了一半了。

“傅司白,你是不是蠢啊,你洗澡也戴著嗎?”

“沒有,洗澡摘了。”傅司白回答道,“洗完又戴上,所以黏性不夠了。”

“……”

”誰讓你重複利用啊。”溫瓷極度無語,“路口隨便一家藥店,五毛錢一張,傅少不會窮的連五毛錢的創可貼都買不起吧。”

傅司白卻咧嘴一笑:“你還有不有,給我換一張。”

溫瓷隻能從身後的書包裏摸出了一張創可貼,撕了紙,走過去給他貼在了手臂上。

傅司白很享受小姑娘給他貼創可貼的感覺,死皮白賴道:“記得每天來給我換藥。”

她翻了個白眼:“就一點兒小破口,都快好的差不多了。”

“會感染,得破傷風。”

“什麽破傷風啊,這就擦破一點皮,明天就能結痂了。”

“我是為你受傷的。”

“……”

溫瓷嘴角抽抽了一下。

怎麽覺得這位太子爺,有那麽億點點不要臉呢。

*

音樂節這一天,真是狀況頻頻。

本來鬼火音樂社這邊莫染已經在社聯那裏訂好了大禮堂的場地,不想臨到頭來,讓古典音樂係的同學占去了。

社聯主席說是古典係辦公室主任親自過來說的,不能不給老師麵子,隻能把大禮堂讓給他們。

莫染在社聯處發了一通脾氣,卻也無可奈何。

屋漏偏逢連夜雨,林羽一臉無奈地掛斷了電話,回身對大家道:“跳開場舞的來不了了。”

莫染一聽都要暈過去了:“又怎麽了?”

“說是來姨媽了,在寢室躺著呢,下床都困難。”

“……”

絕了。

他們準備了大半個月的演出,眼看著就要打水漂了,怎麽能不著急。

傅司白剛睡醒,那一頭奶奶灰還有些淩亂,身上掛著吉他,漫不經心地調著弦。

他一開始真沒太把打擂台的事情放在心上,加入鬼火樂隊玩音樂,也純屬愛好。

但許嘉櫟,明顯是和他杠上了。

段飛揚猶豫地問:“傅哥,今天的演出,是不是要取消了啊?”

他頎長骨感的手指撥出了幾個隨意的調子,淡淡道:“沒場地就不唱了?”

“那…”

“誰規定了必須在舞台上唱?”

莫染明白了傅司白的意思,嘴角綻開了笑意:“來,帶上家夥,我們去廣場上唱歌!他不是發奶茶券吸引觀眾嗎,我們就搞露天演出,看誰的觀眾多!”

段飛揚和林羽對視了一眼,頓時來了興致,大家拿著樂器盒,走出了鐵皮集裝箱,朝著學生生活廣場走去。

然而剛走沒幾步,隻聽“嘩啦”一聲。

天空下起了陣雨,雨勢還不小,分分鍾把幾人的衣服都淋濕透了。

“……”

段飛揚都要哭了:“傅哥,現、現在去哪兒唱啊?”

傅司白舌尖抵了抵左臉頰:“KTV。”

*

溫瓷本來在上形體課,看著落地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應該沒關係吧,她記得鬼火音樂社申請了大禮堂,當時還是她和莫染一起去社聯交的材料。

卻不想,手機裏班級群消息,輔導員艾特全體成員,讓大家下課後都去大禮堂觀看《漢宮飛燕》的演出。

溫瓷放大了輔導員發來的圖片,看過大禮堂的舞台、果然被布置成了《漢宮飛燕》的古裝造型。

她給莫染發了短信:“在哪兒?”

莫染:“基地。”

溫瓷:“沒有演出麽?”

莫染:“沒場地,又在下雨,沒得玩了,準備收拾收拾去ktv唱。”

“……”

溫瓷下課後,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撐了傘匆匆來到了鐵皮集裝箱。

見推門而入的人是她,傅司白立刻摁滅了手裏的煙頭,打開了窗戶。

“小叛徒怎麽來了?”

溫瓷懶得搭理他的調侃,對大家說道:“還要演出麽?”

“沒場地啊。”段飛揚撓撓頭,“這雨越下越大了。”

“我找到一個地方,可以避雨,也適合演出。”

此言一出,除了傅司白以外的所有人都來了興致:“真的,在哪兒啊?”

“跟我來吧。”

“等一下。”傅司白懶洋洋站了起來,挑眉望向她,“為什麽要巴巴冒雨跑過來幫忙。”

“隨手而已。”

“隨手?”

溫瓷想到了那五萬的提成,還有那次便利店的幫忙,如實道:“還你的人情,以後兩不相欠。”

果然。

傅司白眼角勾起一抹冷冽的意味:“就這…想跟我扯平,還差得遠。”

溫瓷輕微地咬了咬唇:“反正在我這裏,算兩清了。”

“清不了。”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再一次疏遠,“溫瓷,想都別想。”

“你倆清不清的事,以後再說,行嗎。”莫染無奈道,“現在演出更重要吧,咱們今年要是辦不成,以後就更難招新了。”

作為社長的莫染,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溫瓷也不再和他拌嘴,隻說道:“跟我來吧。”

“等下,溫瓷,你要跳舞嗎?”

溫瓷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那我多帶幾件漂亮的衣服,咱倆尺碼差不多,你到那邊去換。”

“嗯。”

幾人冒雨穿過了校園,來到了貝殼體育館。

這裏是兩麵貝殼的造型,中間鏤空,正好可以遮風擋雨,但同時貝殼的半露天的設計,正好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擴音機,可以將音樂聲傳出去。

溫瓷用鑰匙開了門,進去打開了頭頂的高光探照燈,整個體育光明亮了起來。

莫染驚喜道:“行啊溫瓷,居然能想到這種地方!這可比大禮堂有排麵多了,完全是開演唱會的感覺啊!”

段飛揚也感歎道:“更厲害的是,居然能搞到鑰匙,管貝殼體育館那老頭凶得很,你怎麽搞到鑰匙的?偷的?”

“不是。”溫瓷說道,“管鑰匙劉爺爺喜歡聽昆曲,我小時候跟媽媽學過一段《牡丹亭》的驚夢,就隨便唱了幾句,他一高興就把鑰匙給我了。”

“哇!你還會唱戲?”

“一點點而已。”

“你們搞藝術的十項全能啊!”

“真是深藏不露。”

“讓你來跳鋼管舞,我現在是真的感覺到sorry了,是我們不配。”

幾人紛紛向溫瓷豎起了大拇指,當然,除了傅司白。

他拎著吉他倚著牆,嘴角勾著淺淡的笑。

很驕傲。

林羽和段飛揚他們忙著布置場景。

體育館正好有幾個雙杠和單杠,用來當鋼管舞道具再適合不過了,所以就把樂隊主場景設計在這裏。

架子鼓和鍵盤也都通了電,音響也招呼了起來,這場館用來做樂隊演出實在無可指摘,儼然就是小型演唱會的架勢了。

溫瓷既然要跳舞,便拿著莫染帶來的衣服去後台更換。

後台走廊空無一人,白慘慘的燈光閃爍著,還有些滲人。

她在環形走廊兜了一圈,沒找到適合換衣服的地方,隻有一個簡陋的儲物室,連門都沒有,隻有一個布簾子飄飄忽忽。

溫瓷本來想去女廁換,又怕莫染的衣服蹭髒了,隻好提著衣服來到儲物室門口。

卻不想,一進去就撞上了赤著上半身的傅司白。

男人熊背蜂腰,上身肌肉無比流暢,腹部是完美的六塊巧克力狀腹肌,人魚線延伸往下,性感至極。

顯然,他也是過來換衣服的。

倆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對。

傅司白顯然也愣了一下,落在皮帶上的手頓了頓。

“……”

溫瓷臉頰驀然脹紅,呼吸都要停滯了。

見她這般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傅司白眼角輕佻地提了提,低笑一聲——

“有這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