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百年,再次回到彌荒宮,這裏已經大變樣了。
從前是陰曹地府風,感覺四處鬧鬼,現在竟然轉變得像是第二個素華宮,連殿宇的風格都是一模一樣。
雲引看得有些不明所以,言無憂那小子什麽時候也懂美了?
可能自己死亡的打擊,對他影響還是有點大的……
可越往裏走不對勁兒的就越多,這裏的魔修穿得居然都是素華宮的校服,連彼此行禮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轍,這未免有些太誇張了。
雲引越看越覺得迷惑,直到沈宿雪將他領到一座和素華宮主殿一模一樣的大殿時,才停下道:“我就送你到這兒了,一會兒進去機靈點。”
雲引沒理他,徑直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看清主位上的人,就有一隻酒樽朝他飛來,雲引偏頭一躲,杯子便劃著他側臉過去了。
“我說沒說過,別再往我這兒塞人了?來一個我殺一個……”
聽到熟悉的聲音,雲引抬起頭終於看清了那個玉座上的人。
百年沒見,對方的模樣也沒什麽差別,但氣質卻比之前大不相同了。
冷厲滄桑沉穩,不再是那種少年氣的霸道輕狂,曾經的那人已經成為一個光是慵懶的臥在那裏,也讓人望而生畏的男人了。
言無憂衣衫淩亂,周身酒氣漫延,麵上卻隻見迷離不見醉意。
他眯眼望向底下那個敢與他對視的奴隸,目光相對間,神情突然恍惚了一瞬,隨即下意識的立起身。
雲引看著他坐起來時,大敞遙開的衣襟,裏麵結實白皙的胸口沾滿了酒漬,連裏衣都浸的透濕緊緊貼在皮肉上,勾勒出迷人的胸線。
雲引忍不住挪開眼,不明白周圍這麽多人看著,他怎麽就能無比坦**的露出這麽大片大片的肉?
真是,真是太不講德行了……
這時,言無憂卻突然站起身,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他身前。
此時此刻,雲引才發現這具身體有多麽瘦小,想和人對視必須要仰著頭,甚至還要踮腳。
言無憂身上的酒氣醺人,默默端詳了一陣後,聲音帶著沙沙的沉悶道:“把頭抬起來,我看看。”
雲引嘴角抽了抽,迫於對方的威懾,隻好依言仰起頭,眼睛卻避免看到人**的部分。
言無憂看著他的眼睛,忍不住上手在人臉上輕輕勾劃,一一撫過鼻尖,唇瓣,下巴,最後不鬆不緊的扼住對方的細頸。
“你長得和他不像,但眼睛很像,他看我的時候也是這樣。”
雲引目光飄忽不定,對方卻在他臉上輕嗬了一口氣,像是微微的歎息:“可是……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說著,他的手一點點收緊。
雲引怕被他掐死,隻好實話實說道:“你不覺得你露的太多了嗎?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言無憂已經很久很久沒聽過這樣的訓斥了,神情怔忡片刻後,隨即鬆開了手。
“你很有意思,是故意這樣演的?還是……”
雲引歎了聲氣,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嗯,演的,像麽?”
言無憂顯然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答案,怔了一會兒,突然大笑出聲:“像,很像,若不是你長得不同,我都要以為你就是他了……”
笑夠了,他突然癱坐在地,同時也扯著對方一起坐下。
地上也鋪著厚厚的毛毯,柔軟又暖和,一點也不硌屁股。
“殺了你怪可惜的,不如留你一命,給我解悶吧。”
這話不知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自言自語,雲引卻能看出他眼中的空洞與落寞。
都一百多年了,他居然還對自己的死耿耿於懷,雲引都不知道對方原來有這麽深情。
都有點讓他於心不忍想告訴對方真相了。
當然,也隻是有點而已。
雲引看著對方的樣子,淡淡問道:“你是打算拿我替代他麽?”
臭小子,不要以為找個和他相像的就算深情了。
誰知此言一出,言無憂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冰冷而認真,一字一頓道:“沒有人能替代他。”
雲引微挑了下眉,這還差不多。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我?放我離開,還是……”
言無憂抬手捏緊了他的肩,側了下頭笑道:“你暫且留下陪我幾日吧。”
雲引聞言握緊了手。
他就知道,果然還是高興的太早了。
畢竟自己死了一百年,這漫長的期間言無憂怎麽可能為他守活寡?恐怕身邊新寵早就一茬接一茬了。
這個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孽障……
雲引好不容易軟化的心,瞬間硬的像石頭。
言無憂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迷離道:“下去換好衣服,陪我吃飯。”
雲引冷漠的“哦”了一聲,斜肩躲開他的手。
言無憂一怔,深深地看著他似乎若有所思。
……
雲引又被迫洗了一次澡,換了套衣服。
這衣裳還是白的,但布料和款式明顯華貴許多,裏三層外三層的把他裹了起來,觸感卻還很是清透纖滑。
這種一看就是大場合才穿的華服,居然隻是用來陪人吃一頓飯,雲引不禁覺得太小題大做了。
他現在的身體頭發是黑色的,宮人為了讓他與原來的自己更像,便用法術幫他將長發染白了。
看著妝境中的臉,雲引自己也有些晃神,這模樣已經和他原本很像了。
他被宮人引著去了一處地處正中的寢殿,進去時各色精巧菜肴已經鋪滿了一桌子,言無憂斜倚在屏風前的美人榻上,單衣赤足,依然在自顧自的飲酒。
雲引看到他這副自甘墮落的樣子,心情一時間五味雜陳,走上前去奪掉他手上的玉壺,道:“別喝了,不是要吃飯麽?我陪你吃。”
言無憂抬眼看到他,定定望了許久,才終於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聲音低啞道:“也好。”
雲引話已經說出口了,卻還不確定桌上的那些食物他終究能否下咽。
按理說,他已經換了具身體,應該……
他試探著夾了一小口菜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整個人忽然為之一振。
原來食物的味道是這樣的。
雲引又忍不住多嚐了幾口,這些菜肴豐富的滋味,令他很是著迷。
言無憂看著他吃東西的樣子,目光卻越來越冰冷清醒,出言道:“好吃麽?”
雲引咽下口中的東西,點點頭:“嗯,從前沒吃過這些,味道……很奇妙。”
言無憂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微微歎息一聲,道:“他沒有味覺,嚐不到這些,你替他多吃些吧。”
雲引緩緩眨了下眼,邊吃邊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很想他嗎?”
言無憂不願意和他說這個,語氣冷硬道:“關你什麽事?”
雲引偏眸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接下來,兩人一直相對無言。
雲引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餐飯,忽然有一種前麵幾百年都白活了的感覺。
飯,怎麽會這麽好吃?
雲引一臉饜足的表情被言無憂看在眼裏,他不知道這人為什麽表現的就像是第一次吃飯一樣,好像吃下的每一口食物味道都很新奇……
他也隻能揣測對方身為奴隸,恐怕是第一次吃這些東西,所以才會這樣。
見對方半天隻是盯著自己看,雲引終於忍不住轉頭問道:“吃完了,然後呢?”
言無憂抬手掐住他的下巴,觀察了好一陣,才道:“隨我來。”
……
雲引跟著他來到了一處熟悉的殿裏,正是他先前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偌大的彌荒宮也隻有這裏還維持著現狀沒變,因此一眼就能認出來。
言無憂長袖一揮,解開設在外麵的結界。
這麽多年,這裏也隻有他能進來。
雲引站在門口問道:“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言無憂卻懶得解釋,隻是拽過他的手,將他強拉了進來。
雲引打量四周,發現這裏還和他離開前一模一樣,至少擺設的位置都沒變。
他當時雖然眼盲,可住的久了,擺設的位置也就慢慢記熟了。
“你……”
雲引剛想說話,就見言無憂忽然走到床邊,抱著上麵的一條藥枕瞌上了眼。
他見狀也跟著走過去,毫不客氣的坐到**。
此舉成功引發了言無憂的不滿,他冷冰冰的抬眼,看到對方坦坦****倚在**的樣子,突然晃了神,喃喃道:“雲引……”
雲引猶豫了一下,揉了揉他的腦袋。
言無憂心口猛地一縮,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望向人的眸子裏仿佛含了千言萬語。
雲引也看向他,卻見對方得寸進尺的朝自己壓上來,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心想,小子,敢亂來你就死定了。
言無憂欺身上來,似乎是想吻他。
可是卻始終停在離對方幾寸處,糾結著沒有貼椒樘上。
雲引看著他的眼中似乎漸漸濕紅,淚珠在眶裏滾動著,卻強撐著不肯落下。
就這麽想親麽?不親就哭了?
雲引不想再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也不在乎這具身體是不是自己的了,合眼就要吻上去。
然而,僅僅隻是擦蹭了一下,言無憂忽然偏開頭去。
雲引不解的睜開眼,卻見對方捂著嘴,皺緊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