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對方有所遲疑,言無憂立刻對陸乾離道:“所以,現在可以把我押進誅邪司了吧?大。師。伯……”

陸乾離皺了下眉,召出縛索將他捆了個五花大綁,沒好氣道:“閉嘴,別這麽叫我。”

雲引見狀有些於心不忍道:“他身上還有傷,別綁的太緊了。”

陸乾離雖沒說話,卻還是稍微鬆了鬆繩子。

言無憂身後狼尾巴都要豎起來了,笑眯眯道:“還是師尊心疼我。”

雲引歎了聲氣,走到與他並肩,輕聲道:“保重好自己,若遇到困難一定告訴我。”

言無憂故意蹭了他一下,擠眉弄眼道:“放心,我心裏有準兒。”

陸乾離走在前麵,聽著兩人的竊竊私語,額頭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這倆人是不是真當他耳聾?

三人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因為言無憂之前人緣太好,素華宮裏大半的年輕弟子都與他相熟。

結果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不少人都是即驚又怒,好好體會了一把被欺騙背叛的滋味。

看到言無憂被捆螃蟹似的捆回來後,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不是言語辱罵就是用飽含著怒意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如此程度絲毫不亞於遊街示眾。

“言師…言無憂,他原來還真是魔修啊?白白騙了我們這麽久,這次被抓回來八成是要處死吧?”

“什麽啊,這些邪魔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早就知道他們都是陰溝裏的老鼠,又惡心又會迷惑人心,一想到之前與他交好過,我就想吐!”

“呸,真晦氣!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對,付出代價!魔族本來就都該死!”

……

對於這些話,言無憂倒是絲毫不以為然,他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昂首闊步地往前走,若不是此時被捆著,倒真像是閑庭信步的公子哥。

偏偏這時又一陣議論聲響起。

“哎,那不是聖君嗎?他和言無憂不是師徒麽,而且前幾日大戰還把人救走了,看來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結果卻寧願叛逃師門也不願殺了他……”

“一丘之貉罷了,這麽多年你見他下過幾回山?保不準有什麽醃臢事呢。”

“嘶,還別說,你記得那日他們還說什麽道侶孩子之類的,估計還真有什麽不一般的關係。”

修士的耳朵都很好使,聽到這些話,雲引隻是微微垂下眼,並不打算爭辯。

他們說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基本都是實情,沒有說錯。

陸乾離皺了皺眉,正想製止住那些弟子的不遜之言,卻突然聽見幾聲尖叫。

他轉頭看去,隻見不知什麽時候,那幾名說雲引壞話的弟子紛紛捂住嘴,汩汩鮮血從掌縫間漏出來。

言無憂冷笑一聲,臉上透露出陰森的神色,道:“要說我隨便,但誰再敢多嚼他半句,下次掉的就不止是舌頭了。”

這番突變,成功將所有人都嚇住了。

隻見他們連忙退開了幾步,敢怒不敢言地瞪著他,目光中多了幾分恐懼。

雲引反應過來,皺眉道:“他們要說就隨他們說去,你何必同他們計較?”

言無憂漫不經心道:“舌頭而已,斷了還能接上,讓他們漲漲記性而已。”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

雲引歎息道:“不要再這樣了。”

言無憂笑而不語的轉過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陸乾離也沒辦法,隻是叫幾個弟子趕緊帶著舌頭去千紅穀,見他們神色不滿,也冷下頭道:“不說你們就算了,可知私下議論師長是什麽罪?不叫你們去領罰已經是體諒你們了,否則的話現在就給我滾下山去,素華宮不需要你們這樣的弟子!”

幾人嚇得臉都白了,連忙嗚嗚咽咽地認錯,捂著嘴狼狽地離開了。

陸乾離看著他們逃走的背影,心想,真是幾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他們私議雲鶴歸的那些話,但凡傳到師父耳朵裏,絕對就不是掉個舌頭能解決的事兒了。

“走吧。”陸乾離轉身淡淡道。

他不再去管那些圍觀弟子的反應,徑直帶著人朝誅邪司所在的萬仞峰的走去。

萬仞峰是六峰主淩夷光的屬峰,他那邊掌司刑,主要處置一些犯了錯的弟子以及邪魔妖道之類。

此次與東裏雪一同下山雲遊,就是為了將對方路上收服的那些凶獸帶回來。

三人到萬仞峰時,遠遠就看到一個身披紅紗的女子手持長鞭破空抽打,將凶神惡煞的妖獸們紛紛趕進了誅邪司的高聳獄門裏。

雖然隔得幾丈遠,但還是能依稀看見那名女子的傾城容顏,她蒙著一層半透的金絲眼紗,朱唇皓齒,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英姿的美。

言無憂挑了下眉,他這些年在素華宮裏四處混,卻從沒聽過除了千紅穀之外的峰上有這麽位女修,按理說這樣的風姿修為不應當沒人知道才對……

正當他奇怪時,旁邊的陸乾離突然開口喊道:“六師弟,我來給你送人了!”

六,六師弟……

言無憂怔了怔,不禁瞳孔震顫。

等等,這是男的?!!

話音剛落,絕色“女修”就回過頭衝他們揮了下手,隨即將最後幾隻凶獸一起趕了進去,才收了鞭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陸師兄,還有…哦,鶴師兄?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淩夷光的聲音也是偏向女孩子般的溫和,聽起來十分自然悅耳。

他徑直朝兩人走來,然而卻並沒有在合適的距離停下,而是越走越近,直接撞到了毫無防備的雲引懷裏。

他看起來纖細,卻比雲引還高出一個頭,這一下硬是將人撞得一個踉蹌。

“嘶,抱歉,我又沒看清距離,撞疼你了嗎?”

雲引被磕到了鼻子,有些不適的皺了下鼻尖,退開幾步道:“沒事。”

陸乾離見狀,抱肩道:“你的眼紗是不是又該換了?”

淩夷光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道:“回來的匆忙,光顧著清點凶獸了,等過幾天就去找寧師兄調整。”

他說完,又看向被五花大綁的言無憂,溫笑道:“要押的魔就是他?”

陸乾離點點頭,把手裏的繩子交給他。

淩夷光眼紗下的目光暗了暗,不動聲色地接過繩頭,卻是私下狠狠將縛繩束緊了。

言無憂皺了下眉,卻懶得說什麽,隻是和雲引擠了擠眼睛就被帶走了。

他臨進牢前,還對人做了個口型:等我回來。

雲引眨了下眼,目送著他被送進去,直到獄門關閉再也看不見裏麵光景,才有些悵然若失地收回視線。

淩夷光回來後,突然不顧形象的伸了個懶散的腰,眯著眼打量了雲引一番,勾唇道:“這麽久沒回來,鶴師兄果然還和之前一樣嬌小呢,而且身上似乎還有和人雙修過的味道,看來你的那些傳聞是真的啊?怎麽樣,師父是不是氣瘋了?”

因為眼睛近視,他的鼻子便格外靈敏,通過修行能分辨出很多氣味,但更多還是用在與不通人言的凶獸打交道上。

雲引有些無措的偏開視線,難堪道:“我……”

淩夷光惡劣地湊近了一步,故意戳他痛處道:“鶴師兄,你可是深受師父喜歡的,他那麽看重你,垂愛你,你怎麽能對不起他?竟然與這種邪魔歪道搞在一起,還懷孕了。”

雲引被他這麽一說,更是羞愧難當,臉上透出訕然的紅。

他現在性情轉變,之前用來自衛的那層刺已經退化了,被人攻擊也是唯唯諾諾的不知該如何反駁。

“就你這樣,憑什麽被師父的重視?你也配麽?”

他步步緊逼,一旁的陸乾離終於看不下去了,出言製止道:“淩夷光,好了,你何必這樣說他?”

“難道我說得不對麽?”淩夷光嗤笑一聲,繼續道:“他這樣難道對得起師父,對得起師兄弟們?你們處處護著他,可結果呢?他也隻會顧著一己私欲,偷偷和魔修瞎搞!”

他對別人都是一副溫柔好說話的樣子,唯獨對雲引從來都是這種態度。雖然不敢對他大打出手,但如果能罵死人的話,雲引在他麵前早就死上幾百回了。

陸乾離正想勸他少說兩句,雲引卻先他一步道:“你說的對,我準備前去水牢思過。”

淩夷光挑了挑眉,有點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他怔了一瞬,隨即冷嘲熱諷道:“得了吧,我可不敢關你,否則師父知道了還不得剝我幾層皮?”

“不會的。”雲引垂眼道:“這原本就是師父的意思。”

淩夷光愕然地微微睜大了眼,半信半疑道:“師父能舍得罰你?你別是故意坑我的吧。”

雲引道:“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大師兄。”

陸乾離欲言又止,猶豫了很久才道:“一開始是這麽說的,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淩夷光突然一甩長鞭將雲引綁住,扯著人就往水牢的方向去。

陸乾離打算去阻止,卻發現對方已經帶著人禦劍跑了,空中還傳來他譏諷的大笑:“哈哈哈!雲鶴歸你也有今天!”

陸乾離:“……”

這個不省心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