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無憂越看越覺得他像張開刺自衛的小刺蝟,明明很脆弱卻還是要做出一副讓別人不敢靠近的甲胄,這樣其實也挺可愛的,就是別扭的叫人難受。
他歎了口氣,想把人扶起來,雲引依然抗拒得不行。
言無憂隻好強硬的將人從地上抱起,送到不遠處的玉榻上。
“差不多行了吧,我又不是要害你,何必這樣?”
雲引憤怒的抬腳踹他,對方隨手撈住放在手裏捏了捏,歎息著坐下。
言無憂一邊將靈力輸過去,一邊垂眼道:“其實你也沒那麽恨我吧?”
雲引本來怒瞪著他,聞言愣了愣,不知對方從哪兒得來的這個結論。
“先不提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分明有抵抗的能力卻還是心甘情願的被我帶回來,這是為什麽?”言無憂眨了眨眼,抬頭看向他:“就像你現在明明有機會殺了我,卻沒有這麽做。”
見對方沒有說話,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你對我很失望吧?我騙了你,還把你變成我的爐鼎,現在說對不起也晚了,但我以後會慢慢補償你的。”
雲引一言不發的垂眸看著床麵,言無憂也沒指望他能被自己幾句話打動,想著隻能在今後的日子裏多下功夫了。
靈力輸送完,言無憂守在雲引身邊,等著他入睡。
雲引深深看了他一眼,腹中靈團吸飽了靈力此時正昏昏欲睡,這股困意也同樣影響了他。
沒過多久,雲引便支持不住合眼入夢了。
言無憂為了他能睡好些,還在斷斷續續給他輸著靈力,一開始隻是握著對方的手,到後來便逐漸上移,慢慢放到了他的肚子上。
隆起的小腹柔軟中帶著些微的硬,言無憂合上眼細細感知,便能很清晰感覺到裏麵靈團的動靜。
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他喜悅過後,心裏就不知不覺間變得平靜柔軟起來。
言無憂動作輕緩的上床,輕輕從後麵摟住對方的身子,手掌始終覆在他的肚子上傳送靈力。
縱使雲引再怎麽抗拒,言無憂也清楚他現在是很需要自己的,他必須要多陪在對方身邊,直到孩子降生。
他知道女子懷孕的時候心情都是很容易寂寞敏感的,雲引應該也是如此吧。
以後要多顧慮他的心情才行。
言無憂此時此刻暗下決心。
……
雲引這一覺兒就睡到第二日晌午,他現在嗜睡的症狀雖然好轉了,但一日裏大部分時候也還是在犯困。
他醒來時滿眼的睡意,還沒注意到身邊多了個言無憂。
直到想要下床時,一起身卻突然被人攬住了。
雲引一驚,下意識怔住了。
言無憂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慢條斯理的隨之坐起身,啞聲道:“醒了?不睡了?”
雲引這才想明白自己這一覺怎麽睡得這麽舒服,原來是他一直在**,靈力給的充裕。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茫然的眨了眨眼,還是先起身下床了。
言無憂在身後跟著他,拿上外衫往人身上一披,輕聲提醒道:“你小心點,別著涼了。”
雲引愣了愣,他還是第一次見對方這麽細心,感覺有點奇怪。
言無憂替他係好衣襟,睡眼朦朧的蹭了蹭他的脖頸,聳著鼻子道:“我待會兒要去議事堂,魔族這邊最近打算破除封印,與正道開戰。我不想打,會盡量說服他們,但他們不一定會聽我的。好煩,不想去……”
聽著他委屈巴巴的訴苦聲,雲引莫名有些心軟。
可他不明白言無憂為什麽會和他說這種事,明明是件很重要的大事,從立場上而言,告訴他多少有點不合適。
“你和我說有什麽用?雖然這次我不在素華宮,但我師父也快回來了,有他在魔族沒有勝算的。”
言無憂沉吟片刻,猶豫了很久還是道:“無妄眾想拿你做威脅,迫使素華宮不能出手。”
雲引聞言下意識反駁道:“拿我做要挾有什麽用?”
拿他與整個修真界的榮枯相較,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言無憂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忍不住欲言又止道:“你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我覺得有你在,想讓素華宮不出手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雲引淡然道:“他們不是傻子。”
“可他們挺看重你的,我看得出來。”言無憂小聲嘀咕道。
雲引皺了皺眉,沒再多言。
如果真的看重,他現在身處無妄境,為何無人來尋他?
而且就算是沒有他,素華宮也照樣可以運轉,少他也無所謂的。
“算了,不和你說這個了,省得你費神。”
言無憂捏了捏他的肩,輕笑道:“我兩個時辰內就回來,你等等我,回來再給你輸靈力。”
雲引沒說話,算作默認了。
言無憂走後,雲引又獨自踱到廊外坐下。
不知怎麽,這幾日他總是會突來的心慌,隱約間覺得什麽在盯著自己,像是一種覬覦垂涎的視線,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靈團察覺到他不安的心緒,也跟著在腹中輕輕轉動了兩下。
雲引輕撫上腹部,點著肚子垂眸道:“沒事的,你別怕。”
靈團受到安撫動靜又輕快起來,上躥下跳在肚子裏一點也不安實。
雲引還是沒有習慣這樣的鬧騰,纖白的手指撫著小腹,歎息一聲道:“別鬧了,怎麽他一走你就要鬧我?”
他有些無奈的回到**,撿過言無憂留下的外袍,上麵還殘存著對方的氣息。
雲引將它湊到鼻尖嗅了嗅,熟悉的氣息果然讓他覺得安心不少,靈團也漸漸安靜下來不再折騰。
他幹脆把衣裳鋪在身下,枕著入眠,言無憂的氣息逐漸包裹了全身,雲引倦怠的瞌上眼,不久後便進入了深眠……
言無憂回來後,看到的就是雲引抱著他衣服入睡的情景,呼吸一窒,連忙放輕了手腳。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慢慢在人身旁躺下來,伸出手摟住對方的腰,合上眼近乎貪婪地汲取著那股令人著迷的氣息。
雲引似乎被他吵醒,輕嗯了一聲睜開雙眼,眸中睡意還沒有退散。
發現言無憂已經回來,雲引不由得安下心來,之前那股被人盯視的異樣感覺終於散去了。
見他睜開了眼,言無憂語氣揶揄地笑問道:“睡醒了?”
雲引自顧自坐起身,突然看到被自己墊在身下的衣裳,臉色頓時變了變。
“我就走了一個多時辰,你都忍不了麽?”
言無憂湊上去抱住他,拿臉輕蹭道:“師尊還真是愛撒嬌,原來這麽依賴我。”
雲引看他又開始嘴欠,冷漠的將他推開。
“是肚子裏這個依賴你,與我無關。”
“好師尊,別這麽說。”言無憂厚臉皮的再次往上湊,將身上的玄衣披到人肩上,道:“你和寶寶都需要我的,我知道。”
雲引拿他這副油嘴滑舌的樣子最沒辦法了,抬手攏住溫熱的外袍,垂眸道:“你去會談,結果怎麽樣了?”
提到正事,言無憂的表情正經了些,歎息一聲道:“有點難辦,魔眾之中主戰的占大部分,憑我一己之力怕是很難決斷。”
雲引看向他:“你不是魔尊麽?怎麽這般沒有話語權?”
言無憂苦笑道:“魔尊哪兒是那麽好當的?我離開的這些年,無妄境的勢力基本都被無妄眾占完了。他們就相當於修真界的長老會,在我沒有徹底奪權之前,還是得聽他們的。”
雲引聽罷後,偏開眼道:“沒用。”
“現在是沒用,以後就不一定了。”言無憂支肘,口中含糊道:“放心,雖然大事尚且做不了主,但你我還是能保住的。”
他伸手去勾對方的腰,雲引將他的狗爪子打掉,輕歎了口氣。
言無憂看出他在憂心,直起身來道:“我其實不應該和你說這個的,但我不想再瞞你了。你也不用太擔心,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我會先護著你。”
雲引回過頭,看到對方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裏不禁有些動容。
他收回視線,低聲道:“你還是先護好自己吧,我不必你擔心。”
“真夠冷淡的。”
言無憂輕挑地“嘁”了一聲,目光卻是沉深的。
他可以預感到正魔之間必有一戰,而且結局不會很好。
可魔族韜光養晦多年,為的就是這一戰,不打根本是不可能的。
沒辦法,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第二日剛醒,言無憂睜開眼就看到在自己身邊擦劍的雲引,刃光閃爍著寒芒折射到他的臉上。
言無憂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彈起身來退開幾步。
“幹嘛?要弑夫啊?”
雲引皺眉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未停。
言無憂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雲引拿過什麽正經的劍器,大多都是不使劍,或是隨手召來一柄。
“你這是哪兒來的?”
雲引眼都沒抬,聞言緩緩道:“叫門口守衛給我的,有日子沒練劍了,想活動活動。”
言無憂挑了挑眉,猶豫道:“你現在這樣……還是別活動了吧,萬一累著了怎麽辦?”
“不會。”雲引冷漠道。
言外之意,讓他少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