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佶目光掃過群臣,眼神有些陰沉。

他是要考核太子和二皇子,但不喜這種明爭暗鬥。

不過他也沒有點破,這種事情隻要他不下定決心,就肯定會一直存在的。

這也是太子身邊沒有多少能臣輔佐的情況,要不此時可怕兩邊人馬早就吵得不可開交了。

“太子如此做,肯定有他的深意,他不說七日之內糧價會降嗎,朕相信太子會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夏佶淡漠道。

雲麾將軍周彪也不知是不是沒有聽明白夏佶的意,還是不忤夏佶,嗤笑道:“想要糧價跌下去,哪有將糧價抬到天上的?”

“這太子就是個無能之輩,哪裏能當此大任?”

夏佶臉色頓時冰冷,聲音冷冽道:“怎麽,周將軍這是要直接參與到儲君之爭中來了嗎?”

周彪心中一慌,額頭頓時滲出冷汗。

參與儲君之爭,那可是大罪,是最讓皇上厭惡的行為!

雖然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但明麵上說出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件事關係可大了,如果真按律法來講,隻要坐實了參與儲君之爭,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所以,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從來沒有人會當眾說出來。

皇帝如此說,那就說明他已經怒了。

“末將絕無此意!”

周彪急忙躬身行禮,臉色有些慌亂。

夏佶冷哼一聲,目光掃視眾人,並落在魏賢身上,冷聲道:“陽武縣亂不了,朕早就安排了後手!”

“杜縣令既然說太子大放厥詞,七日之內降糧價,那就給他七日時間,此事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群臣感受到了夏佶心裏的怒氣,均不再多言。

姚澤也鬆了口氣。

這件事他竟然一點都不知情,這讓他有些無力感。

……

劉維府邸。

“那廢太子是龍是蟲,真是一看便知,虧得皇上如此信任,早該罷黜他太子之位,讓二皇子上位才是。”劉維有些不爽的說道。

“劉大人慎言。”

顧成急忙搖頭。

劉維反應過來,急忙閉嘴,雖然這是在他府上,但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傳出去,就憑他這句話,必定惹來殺身之禍。

“劉大人不用急,陽武縣是我顧家地盤,我顧家肯定不會讓太子如意就是了。”顧成道。

“嗯,那倒也是。”

劉維點了點頭,“對了,不知道二殿下那邊如何了,消息應該快傳來了吧?”

顧成搖了搖頭,道:“消息雖然還沒傳來,但中牟縣劉家的關係我們已經打通,肯定會給二殿下這個麵子的,這倒不用擔心。”

“那倒也是,真想看看等二殿下那邊傳來好消息後,陛下還能不能明目張膽地維護那個廢物太子!”劉維還是有些不爽。

“算了,先別說那些了,先將今日的事快馬加鞭傳給二殿下去吧,讓他心裏也有點底,好做出判斷。”顧成道。

“嗯。”

劉維點了點頭,便叫下人送來筆墨紙硯,快速將今日之事以及夏臨在陽武縣的騷操作給寫了下來,然後讓人快馬送去了中牟縣。

……

中牟縣。

夏桓負手站在府衙之中,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封從汴京以最快速度送來的信封。

他的身後則是畢恭畢敬的中牟縣縣令。

中牟縣縣令注視著夏桓的背影,臉上不由得出現一抹激動。

這位二殿下真是神了。

僅僅隻是剛到中牟縣一天,他便用雷霆手段直接令中牟縣的大糧商齊齊降低了五文錢!

中牟縣糧價直接從一百文的價格,驟降到了九十五文,隨後又是一天,下令開倉放糧,一邊收購市麵上的糧食,又以九十文一鬥的價格,再讓糧價下跌五文!

市麵上的糧價,穩定到了九十文一鬥。

這等手段,簡直令中牟縣縣令佩服不已,他可聽聞不遠處的陽武縣糧價不僅沒有遏製,相反開始瘋漲……

夏桓看完手上的信後,他那張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屑。

隨後出聲道:“這陽武縣的百姓,遇到我那不學無術的太子皇兄,也算是倒黴透頂了。”

身後,中牟縣縣令好奇問道,“二殿下,陽武縣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陽武縣的糧價不降反升了五十文?據傳都漲到了恐怖的一百五十文了?簡直不敢想象啊!”

夏桓回頭掃向中牟縣縣令,淡淡道:“嗬,太子到了陽武縣,他所頒布的第一條命令,便是下令陽武縣內的四大糧商不得低於一百五十文一鬥的價格賣糧!”

“原來一百五十文一鬥的糧價是這樣來的?太子他,真是……”

中牟縣縣令雖然滿臉震驚,卻不敢再妄議下去。

雖然他知道二皇子一向與太子不合,好像還在與太子競爭儲君之位,但有些話,自然不是他這個小角色能說的。

哪怕是為了給二皇子拍馬屁都不行。

夏桓卻是不以為意,諷刺道:“你沒在朝中當值,不了解太子也正常,這些騷操作,對他來說,都是正常操作,不足為奇。”

“隻是,本殿下也很期待,七日過後,父皇是不是還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呢?”

他想到劉維信件中皇帝相信夏臨七日之內能將糧價降下來的話,心裏就冷笑不已。

糧價都飆升到天價去了,那些糧商瘋了才會大幅降價,就算一下降個十文二十文的又有什麽用?

夏臨不可能用武力逼迫那些糧商,否則他相信,陽武縣必定出亂子。

說實話,他還真很希望夏臨武力逼反那些糧商的。

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不管他這邊做得如何,能不能將糧價降下來,夏臨的太子之位也算是坐到頭了。

“傳本皇子之令,告訴這些糧商,不要太貪婪,否則惹怒了本皇子,都不好收場!”

“中牟縣糧價,必須再降八文錢,八十二文一鬥,他們依舊能賺,適可而止!”

“若給本皇子麵子,本皇子不會忘記他們的好處。若不給,那便各憑手段,但隻怕代價他們受不起!”

中牟縣縣令聞言,一陣吃驚:“二殿下還要再降八文錢?”

如此一來,中牟縣糧價那就隻有八十二文一鬥,雖說比先前的五十文一鬥,還是高了太多。

但百姓咬咬牙,勒緊褲腰帶還是能買得起,最起碼不至於是一個餓殍遍地的煉獄畫麵。

這在中牟縣縣令的眼中,已經很來之不易了。

夏桓點頭道:“中牟縣的糧價,本皇子暗中調查過,並做了一個統計,劉、田兩家大糧商幾乎是以五十三文到七十一文的價格大肆屯糧,更別說他們府中還有著去年的陳糧!”

“八十二文一鬥,他們依舊有得賺,也不會魚死網破。”

“為官者,一張一弛,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方是治國之道!”

中牟縣縣令敬佩不已。

“二殿下大才,下官代中牟縣近十萬百姓,拜謝二殿下大恩!”

“大夏有二殿下,乃江山社稷之福!”

說完,中牟縣縣令立刻下去傳話。

中牟縣兩大糧商聽到夏桓的傳話後,他們齊齊沉默了。

不過他們都收到了夏桓的好處,汴京的本家也早就給他們傳來了命令,讓他們不要讓夏桓難堪。

此時夏桓雖然讓他們再降八文,雖然這會讓他們少賺很多,但的確也不會虧本。

所以兩大糧商都選擇了給夏桓這個麵子。

兩大糧商一降價,那些小糧商自然紛紛跟著降。

很快,中牟縣糧價再次下跌!

隻不過是以一個緩慢的形態下降,這樣能夠多賺一些,但對此夏桓並未在意。

驟然降低八文,那會讓糧價波動過大,緩慢下跌,兩家不僅能更好地控製糧價,還能多賺一些。

做完這一切後,夏桓看向中牟縣的正北方,眸光帶著諷刺。

“廢物就是廢物,一邊是主動投靠本皇子的糧商,一邊卻是拚死都要搞死你的糧商,你拿什麽和我鬥?”

“我夏桓,注定才是大夏真正的儲君!”

“你這個廢太子,還能坐多久?”

……

陽武縣。

看到告示的百姓們圍滿了縣衙,無不憤怒到了極點。

縣衙這是要將他們逼上絕路,他們紛紛控製不住心中的怒火,朝著縣衙宣泄。

“一百八十文一鬥,這還要我們活嗎?”

“大人,草民給您跪下了,求大人法外開恩,快開倉放糧啊,不然我一家老小,真的會活活的餓死啊!”

“今日早就不止一百八十文一鬥了,已經突破兩百文一鬥了,這幫天殺的糧商兩百文一鬥還不賣!”

“這幫吃人血饅頭的畜生,他們遲早遭報應!”

一浪接著一浪的哭喊聲,遠遠地傳**出去,這令縣衙內的杜遠滿臉愁容。

雖然夏臨要求他們不得以低於一百五十文一鬥的價格賣糧,但這兩日,他們直接天天漲價,漲到今日,已經漲到兩百文一鬥了,這糧價,簡直突破到了天際!

杜遠直接被人從鄉下田間逼回了縣衙,眉宇間滿是煩躁。

一旁的師爺開口道:“大人,再這樣下去,群情激憤之下,隻怕難以收場啊!”

杜遠步子停下,回頭看向師爺,很是不爽道:“如今這局麵是本官想看到的?”

“太子殿下榜文一貼,百姓能不怒嗎?但本官能有什麽辦法,本官彈劾的奏折都被打了回來,陛下令我等聽太子殿下的,我能有什麽辦法!”

師爺也滿臉憂愁,麵帶絕望。

“今日便是第六日,可陽武縣的糧價不僅沒有跌,反而還漲到了兩百文一鬥,比榜文上的一百五十文一鬥,還要貴二十文一鬥!”

“百姓存糧見底,縣衙又不能開倉放糧,再過幾天,民憤席卷之下,必生大亂!”

杜遠眉頭鎖緊,這些他何嚐不知。

其實前幾日百姓們就不斷來縣衙外請願甚至鬧事了。

但杜遠奉了夏臨的命令,一直還著人在田間清理洪水,否則怕都要被一些被逼的要發瘋的憤青們大卸八塊了。

“太子在哪?”杜遠雙眸帶著紅血絲的問道。

師爺回道:“應該在遊山玩水!”

杜遠臉色一變,“每日都隻知道遊山玩水,他這太子還真不是一般的清閑!”

他臉色鐵青。

這六日時間,夏臨除了下令各大糧商不得低於一百五十文一鬥賣糧,除此之外,每天不是爬山玩水,就是釣魚,是真的一點都不關心縣衙之事!

甚至還想要大力發展商業!

如此放任,陽武縣糧價能降?

“七日之期明日就到,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本官這就去找他,看看他說的糧價如何降!”

……

陽武河邊。

夏臨正在釣魚。

這些天然河魚味道比後世還要鮮美,這幾日他都喜歡來釣上幾條。

夏臨這又釣上一條一斤左右的草魚,他準備拿回去讓下人燉湯喝。

看著夏臨笑嘻嘻的樣子,遠遠而來的杜遠氣得咬牙切齒。

百姓們都快被逼瘋了,都快餓死了,夏臨竟然還笑得如此開心,這太子就地不配位!

“殿下,已經第六天了!”

杜遠走近,忍住心裏的憤怒提醒道:“糧價不但沒有下降,還節節飆升,都到了兩百文一鬥的天價了!

要是再不阻止,怕是要生民變了!”

縱然明知夏臨糊塗,玩物喪誌,杜遠還是忍不住地提醒夏臨,希望他想想辦法。

再這樣下去,陽武縣一場大亂即將到來!

“都六日了嗎?那是該收網了。”

夏臨沒有看向杜遠,順手拿出一支煙點上,明順一如既往地第一時間打燃火折子。

“呼!”

夏臨吸了口煙,目光還是盯著河麵上的浮漂,問道:“四大糧商這幾日有什麽動作?”

杜遠一肚子的氣,沉著臉道:“自打縣衙張貼榜文後,四大糧商動用了大筆銀子,以一百文一鬥的價格瘋狂掃**其他小糧商手中的糧食,哪怕是一百五十文一鬥都不賣,導致糧價一路走高,現在正屯著糧,等待百姓手中糧食耗盡,繼續抬高糧價!”

“這幫人,兩百文一鬥都不賣!”

夏臨聞言,眉毛一揚,臉上露出笑容,目光幽冷道:“明日,通知所有商人,就說官府鼓勵他們大肆經商,表現好的,有減稅等獎勵,至於細節,晚點本宮再和你細說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不要打擾本宮釣魚。”

杜遠聞言,整個人差點就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