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師走進副本之後,程小橙衝著他的背影在心裏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居然就這麽走了,對鄒婉一句交代都沒有,連一句再見的話都沒說。

程小橙罵完賀老師,對鄒婉說道:“別掛念那種臭男人,你是這個副本的大boss,也就是說,這個副本裏的所有的男人都是你的,想要什麽樣的沒有。”

鄒婉看著出口,臉上帶著微笑,緊緊抱著懷裏的文件袋:“他把這個留給我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至少她知道,他當年不是故意不跟她聯係的。

他給她寫了十封信,才兩個月的時間他就給她寫了十封信,平均一個月要寫五封,他寫信的時候一定在想她,她並不是一個人。

出口的金光開始變得一閃一閃的,這是即將縮小關閉的前兆。

程小橙對鄒婉進行最後的告別,緊緊抱了她一下,對她說道:“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鄒婉看了看出口裏麵,又看了看程小橙,邊哭邊笑:“姐姐!”

程小橙珍惜最後的時間,問出了心裏最想吃的一口瓜:“在大美女秀梅的副本裏麵,你被副本安排過去敲賀老師的門,你們到底幹啥了,你對他做什麽了?”

程小橙清楚地記得,大美女秀梅選新郎的第二天早上,諸位男人都說了自己的經曆,無論別人怎麽問賀老師都不說自己遇到了什麽。

當時她就百爪撓心,好奇死了。

鄒婉:“我什麽都沒做,就敲了一下他的門,站在門口看了他幾眼,一句話都沒說。”

她不用做什麽,也不用說話,她隻是看著他,對他來說已經是勾魂攝魄,程小橙不由地感歎道:“啊,這該死的愛情。”

陸煬在旁邊喊了程小橙一聲:“別感慨了,進去吧,出口在縮小了。”

鄒婉對程小橙揮了揮手:“姐姐,我會想辦法從出口出去的,你們在現實世界等著我。”

程小橙跟陸煬一塊走進了出口,賀老師和王亞莉都不在出口這邊,八成去休息大廳了。

鄒婉還在眼巴巴地往出口裏麵看。

程小橙站在出口裏麵對鄒婉說:“別看了,那種薄情寡義的大豬蹄子有什麽好看的,我剛才怎麽跟你說的,你是這個副本的大boss,相當於至高無上的女皇帝,裏麵所有的男人都屬於你。他們都是你的後宮,你想臨幸誰就臨幸誰。說得我都想去當大boss了。”

“七班的那個班草我看就不錯,長得又高又帥,比賀元卿帥。還有十班的體委,籃球打得好,身上還有肌肉,多帶勁,哪個不比賀元卿強,你說是不是,妹妹?”

“不是,”程小橙聽見賀元卿的聲音,“你不是去休息大廳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跟賀元卿一塊回來的還有王亞莉,確切來說,王亞莉是被賀元卿抓回來的。

王亞莉眼神恐懼地看著賀元卿,聲音顫抖:“你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賀元卿偏了下頭,眼神淩厲地看了王亞莉一眼,聲音沉冷得像是在冬天的湖水裏冰過:“你也配?”

王亞莉搖著頭:“不行,不行,明明我已經走進出口了!”

世界上最令人絕望的不是看不到希望,而是看到了希望又被活生生的掐滅了。

程小橙想到賀元卿跟王亞莉見麵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他讓她一定要在考試中活下來。

她當時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說,現在知道了,賀元卿真是個狠人,這個報複手段可比直接殺了王亞莉狠多了。

她不是對自己的生活充滿希望嗎,那就給她希望,再把她一頭按進冰冷的絕望裏。

王亞莉跪在地上,滿臉淚水地求賀元卿放了她:“我真沒對鄒婉怎麽樣,隻是跟她開開玩笑,又不是我把她推進人工湖裏的。她都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了,人死不能複生,活人還是要好好活著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賀元卿仿佛沒聽見,一把將王亞莉拖出了出口。

程小橙一點都不覺得王亞莉可憐,覺得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惡有惡報。

出口隻能進來一次,王亞莉被拖出去了,她再也進不來了,她被永遠地困在副本裏了。

等等,不對,賀元卿,賀老師他怎麽也從出口出去了?!

程小橙睜大眼睛,站在出口裏麵,隔著一圈金光看著賀老師:“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從這個副本出去?”

賀老師扶了一下眼鏡:“我父母在兩年前就去世了,就算出去我也是孑然一身。”

程小橙:“你不是還在帶畢業班嗎,你的學生?”

賀老師:“我並不是他們的唯一,沒有我帶他們,也會有別的老師。現在,我隻想跟我的執念在一起,我的唯一。”

賀元卿握住鄒婉的手,握住這雙十年前沒能握住的手。

他對她說道:“這次,我不走了。”

程小橙一時不知道賀元卿的決定是對的還是錯的,感情的事不好評判。

這時,天邊突然電閃雷鳴,大片的烏雲湧過來,原本晴朗的天氣變得黑沉沉一片。

程小橙嚇了一跳,什麽情況,大boss暴走?

鄒婉站在眼前好好的,正在跟賀老師老情人重逢,哭得稀裏嘩啦,半點暴走的跡象都沒有。

“哈哈哈,”王亞莉坐在地上,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神色瘋癲,精神狀態看上去已經不太正常了。

她一邊笑一邊神神叨叨地念著,“來了,來了,鄒婉,你去死吧,英語課代表是我的,是我的!”

程小橙看見遠處跑過來無數的妖魔邪祟,正猙獰著往這邊接近。

她知道了,這些邪祟都是王亞莉用筆仙遊戲召喚出來的,要不是內心邪惡暗黑到一定的程度,根本召喚不出來這麽大的陣仗。

這個惡毒的人,她已經害死過鄒婉一次了,還想害她第二次。

王亞莉笑了起來,從副本出來之前玩了筆仙遊戲。

在她的計劃裏,這些妖魔邪祟會響應她的願望,幫她殺死鄒婉。那時她已經從出口出去了,它們就算反噬也反噬不到她身上。

她怎麽都沒想到,她都已經從出口出去了,賀元卿竟然還能把她從出口扔回副本裏。

她出不去了,她會死得很慘。

程小橙看見正在拚命往出口的方向跑過來的唐珍,她的自行車不知道什麽時候丟了。

她跑得慢,很快就被後麵的妖魔邪祟抓住了。

在妖魔麵前,人太渺小了,唐珍掙紮了幾下就被捏成了肉泥。

王亞莉還在大聲地笑:“去死吧,都去死吧!”

程小橙一臉擔憂地看著賀元卿和鄒婉,這麽多妖魔邪祟,他們能搞定嗎。

就算鄒婉是大boss,在副本裏無所不能,對付這些被筆仙召喚出來的邪物也不會一點危險都沒有的。

程小橙急得差點從出口裏麵鑽出來了,陸煬拉住她:“那兩人一個是大boss,一個有智商有膽色,肯定能搞定。”

出口越來越小,鄒婉轉頭看著程小橙,對她露出一個笑臉:“姐姐,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賀元卿拉著鄒婉的手跑了起來。

他們頭頂是密雲狂風,身後是群魔亂舞。程小橙:“……好他媽浪漫。”

出口閉合到隻剩下一絲縫隙,程小橙看見王亞莉被她自己召喚出來的邪物吞沒了,她連一聲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死了。

程小橙最後看了一眼跑向遠處的賀老師和鄒婉,大聲喊道:“祝兩位早點生個小boss出來!”

馬子和弱弱地說了一句:“鄒婉跟我和陸煬一樣大,才十八歲,還是個孩子。”

程小橙笑了笑:“賀老師這是老牛吃嫩草,老男人娶了個小嬌妻,怪不得留在副本裏不願意走了。”

陸煬:“姐姐,你也喜歡年紀小的嗎。”

程小橙:“沒有哪個富婆能拒絕年輕的小鮮肉,就連我奶奶,當時都去世一年了,我給她燒了五個帥老頭她都不要,後來換成小鮮肉才願意。”

副本的出口已經徹底關上了,程小橙帶著陸煬和馬子和往休息大廳的方向走,一邊總結道:“這個副本確實不好過,那個硬性條件太難了,要遵守學生守則,每考一場試必須死一個人,十三個人,現在隻剩下我們三個人了。”

馬子和心有餘悸:“考完體育考試的時候我站在天台上,當時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唐珍的運氣差了點,最後沒能出來。”

程小橙回憶了一下:“說起來,每個人都遇到了死局,我好像沒有哎。”

陸煬:“怎麽沒有,真以為被上身是什麽好事嗎。我單獨找過賀老師,問過他,他說不管被誰上身都會被反噬,看看被女鬼上身的張立雪、被傻子鬼上身的方簡,哪個善終了。更何況你還是被大boss上的身。”

程小橙沒覺得自己哪裏受到反噬了,她覺得舒服得很,要不是鄒婉在她身上,她哪能考這麽高的分,賺這麽多的錢,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正常人的身體根本沒法承載住大boss的靈魂和怨念,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身體和意識早就被大boss侵占了,”陸煬看著程小橙,“賀老師說,你跟別人不一樣。”

程小橙想了一下:“一定是因為我們這些富婆的求生欲比一般的人都要強烈。”

“反正不管怎麽樣,感謝鄒婉給我送的積分。”

陸煬笑了一下:“姐姐,你不本來就是學霸學神、鋼琴十級嗎,跟鄒婉有什麽關係。”

程小橙現在已經從副本出來了,跟大boss徹底割離,她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學渣本質,聽出來陸煬是在嘲諷她,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小兔崽子,敢笑話姐姐。”

很快就到了休息大廳,程小橙走到吧台前,問兩個小孩想喝點什麽,陸煬還是牛奶,馬子和要喝可樂。

程小橙給自己點了一杯橙汁,三人一人一杯飲料,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馬子和回想起自己從上一個副本出來的時候,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能活著出來都會萬幸,別說喝東西了,連吧台的菜單都不敢看,太貴了。

他不禁感慨道:“橙姐,下一個副本我還想跟你一塊過。陸煬,你呢?”

程小橙:“他不一定有下一個副本了。”

馬子和嚇了一跳:“什麽意思,他要死了?!”

程小橙:“……”孩子這是在副本裏被嚇出毛病了,動不動就死死死的。

“不是,”程小橙指了一下陸煬手腕上的痣,“我認識的其他幾個人有痣的人,他們自從有了這個痣,就再也沒被拉進過副本裏了。”

最早的是阮嬌,他之前下副本的頻率很高,平均一兩個月就得被拉進去一次。

在大美女秀梅的副本裏有了這個痣之後,一直到現在,大半年過去了,他還沒進過副本。

馬子和非常羨慕陸煬:“我也好想有那個痣,這樣就不用進副本了。”

程小橙:“你羨慕他幹什麽,不能進副本賺錢是他的損失,最倒黴的就是他了”

馬子和:“……”人和人的悲喜果然不是相通的。

休息大廳的液晶屏幕閃了閃,開始播放副本高光操作的回放。

上麵寫著一行字,副本的名字,“千萬別考倒數第一”。

大廳的廣播裏響起一道機械的女聲。

“副本‘千萬別考倒數第一’開始計算積分,請各位任務者回到大屏幕前。”

程小橙非常開心:“開始了,開始算錢了!”說完放下手裏的橙汁衝了過去。

液晶屏幕上閃過層層疊疊的彈幕。

“這個副本居然有人通過了,副本難度比高考還難,能通過的肯定得是學神級別的吧。”

“程小橙?她不是已經二十多歲了嗎,為什麽還會做高中的題目,四門滿分,這是什麽考神?!”

“滿分那四科不是她自己考的,是大boss幫她考的。”

“大boss還會幫人考試?明白了,等下次我要是遇到這個副本,我也去操場跑道上把大boss給召喚出來,讓,不對,請她替我考試。”

“樓上怕不是在作死,連大boss都敢召喚。”

“你們討論這些根本就沒有意義,沒發現嗎,這個副本已經塌了,不會再開放了。”

“又是她,又是她,進一個副本搞塌一個副本。”

“好好的副本為什麽會塌陷?”

“因為她完成了隱藏任務,消除了大boss的怨念。大boss都沒有怨念了,還怎麽發威發狠。”

“那個王亞莉是個什麽傻逼玩意,氣死我了,我要是大boss,見她一次殺她一次。”

“賀元卿,當時在大美女秀梅的副本裏我就發現他不簡單,沒想到他會留在副本裏。”

“我就想知道,程小橙這個薅副本羊毛的專業戶這次能薅出來多少羊毛。副本背景是個中學,裏麵可沒有金銀財寶。”

“樓上一看就是沒下過幾次副本的新手,知道隱藏任務的積分有多少嗎,說出來嚇死你。”

“還有分數,她考了四門滿分,加起來也有很多積分。”

程小橙還在彈幕上看見了很多熟悉的id。

韓旭:“我橙姐真是太厲害了!”

劉場長:“場長,你趕緊從副本出來吧,場裏又有東西壞了。”

阮嬌:“剛從院子裏拔的青菜,洗好了,晚上吃麵,改良版5.0。”

約瑟夫:“那個高個的還在喝奶的學生是誰。”

俞新:“是我好還是那個小鮮肉好,程總,你這麽快就對我厭煩了嗎,嚶嚶嚶。”

程小橙最看不得俞新大美人嚶嚶嚶了,心想,等出去了得好好哄哄她,還得把陸煬帶過去介紹給他們認識認識。

休息大廳的廣播又響了起來:“現在開始計算積分。”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飛速副本的回放,很快就把積分算出來了。

機械電子女聲再次響起:“積分計算完畢。”

大屏幕閃了閃,逐行出現金色的任務者名單和積分計算結果。

【程小橙:5500分】

【陸煬:650分】

【馬子和:530分】

彈幕:“這一組的分數也太高了吧!”

“有什麽好奇怪的,那兩個是高中生,高中生不是最擅長考試了嗎。這應該算是副本對祖國的花朵的格外照顧?”

“兩個學生的分數還算正常,程小橙是怎麽回事,這個分數高得是不是有點離譜,她是不是給app走後門送禮了?”

“前麵不是說了嗎,是隱藏任務,隱藏任務可遇不可求,千分起步,再加上她的考試分數、支線任務,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劇情探索度。”

“大boss都上她的身了,她就是大boss,大boss就是她,劇情探索度都被她刷滿了。”

“被大boss上身可真好,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躺贏嗎。”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樣的,一般人是去副本逃命的,她是真的有在認真賺錢,不,應該是大boss追著她送錢。”

“她身上是什麽特別吸引大boss喜歡的特質嗎。”

“不對吧,上個副本的小火車不是恨她恨得要死嗎,還送了她一個紫金道具,高鐵火車的怨念,讓她一坐火車就倒黴。”

“有人下副本命都沒了,有人下副本有妻有子,還有妹妹。”

“樓上這就錯了吧,那是妹妹嗎,那是妹妹和妹夫,買一送一。”

程小橙看了看自己的分數,比她想象中的多了好多,都是錢!

她喜歡副本,要永遠住在副本裏。

大屏幕閃了閃,出現一行金色加粗的字。

“下麵公布任務者獲取的道具。”

【程小橙獲得物品:鄒婉的蝴蝶結,鄒婉的凝魂珠。】

程小橙摸了摸自己的丸子頭,鄒婉送給她的蝴蝶結果然不見了,變成道具了。

凝魂珠是什麽,上麵發著閃瞎人眼的紫金色的光,一看就是好東西。

彈幕:“凝魂珠這種東西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凝魂珠是大boss的魂魄凝聚成的。”

“鄒婉不是好好的在副本裏麵嗎,她的魂魄這麽還能被抽出來?”

“應該是怨念吧,程小橙消除了鄒婉的怨念,也就是她身上偏執、陰暗、凶狠的一麵。這些怨念並沒有消失,凝聚成了這個珠子。”

“這就相當於一個大boss的戰鬥力,要是遇到危險就可以拿出來抵禦傷害。”

“這麽好的東西為什麽沒掉進我的包裹裏!”

大屏幕又閃了閃,上麵在循環播放任務者們過副本的高光時刻。

“用影子作弊,是真實的嗎,學到了,等下次考試,我也這麽幹。”

“原來賀老師的關才是最難過的,他要過的是情關,他最後選擇留在副本裏,這到底算過關了還是沒過關啊?”

“我好磕賀老師和鄒婉,太意難平了。他就來晚了一天,她跳湖死了,要是早來一天,她就不會死了。還有那個班主任,扣人信件幹什麽,不然鄒婉不會死的。”

“有人磕橙蕊cp嗎,捏捏她的小圓臉什麽的,簡直不要太好磕。”

“回樓上,我磕橙狗,弟弟太香了。”

“橙狗是什麽,人家那是小奶狗,不是真的狗,能給人換個cp名嗎。”

程小橙看了一眼app上的cp排行榜,橙梅cp永遠一騎絕塵,橙車cp穩定在第二。

橙狗cp,等等,這是什麽人神共憤的cp名。

彈幕還在不停地刷。

“不好意思,我亂入一下,大家有沒有想過,這些副本世界最後會如何終結,它們會融合起來嗎?”

“我有個好辦法,可以讓程小橙不停地進副本,等她把所有的副本都搞塌了,副本世界就結束了。”

“眾籌吧,我願意把我所有的積分都拿出來給程小橙,一輩子不吃肉,每天燒香拜佛,把她當菩薩供起來。”

“要是副本世界終結了,我們這些人也就都死了吧,本來就是臨死的人才會被拉進副本。”

廣播滋啦滋啦地響了幾聲,傳出被變音過的機械女聲:“積分計算完畢,請各位任務者回到休息區,等待傳送,即可返回現實世界。”

程小橙沒回休息區,她抬起頭看著液晶屏幕旁邊的廣播。

她已經知道了,邪神app就是她的火葬場,於是對著廣播喊了一聲:“阿火”

廣播似乎被她對他的稱呼震驚住了,停頓了一下,傳出一股極輕的氣流聲,像是人的呼吸聲。

程小橙繼續看著廣播:“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