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橙接過於蕊遞過來的一杯水，擰開喝了小半瓶。
於蕊歎了口氣：“你的那個朋友馬子和體育考得太差了，他會不會死啊？”
程小橙：“體育考試沒法作弊，隻能憑自己的本事考。”
程小橙轉頭往不遠處的教學樓樓頂看了看，遠遠能看見馬子和坐在天台邊的人影，陸煬站在他身後。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想，看有什麽辦法能幫到馬子和嗎。
去醫務室給他開病情證明？這個主意不行，隻有老爺爺帶進來的那種金手指病曆本才行。
這個副本的死亡規則太硬性了，留給任務者的發揮空間極少，是死是活大多看命。
陸煬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能做的隻是讓馬子和死得痛快一點。
程小橙繼續看著操場上的比賽。
最後一個考試的班級是高三（2）班，這個班級是個文科班，裏麵還有一個任務者，叫唐珍，警惕心很強，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不跟其他任務者交流，也不跟任何npc交流，是一頭孤狼。
很快2班的考試就開始了，唐珍的體育也很差，跑在最後一名，跟馬子和不相上下。
她的右腿好像有問題，平時走路看不出來，跑起來的時候能看出來有點瘸，應該是受過傷。
體育考試的最後一名大概率就是唐珍和馬子和兩人中的其中之一了。
這時，意外發生了，發生意外的不是唐珍，是2班的一個npc學生，他突然倒在了跑道上，一動也不動。
體育考試結束了，這名暈倒的npc學生被判了零分，唐珍考了36分，跟馬子和的分數一樣。
要不是這個npc學生暈倒了，這局考試要死的人就是唐珍和馬子和。
程小橙從觀眾席上站起來，跑到跑道上，跟一名校醫一塊把暈倒的npc男生扶起來。
男生臉色發青，嘴唇發紫，是很明顯的中毒的狀況。
校醫給男生做了簡單的檢查，問旁邊的人他早上吃了什麽，一名npc學生答道：“他吃了好幾個雞蛋，說給自己補充點營養，考試的時候好跑得快一點。”
程小橙今天早上也吃了雞蛋，很多人都會在早上吃雞蛋，單吃雞蛋的話肯定不會中毒，他一定還吃了別的什麽東西。
程小橙跑去2班的觀眾席上，找到中毒的npc學生的座位，在他的椅子下麵發現了一個水杯。
她打開聞了聞，聞到了一股甜味。
程小橙拿著水杯走到站在不遠處的賀老師麵前，把杯子遞給他。
賀老師用手指沾了杯口的水漬，放在唇邊嚐了嚐：“是糖精，濃度不低。”
“糖精的化學名字叫鄰苯甲酰磺酰亞胺，不能過量食用。糖精與雞蛋中的氨基酸結合會產生化學反應，引起食物中毒。”
程小橙從來不知道雞蛋和糖精不能一塊吃，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
但是，一個男生為什麽要往自己的水杯裏放這麽多糖精。
程小橙不相信這是一個偶然，她轉頭看了看考了36分的唐珍。
唐珍正坐在跑道邊揉自己的腿，跟程小橙目光碰上，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水杯，目光沒有絲毫的閃躲。
是她幹的，是她約那個男生早上一塊吃飯，給他拿了好幾個雞蛋。
又在體育開考前遞給他一杯高濃度的糖精水，笑著對他說，甜一點才好喝。
程小橙記得那個暈倒的npc男生，是個看上去挺單純的小男生，怪不得會被唐珍算計。
很快，廣播開始公布體育考試的成績，最後一名就是那個暈倒的男生，他被拖到了人工湖邊，雙腿被一根看見的鋸子削斷了。
他在昏迷中被疼醒了，臉色慘白地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很大，死死瞪著體育考試的方向，也是唐珍的方向。
馬子和嚇得腿都軟了，路都沒法走，是被陸煬從教學樓攙扶著回到八班的觀眾席上的。
程小橙客觀地把唐珍的事講了一遍。
這事不好評判，誰都想活下來。別說用npc的命給自己墊背了，一些狠心的任務者為了自己能活下去，連隊友都害。
於蕊看了看程小橙，臉色氣呼呼的：“你們這些任務者是不是都不把我們這些npc當人啊。”
程小橙十分委屈：“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我幹的。”
於蕊還在生氣：“反正你們完成考試任務就走了。”
程小橙伸手捏了一下於蕊的小圓臉：“你不舍得我走？”
於蕊：“才不是！”說完起身走了。
程小橙把馬子和和陸煬叫到一塊，商量接下來的任務。
按照副本的規則，任務已經進行到一大半了，支線任務應該快要出來了。
程小橙梳理了一下：“還剩下一個支線任務，和一個音樂考試。目前還活著的任務者有，我，賀老師，陸煬，馬子和，張立雪，唐珍，六個人。”
還有一件很蹊蹺的事，就是任務者的人數，程小橙說道：“我們開局的時候隻有十二個任務者，我之前以為第十三個任務者會是轉學生，這都快考完試了，轉學生也沒來，看來是我猜錯了。”
陸煬想了一下：“會不會那個第十三個人其實已經死了，隻是我們沒發現。就比如第一個死去的王鵬，要不是他的屍體出現在晾衣繩上，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有他這號人。”
比起這個，陸煬更關心程小橙的狀態，她現在不是她一個人，還有鄒婉。
陸煬看著程小橙：“你知道自己被鄒婉上身了嗎，比如你考試滿分，比如你對賀老師的態度，都不是你自己。”
程小橙想到前天晚上在操場碰到的事：“我知道我把鄒婉召喚出來了，但我不覺得我考滿分是因為她，我考滿分是因為我本來就厲害。”
陸煬：“……行。”
程小橙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比正常人的體溫稍微高一點，但沒到發燒的程度。她其實知道，這是因為她的身體承載了兩個靈魂，鄒婉就在她身上。
她認為鄒婉對她的影響隻體現在對賀老師的感覺上，她一看見賀老師心裏就很開心，這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不屬於她的感情。
程小橙想了想：“一般來說，副本都是圍繞大boss進行設定的，現在鄒婉躲在我的身體裏麵不肯出來，我們根本就沒辦法跟她對話，得想辦法把她弄出來才行。”
陸煬：“等考完音樂吧，讓鄒婉替你考試，這樣你就不會死了。”
程小橙：“我鋼琴十級，需要別人幫我考？！”
陸煬：“……”你開心就好。
馬子和弱弱地問道：“為什麽一定要跟鄒婉對話，等考完試出口及打開了，這樣我們就可以直接出去了。”
程小橙：“你不想要劇情探索度的分了嗎，至少六十分，也就是六十萬！”
陸煬：“先不說這個，首先得確認出口在哪才能出去。等任務一結束，出口就打開了，十幾分鍾之後閉合，必須要提前確認出口，不能猜，猜就是拿命在賭，要十分確定才行。”
馬子和：“出口難道不在人工湖下麵嗎。”
陸煬：“你下去看過嗎？”
馬子和搖了下頭。
程小橙：“下午就考音樂了，我們現在去湖底看看吧。如果不是，就繼續找，實在找不到就把鄒婉叫出來，出口跟主線任務一樣，多少都跟大boss有點關係。”
三人正要起身去人工湖，操場的大廣播突然響了起來，裏麵傳出來教導主任詭異、興奮的聲音。
“為豐富同學們的課餘生活，也作為緊張的考試期間的放鬆，午飯後將在操場進行拔河比賽，請各位同學做好準備。”
程小橙一聽就知道，支線任務來了：“太好了，賺錢的機會來了！”
被廣播嚇得腿軟的馬子和：“……”人和人的悲喜果然不一樣。
程小橙可不是光要錢不要命的人，她高興是因為她有自信能贏。
她不是一個嬌生慣養長大的人，小時候經常幫奶奶幹菜園裏的活，長大了當化妝師，需要提著幾十斤重的特效化妝箱到處跑，她的力氣就是這麽鍛煉出來的。
拔河比賽不就是看力氣的嗎，穩操勝券了有木有。
程小橙已經開始在心裏想做支線任務贏來的錢該怎麽花了，給她的三個房客買點小禮物吧，相處這麽久，她還沒送過他們東西。
給阮嬌買一套粉色的沙發墊子，墊在客廳的沙發上，大家一塊坐。給謝辰買一台洗衣機，放在公共洗衣間用。給俞新買一個花瓶，放在餐桌上。
非常完美，希望他們能喜歡她送的這些非常實用的禮物。
程小橙很開心，沒想到這個副本的支線任務這麽簡單，簡直就是上趕著給她送錢。
大廣播又響了幾聲：“現在公布紅方和藍方的隊伍，紅方，全體npc學生，藍方，全體任務者學生。”
程小橙：“……”
程小橙：“全體npc學生幾個人？”
陸煬飛快地算了出來：“高三年級一個班大約五十個人，一共十三個班，共計約650人。”
程小橙：“任務者學生幾個人？”
陸煬：“5個。”
程小橙：“……”毀滅吧，不玩了。
650比5，這不是明擺著讓人死嗎。
馬子和：“我有點不太明白，輸了會怎麽樣，如果輸了就死，任務者一方死了也就死了，也就5個人。”
程小橙看了他一眼：“姐是個富婆，富婆很惜命，富婆從來不會在沒花完錢的時候死去，富婆一定會活下去。”
馬子和：“我就打個比方，萬一要是npc那一方輸了，那些npc全死了，接下來還怎麽考試，還有一場音樂考試呢。”
陸煬把校服脫掉搭在一旁的椅子上：“繼續考唄，五個考生，考倒數第一去死，最後這個高三年級隻剩下四個學生。”
馬子和吸了口氣：“不會這麽狠吧。”
程小橙：“我也覺得沒這麽狠，輸了的一方未必會死。”5個人對抗650個人，這跟直接讓他們去死有什麽區別嗎，沒有！
她的話音還沒落，不知道什麽走過來的體育老師說道：“就是這麽狠，輸的一方全部死亡，立刻馬上會被拔河繩勒住脖子勒死。”
程小橙：“……”
馬子和：“走吧，去食堂吃飯，好歹還有頓斷頭飯，多吃點，吃好點。”
三人去食堂點了一桌子菜，張立雪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拔河比賽是團體任務，不是考試那種單人任務，一向獨來獨往的唐珍也走了過來。
張立雪和唐珍都沒什麽胃口，吃了幾口就不吃了：“關於拔河比賽，你們有什麽計劃嗎？”
程小橙：“吃飽點，好上路。”說完還給陸煬和馬子和一人夾了一個雞腿。
吃好午飯，程小橙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走吧，去找元卿。”
馬子和不解道：“找他幹什麽，說起來，我真羨慕賀老師，他是老師，不用考試，也不用參加拔河比賽，這簡直就是躺贏。”
陸煬：“哪有這麽好的事，他有他的劫，隻不過跟我們的不一樣罷了。”
程小橙看了看陸煬：“小孩年紀輕輕，思想還挺成熟啊。”
陸煬笑了笑：“哪有，孩子還小，需要姐姐的照顧和疼愛。”
程小橙最受不了高中生撒嬌了：“走吧，姐姐不會讓你死的。”
陸煬：“你有辦法了？”
程小橙：“跟我來。”
很快程小橙就把幾個人帶到了賀老師的辦公室，讓賀老師幫他們拿體育器材室和物理實驗室的鑰匙。
拿到鑰匙，程小橙指揮陸煬和馬子和去物理實驗偷了一捆做實驗用的銅絲。
接著又避開學校的監控，帶他們去了體育器材室，把拔河比賽用的繩子找出來。
程小橙搬了張椅子坐在一旁，繼續指揮其他人幹活：“把銅絲穿進繩子裏，別穿得太裏麵，確保人在握住繩子的時候皮膚能接觸到銅絲。”
馬子和一邊幹活一邊問道：“這是要做什麽，是要利用銅絲做一個滑麵嗎，這樣那些npc就抓不住繩子了。”
陸煬：“是不是傻，這能有多滑，650個人還能全部握不住繩子嗎。”
馬子和更不解了：“那到底是要用銅絲幹什麽？”
程小橙：“導電。”
馬子和恍然大悟：“對對對，我怎麽沒想到呢！”
張立雪對此不屑不顧：“怎麽導電，從哪把電導過來，那些老師又不是瞎子，能看不見有電線連過來嗎。”
唐珍倒是沒吭聲，加入到穿銅絲的隊伍中，她看出來了，這個叫程小橙的人很聰明，她肯定有辦法。
有行動總比坐以待斃強。
程小橙沒多解釋什麽，眾人爭分奪秒地把銅絲穿好了，整根繩子都穿了，在中間係紅繩的地方把銅絲剪斷。
拔河比賽的繩子是黃色的，還帶著幾縷金色的亮絲，銅絲混在裏麵根本看不出來。
很快就到了拔河比賽的時間。
紅方是npc全體高三學生，藍方是五名任務者，兩方站在操場上，大半個操場都是紅方的人，650個人排了很長的隊伍，非常壯觀。
藍方五個人顯得非常渺小、可憐。
程小橙站在最前麵，陸煬個子最高，在最後麵壓軸，其他人在中間。
站在紅方最前麵的是於蕊，她看了看程小橙，麵色不忍地給她做心理疏導。
“其實留在副本裏也挺好的，長生不老，永遠都是十八歲，永遠年輕，就連談戀愛都一直是初戀，多麽美好。”
程小橙：“不行，我得出去。我在現實世界中還有很多錢沒花完，要是死了那些錢不就成廢紙了嗎。”
於蕊繼續安慰程小橙，想讓她死的時候能稍微開心一點：“在副本裏也有花不完的錢，我的飯卡就從來沒充過，但裏麵一直都有錢，想吃什麽都可以去小賣部買。”
程小橙：“不一樣。”
於蕊張了下嘴，沒再說話了，心想，的確不一樣。
體育老師從遠處走了過來，馬子和小聲問程小橙：“他會不會看出來繩子有問題？”
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繩子裏麵加了銅絲的，但體育老師不一樣，體育老師對這些器材很熟悉。
要是被看出來繩子動過手腳，相當於作弊被抓到，比賽都不用了，副本可以直接把他們抹殺。
馬子和還在擔心，看見賀老師跟體育老師說了什麽，把體育老師支開了。
感謝賀老師，在老師裏麵安插“奸細”的感覺可太好了。
Npc教導主任一看體育老師有事要走，趕忙從他手上接過口哨，迫不及待地走到拔河比賽的場地中間。
這是他最喜歡的支線任務環節，一死死一群，非常刺激。
隨著刺耳的“咻”的一聲，教導主任吹響了哨子，拔河比賽正式開始。
所有圍觀的老師都盯著中間的紅繩。
預想中的紅色標記飛速滑向紅方的畫麵並沒有發生。中間的標記不動了，靜止了，一動不動。
紅方的650個npc學生瞬間全部倒下，藍方的五個任務者還在牟足了勁往後麵拉。
可惜，光憑他們五個人根本沒法拉動被650個人壓在身下的繩子。
最後這場拔河比賽以平手收場，紅方和藍方都不用死。
馬子和目瞪口呆地看著倒成一片的npc學生，隻知道他們觸電了，完全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觸的電。
650個學生同時觸電不是小事，教導主任開始查他們是怎麽觸的電，把周圍都查遍了，愣是找不到電是從哪裏來的。
程小橙好心勸了教導主任一句：“別查了，說不定是靈異事件呢。”
教導主任心裏知道，肯定是這幾個任務者幹，但他實在查不出來原因，隻能瞪了程小橙一眼，轉身走了。
程小橙表示很無辜，明明是幾個任務者一塊幹的，為什麽隻瞪她一個人，她的樣子看上去就這麽像一個刺頭嗎。
教導主任走後，馬子和把程小橙拉到一旁，小聲說道：“你是不是玩了筆仙，把電力學之父法拉第召喚出來了？”
程小橙：“……不是。”
“要真這麽容易就能把那些大佬召喚出來，那我們這些任務者考生都不用死了，下一場考音樂，趕緊讓陸煬把貝多芬召喚出來吧。”
馬子和：“那你是從哪弄來的電？”
程小橙：“道具，高鐵小火車的對講機，裏麵有一塊蓄電池。”
大boss的道具，那必然是很厲害的，別說電倒這650個學生了，就是再加十倍的學生也能輕鬆電倒。
感謝高鐵小火車，讓她完成了支線任務，保住了小命，賺到了積分。
等以後有機會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小火車，氣死它。
因為npc學生們都暈倒了，下午的音樂考試隻能推遲到明天考。
學生們被帶走後，程小橙和陸煬、馬子和留在了操場，張立雪和唐珍繼續去找出口。
程小橙走到操場跑道上：“我就是在這裏把鄒婉召喚出來的吧，這裏本來有一片血跡，應該就是鄒婉的。”
陸煬走過來：“鄒婉生前在這受過傷。”
程小橙閉上眼睛，試圖跟身體裏麵的鄒婉進行對話，嘴裏神神叨叨念念有詞：“現在我沉睡了，鄒婉你出來吧。”
馬子和一臉崇拜地看著程小橙，心想，不愧是大佬，竟然還有招魂的本事。
程小橙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片刻後睜開眼睛。
馬子和緊張地咽了下唾沫，盯著程小橙的眼睛看：“鄒婉？”
程小橙：“……不是她，是我。”
她不會招魂，試著玩的。
程小橙往她前天晚上畫圈的地方站了站，頭突然一暈，整個人像紮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裏。
很快那股寒意就散了，時間在往後退，倒退到操場上的拔河比賽。
程小橙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浮到了半空，她看見了鄒婉。
她穿著藍白色的校服，紮著不長不短的低馬尾，馬尾上係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的蝴蝶結，正在和一群同學參加拔河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