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很奇怪。”
兩人駕駛著小船,羅格身旁的哈德森忽然開口。
“為什麽你能在善心泛濫的同時又做到……心狠手辣?”
哈德森不理解,他的聲音中帶著罕見的疑惑。
救了婦人的兒子,卻又當著她和她兒子的麵殺了她的丈夫。
這種事情怎麽也不像是一個單純的善人或是壞人能做出來的。
哈德森見過很多人。
樂善好施的爛好人,作惡多端的大惡人,又或是膽小怕事的邊緣人。
但他頭一次見到羅格這樣“奇怪”……或者說“矛盾”的人。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羅格笑了笑。
“因為同情心,我救了她兒子。”
“但她丈夫卻因為那幾個銅幣就想至於我死地,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殺了他。”
“一碼歸一碼,這很難理解嗎?”
聞言,哈德森沉默了。
聽上去很容易。
但,真的是如此嗎?
他很感知到了其中的關鍵。
這件事情,似乎並不能根本用簡單的一碼歸一碼來分。
但哈德森現在卻又無法將心中的那種“矛盾感”說出來或是舉例。
他隻能在思索片刻後,再度開口。
“如果你很認可一個孩子,但他父親想殺死你卻沒有成功,你會不會因此殺了他父親?”
然後,哈德森又補了一句。
“並且那孩子以後沒人撫養,會因此憎恨你,長大會向你尋仇。”
羅格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貨怎麽突然開始問起這種帶點哲學的問題了。
“殺。”
羅格淡淡的回應了一句。
“那孩子怎麽辦?”
哈德森頓時回應。
“他並沒有招惹你,而且你很認可他。”
“而他因為你失去了父親,並且以後都沒人照顧。”
“我會照顧。”羅格又是平淡回應。
見哈德森還想問其他問題的樣子,羅格再度開口。
“這種問題正常來說,選擇隻有兩個。”
“殺,你會對一個你認可的孩子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
“不殺,一個想要傷害你的人渣從此逍遙法外,你卻整日活在擔驚受怕中。”
“那你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該怎麽辦?”
哈德森聞言,眉頭皺的死死的。
本來就是失去了部分感性的他,此時感覺大腦快要冒煙了。
對此,羅格語氣平靜。
“對我來說,這個問題隻需要拆分成兩個問題來解決。”
“第一,一個人想殺我,我把他反殺了。”
“第二,一個我很認可的孩子沒人照顧,我來照顧他。”
“至於折中或是更狠的辦法,我也有。”
羅格看著哈德森。
既然他問了,那麽自己就把問題給他講個明白。
“一是把他父親變成廢人,但還活著,我來照顧他,這是折中,代價就是,我要因此照顧兩個人,一個是想要殺我的仇人,一個人未來想要殺我的人。”
“這個辦法,雖保留良善,卻優柔寡斷,且留有後患。”
“二是把這個孩子一塊殺了。”
“一幹二淨,永絕後患,不會有人再仇恨你,向你尋仇。”
“當然,這兩種當然不會是我的選擇,因為我並沒有那麽仁慈,但也保有一絲良知。”
聽完,哈德森的眉頭依舊緊皺,他用一種看怪物的目光看著羅格,久久無法鬆開。
“那孩子被你養大以後又向你尋仇呢?”
“以後事,以後論。”
羅格神情平靜。
“這樣做,是對的嗎?”哈德森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是秘藥的後勁來了還是因為這個問題太過深奧,他竟感到精神有些疲憊。
“我認為是對的,這就夠了。”
說完,羅格看向小船外洶湧的海水。
……
巨爪城,母神教堂。
一名身著藍色長袍,上麵繡著大海波紋的中年男人緊閉著雙目,朝著麵前的母神雕像低聲念誦著禱告詞。
在他身後,幾名信徒正述說著前不久發生的事情。
“傳教士大人,那名叫羅格的巫魔在納德維洛犯下滔天罪行後,又來到了巨爪城行凶!”
“他和一名叫做哈德森的驅魔者殺死了我們三名信徒!”
信徒憤怒的向他講述著羅格與哈德森的事情。
他說完之後。
藍袍傳教士依舊念誦著禱告詞。
在禱告詞念誦完畢後,他才睜開眼,露出一雙蔚藍色的眼睛,緩緩轉過身,拿起桌上的一個印記似的東西,握在手心。
“母神博愛仁慈,孕育世間萬物。”
“然,總有悖逆極惡之人,擾亂秩序,禍亂世間。”
他雙目之中仿佛帶著神性的光輝。
“我將遵循母神意誌,使邪惡的罪徒伏誅。”
其餘信徒見狀,皆是麵露虔誠狂熱之色。
“遵循母神意誌,罪徒伏誅!”
當——
在他的身旁,兩名身著藍白色重甲的虔信騎士大劍震**,發出沉重的響聲。
……
嗤!
紫色的光輝映照下,一隻猙獰的大蝙蝠怪物發出慘叫,體內骨骼不受控製自動剝離,鮮血四濺。
【您擊殺了影蝠,獲得了戰鬥經驗。】
羅格收起骨骸靈杖,走上前拾取掉落物。
站在一旁的哈德森沉默了。
影蝠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怪物。
這東西一般都出現在陰暗的洞穴或者密林中,獠牙帶有劇毒。
最為棘手的是,它還擁有著能夠潛入陰影襲擊敵人的超凡能力。
但,就是這麽一個怪物,羅格居然抬起法杖,念念咒語,發一道紫光就輕鬆將其解決了。
這讓原本還準備幫忙的哈德森默默將秘藥收了起來。
這就是超凡者的真正實力嗎……
【你找到了影蝠尖牙×2。】
【你找到了影蝠翅膀×2。】
【你找到了陰影結晶×1。】
羅格瞥了一眼最後的陰影結晶,不出所料,是個材料。
將其收起之後,羅格看向一旁的哈德森。
“走吧,現在去那個積糞珊瑚島。”
看了一眼消失在羅格手中的骨骸靈杖,哈德森默默的跟了上去。
我當初為什麽要入驅魔者這一行呢?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
兩人乘著小帆船行駛在海麵上。
目的地的積糞珊瑚島離巨爪城還是有一段距離。
哈德森依舊表現的很沉默。
但他看上去不是在發呆,而是時常在思考著什麽。
其實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問羅格。
“你欠我兩次對吧。”
哈德森說道。
“我問你一個問題,抵消一次。”
羅格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見他點頭後,哈德森斟酌了好一會兒。
“……你是從哪兒……獲得的這些裝備和知識的?”
他非常不解。
明明羅格連冥想這些基本知識都不知道,他從哪兒獲得的一身超凡者實力和魔藥師知識?
海裏撈的?
“你這個問題……額。”
羅格感覺有些牙疼。
“怎麽說呢……”
“應該算是釣魚釣上來的吧。”
他這樣說道。
說來也沒錯,如果不是釣魚釣上來一瓶魔藥,羅格可能連洞窟都找不到。
找不到洞窟,很有可能也就沒有現在的一身實力。
“……”哈德森嘴角抽了一下:“不算。”
“這個不能算。”
“你還欠我兩次。”
哈德森強調到。
“怎麽不算?”
哈德森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毫無疑問,眼神就能說明他的意思——釣魚釣上來的,你當我三歲小孩呢?
“你自己要問的。”
羅格聳了聳肩,同時也有些無奈。
為什麽說真話反倒沒人信呢?
哈德森沉默片刻。
“那算半次。”
“你還欠我一次半。”
羅格嘴角一抽。
這種事情還能算半個的?
“行吧行吧,半次就半次。”羅格不想繼續這個抽象的話題了。
哈德森這家夥似乎是因為秘藥的緣故,感性缺少大半,但又不是徹徹底底的冷酷無情,所以給人的感覺……像隻一根筋的狼?
哈德森點點頭,但很快,他又眯起了眼睛。
隻見後方的海麵上此時竟然駛來了一隻大船。
羅格見他麵色不對,也轉頭看了過去。
印有母神圖案的藍色旗幟正在海風的吹拂下飄揚著。
“麻煩了。”
哈德森眉頭皺起。
作為一名在巨爪城混跡多年的驅魔者,他對母神教會自然有所了解。
巨爪城的母神教會可不同於納德維洛那種草創階段。
他們在巨爪城已經紮根多年,可謂是根深蒂固,無時無刻不在向著平民傳播信仰,也在擠壓著哈德森這類準超凡者的生存空間。
這自然是有實力才能這麽幹。
見此情形,羅格也皺起眉頭。
他現在倒是可以將深海血觸傳送過來給這些家夥來點怪物的震撼。
但深海血觸傳送到他這邊來了之後,就沒辦法再看守格琳號了。
如果母神教會的人一邊追殺他一邊朝著琳娜他們下手,他是沒辦法即使幫他們的。
羅格沒有慌張,而是觀察了一下四周。
在他的後方,那座目的地的積糞珊瑚島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中。
“劃快點,先去那座珊瑚島。”
羅格冷靜道。
說罷,他從兜裏拿出一瓶藥劑,朝著哈德森扔了過去。
“有需要的時候喝了它,可以水下呼吸,拿好。”
隨後,他接過哈德森的船槳,快速的朝著後方那座珊瑚島劃去。
與此同時,母神教會的人自然也發現了他們的小船。
“全速前進,追上他們。”
身材修長的藍袍傳教士下令,手上的淡藍色印記熠熠生輝。
在他的身旁,兩名手持大劍的虔信騎士嚴陣以待,後方則是數名手持燧發槍的狂熱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