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辦公室門關上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耳邊熟悉的聲音。
前幾天才見過麵的崔慶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語氣問道：“楊總，我小崔啊，記得我不？”
大哥，你歲數比我大好不好……
雖然楊若謙兩輩子加起來度過的時光一共有三十多年，但並不妨礙他現在的身體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崔製片人說笑了，我還沒老年癡呆。”楊若謙開了一句玩笑，“有什麽事嗎？”
兩人其實根本算不上熟悉，所以楊若謙還是打算直奔主題算了。
劇組剩下的零碎瑣事，在上次吃飯的時候基本都已經完成大方向敲定，現在又打電話，肯定是出了新情況。
崔慶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問您最近忙不忙，我們這邊有一項特別的內部活動想邀請您參與一下。”
說到後半部分的時候，崔慶的語氣逐漸開始變得神秘。
要是換做一般人，估計就忍不住在期待這神秘活動是什麽了——像這種不缺錢的大公司，組織活動一般都是什麽遊輪party，夜場包場之類的。
過了兩輩子的楊總什麽**沒見過，他當即有些警惕的說道：“我是有家室的人，這種活動就不參加了……還有，你們收斂點，別把小商帶壞了，那孩子見識可少。”
電話那頭一下沉默了。
“楊總……這邊的活動是想邀請您參演個龍套。”崔慶語氣裏頗有些尷尬，“正好有個合適您的角色，您可以客串客串，鏡頭不多，也不需要什麽演技。”
“我看您總是往片場跑，前兩天也問過客串演員，就想著您應該是對這事感興趣……”
“我們這正好有個龍套角色，您看您有沒有想法？”
作為成年人，崔慶當然知道楊若謙把自己話誤解成了什麽意思。
楊總是不是天天給員工發一大堆福利，以為劇組也能多麽豪橫啊？
其實從經費來看，倒也不是不能豪橫，隻可惜成宇高層和導演都非常在意電影的成績，不願意花太多錢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也沒把手伸進片酬裏。
“……哦，你說的是客串拍戲啊。是個什麽角色啊？”
作為老板，特別是麵對合作夥伴的時候，哪怕場麵已經很尷尬了也必須維持住淡然的態度。
楊若謙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就擺出拒絕的態度，是因為上次他已經因為拒絕副製片人錯過了幾十萬。
這次要是不問清楚點，再錯過一個天文數字該怎麽辦？
雖說楊若謙不會把演戲唱歌當做職業來賺錢，但客串一個沒什麽用的角色，拍幾個小鏡頭過把小癮也不是不行。
聽著還挺有意思。
崔慶歎了口氣：“是的，就是請您客串拍戲，角色是電影裏反派公司的某頂層大領導。不過您放心，就當玩，我們不會浪費您的時間，劇組也會給您發紅包。”
找有身份有地位的非專業演員來客串某個角色，給錢這種事情一般都馬虎不得。
老板們分分鍾幾百上千萬，如果按照正規的片酬來付費，得給多少錢才能體現他們的身份，才能合理地占用他們的時間？
傳出去就像是貪汙經費一樣，臉上掛不住。
所以不如以非正式的方式，邀請這些老板們來“玩玩”，來給電影捧捧場，事後再發些幾萬塊的紅包表示感謝。
而且這些紅包的錢，也不是從拍攝經費裏麵出。
崔慶之所以找合作夥伴楊若謙來客串，也是因為楊若謙本身長相不錯。而且這個高層角色也不需要什麽演技，楊若謙本身又是公司老板，可以本色出演。
當然，對於楊總來說這無論是幾萬的紅包還是幾十萬上百萬的片酬區別都不大。
相比起這些物質上的追求，早就實現財富自由的楊總應該更加追求一些高級趣味的東西。
比如榮譽，比如名氣，比如自己以前的興趣愛好和夢想。
而這些，都可以在一部電影裏麵全部實現。
紅包什麽的，意思意思就行，到時候電影放出去，把楊總的名字掛在稍微顯眼一點的位置，那才能凸顯誠意。
“怎麽樣，您抽的出時間嗎？”崔慶覺得自己的思路非常正確，馬屁極其到位，故自信滿滿的問道。
楊若謙立即答複道：“有時間，必須有時間。對了，我好奇問一下這紅包……大概有多少錢？”
崔慶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放心，您的名字會出現在……呃？紅包裏有多少錢？”
紅包裏的錢有多少？！
這話是能說的嗎？
不對，楊總這反應不對勁。
這等年輕有為的人物，上來就關心錢這種事情……難道是話中有話，是在提點自己和劇組什麽？
就在崔慶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電話那頭的楊總補充道：“我就是好奇而已，外行人，不知道你們業內的規矩。”
哦……隻是好奇。
崔慶懸著的心放下了，笑著答道：“大概五六萬的樣子，意思意思。”
五六萬！
幾個鏡頭就能有五六萬，這不少了啊！
而且係統還沒做出警告，說明搞點計劃外收入是被認可的。
一心想掙點外快的楊若謙當即答應道：“好，什麽時候？需要做什麽準備不？”
崔慶聽著楊總十分感興趣的語氣，在心裏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果然，大老板就好這口。
總不可能是為了紅包那點錢吧？
崔慶說道：“楊總，您演的是反派公司的領導，不用準備什麽服飾，就穿平時上班穿的衣服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刻意表演什麽，就按平時上班的狀態來。”
“明天下午，您看有空嗎？如果沒空也沒事，您拍的是獨立鏡頭，場景布置十幾分鍾就能搞定，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隻提前一天通知，時間上太趕，楊總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客串，未必能趕得上。
所以時間得多預留一些。
楊若謙考慮片刻，試探的問道：“一定要明天之後嗎？今天下午行不行？”
不是楊總貪財，實在是上一波係統發放的補貼已經快用完了，這波紅包領了能回好大一口血。
雖說家裏的開支由常芷晴負責，但是楊若謙作為這麽大一家公司的董事長，很多需要自掏腰包的日常開銷是無法避免的。
楊若謙在外麵都已經快被別人吹成身家上億的富豪了，總不能伸手向老婆兼員工要零花錢吧？
“是我考慮不周了，楊總應該是明天之後都有重要事務安排吧？”崔慶笑了一聲，“可以的可以的，今天下午劇組也有空。”
距離下午時間還長，有關楊若謙的鏡頭也十分簡單，到時候和安導演道具組商量一下，很快就能改變計劃。
基本不會耽誤事。
“好，那一會見。”楊若謙掛斷電話，從椅子上拿起衣服，對著鏡子打量幾番之後，神采奕奕的走出了辦公室。
剛走出去，楊若謙差點就迎麵撞上匆匆趕來敲門的運營部長翁子琴。
時間匆匆，一年前翁子琴還隻是個運營小妹，現在都已經幹到公司高管了。
翁子琴讓出了一條路，捏了下手上的資料，臉上有些擔憂：“楊總，直播帶貨業務方向改變之後，其他主播就趁虛而入，搶占了不少市場，我們……”
這妹子看上去還挺著急的。
一般情況下，如果一個員工差點衝撞到領導，哪怕兩人十分熟悉，也多少會象征性的道個歉。
現在翁子琴直接開門見山，說明情況確實惡化的有點厲害，市場份額丟掉了不少。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翁子琴在遵循楊若謙命令，嚴格篩選商家，甚至派專人實地考察廠家生產基地之後，原本蒸蒸日上的直播帶貨業務立刻就出現了明顯下滑。
而比營收下滑更可怕的是，競爭對手的出現。
原本在員工們的精心安排下，公司業務覆蓋麵極廣，可為了完成楊若謙的任務，他們不得不和許多商家中止合作……
而這些被拒之門外的商家，轉頭就找到其他鉚足了勁想分一杯羹的主播或公會，兩者一拍即合，很快就把巋光空下來的市場給搶走了。
楊若謙把領子立直理順，又重新翻下來，神態輕鬆的說道：“就維持現在的方針，不要做任何改變，公司現在正走在健康和正確的道路上。”
“好了，我還有一個重大的項目要趕，直播帶貨這塊你們就按照原計劃執行，其他的細節你和其他幾個負責人商量著辦，不用再征求我的意見。”
說罷，楊若謙匆忙地走向電梯，轉眼就消失在翁子琴的視線中。
翁子琴其實還有一肚子話想說，可還是把所有話都憋進了肚子裏——向來大方，出手闊綽的楊總剛剛竟然說自己有一個“大項目”要談。
怎麽能再占用他的時間？
要知道，“大項目”這三個字，可是第一次從楊總嘴裏吐出來啊！
至少是第一次直接向員工表露。
看楊總對直播帶貨項目毫不在意的神情，翁子琴簡直不敢想象這個項目到底有多重要。
至少，一場直播就能賣出上億的帶貨項目，在這個神秘新項目麵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或許做成之後，一次性就能給公司帶來五千萬，上億，甚至幾億的利潤？
已經對楊若謙創造奇跡的能力麻木的員工們，現在在猜數字的時候，都會盡量往誇張的方向猜。
在不少老員工們的眼中，楊若謙已經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
僅僅一年時間，巋光集團就從無到有，成為了地方上的娛樂巨擘，各種幾千萬上億的項目，在公司裏那都不叫個事。
回想起剛進公司的時候，翁子琴哪怕能賺五萬都覺得很滿足，聽到一千萬的項目都會緊張得手心出汗。
“現在我們是大公司了……強如楊總，都得那麽謹慎匆忙，我覺得高低得五億起步。”
五萬？
丟人！
五萬的項目放在巋光集團得被全公司的人笑話足足半個月！
……
“五萬的大項目，我來咯！”楊若謙發動汽車，片刻不停朝片場趕去，“什麽直播帶貨，誰愛帶誰帶去吧！”
幾十分鍾之後，楊若謙早早來到了片場。
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這回他沒有跑到那間能清晰看到影棚全景的舒適房間裏，而是直接奔著拍攝場地而去。
攝影場地，各種道具，各種高端拍攝設備都井井有條的擺放著。
劇組目前還在午休，有的人正埋頭幹飯，有的人則是抓緊時間小憩一會。
但還是有幾個眼尖的人注意到了楊若謙。
“楊總來了！”
“房東你又來啦，聽說今天我要和你拍對台戲欸……”
“別睡了，金主爸爸來了。”
楊若謙朝那邊看去，發現劇組裏站著的不光有演員們，就連那幫去半島出差學習的成宇高層也都一起回來了。
算一算，好像確實已經過去半個月的時間。
某位中了神等獎的員工終於結束了他的流放之路。
“氣色不錯，重了幾斤？”楊若謙看著精神恍惚，日漸消瘦的邵一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旅遊爽了吧？”
“哈哈，實在是太爽了。”邵一奇翻了個白眼，左右看看，給楊若謙遞了個悄悄話，“我說你以後能不能別給我安排這種獎勵了，你看我是缺錢旅遊的人嗎？”
楊若謙看了眼時間，對自己名為旅行，實為流放的行為拒不承認：“那是你自己抽中的獎，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們的抽獎光明正大，沒有任何黑幕……好了不跟你廢話了，我等會還要拍幾組鏡頭。”
此時，午休時間正好結束。
安舟從影棚外麵走進來，手上拿著一塊條紋黑白相間的場記板。
進入拍攝狀態的安導演，和酒桌上的安舟氣質都有些不同，哪怕是幾個簡單的鏡頭，他都想的非常周到。
哪怕隻有簡單的幾句台詞，他也給楊若謙準備好了提詞器，親自刪改了相關劇本。
否則人家一個大老板，在這背幾個小時台詞，還總被“哢”個不停那可就太尷尬了。
甚至就連劇本都非常簡單，正常人隻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該怎麽扮演這個反派領導。
更何況楊若謙本來就是公司領導，更不存在什麽門檻。
“楊總是個幹實事的人，我就不廢話了。”
“這是劇本，您先過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