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救我上來，我真的不想……再被困在地下……了……”李道一躺在地上，看著天，虛弱的吐著話，他隨時都可能永久的閉上眼。
“你後悔麽？”徐潛輕聲發問。
別人或許不明白徐潛問的是什麽，但李道一明白。
“後悔……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經後悔了”
徐潛沒有打算他的話，隻是靜靜的聽著。
“她對我很好，我也很愛她。我們本是天下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李道一容光煥發，臉上露出笑容，說話也有了力氣。徐潛知道，那是他回憶起過往的美好所帶來的短暫性恢複，也就是世人所說的回光返照。
“後來，越到高處就越想突破到那個世界看一看，欲望充滿了我的內心。”
“但你也沒必要殺了她吧，她又沒有礙著你成仙。”
“當時的我漸漸將她看作我登仙路上的羈絆。我在她的支持下越來越強，可到了最後，她無法再幫我提升一分，甚至她還勸說我不要癡心妄想，要我放棄成仙的執念。後來有一個聲音告訴我，隻有殺了她，才能獲得登臨仙境的機會。”
李道一的雙目之中盡是悔恨，那段往事是他最不願重提的過往。
“那個聲音是冥帝？”徐潛抓住了關鍵信息。
“對……憑我自己，殺不了雀兒。”李道一的眼皮翻了翻，“冥帝一直在勸誘我作出殺妻之事，一開始我自然不為所動，還將他趕走，可是時間久了，我也就信了他所說……”
“冥帝為什麽要殺上官雀兒？”
“我也不清楚，當時他說隻是想幫我，希望我登仙成功之後也能相助於他。我雖不信，但也並不計較他的真實目的。隻要是能踏上仙途，一切都可以舍棄。”
說到這裏，李道一猛的噴出一口鮮血，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李道一大限將至，但徐潛看在眼裏，沒有絲毫憐憫。
“我這一生，已經做到了極致，活得比所有人久，修為也比所有人高，唯一能滅殺我的，隻有天道。哈哈哈哈，夠了……夠了……”
“可你對不起她。”
李道一表情一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若是能令時空倒轉，我寧願與她活個五百年，足矣……”
最後李道一雙眼失去了光彩，他，死了！
西城澤訓緩緩飛了過來，這麽長的時間沒有現身，看樣子是已經吞服了丹藥，甚至連衣物都換了，神采奕奕，發型都沒有一點淩亂。
“他這是神魂湮滅而亡，肉身損傷還不算太大。”
“怎麽？你還想拿他的肉身去煉器？”徐潛雖然對李道一的行為所不齒，但也不允許他人染指其屍身。畢竟此人是上官雀兒的丈夫，也就是他們喚醒使的家屬。
“不不不，我沒那興趣，隻是感歎一下而已。”西城澤訓凝視徐潛道：“有一樣東西我倒是感興趣，蘭禱的神魂，是不是在你手中？”
蘭禱的神魂就在怨魂幡中，自然就在徐潛手中，肯定是剛剛他祭出怨魂幡那一瞬間，被西城澤訓察覺。也不知西城澤訓與蘭禱有什麽關聯，竟然敏銳如廝。
“蘭禱的神魂？早就隨著那個異空間的坍塌消亡於世間了吧，怎麽能在我這裏？”徐潛根本就不會認。
他是不清楚西城澤訓問及此事是什麽目的，但為了避免事端，能賴就賴了，怨魂幡實在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東西，以修仙主流觀點而言，這種拘人神魂為己所用的手段本就陰損之極，是要被人憎惡及唾罵的，搞不好還會被群起而攻之。
“沒有？”西城澤訓逼視徐潛，那眼神簡直就是要看穿他的靈魂。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想要我改口，你當我徐潛是什麽人？我說話可是算數的。
西城澤訓自然不信，他更相信自己的感應與判斷。就在他想進一步采取什麽行動之時，那些圍觀之人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仙上死了！被天雷給劈死了！”
那些人一個個離得很遠，都擔心被誤傷，後來天罰降臨，他們退得更遠了，所以當徐潛與李道一做最後的對話時，這些人隻是緩緩的移動過來，他們沒膽子一下子就衝到李道一身邊，萬一天罰還沒完又降下一記天雷呢？
這一喊，徐潛等二人立刻轉過頭去，他們倒是還忘了有這麽些蝦兵蟹將在旁。
這些人修為都不高，最強者也不過無相境，弱的才暉陽境，而且從服飾就能看出，沒有一個是太昊閣的人，的確不是來打架的。
徐潛等二人看向他們，嚇得這些人停住了前進的身形。雖然他們隻是來看熱鬧且為李道一助威呐喊的，但也算是李道一那邊的人，誰都無法擔保眼前這兩位凶名赫赫之輩會不會牽連到他們身上，萬一突然暴起殺人，就算他們人多能趁亂逃走一部分，誰也不敢賭自己不是被留下的那一個。
“這些馬屁精，要不你收了？”
“你也知道他們是馬屁精，我收來何用？”
“這你就不懂了，馬屁精也有馬屁精的用處，你不是想在鴻蒙大陸雄霸一方麽？他們至少可以給你造造聲勢吧！”
西城澤訓眼珠子一轉，似乎徐潛說的也有些道理。他微微一點頭，然後向那些人撲殺了過去。
一時間慘叫聲呼救聲連天，每個呼吸都會多幾個亡魂。
“我是叫你收他們為己用，你怎麽理解成了殺人立威了？跟鴻蒙大陸這些野蠻人還真是無法溝通……”徐潛捂著額頭。
西城澤訓的想法的確很簡單，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對徐潛的話的曲解，這些人的價值，就是見證自己的強大與凶殘，然後逃回去一部分，將消息傳出去，看日後還有誰敢跟他西澤宗宗主玩什麽忠烈不屈！
西城澤訓一路追殺而去，徐潛也正好可以避開這家夥的追問。李道一已經解決，他也沒必要招惹這個陰險之人，說真的，天仙三重的西城澤訓真跟自己強要怨魂幡，他也會覺得非常頭痛的。
他收起李道一的屍身就要離開，忽然，一道聲音在他靈識中響起。
“徐潛！來了也不跟本神君打聲招呼麽？”
“伯父！您果然還在這裏。”
上次朱雀陵光說過，下次再來找他的時候，他應該已經去往別處了。
“這才幾天你就回來了，沒想到你辦事效率這麽高，你的確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啊！”
對於陵光這種上古仙神，萬年時間也不過是白駒過隙，何況這才兩個月，他的確沒想過徐潛這就再次來到鳳棲山。
效率高？徐潛有些沒弄明白陵光的意思。
“白虎珠已經在你手中，加上我這裏的朱雀珠，仙界神域重構之日看來指日可待了。”
原來陵光說的是這事兒，徐潛差點都把自己剛才曾經將白虎珠拿出來**李道一出手給忘了。
四聖珠對於陵光和破曉似乎都很重要，但對於徐潛而言，並非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說是可以登仙，他仙宮之門都推開過了，也沒見他成仙。說是什麽世界心，可以重構仙界神域，但他對這個宏偉的目標沒有半點兒興趣，那仙界神域又能好到哪裏去呢？若不是為了尋找記憶中的女兒彤彤，他連喚醒使那點破事都不想幹了。
陵光的語氣充滿了欣喜，徐潛也不想這個時候去破壞氣氛。
“對了，伯父，小鳳有幾句話讓我帶給您。”徐潛將小鳳那幾句豪言壯語轉述給了陵光，陵光雖然不以為然，但也頗感欣慰。
就像每一個聽到自己孩子豪言壯語的父親，雖然並不認為孩子能做到，但依然會為此感到高興和驕傲。